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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雕神雕]霄汉-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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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不知,谢曜每天都在山坡上望着远方呆坐,不过是想第一眼看着别人归来。
  但想起上次谢曜同她说过的话,乌日珠占只能叹息。
  这日,谢曜早早的又驱着轮椅往山坡走去,路过的牧民赶着羊群,认出是他,忙打招呼。谢曜笑着点了点头,顺势抬手揉了揉羊脑袋,惹得那羊儿咩咩直叫。
  “谢曜你不可爱!这么大人还欺负小羊!”华筝骑着一匹小红马,人还没到,声音已经传出老远,仿若一团烈火。
  谢曜笑道:“你这几日不是陪你哥狩猎么?难道没去?”
  “谁说我没有去?只不过那些老鹰啊狐狸,我一只也抓不到,一点儿也不好玩。”华筝嘟哝的说了一句,“若是郭靖也在,他就能帮我捉老鹰,捉狐狸了。”
  谢曜愣了愣,抬头仔细看了眼华筝,但见她垂着眼眸,虽看不清眼神,但那表情却甚是思念。想到郭靖此时此刻当和黄蓉如胶似漆,不禁有些叹然。
  华筝忽然抬起头来,从马背上取下一件物什,抖开一看,却是件红狐锦裘,没有一丝杂色,缎子般油亮光滑,一看便知是上等东西。
  “这是我哥托我带给你的,天气冷了,你可别把自己冻死啦!”华筝转眼忘掉瞬间的不愉快,二话不说,走上前,将狐裘往谢曜身上一披,“你看合适不合适?”
  谢曜心下略觉不妥,但华筝就是这性子。他紧了紧身上的狐裘,颇为宽松,于是笑道:“好像有点大。”
  “那我拿回去,让裁缝改小一些。”
  华筝伸手便要将狐裘从谢曜身上扒下来,却听身后忽然有人冷冰冰的喝问:“你们在干甚么!”
  华筝闻言,忙回头一看,只见一名白衣女子手牵灰马,隐忍怒色的瞪视着她。
  “我给谢曜送狐裘,你是谁?干么管我!”
  这白衣女子正是天书,她一路上披星戴月赶回蒙古,却没想正瞅着华筝亲昵的给谢曜披狐裘,见此一幕,脑中轰的一声大响,竟是怒极。
  天书走上前,一把将狐裘抓起劈头盖脸扔给华筝,冷声道:“他有狐裘,无须你相送!”说罢不等华筝回答,手扶轮椅,快步推走。
  那匹灰马见状刨了刨蹄子,路过华筝身边还“咴”的叫唤了声,随即跟去。
  华筝看了眼手中狐裘,又看了眼天书的背影,简直觉得荒唐。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明、十字的地雷~

☆、第85章朝暮在心

  谢曜在听见那一声熟悉的音色;眼睛便牢牢的钉在天书身上。一月未见;她还说那副老样子,就连生气、蹙眉的细微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待他回过神天书是在朝华筝生气,自己已被她推出老远;就算对华筝道歉,她也听不着。
  “你回来了?”
  天书冷笑一声;说:“回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你和蒙古公主花前月下了。”
  谢曜本想责她胡闹;此话有损华筝名誉。但转念一想;这话怎么不对劲……他心下顿时喜悦无比;面上却很平静的点点头:“花前月下应换成草前云下。”
  “谢疯子!你……”天书闻言又惊又怒,低头一看谢曜表情,才发现他的眼神一直都放在自己身上,温和而又宠溺,那是在看别人的时候绝无可能有的。
  天书顿时反应过来,自己不经意的流露的情绪简直是个大笑话,她心头一颤,莫名觉得恐惧,忙看向别处,掩饰道:“你这几日在作甚?”
