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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魄嫡女升职记-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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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瑶随着郑嬷嬷进了韩家的黑油大门,往左穿过一道拱门走了几步便到了垂花门。

“瑶哥儿。”

袁瑶刚想要看清挤在垂花门内的人都有谁,便听到熟悉的唤。袁瑶循声看去只见一位佳人喜极而泣望着她,正是韩施巧。

袁瑶几步上前和韩施巧两手相牵,二人一时间难以言语只是低声抽泣。

丫头婆子七嘴八舌地劝慰着,这表姐妹两稍稍止住了,在数个婆子和丫鬟的簇拥下,跨进了垂花门。

韩府的变化不大,入门便可见面阔三间的正厅,两旁是耳房,东侧的耳房是穿堂。

下左右两旁是东西厢房,各带一个耳房。

袁瑶跟着韩施巧熟门熟路沿着抄手游廊向东厢房的檐下廊走去。

过了东厢房的檐下廊再直走便是耳房做的穿堂。

过了穿堂便是韩府的内院了。

内院和前院一般的架构,只是正房面阔五间,后还多了一排后罩房。

袁瑶和韩施巧一同走向内院的正房。

正房外的丫头见袁瑶她们,一人进去禀报了,一人掀起门上的帘栊让她们进去。

韩施巧打头进了去,袁瑶微微低头紧随。

袁瑶还未来得及看清这正房明间的摆设,便见一妇人在丫鬟的虚扶之下向她走来。

“苦命的儿啊!”妇人人未近,声便先嚎啕了起来。

袁瑶要跪下行大礼,被妇人拉住手阻止了,对袁瑶便是一通慈爱的打量,这才道:“知你平安,姐姐泉下有知也可安下一分半分的心了。”

这便韩姨妈。韩姨妈闺名刘英,庶出,比袁瑶的母亲——刘莹,这嫡出的大小姐不过小了三个月,这两人从小也谈不上有多亲厚。

只当年袁父就唯袁瑶一个女儿,怕有朝一日有不测,袁瑶上无父母照拂,下无兄弟姐妹扶持,只有靠亲戚。袁父就顾及那点子亲戚关系,这才在仕途之上照看的韩孟。

想起和父亲一起逝去的母亲,袁瑶鼻尖一酸微微退开半步,还是将大礼给拜了,“姨妈。”

韩姨妈用手绢拭了拭眼下的泪水,将袁瑶扶起甚是心疼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韩施巧在旁笑道:“娘,刚交三更了,你也累得很了,不如先打住明儿再说吧。”

韩姨妈恍然,“对,你看我都糊涂了,瑶哥儿折腾了一宿也累了。”刚要回头嘱咐郑嬷嬷带袁瑶去休息。

韩施巧便拉过袁瑶来,道:“这一宿,瑶哥儿先将就着同我一屋,我们要和以前一般围炉熏香,剪灯夜话。”

袁瑶怔,可说话间已经被拉着走了,韩姨妈没道理拦着便也由着韩施巧去了。

屋里又恢复了平静,韩姨妈脸上的慈爱慢慢散去,鼻翼旁两道深刻的纹路让她显得刻薄。

郑嬷嬷意有所指,俯身在韩姨妈耳边道:“太太,如今大小姐可是要入宫的,和表小姐这般身份的走得近,怕是不妥吧。”

韩姨妈明白她的意思,嘴角又下沉了几分,“我如何不知。倘若可以,我又怎容她贱籍身份近得巧儿?只是一来巧儿自小便和她要好,认准了她的话;二来她总归是我外甥女,如今又无依无靠的,来投靠我,若是无缘无故地拒她在外,与我一直在外经营的名声不符。”

郑嬷嬷扶着韩姨妈坐回炕上,思忖了片刻后,“那便寻个没太太不是的由头,打发了她出去,比如……是她自己不安分了。”

韩姨妈端起炕几上的茶碗,白郑嬷嬷一眼,“这个我自然是想到了的,只如今巧儿不愿待选,既然她和巧儿能说上话,我还要她来劝劝巧儿。”

