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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兽录龙子之卷:烟华-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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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贪,她也贪呀,一场无关于情爱的缠绵,结束后,本来就该像他这样,干干脆脆、一刀两断,各自带走各自要的东西,不用一大早还假意搂搂抱抱,仿佛多如胶似漆的恶心亲昵样,何必呢?
  妄想再得到一个亲吻或拥抱的人,最傻。
  那是爱到癫狂的蠢人才会犯得病……幸好她没有。
  她只是以为……按照狻猊昨夜迷恋她身子的程度,今早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她还担心了一下下,甚至思索过,要用什么方式来让他打消邪念,结果是她杞人忧天,想太多……
  “可恶,爬不起来……”酸软四肢仍是无力,该疼的地方,仍旧隐隐作痛。
  她蠕了蠕,放弃,决定再多躺半个时辰,反正,只要抢在狻猊回来一度赶她之前走,就不算太破格。
  他的床,比她情侣退散楼的哪一个,软绵太多,香香的,她不想太快离开它,她想舒舒服服再睡一下,绝不是因为床上有他的气息、他的体温,绝不是……
  她若是走了,会比较想念这张床。
  海城礼炮响震四方,轰足了三十六响才罢休,照亮海空的巨大烟火,由绚烂回归平静。
  “灾星总算自个儿走掉了!我龙骸城的秽气也一扫而光,海水清新好多好多!只损失一张贝壳大床……没关系,她喜(www。fsktxt。com…提供下载)欢,我多送她两张也不成问题,肯走就好、肯走就好,别、别再让她踏进城里来,守卫们要加派人手,不得松懈!闲杂人等不许再胡乱放行!”
  久违的灿烂笑容,重回龙主脸上,龙掌断拍着胸口,一副万般欣慰的感动模样。他从鱼婢口中听见这消息,心口郁结药而愈,整尾龙神清气爽少,命人摆起晚宴,要大肆庆祝个三天三夜。




第十三章

  歌舞升平的海厅,虾蟹美人齐舞,觥筹交错,就为延维离开龙骸城而狂欢。
  “你怎会放她走?之前不是硬要留她在身边?”与狻猊同桌并坐的大龙子,啜饮水酒时,轻问了这句,嗓音像吟曲,胜过任何丝竹。
  “因为她想走。”狻猊嗅着酒烟,表情平平,瞧不见欢喜,也没有失落。延维这回走,搬走他房里的贝壳大床,其余,什么也没动。
  “她想走不是一日两日只事,也不见你那时好商量,任由她离开。”大龙子浅浅微笑。
  “被她吵烦了,干脆顺她心意,看不见听不着,滚远远的,我耳根子清净。”狻猊双肩轻耸,放下酒杯,啜吸他的银亮烟管。
  “听六弟说,你听见他砍伤延维时,惊慌失措。”大龙子玩味,笑吐最后那四字。
  “吃惊什么呢?吃惊六弟鲁莽,还是吃惊她在你的扞护下,竟会受伤?”
  “大伙儿今天开开心心送走她,大哥多喝两杯,不用深究其他”狻猊对于回答那个问题,显得兴趣缺缺。
  “‘大伙儿’不包括你。”大龙子洞悉明白,看见众人所没看见的狻猊。他神情变化虽不大,仍清楚能分辨,他与平时的惬意闲适,有些许不同。大龙子问的直白:“就这么眼睁睁看她离开?”
  “她再留下来,父王连我这儿子都打算一块驱逐出城。”狻猊知道瞒不过大哥,也不矫饰了。“留在这惹事,一再触怒父王,不如暂时离开,还能维持些距离上的美感。再说……她无心于此,强留何用?”