  谢曜脱口便道:“等你回来。”
  天书闻言瞪他一眼,说:“是,我回来那黑玉断续膏也回来,你的双腿便能治愈了。”
  谢曜本想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但想了想,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又是什么意思?纵然朝思暮想,也绝不敢说出。他当下撇开不谈,询问道:“黑玉断续膏?你去西域便是为了找它?”
  天书“嗯”了一声,忽然顿住脚步,道:“事不宜迟,这就回去敷上罢。”
  不等谢曜开口,她便转身往回走。谢曜见她回来已然十分开心,自不会多说。
  两人回到帐篷,乌日珠占正从里面出来,她一眼看到天书,忙喜笑颜开:“天姑娘,你回来啦!”
  天书点了点头,微笑道:“伯母。”
  乌日珠占忙招呼他二人先进屋去,道:“你们好好在家,我去你李婶那儿拿壶马奶酒。”说罢转身离去。
  谢曜低声道:“怪了,上午不才刚拿过么?”天书也没多想,只淡淡的说:“走了也好,免得听见你的惨叫把她吓着。”说话间,她转身端了盆清水过来,将毛巾浸湿,复又蹲下身子,伸手去挽谢曜裤腿。
  谢曜心下一跳,忙阻止道:“我自己来。”
  天书抬手“啪”的拍开他,瞪眼道:“这手法你学都未学,哪能胡来?坐着别乱动!”
  谢曜无法,叹了口气,只得由着她。
  天书将裤脚挽起,但见那双腿外表无甚差别,但只要伸手摸一摸,便知里面骨头全碎。她双目微微一深,抬手在谢曜膝盖位置轻轻一敲:“疼不疼?”
  谢曜只觉伤处的骨头仿佛被人挪位,但因下手极轻,他只蹙了蹙眉,道:“不疼。”
  天书看他一眼,下手又重了几分,在他小腿中间敲了两下:“疼不疼?”
  “不疼。”
  天书又敲:“疼不疼?”
  “不疼。”
  如此反复几次,天书下手一次比一次重,她又在谢曜膝盖狠狠一锤,问:“这下疼不疼?”谢曜被疼的倒吸一口凉气,但却强咬着牙道:“……不疼。”
  天书闻言二话不说,转身走出帐外,不多时提了一柄柴刀过来。
  谢曜被她行为吓了一跳,忙问:“你拿刀作甚?”
  天书举起柴刀,扬了扬,眼中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你双腿已经没有知觉,当然只有砍了!”谢曜闻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看着她半晌不知如何作答。
  “你在我面前逞什么能。”天书嘀咕了一句,将柴刀放下,走过去重新蹲在他面前,伸手轻轻敲了敲,柔声问:“疼不疼?”
  谢曜俯视着她的头顶,乌黑的头发仿若缎子般美丽。是她为自己奔波,为自己劳累,就算他身受再多的苦处,心也是暖的。
  “不疼。”
  天书闻言怒冲冲的一抬头,正好撞上他温柔的眸子,两人皆是一怔。
  谢曜心知如此不妥,他目光忙移向别处,问:“这药只用敷上便可?”天书看了眼那黑乎乎的药膏,莫名其妙便起了戏弄心思,端起那一大盒黑玉断续膏往谢曜脸上凑:“那给你吃,你吃不吃?”
  谢曜忙伸手躲避,笑道:“天书,别闹了。”
  “谁让你明知故问!”
  说话间,天书用食指沾了点药膏,顺手便画在谢曜脸上。谢曜不由道:“你要和我比手上功夫么?”话音未落,他左手如电,伸出两指挖了一坨,抬手便朝天书脸蛋上抹去。天书哪让他这般容易得手,将药盒往中间一横,食指飞快的又朝谢曜脸上一划,谢曜眼疾手快,脖子一仰,左手分推,移开药盒,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在天书眉心。
  “谢疯子!”