郑嬷嬷叹了口气,安慰道:“太太,大小姐迟早会明白你的苦心的。”

“倘若不是她二哥没个志气扶不上墙,我又怎么忍心……唉!”说起自己的儿子,韩姨妈真是恨铁不成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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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瑶住内院的东厢房,面阔三间加一间做净房的耳房。

厢房内,明间墙上便是一板的书架,琳琅满目。

书案上笔墨纸砚中规中矩摆设齐整,唯青釉刻瑞草纹镂空的香薰炉升腾起无序的烟气来。

北次间是琴室,韩施巧最是在意的地方,不晓得她性子的人若是不请自进,她可是会恼的。

南次间是韩施巧的卧室,和净房相通。

千工拔步床虽是显了古旧了,但那一帐精巧的浅绿双绣花草纹的纱帐却是清新的。

韩施巧催促袁瑶到耳房去沐浴,自己坐到镜台前卸下发簪步摇放下长发,准备休息了。

当袁瑶带着薄薄的水汽从耳房出来,韩施巧已换上了浅粉对襟小纱衣,一头青丝铺洒在一双连云锦软枕上,睡着了。

柔柔的烛火投映在韩施巧精致小巧的脸上,长长的眼睫毛阴影在她如细瓷般脸上轻轻晃动,眉尖微颦可见曾经无忧无虑的她也有了忧愁。

袁瑶让几个丫鬟都下去,方要过去将韩施巧伸在外的手放进锦衾中,却突然被她扑了个仰倒。

两人顿时扭滚在床上相互挠着痒痒,闹了小会儿,袁瑶求饶了这才停歇。

“被我骗到一回了吧。”对自己装睡的功夫又精进了,韩施巧得意得很。

袁瑶想坐起身来,韩施巧却不依趴在她身上,“别闹了,再不熄灯怕是姨妈就要来过问了。”

韩施巧对袁瑶这般寄人篱下小心谨慎的反应有些心疼,“瑶哥儿,你变了。”曾经神采飞扬的瑶哥儿不再了。

袁瑶微微黯然,也只有自己知道被磨去了多少棱角,也只有自己知道有多痛,却淡淡道:“倘若可以,我也不愿改变。”

韩施巧忽然埋首在袁瑶的肩头,袁瑶能感觉到湿润滴落,韩施巧声音闷闷道:“以后这便是你的家,谁敢来欺负你,我头一个不放过。”

袁瑶忍住鼻端的酸意,但心头却是暖融融的,用微微变调的声音应道:“好。”抬手轻拍韩施巧的后背,恍恍惚惚地听着韩施巧说了好多的话。

隐隐中,听到韩施巧说:“……爹娘要我待选。”

轻拍韩施巧的手一顿,袁瑶明白了韩施巧的忧愁。

韩施巧蓦然从袁瑶的肩上抬起头来,青丝簌簌垂落,就似她脸上滴落的泪珠,“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我不要进宫,我不要霍郎作路人,我不要负他。他虽是次子不能袭爵,可也有似锦前程,我不懂为何爹娘就是看不上他。”

因为不管是霍榷还是镇远侯,都不能给予韩家步步高升的荣耀,这世上只有一人能如此,那便是皇帝。袁瑶无声地回答韩施巧。

与周家相比,韩家没了袁家的照拂,仕途之上怕是已经止步不前了。

袁瑶拿出霍榷给她的那条汗巾,为韩施巧边拭泪,边道:“你以为待选便一定能入宫了?”

韩施巧道:“难道不是吗?”