  瞧,她走得多干脆麻利,他再回房时,人不见了,床也一并打包带走,屋子突然空旷起来,配上挥之不去的茫茫白烟,真想哪出荒郊野岭。

  虽说他没打算留她,若他返回,她还在城里,他仍会开口驱赶她离开。
  她让他觉得棘手,劝不听、骂不怕、说不动,顽劣难驯,坏心根深蒂固,昨天的拥抱,使他更看清她,她毋须撒娇卖俏,也能教人酥软臣服;不用眼泪,已能令他心生爱怜,她太可怕,他看着她的睡颜时,心里只有这个想法。
  没错,她太可怕,她会让人为她癫狂,她根本不用哀求他给她更多,他自己就忍不住愿意掏心挖肺。
  她根本是只小妖孽……
  “驯服不了她?”大龙子打趣问。
  “我自己就不是一只容人驯服的家伙,自身做不到的事,不应该强求她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狻猊很懂这道理。
  “她若无法改变,你就会成为兄弟之中,第一位带着媳妇儿却进不了城门的龙子。”连爱媳成痴的老爹,都难以接纳闯祸为乐的延维。
  “媳妇儿?”狻猊噗哧一笑,口里香火咳出大半,一嘴烟雾迷蒙。“你也说的太早了吧,大哥,我还没爱上她呢。”
  “还没?”大龙子细细咀嚼两字。
  “别忘了,我可是将她赶出城去,谁会这般无情对待心爱之人?”
  大龙子轻轻摇首。“别人或许不会,但你……我不意外。”
  “说得像我是惯性负心汉似的。”
  “你的恶习,越是喜爱的东西,推得越是远,绝不放在身边。”应是自小被兄弟们整怕了,各位弟弟一闹起来,只挑彼此心中最珍爱之物破坏,谁最宝贝的,绝对首当其冲,先打破踩扁再说。不过那是儿时天真无知,不知轻重,大家已长大成人,当然不会再如此鲁莽,可五弟养出的习惯改不了。
  越是喜爱的东西,推得越是远,绝不放在身边。
  狻猊仍咀嚼者这一句话,厅外倒先传来一阵喧哗热闹,海底城的常客总是不请自来,不挑日子、不挑时辰,随心所欲,逛龙骸城如进自家厅堂,不用先送拜帖或敲敲别人家大门什么的。
  虾兵蟹将见惯了来客,也从不拦人,还恭敬弯腰说声请。
  “我来瞧瞧我家宝贝延维妹妹,在这里受大家照顾了,我当人哥哥的,总得来替她做做人情,感谢大家包容善待,顺道看她过得好不。”影未至,声先到,勾陈连说话都像媚笑,狐一般的冶艳。语毕,火红身影踏进厅内,瞬间夺目显眼,成为厅里一片蓝蓝白白里,最赤亮的标的。
  勾陈唇瓣弯弯,自然红嫩,像轮血色新月,色泽比任何胭脂更加好看。他将自己框在金透的护体薄圆内,浑身好似嵌了一层日芒金边,把他一身的红,濡染的柔和些,如炽阳熟练了上演的光芒,与云彩交融,早就了艳丽辉映。
  “恩?今儿个海底城庆祝何事?真是热闹”勾陈笑问。
  庆祝你家宝贝延维妹妹,滚出龙骸城去。众人的欢腾,一瞬间心虚了起来,谁也不好意思明说,举杯相碰的手,悄悄地,缩了回来。