  天书气冲冲的一摸额头,将药盒顿在桌上,两掌沾上黑玉断续膏,势夹劲风,呼呼朝谢曜脸上攻去。两人对拆十几招,谢曜瞧她似乎来真的,忙伸手格挡,天书见他两手无空,心下一喜,瞅准缝隙,食指朝他右脸画去,但不知怎的,“啪”的一声,谢曜抬手便将她食指牢牢夹住。这一来谢曜手上也沾了药膏,他不收手势,反而顺着朝天书脸上擭去,天书惊急之下,左手重重一挥,将他拍开。
  谢曜登时皱紧眉头,抿唇道:“疼!”天书收手,大惊道:“怎么了?”她忙走过去,瞧见谢曜右手垂下,使不得力,这才记起他右手骨折刚好,说不定自己这一挥,又给他打折了。
  “你别动,我看看。”天书蹲下身子,就要去拉他手臂查看,岂料她刚伸出手,那原本垂下的右臂忽然抬起,手势极快,食指一伸,在她鼻尖轻轻点了下。
  谢曜不由得大笑:“这下好看多了!”
  天书呆了半晌,反应过来是谢曜使诈,登时大怒,端起那盒药膏,往谢曜身上兜头一泼:“骗子,你去死罢!”
  谢曜本可以躲开,但他却和从前一样,尽数承受。他伸手摸了摸头发上滴滴答答往下流的药膏,正要开口问是不是太浪费,就见帘子一掀,乌日珠占走近屋中,目瞪口呆的看着二人,惊骇道:“你……你们这是干甚么?”
  天书不知为何,自从那日后,每每见了乌日珠占都会收敛很多,她此刻心下一紧,瞧了眼谢曜,支吾道:“伯母……我在给他敷药。”
  乌日珠占愣愣的看了眼满头药膏的儿子,又看了眼被画成花猫的天书,讶异的问:“儿子!你伤的不是腿吗?干么将药敷在头上?”
  天书朝谢曜使了个眼色,让他帮自己圆场。
  谢曜心下不禁好笑,面上却一派正经的朝乌日珠占颔首:“我先用来洗洗头。”

☆、第86章围炉欢声

  闹腾一阵;待真给敷好伤药;已快到傍晚。
  乌日珠占知道天书今天回来,还给儿子带回了治愈双腿的灵药,心里高兴;晚餐便做的十分丰盛。
  谢曜心想着天书肯定不爱吃这些五谷杂粮,强逼她自己吃下去说不定会有甚么副作用;趁乌日珠占去端菜的空当,轻声道:“天书;你若吃不得这些;待会说自己乏了;回房去罢。”
  谁知天书瞪他一眼,端起面前的大碗牛骨汤,仰脖子咕咚咕咚全喝下去,末了擦擦嘴,好一幅酣畅淋漓的模样。
  “谁说我吃不得!”
  谢曜惊讶的问:“你不是只吃书籍么?”
  天书闻言一愣,心下仓皇,道:“我也不知道……”这些年,那股子吃书的欲望是越来越少,少到她自己都能遗忘。
  谢曜见她神色惊慌,心下一软,正要安慰两句,乌日珠占却捧了一只羊腿过来。她见天书将牛骨汤全部喝完了,忙又给她盛了满满一碗,天书双手接过,道:“多谢伯母,我自己来便是。”
  乌日珠占朝她笑道:“和伯母还客气甚么!书儿,改日伯母给你量量尺寸,这冬天要来了,你只有这一件衣衫怎行?”她说着朝谢曜埋怨的看了眼,责怪道:“小曜,这么冷的天你就容着书儿穿件单衣,不闻不问么?”
  天书乍一听乌日珠占亲昵的叫她“书儿”,登时浑身都不自在。但又听她数落谢曜,这称呼怎么听又怎么顺耳。
  不说天书,便是谢曜也是身怀内力,练武之人,不畏寒暑,但这情况看在乌日珠占眼里,倒是他疏忽了。
  “那把我以前的衣服找出来改一改?”