袁瑶纤纤指尖一点韩施巧的额头,“庸人自扰的傻瓜,那里有你想的这般容易。想要入宫要经一选二选三选层层筛选,可比过五关斩六将,能留下的都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

“真的?”韩施巧稍稍止住了哭泣,可一想到以自己的姿容被选上应该是不难的,便又心酸了。

袁瑶知道她在担忧什么,又道:“因紧张而御前发挥失常,落选就在所难免了。”

韩施巧醍醐灌顶,“没错,而且那也不算是欺君了。”

心中的石头落下,韩施巧拿过袁瑶手中的汗巾胡乱在脸上一通抹,猛然又看了那汗巾半日,“这汗巾……”

袁瑶也不瞒她,“正是你霍郎的。”

韩施巧脸上一片通红,羞怯怯地问道:“那……那怎么在……你手里了?”

袁瑶道:“没人看出我哭过,就连嵘哥哥都没有,唯他看出了。他说人必自重而后他人重之。而且若不是他,我今夜也难平安走出周家了。”

韩施巧义愤填膺道:“周家那些个狼心狗肺的。”

周家袁瑶不想多提,将韩施巧按在软枕上,岔开话题调笑道:“由此可见,你的霍郎是体贴入微有担当的男子。”

因遗诏之事,袁瑶知道王姮是要嫁入霍家的,只是不知她会嫁谁,于是稍顿了片刻,又道:“世事难料,哪怕你们日后不可只是一双人,有人要和你分享他,但他确是能和你一心白首不相离的人。”

坊间早有流传霍榷的誓言,而如今他依然孑然一身,可见他是专情长情的。只要霍榷的这份情够坚定,袁瑶就不怕韩施巧会受委屈。

韩施巧又是个满脸通红。

那夜韩施巧睡得恬静安稳,袁瑶却呆望帐顶难以成眠。

和霍榷说应当将自己送到庵堂去并非以退为进的话,她无心助准备嫁入霍家的王姮,更不能连累了韩施巧的名声,佛堂庙宇迟早是她的归宿,只在那之前她想帮帮这对有情人。

正文 7第二回 寄人篱下(二)

少女闺阁的清晨总带着美好的清香。

馨香的茉莉铅锡,甜甜的胭脂膏子,靓丽芬芳的衣裙,精致的发饰,无不散发着少女的青春气息。

韩施巧打扮完毕回头,却见袁瑶只一身半新不旧的浅色斜襟衫,唯有下衣摆处的一角绣有几朵浅粉的海棠花,连滚边都没有。简单的发髻上也只有发绳缀以颜色,素净过头了。

“瑶哥儿,如今你我正是五彩斑斓的年纪,怎么能这般素净就过了。”韩施巧对自己的丫鬟知秋道:“你去拿我新做的那件银红绣芍药的褙子来。”

袁瑶只笑道:“巧姐姐你忘了,我还未除服呢,穿不得热闹的颜色。”

韩施巧这方想起甚是愧疚,怔忡地安慰袁瑶几句后,这才作罢。

表姐妹两一同到正房去给韩姨妈请安。

可刚出东厢房的门口,就见正房里走出两位妇人来。

见这二位,韩施巧本不想搭理的拉着袁瑶便要绕着走的,可不想其中那穿得十分艳丽的妇人径自过来了,另一位稍显安静怯弱的妇人不得不也跟着来。

“给大小姐请安。”两人齐齐福身。

这二位袁瑶是知道的,正是韩父——韩孟的妾室。

那位艳丽妖媚的是童姨娘,那位手足拘谨的是张姨娘。

说起这童姨娘可是有些手段的,韩家还为她闹过一出。

听说童姨娘本是新寡无出被夫家赶出来的,为活命不惜不要月钱只要有口饭吃也愿进来为仆为奴的。

韩姨妈贪了省钱这点,就留下了童姨娘,不想引狼入室了。

童姨娘仗着有几分姿色,私下里和韩孟勾搭成奸,还珠胎暗结。

就因这个韩姨妈气得失了头胎,韩孟便更有理由收了童姨娘。

这童姨娘的肚子也争气,生下了韩家的庶长子韩塬瀚,在韩家立马站稳了脚跟。

韩姨妈为了对抗童姨娘将自己的陪嫁丫头给开了脸,后来又抬做姨娘,可那丫头没一点妖媚劲斗不过童姨娘,最后生了个女儿叫韩施惠,也就是那个安静怯弱的张姨娘。

“昨夜表姑娘到来不曾迎接,奴家失礼了。”童姨娘笑容可掬地想袁瑶福了福身,随之又黯然神伤地用手绢拭了拭眼角,“表姑娘如今得脱离苦海,袁大人袁太太该瞑目了。”