  “狐神大人,那只小疯子是你妹子?”龙主倒不知勾陈与延维的渊源关系。
  “她是我收的可爱义妹。”排行老几他就说不太出来,前前后后数目太多。龙主扶扶胡须,企图遮掩几杯黄汤下肚后的醺颜,以及……欢送瘟神远去的傻笑,端出一脸正经:
  “令妹太娇贵,龙骸城招待不起,她前脚刚走,狐神大人追快一些,兴许还能追上。”
  “走了?”勾陈表情没有声调来得讶然,笔直走向狻猊坐定的那桌去。
  延维是为恶整狻猊而来,现在走了,只用两种可能:一是她整够了狻猊,心满意足的走;二是狻猊整够了她,放她落荒而逃的走。真正情形为何,当然问当事人最清楚。
  “她这么快就玩够了?”勾陈加入酒宴,鱼婢双颊羞红,为他送杯添酒。
  “是呀,将整座城玩到妻离子散。”狻猊随意应道。
  狐神勾陈时时进出龙骸城,与众人自是熟稔,其中又和某几只龙子较为谈得来,狻猊便是为数之一。算算,他们俩都是面带微笑而胸怀戏谑之人,每每想整治人时,有志一同,连说出口的话亦很相似,近乎一搭一唱。先前负屃带着鱼姬逃出城底海牢,正是狻猊与勾陈一人一句,说服龙主派兵追捕,演出一场逃狱戏,让负屃和鱼姬有机会患难与共,增进感情。
  “那是她的本领,看见一双,就非得拆散成一只。”勾陈笑盈盈,眉目清朗艳丽,“可看见单独一只呢,心里又觉得可怜,同情起那一只的孤形单影。”
  他略作停顿,饮下一杯水沫酒,笑问:“她拆了你没?还是你拆了她?”前一句,问的是感情,后一句,问的是骨头。
  不知龙子与疯子,是疯子拆散了龙子的丰富情史,抑是龙子狠拆了疯子浑身爱作怪的骨头,当作惩治?
  “到底是谁告诉她,我hua心贪情,处处与女人厮混交好,让她视我为毒瘤,不杀过来玩玩我便不肯罢休?”狻猊淡然挑眉。
  “不这么说,她怎会来呢?那可是肥美的饵,专门用来钓她,而她挑嘴,也只吃这种饵。”勾陈回道,赤眸含笑,瞥觑大龙子一眼,他与大龙子交情亦不差,向来有话直说:“本来差一点该被诋毁的人,是你,我家宝贝妹子要是落在你手上,没让你弄疯才有鬼。”
  大龙子一脸无辜,似乎不甚明白勾陈的严重指控,依据何在,他自诩是九龙之中,最无害的一只。
  狻猊那张俊颜,半掩在吁吐的烟沫后头,淡淡地,拧了眉头。
  仔细想想那丫头的来意,会挑上他,不过是六弟的戏弄,当时若六弟转了个念头,拐她去找大哥,她怕是不会多瞧他一眼吧?那小疯子眼里,看得懂什么俊雅帅逸吗?
  他与他大哥,拥有迥然不同的外貌,各有千秋,难以衡量论断谁俊了一点,谁又逊色一些,城中爱慕他与大哥的鱼鱼虾虾,各占一半,不分上下,他大哥的嗓音清甜,他远远不及,可他大哥也缺少他浑然天成的慵俊闲态……若排除掉六弟替他罗织的多情假象,延维她,会挑上谁?