  乌日珠占抬手敲了下谢曜,责道:“你那衣服哪能给书儿穿!你忘了好几件衣服都被你尿湿过啦?”
  谢曜正低头准备喝汤,一听这话登时呛在喉咙里,一连串咳嗽。
  “妈!这哪跟哪儿啊!”谢曜将汤碗一放,抬眼一看天书,她满脸惊讶的问:“你甚么时候尿过床?我怎不知道?”
  谢曜尚未开口,就听乌日珠占慈爱的牵着天书双手,给她讲述:“小曜小时候的事情你哪知道呀。他那会儿经常和郭家小子去斡难河边,第二天回来,裤子就湿了。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是自己尿了裤子,毫不含糊。现在大了,竟还不好意思承认。”
  谢曜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妈!那不是尿裤子,是我下河捉鱼才给打湿的……”他说到此处突然一噎,不再说下去。
  乌日珠占闻言大惊,目瞪口呆道:“甚么?你竟然瞒着我去斡难河捉鱼?妈妈不是告诉过你,没满十岁不许下河,不许下河,那河水夏季泛滥,冲走不了不知多少小孩,你怎不听话!就拿你娜仁托雅婶婶来说,她儿子当年和你一般大小,但却因下河洗澡,被汹涌的河水冲走,尸骨无存;再说巴图的孙子……”
  乌日珠占从谢曜五岁,一直唠唠叨叨到十五岁,各种傻兮兮的事情都给揭穿。谢曜就差将头埋进碗里,天书在旁听得聚精会神,不时出言逗他几句,谢曜无法还嘴,她便咭咭咯咯的笑。
  帐外秋风萧瑟,霜寒云冻;帐内烛火摇曳,欢语笑声。
  这一夜好梦,任时光静淌。
  *
  连着半月,天书每日三次查看谢曜伤情,俨然成了他专属大夫。初时,谢曜只觉这黑玉断续膏敷上有清凉之感,但后来次数渐渐躲起来,便觉断骨处微有麻痒,又过了三五天,这麻养感加剧为钝痛,常在半夜里将他疼醒。
  但好歹谢曜也懂些医理,他自己摸骨骼,便能感觉出早些瘫软的碎骨,此时正在逐渐愈合,变得坚硬、有力,这疼痛感只怕是骨头愈合时挤住肌肉筋脉造成。是以谢曜每日就算疼痛难忍,也从不给天书和乌日珠占平添烦恼。而且这黑玉断续膏的药效简直可称神奇,他双腿俱断已久,可不到半月,骨骼便在愈合期间,实乃大幸。
  这日,谢曜又被骨骼生长痛醒,辗转反侧不能再次入眠,眼见得窗外微白,便从床上坐起来,穿好衣服,右手一出青钩索,卷住旁边的轮椅拖近,缓缓翻身坐稳。
  谢曜滚着轮椅,正准备去厨房找口水喝,还未入帐,便听里面传来些许响动。他心下一顿,屏气凝神来到门口,轻轻伸手撩开一线帘门,朝里望去。
  只见天书侧身对着他,几缕发丝垂在耳侧,专注的捣着药膏。谢曜见了此幕,不由微笑,他正要开口,却见天书忽然从旁拿起一把小刀,撩开左臂衣袖,便要在臂上狠狠划上一刀。
  “住手!”谢曜登时大惊,青钩索话随音至,只听“琅琅”声响,那把小刀便被打落在地。天书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转头看是谢曜,忙将衣袖放下,怒目道:“你干甚么?”