袁瑶刚要说话,韩施巧就将她护在身后,毫不留情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少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

韩施巧还是这般喜怒形于色的直言不讳,若是真进宫了怕是骨头都不剩了。袁瑶无声道。

“还轮不到你一个妾婢在这丢人现眼,滚回你的地方去。”韩施巧抬手指着正房后的后罩房。

袁瑶赶紧去圆场,对童姨娘道:“童姨娘的心意袁瑶晓得了,童姨娘两年来可安好 ?”

童姨娘“心意”袁瑶真的是明白,是以随了童姨娘的心又怎样,于是便顺着童姨娘的意思道:“还望童姨娘代袁瑶给大表哥也带声好。”

虽说童姨有一个争气的举人儿子,可依然改变不了她主不主仆不仆的妾室身份,对于韩施巧她敢怒不敢言,气得面目抽搐,在袁瑶说到自己的儿子韩塬瀚时才微霁。

当年韩塬瀚中举人后,童姨娘曾经给韩孟吹过枕边风,想让儿子做袁家的东床之选,可袁父和周家有约在先不愿言而无信,拒绝得干脆利落。

童姨娘这番想捎带提起自己的儿子,无非是幸灾乐祸当年没和袁家结亲,正要假模假式地再说几句,就听袁瑶又道:“只是我和表姐还要去给姨妈请安,就不便和两位姨娘再话其他的了。”

“别理睬她,我这就回了娘,看她得意。”韩施巧拉着袁瑶便走。

童姨娘怒气顿时攻心转身便要冲过去,但张姨娘卑微地拦阻着,她到底也没敢真上去了,最后被张姨娘半扶半推的往后罩房去。

在过了穿堂拐进夹道时,童姨娘回头看韩施巧那阴毒的眼神,还是让袁瑶给瞥见了。

回头袁瑶是少不得要劝劝韩施巧的,该改改这火爆的性子了。

可曾经也正是这样的性子,让她们表姐妹两性情相投了。

进了正房,韩姨妈看到自家女儿一扫前些时日的愁容,虽有余怒未消但容光满面的。

韩姨妈拉二人坐到身边,故意问道:“方才在外吵闹些什么呢?”其实她都是知道的。

听母亲问起,韩施巧便将刚才的事告了状,“……娘,这女人也太得意忘形了。”

韩姨妈心中早憋了气的,“谁让你二哥不争气,连个功名都没有,而你大哥明年春闱若是及第,那便入朝为官了。”

韩施巧为哥哥抱不平,指着屋里的床榻桌椅,道:“虽说二哥哥不是读书的料,可二哥哥有双巧手,你看他为你打的这些个家什,那样不是极好的。”

韩姨妈本想说有个屁用,士农工商,工匠连农都不如,但碍于在人前要文雅没说出口,便认命般道:“也罢,等你大哥及第后耀武扬威,咱娘几个就靠你二哥这点子手艺伏低做小的吧。”

“娘,”韩施巧长长地唤了声,妥协了,“我答应了,我答应了,我待选还不成吗?”