  明知是个无意义的假想,狻猊竟也忍不住踩入思绪泥淖里,做起了比较。
  “她性子太倔太野太蛮横,大哥忍受不了她半刻。”说什么都不想将大哥与小疯子做出牵扯,狻猊淡淡一句,切割了大龙子和延维之间,莫须有的连系。
  “你就忍受得了她?”勾陈比较好奇这一点。由狻猊外观神情上来看,瞧不出他家延维妹妹是否成功打击到他,他仍是一副轻佻带笑、慵懒自若的姿态。
  “忍受不了,所以才在这里与大伙儿一块庆祝她走。”狻猊笑道,桌上的酒盏却始终未饮,斟上时多满,此刻同时不少。
  忍受不了她毋须做作施展也自然流露的媚;忍受不了她笑起来有些坏、有些顽皮的模样;忍受不了她身子芬芳娇软、敏感纤盈;忍受不了她在他怀抱里暖得像怀炉、嫩得像棉絮;忍受不了她双唇贴近耳旁,烟华、烟华地喃个没停……
  “反正,你们这儿也不是头一个如此待她的地方。”勾陈掸掸袖,耸肩说道:“先前好几个数不完的城镇,送走惹祸精后,办的酒宴比你们更大更热闹,流水宴席从城尾一路排到城门口,举杯同欢的吆喝声,震入九霄,又是唱歌又是跳舞又是酬神又是演戏,足足月余,还有人用豆子盐巴撒满她走过的道路,拿石子掷向她飞离的方向……我家延维妹妹,才不会被激怒或嗔恼,你们不欢迎她,她不见得多喜爱你们,彼此分道扬镳,各自痛快。她坚强得很、漠然得很,你们这儿在饮酒狂欢,她那厢,应该也正大口大口喝甜汤自娱,她,很懂得快乐,一个人的快乐。”
  勾陈对延维的认识,不只短短几年,他看着延维长大——那丫头的娘亲,不巧亦是他诸多义妹之一——他对她那性子,自是深谙熟透,说烈是烈,说淡也淡得清浅无味,除了破坏世间爱侣这事儿,充满干劲外,其余便真的百般无谓。
  吃食好坏无谓,衣裳首饰无谓,美丑无谓——若不是天生丽质,与她娘亲一模样刻出来的容貌,怕是她生得平平一般,她也不会在意吧。
  勾陈笑着陈述,红眸澄艳,眼下红痣同等赤灿,眼里没有对延维的怜惜,话里,更仅存闲话家常的怡然轻松,完全没替延维指控龙骸城的亏待。
  众人听罢,庆祝的好心情又跟着回来了。
  对嘛对嘛,他们这边大肆欢庆延维离开,说不定延维那边玩得更疯癫,他们根本不用怀抱一丝丝心虚,酒照喝、舞照跳、曲儿照唱,从此两方再无瓜葛,老死不相往来没关系啦!
  酒坛再开,音乐重奏,厅里中央,鱼美人腕上银铃叮叮再响,仙绸飘飘如摇曳海草,多褶舞裙百迭漪漪,裙下足掌小巧精致,随裙浪翻腾而撩人半露,七彩裙料旋开蝶翼般的惊艳,舞姿曼妙,惹来无数掌声吆喝。
  只有一位,啜着烟,吁着雾,眼眸不看美人旋舞,耳里不听金石丝竹,嘴里不尝琼浆玉液,嵌在俊颜上的笑容牢不可破,谁也瞧不出来,他心里想些什么。
  或许,想着远去的人儿。
  或许,想着那张夜夜相伴的大床。
  或许,想着哪位的香火滋味甜美……
  都有,实际上,他心里还想着另一件事——遥远的往事。
  那处飘渺氤氲、无边无际的凉爽阔池,养育着稀罕龙子的池,鲜紫色的小龙,不过蟒蛇尺寸,离长大还差距颇远,天女赞它聪颖灵巧,时常轻轻拍抚它的脑袋,同它说话。
  那条聪颖灵巧的小龙,最爱缠着天人天女,问它长大之后会变成怎么样?对于不可泄露的天机,龙儿可是满满的好奇和期待。
  天女笑着说不知,只要它放宽心情,多吃多睡长肉,未来之事,总有一日会到,毋须急于现在看透。
  天女不说,天女的兄长口风更紧,白发天人,淡眉淡睫,衣袍彷山岚轻烟,如云似雾,曾是它摆在心里的偶像,暗暗立誓,将来也要成为他那般的仙。
  他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睿智的眸,合藏于眼睑之下,不轻易张开,却又没有任何事物能逃得过天眼。
  他即遥远,又慈爱,偶尔往天池来,对龙子龙女阐释道理,并不特别偏爱谁,亦不疏离谁,无论二龙子戾气重、四龙子脾气糟或别家龙子资质驽钝,总是一视同仁。
  某日,小紫龙逮到机会,在白发天人座下赖着不走,追问同样一件事儿,攸关它的未来。
  白发天人刚从仙母宴席下来,许是饮了几杯仙酒——清凛面容上,当然瞧不见端倪,遑论是醺态或酣红——许是被小紫龙缠得烦,想打发掉它,天人开眼,澄若琉璃的瞳,比汪洋更阔达,也更深不可测,望向它时,近乎无色的眸,似有微光。
  “你最爱的,别摆在身边,你护不住,眼睁睁看她死,无能为力的疯癫,将会毁去你。”清浅平稳的嗓,缓且慢地,道来几句,也仅有这么几句,天女急促赶来,阻止兄长再说下去,白发天人微微一笑,重新闭合双眼。
  闭了眼,也闭了口。
  那话,小紫龙深牢记下,从没忘过,直至今日,“它”已成“他”,当日听闻那番话的情景,历历在目,白发天人的神情和声调,他也没忘,天人没有醉,他是恁般清醒,从不多言的口,从不泄天机的口,竟破例道出他的未来——
  你最爱的,别摆在身边,你护不住,眼睁睁看她死,无能为力的疯癫,将会毁去你。
  浅白,直接、易懂,完全没有半点迂回曲折,亦不用想破脑袋去解字谜。
  他的最爱,死。
  说穿了,不就是这五字?