  谢曜撩开帘子,推着轮椅上前,盯着她双眼:“该是我问你在干甚么。”说罢,他转头看了眼桌案上的膏药,伸手端起,放在鼻下轻轻一嗅。
  少了股味道。
  怪不得,怪不得……谢曜顿时明白过来。他之前便觉此药膏略带血腥气,但因薄荷和清凉之气太过浓郁,这血腥气倒被掩盖了。
  他抬眼看向天书,天书却侧过头,根本不搭理。谢曜心中莫名复杂,他道:“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天书冷哼道:“告诉你有用么?本来便是给你治病,总不能从你身上放血取药引。伯母那是更不可能;若从其它人身上取血,你知道了,岂不是又怪我心狠手辣。”
  谢曜闻言仔细一想,的确也是。
  天书又道:“你放心,我化形成人,那血货真价实。”
  他叹了口气,忽然伸手握住天书左臂,轻轻挽起她衣袖,果见那白皙的手臂上有一道道刀痕。算了算日子,天书默默做了这件事不知多久。他不由伸手抚上那伤疤,道:“天书,你听谁说的膏药还需药引?”
  天书愣了愣,将火工头陀交代她的事尽数说出。
  谢曜略一沉吟,便猜到缘由,他摇了摇头:“想来是你让这人受了气,却不敢发作。于是故意挖了这个陷阱,让你吃苦。黑玉断续膏乃外用药物,又怎需药引?”
  天书一把抽回手,怒然道:“我这就去西域,把他血放光!”谢曜见状忙将她拦下,道:“罢了,你和他不过一面之缘,更何况还掰断那人手指,再去也难说是谁得好处。”
  “你……想笑话我就笑罢!”天书没好气说。谢曜知道她心意,分外开心,怎会有意去笑话她,反而一脸郑重的道:“天书,多谢。”
  天书听他认真至极的语气,心下不由一动,忙转身回避,“嗯”了一声。

☆、第87章良辰美景

  时间一晃;已到了十月末;天气逐渐严寒,谢曜却越发兴致高昂。他现下已经可以离开轮椅,撑着拐杖;一点一点的向前行走。天书和乌日珠占都让他坐下多休息,他一张嘴说不过两人;只得面上应下,等夜里都去睡了;才开始锻炼。
  这天一早;谢曜正撑着拐杖绕屋子走圈。但听屋外传来脚步声;他心下一惊,忙将拐杖扔下,坐回轮椅间。
  天书撩开门帘走进,低头看了眼地上的拐杖,道:“我带你出去走走。”
  谢曜看向她不禁一愣,只见天书换下那一身经年不变的白衣,转而穿着一条素色襦裙,外罩件水绿对襟长袖小褙子,让人眼前一亮。
  “呆着作甚?还不快走!”天书一皱眉头,凶巴巴的朝谢曜喝到。
  谢曜回过神,道:“妈给你的衣服都做好了?”
  天书道:“嗯,伯母今天又去买布料,准备给你也做一身。”不仅冬天要到来,春节也快了,不管如何,乌日珠占都要做一身新衣给他们。
  谢曜点了点头,就要去推轮椅,却见天书捡起拐杖,反手扔给他。谢曜眼疾手快,忙伸手一把将拐杖接住,颇为奇怪的看了眼天书。
  天书抱着双臂发笑:“在我面前有甚好装的,我还不知道你么?”
  谢曜闻言不禁低头失笑,他道:“我怕妈看见,你知道她这人,一唠叨起来没玩没了。”天书突然伸手指着他,一副抓了把柄的模样:“哦——原来你觉得伯母的关心是唠叨,看来我得向她说说。”
  “天书……”谢曜不禁头疼。这些日子乌日珠占和天书倒是越来越融洽,融洽到乌日珠占一有甚么都会告诉天书,而天书巴不得看他笑话,有什么也通通给乌日珠占打报告。
  天书冷声道:“今天天气可好,你再不走,那我走。”
  谢曜说不过她,拄着拐杖,慢腾腾的站起,一步一步走去。天书见他将拐杖捏的死紧,显然用了好些力气,生怕他一个不注意栽地上,忙上前将他扶住。
  谢曜抬眼看着她,不由一笑。
  *
  天书带回的那匹灰马,极喜此地,乌日珠占欢喜它,便将马鞍取了,任它在草原驰骋。天书这会儿搀扶着谢曜,两人沿着草原一路东行,灰马便撅蹄子打个喷嚏,迈着长腿闲适的跟在两人身后。
  暮秋的晴日特别清朗,草已泛黄,偶能看到晚谢的野花点缀其上,风吹过来不热也不凉。牛羊成群,天高云淡,两人漫步上丘陵,登高下望,宁静壮美。
  “这样的景色,怎也看不够,铁木真应当为此自豪。”
  谢曜淡淡道:“嗯,他会以拥有这片土地自豪,但这片土地于他来说,终究太小。”
  天书一时感慨而发,没有想到谢曜会这般回答。她转头问:“你有甚么打算?”