韩姨妈顿时喜笑颜开。

韩施巧又道:“可瑶哥儿说了,选秀可是过五关斩六将,想在众多佼佼者中脱颖而出绝非易事。”

韩姨妈和郑嬷嬷交换一眼神,心说这袁瑶果然是识趣的,这么快便说服了韩施巧。

而韩施巧则和袁瑶顽皮地眨眼。

“只要你尽力,听天由命也罢了。”韩姨妈虽说这么说,但对女儿她还是很自信的。

牵起袁瑶的手,韩姨妈很是亲和道:“有你在巧儿身边劝着,我是放心的。”

“娘,给瑶哥儿收拾好房间了吗?”韩施巧问道。

韩姨妈迟疑又为难道:“瑶哥儿可能要委屈你了。本来是要给你住西厢房的,可老爷来信说,你大表哥明年会试后就要成亲了,这西厢要留给他做新房,现下家里空余的房子就只有菩提园了。”

“那怎么行,”韩施巧立马就反对,“那园子那里是人住的。”

这菩提园袁瑶也是知道的,就在韩家的最左上角,后罩房的最边角处。

早年是韩老太太为了吃斋念佛避清静,而隔出的面阔三间后罩房,还在房前栽了株菩提树,因此才叫的菩提园。

韩老太太是嫡母但非韩孟的亲生,还曾对韩孟母子刻薄,所以晚年很是凄凉。在韩老太太过世后,那园子就愈发的没人愿意过去,便荒废了。

韩姨妈让她住那么荒凉角落的园子,无非还是怕袁瑶和韩施巧走得太近了。

袁瑶觉得自己不过是过客迟早是要离开的,有片瓦遮头也足够了,便道:“只要不是破漏崩塌,再荒凉也是可以收拾出来的。而且那园子清静,正适合我修身养性。”

“说的是。”韩姨妈连连点头称是,“你去准备好行李,要清那些也不过是一会子的功夫。”

“好。”袁瑶乖巧地应道。

见事情就这样定下了,韩施巧也不好再反对了,她知道除了内院的西厢房;家中也的确没有空余的房舍了,总不能让袁瑶去住二门外做客房的倒座吧。

前院的东西厢房住了大哥二哥,内院正房的西耳房住了二妹妹,后罩房面阔七间,童姨娘和张姨娘各住了两间,余下的三间就是菩提园的。

可爹是什么时候写的信回来,她怎么不知道?韩施巧刚要问,一想又作罢了,一挽袖子自告奋勇道:“我也去帮瑶哥儿收拾房子。”

“有丫头婆子呢,那里需要到你们动手。”可韩姨妈劝不住韩施巧。

韩施巧拉着袁瑶往正房后的后罩房去了。

后罩房,由正房东边的穿堂耳房进去。

站穿堂就看见了童姨娘的房间,缠着牵牛花的竹篱笆分隔开与张姨娘房前的那点空地。

童姨娘的房前种着几株玫瑰,平日里有耐心打理过的长得十分的好。门口的小丫头见袁瑶她们就急急进了童姨娘的房里。

张姨娘的房门前没人,但依稀可见窗内坐着人在往外望。

沿着正房后墙而铺的石板小径,袁瑶和韩施巧沿着小径往里走,小径的尽头是一道院墙。

果然是许久没人打理了,院墙上的瓦楞爆裂脱落,更有小野草长在了上头。

浑圆的月洞门,紧闭的木门漆油脱落露出灰白干裂的颜色。

不敢用力,就怕这风吹雨淋多年的门会被推倒。

门吱吱嘎嘎地开了,没见那颗菩提树,只有一个树桩在角落,房前杂草丛生,杂物堆放满院,只留一条碎石小路通往房前。

从外头看房子倒是好的,起码比那院墙看起来好多了,瓦楞还算齐整,门窗虽破旧,但重新糊了窗纸便是好的。

推开房门,一阵阴冷的尘土扑面而来,让袁瑶和韩施巧呛个不住,待到都推开了门窗通风透气后才好受些。

这三间后罩房是阔朗的,正间是以前韩老太太的佛堂了,正面墙下的花梨木夹头榫大平头案上摆放着有小门可开关的檀木佛龛。

平头案前同样是花梨木的八仙桌,桌上一个被冷灰盖得已经分辨不出颜色的香炉,桌边两把交椅。

到处都积了厚厚的灰,地上一踩一个脚印。

西边的次间是老太太的寝室了,一张填漆架子床,挂着的帐纱发黄发霉发臭。靠窗下的镜台比那填漆床更精致些,只是不知被什么利器刻下划痕道道,让人看了有些惊心。

东边的次间就一张弥勒榻,小几翻倒在榻上。

除此之外便再没有别的家什了,寥落至此,再映衬上墙角的霉迹斑斑,梁上的蛛网纵横,就跟鬼屋一般。

“不行,这怎么能住人。”韩施巧拉着袁瑶就要走。

跟着袁瑶她们来的两个婆子便解释道:“大小姐是不懂的,这只要打扫过,粉刷一遍内墙,再糊好门窗便跟新的一样了。”