  他迄今,还不知道何物何人何事是他的最爱,不管有没有爱,把挂怀于心的东西或人物,摆远一点,久了,就没那么在意,没那么挂念了。
  护不住,不如不去看。不看。失去了就不觉得痛。
  他身旁,只留下烟,旁人眼底看来,他是只嗜烟爱烟的龙子,谁本事这么高,去将烟给捏死拧碎呀!
  又吁一口,眼前万鱼起舞的欢腾景象,蒙得瞧不清楚。
  瞧不清楚,才好……
  你们这儿在饮酒狂欢,她那厢,应该也正大口大口喝甜汤自娱,她,很懂得快乐,一个人的快乐……
  这样,更好。
  里头的枕呀被的,一件不少,她直接盖上蚌壳,整组用言灵给挪到自个儿家里,压坏了她原有的暖玉小床,哪知爬进大床后,躺下来,却睡不着。
  “等会儿,用言灵让自己睡吧……”延维心想。久没动用它,会生锈哩。




第十四章

  先前在龙骸城里,有它没它不太重要,狻猊说得对,麻烦是她自个儿招惹来的,她若安安分分,在城里安全无虞,加上狻猊随唤随至,有刀挡刀、有剑挡剑,有人唾骂便挡口水,功效不比言灵差,先前言语上损他有用,只是想口头争个胜罢了。
  她不是第一次让谁护在身后,勾陈待她也不差,负屃上门寻仇那回,没有勾陈挡来,她老早就被负屃大卸八块,但勾陈耐心有限,挡个一次两次勉强可行,再多来个几次,老是哥哥长哥哥短挂嘴边的他,一样会笑着掉头走人。管她这只被他甜蜜叫着“亲亲妹妹”的家伙,是死是活。
  没有人像狻猊,次次叫、次次到,唯一没来的那回,还是她自作聪明,故意不喊他,存心挨负屃一剑,以达成想要的目的。
  “脑子里,一直转着乱七八糟的念头,根本睡不着……”她搅和手里甜汤,喃喃自语。
  “干嘛一直去想狻猊护我的那些事儿呀?我哪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也许……他对多有雌性都温柔体贴,我不是例外;也许他认为,封住我的保命法术,自然有责任让我毫发无伤;也许他重视我;也许他不讨厌我……也许就是也许,想破头有何用?!我没法子缠着狻猊问清楚呀!”她说着说着,神情恼怒了起来。
  这辈子,再见不易了吧?