  自从那日拖雷让他教练军队,谢曜便知道自己不能常驻蒙古,这些日子,一边疗伤一边思考,却也没想到一个万全之策。
  “天书,待伤痊愈,我们带着妈妈一起回中原罢。”
  天书嗯道:“只要伯母肯走。”
  谢曜思及此不禁叹了口气,他还没有想好如何给乌日珠占说。
  两人在丘陵眺望片刻,又朝斡难河走去。谢曜让天书无须搀扶,自己挽着马缰。那灰马也甚通人性,放慢步子,速度始终和谢曜保持一致。
  二人一马,沿着河边漫步,天书乐得轻松,伸手拔了株芦苇,拿在手里把玩。
  “天书,你这匹马是从何处得来?”
  谢曜故意放慢步子,那灰马便也放慢步子,他加快步子,灰马也连忙跟上。谢曜大感此马灵性,伸手揉揉它脖上鬃毛,灰马便弯下脑袋亲昵来蹭。
  天书和这匹马共度几日,当然知道。她伸手也摸摸马脑袋,将如何用骆驼换马的事情说了。
  “以后,再用它换更好的马……”岂料天书话还没说完,灰马便抛弃了谢曜,转而“谄媚”的去蹭天书。
  谢曜见状,不由笑道:“别换了,把它留下来罢。”
  天书也觉有趣,用芦苇挠挠马耳朵,挠挠马鼻子,对它说:“小家伙,你想留下来吗?”那灰马被挠痒了,大大的打了个喷嚏,踏着蹄子,又往谢曜身后躲。
  谢曜笑了笑:“天书,马是你带回来的,你给它起个名字。”言下之意,便是留住。天书也并无赶走它的意思,闻言皱着柳眉,细细思索。
  她忽然扬起手中芦苇,问道:“这野草的名字叫甚么?”
  “这东西名字可多,你可以叫芦苇,也可叫芦笋,还有苇子、芦头……嗯,蒹葭也泛指它。”
  天书本想就用这野草的名字,岂料竟杂七杂八这么多别称,她愣了愣,问:“哪个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谢曜吟到此处,看向天书,微微笑道:“便是这个‘蒹葭’。”
  天书与他目光相对,心下一动,忙撇过头去,说:“不好,不好,这个蒹葭不好听。”她顿了顿,“就叫‘芦苇’,名字起的糙,好养。”
  谢曜梳梳马鬃,伸手从马嘴里夺出一根芦苇,一本正经道:“芦苇啊芦苇,你就叫芦苇,可别乱吃芦苇。”他这话绕来绕去,倒把天书逗笑。
  沿河走了片刻,谢曜双腿渐渐有些不得力,便就地坐在河边休息,天书也在他身旁坐下,让芦苇自己去河边饮水。
  浅水中不时有鱼儿跳起,将芦苇吓得连连后退,晴空上,几只秋雁比翼成一线,静听流水,坐看闲云。
  这般温暖的天气,正适合浅眠。天书不由觉得困倦,她打了个呵欠,淡淡道:“我找个地方小憩一会儿。”
  谢曜瞧她作势起身,忙道:“且慢。”
  “怎么了?”
  谢曜见她直直望着自己,眼波潋滟胜晨星。怔忪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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