袁瑶点头,微笑道:“然后院里再种些花草,或是在檐前搭个架子种上枫藤,到时荫映窗纱,几簟生凉,岂不是极好的住处了。”

韩施巧见袁瑶的笑就觉鼻头发酸,抱着袁瑶,“既然是这般好的地方,那我也要住这,我们做伴。”

知道韩施巧在为她委曲求全难过,袁瑶让青素青玉带两个婆子先出去。

袁瑶轻轻拍韩施巧的背,“这对我来说,真的已是极好的了,最起码没有刑罚,没饥肠辘辘,没朝不保夕……”

那些在阑珊坊时的遭遇,袁瑶很平静地告诉了韩施巧。

袁瑶曾经将十三娘囚困她们的那个后院,比作炼蛊的瓮真的是不为过。

那个小院是三进的,最里面那层住的是刚拐进阑珊坊来的,卖进来的又或是被贬籍进来的,那里就是一个集中营。

那里是小院的最底层,在那里被夺了羞耻之心,折了自尊心,有人不堪受辱或死了,或疯了。

当都学会了那些让人难以启齿的闺房之术后,才有资格进入到中间那个院子。

学会闺房之术在阑珊坊顶多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皮肉营生,想要做那可比贵妇的花魁便要在中间那层学琴棋书画,歌舞礼仪。

用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把自己装裱成名门闺秀、贵妇。

那里依然是披着优雅外衣,实则还是优胜劣汰,弱肉强食的地方。

而能在前面那层居住的便是个中的佼佼者,那里最多也就住三人,将由十三娘亲自教授最高超的御男之术——六识。

所谓六识,分别是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和意识,即见、闻、嗅、尝、感、知,又称六情。

例如眼识,见色之是。

色之诱人并非赤*裸*裸的情*色,而是欲露不露。

倘若你有皓腕纤纤,尽可红袖添香在旁,不管是磨墨还是铺纸,衣袖敛起几分皓腕若隐若现,只要掌握好分寸也能撩人心魄的。

诸如此类。

袁瑶也是经由这番落难,才知这其中也是大有“学问”的。

听袁瑶诉说此类种种,韩施巧几乎是泣不成声了,没想袁瑶竟然有这般非人的遭遇。

袁瑶却依旧淡淡的,只道:“倘若真是心疼我,便给我多些家什来吧,这里也太空寥了。”

韩施巧抬头擦擦泪水,“我房里有好多东西都是用不着的,我都搬来给你。”

此时门外传来声响,“哎哟,难道要让表姑娘住这等地方吗?这还是亲外甥女呢,怎么就这么忍心。”能说出这种不知轻重话的人,除了童姨娘没谁。

“是故,你要让出你那房子给瑶哥儿,体现你的长辈慈爱之心吗?”韩姨妈的声音随即从园子外传来,不待童姨娘说话又道:“既然童姨娘这般舍己为我外甥女,那我就待瑶哥儿先谢过了。”

韩施巧也想要出去呛声童姨娘,被袁瑶拦下了,“怎么说她都是大表哥的亲娘,闹腾起来有伤你们兄妹情分,这些事还是由姨妈应对便成了。”后赶紧又将话扯回,“你就用心帮我收拾园子吧。”

说起这个异母的大哥,韩施巧还是敬重的。

而且韩塬瀚的性子和童姨娘完全不像,韩塬瀚内敛沉稳,不苟言笑,但处事公正。

想罢,韩施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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