  他不会主动来寻她,要她离开的那一天,他没说再见,没留下任何重聚的可能字眼,什么也没有。
  她不难过,真的没有,她找不到半点难过的理由。
  不想哭,因为离开龙骸城,她没有留恋,与以前离开任何一处地方一样,走得麻利干脆,不藕断丝连,也不会依依不舍。
  不想笑,因为她铩羽而返,未能达到她留在狻猊身边,所希望获取的破坏乐子,失败的经验,让她笑不出来。
  只是有一点点的空虚,一点点的迷惘,一点点……她根本不知道是啥鬼的东西,梗在喉间,咽又咽不下去,吐又吐不出,梗得她不舒坦不痛快,也有股提不上气的窒息感。

  “果然还是要睡一下,补充体力……”她挠挠头,低语。由独来独往桥上挪移脚步,踩着细碎步伐,决定爬回偷来的贝蚌大床,关上蚌壳,用言灵让自己睡上个把月,不理会外头风风雨雨、纷纷扰扰好了——
  才刚想着这些,风风雨雨、纷纷扰扰倒像是串通好了,立刻由情侣退散楼外,轰轰烈烈传来,钻入她的耳里,弄拧了她的眉。
  “敏敏!别走!别离开我——”
  男人撕心裂肺一般,痛苦号叫,哀伤入骨,凄惨入髓,区区几字里,充满破碎及剧痛,一声声“敏敏”,呐喊得像在哭。
  延维意兴阑珊,懒得去查看是谁在吠叫,只一心要快快回床趴下,但——
  他、们、太、吵、了!
  吵得她一把火从无到有、从有到烈,一整个大焚烧!
  “敏敏!敏敏!我会死!没有你我真的会死——”诸如此类的无意义嚷嚷,足足重复三十八次,其中夹杂女人冷硬的回堵。
  “放手!我叫你放手!我要走!我今天非走不可!”出现次数亦不少于十次。
  “敏敏——留下来!求你留下来!”二十四次。
  “放手!我叫你放手!我要走!我今天非走不可!”十一次。
  “我会死!没有你我真的会死——”三十九次。
  “放手!我叫你放手!我要走!我今天非走不可!”
  “敏敏——留下来!求你留下来!”
  延维轰然扭头,方向整个大偏转,跫音蹬蹬响响亮、虎虎生风,猛烈杀出去!
  一男一女,在别人家门口拉拉扯扯、纠纠缠缠,男人双手绞紧女人裙带,不让她走,女人也使劲拉住裙带,要从男人手中救回它,两人形成角力拉锯,彼此嘴里,重复着相同的争执,不过也终于换上新词——
  “敏敏——我不能没有你——你是我的命呀!”
  “承蒙爱戴,敏敏铭记在心,谢谢你曾经爱过我,这情分,下辈子敏敏再偿还你。”女人笑容好假,全盘注意力仍在拉扯裙带,嘴上说铭记在心,冷漠神情却明摆着只消一转身,就会忘光男人姓啥名啥家住何方。客套话甫说完,下一句马上耍狠:“放开手啦!不要耽误我和荣哥哥相约会面的宝贵时间!”
  原来是女人移情别恋,要由旧情人身边奔向新爱人怀里。
  男人哇的一声痛哭流涕,试图将裙带捉得更牢更紧,天真的以为如此做,就能不让天仙般的女人随浪飞去。
  “果、果然是他!你怎能跟跟跟跟他……我我我我哪里比不上他——”
  女人始终淡漠的芙颜,因接下来的话语,增添一抹漂亮晕红:
  “荣哥哥又俊又温柔,待我极好,舍不得我吃半点苦,无微不至地照顾我、怜惜我、宠爱我,我会爱上他是天经地义、无法自制的事儿。”晕红迅速退去,美丽脸庞恢复先前的淡然,“反观你,动不动便哭死觅活,毫无男子气概,亏你还是龙子,半点‘龙’的威风凛凛也没有,荣哥哥都比你更像!你……有没有去问过你爹娘,出生时是不是报错孩子,错把龙虾当龙子?”
  好狠,这句话,完全打趴男人的尊严,嗯……所声无几的尊严。
  延维踏出情侣退散楼,轻盈身子在楼外峰墙上坐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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