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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东去[三部全]-第2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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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路上,是没到期的承兑,还得找朋友贴现。正明哥,没办法给你,供电局催得紧,都拖两个月了,再大的面子也给拖没,看样子这回是来真的。”

  正明道:“我的意思,你贴现后想办法留几万下来,我看供电局那儿把大头交上的话,应该可以混过一阵子。我们村那些老头老太的劳保不能拖,那些人本来就没几个钱,急了会找我们拼命。小三,这事一定要办到,你要是在供电局那儿应付不过去,给红伟电话,供电局的人头他熟。还有……这种苦日子我以前独立支撑过,有经验,你相信我。”

  小三当然清楚当年雷东宝入狱时候,正明独立支撑四面楚歌的电缆厂的过往。他现在只能相信正明的经验。“行,要是成的话,我跟书记说一声。这几天已经有老头老太找我要钱了。”

  “你傻啊,书记是喜欢下面人自作主张的人吗?尤其这种紧要关头,他能让你乱动他的钱吗?别让他捏出你卵黄子。快去快回,回头我们商量怎么悄悄把劳保分出去。”正明顿了顿,又道,“小三,我前儿跟你说的话你忘了吗?小心划清界限。”

  小三心里一个激灵,连忙答应。大家都说他是书记的大管家,现在人们有气不敢找书记,都是找他来闹,要是如正明所言,以后有个万一,书记怎么样不知道,人家起码还有宋运辉保着呢,可他小三没依没靠的还不给当作助纣为虐的典型,让全村人民生吞活剥了?他很快就将正明留下几万的提醒举一反三,想到这是他偷偷划清界限、留下活路的机会。

  回头他叫去红伟,把供电局的头头脑脑摆平,虽然还差十万,可供电局的领导还是大手一挥,放他们一马了。请客吃饭后回到村里,正明指示小三把这笔钱先捂几天,让村里老头老太着急几天再悄悄发放,以谋求某些效果。大家都是在一条筏子上沉浮的人,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小三借着酒意大胆地答应了。他在心里一径地告诉自己,答应的那些话是醉话,是不能当真的醉话,可是等他醒来后,他并没有找正明纠正醉话,而是默默将电费余下的钱存进活期,默默观察事态发展。

  雷母从海南回来后便回了小雷家,连她都感觉出小雷家世态冷暖,回家后不敢多提海南的所见所闻。但村里的老头老太们在发钱那天领不到三月份的劳保,终究是不会放过每天一同晒太阳的雷母,大家都追着雷母要她回家跟儿子好好要钱。大家说话的语气一天比一天暴烈,越来越难入耳。雷母当然传达给儿子,雷东宝让她这么转达:先保证生产,有生产才有未来的劳保。但雷母回头这么一转达,大家却闹上了,都骂干脆停发劳保,先饿死他们这帮老头老太,帮村里一年省下几十万换什么未来,都骂雷东宝这主意断子绝孙。雷母起先还陪着笑脸解释,后来听怕了,知道这帮人不敢跟她儿子闹却敢跟她闹,她索性足不出户。

  但两天关下来,她就给关闷了,她又无法说服儿子,只好给能说会道的儿媳打电话,让儿媳帮忙解决。

  韦春红回来后一直根据朋友和律师的指点,悄悄转移她的家财。有朋友好心提供建议,说可以假离婚,可是韦春红在家独自想了三天,她好不容易擒来的婚姻,心里非常不舍。而且她猜测雷东宝既然眼下如此艰难,她若是再拿什么离婚去干扰这混球,这混球还不知道受不受得起刺激。

  她最终想出一个主意,托朋友找关系,将所有的产权都转到她儿子小宝名下,小宝的财产,并不属于夫妻合有。

  但是对于婆婆让她劝劝雷东宝的要求,她有心无力。雷东宝现在果然依言不来骚扰,她哪里还敢惹这混球。其实她知道的并不比婆婆少,她自家里闹一次狐狸精后,在小雷家安了桩脚,她要时时与桩脚联络,偶尔送个小零小碎,不仅把她的耳朵安插在小雷家,顺便也把雷东宝给监视了。但她当然是不可能知道正明和小三的主意的。

  其实正明和小三也很有顾虑,这种背着雷东宝做的事万一被捅出去,他们两人的下场很惨。而他们又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在一个村子里做任何事情都捂不长。可是他们想到雷霆万一下个月的工资再出问题,下下个月的工资继续出问题,以及已经开始的设备商接二连三的讨钱诉讼经过漫长程序后被判决执行,他们又不敢不预作准备,以应付那时候雷霆将面临的惨状,以及众村民对雷霆这几个核心高层的愤恨。正明犹豫再三,把他的担忧和对策与红伟交流,红伟也是忧虑得脸色铁青,没有反对,只说让正明自己看着办。众人都意识到,再大的靠山,都不如不倒的雷霆。

  但红伟心里有矛盾,这么多年同学同事下来,不忍看着雷东宝一意孤行地走上绝路。不过他得等又一笔款到账,才有脸去见雷东宝。此时雷霆的债主们再也不谋求什么途径,而是直接留下专人每天盯着雷东宝车轮大战般的要钱。红伟还没走到雷东宝的办公室,便听见吵闹声从总办飘出,响彻整条楼道。吵闹声中,他有些费劲地找到雷东宝沙哑得如同破锣一般的大嗓门,听着却是那么陌生。

  红伟看了会儿,知道进去也没法与雷东宝说上话,只好退走。等下班,雷东宝从债主们的包围圈中杀出,甩掉众人走出办公楼,红伟这才跟上。才刚靠近,就听雷东宝喉咙如拉风箱,“呼噜呼噜”地气喘如牛。红伟与雷东宝并排了,赔笑道:“书记感冒?”

  雷东宝斜睨红伟一眼,道:“上火。”

  即使天色已经微暗,红伟都能看清雷东宝的眼白布满血丝,两只眼睛激凸如愤怒的牛眼。红伟还是犹豫了一下,道:“书记,我手头一笔钱到账,你看是不是先付了劳保?”

  雷东宝一天“战斗”下来,火气冲顶,闻言道:“跟你说了几遍了?啊?没见墙上贴着通知?先保证生产。”

  红伟依然赔笑道:“你收收火气,我是红伟,不是讨债鬼。我说我们这些人的工资缓缓就缓缓,他们劳保没多少钱,占不了多少经费,就算我们尊老爱幼一下?没几个钱。”

  有来来往往的村民听见两人的大嗓门,都竖起了耳朵,听雷东宝会给出什么说法。

  雷东宝一刻没让大家等:“就算停一个月,也死不了人。”他今天吵了一天,大嗓门刹不住,说出来的话如敲锣打鼓一般,与闻者众。

  红伟想到雷东宝的身心可能还处于战斗状态,怕他再大声说出什么,只好闷声不响。

  但祸不单行,红伟还没跟着雷东宝走进生活区,一个做外贸的朋友电话打来,说新闻已经出来,中国承诺人民币不贬值。红伟只觉得眼前一黑。这么多日子来,天天几乎烧香念佛地盼着人民币贬值,最好贬得跟随台湾等地的进度,没想到晴天霹雳。那外贸朋友在电话里悲哀地说,承诺都出来了,看起来起码三个月之内,汇率还得咬紧美元。

  红伟发了半天呆,才要跟雷东宝说,却发觉雷东宝早已走远。他只有叹一声气,他知道雷东宝也不易,忙得都一头扎在小雷家不回城了,换他早挺不住,起码得生它几天病。红伟想了想,回到家里先一个电话打给正明,再打给小三和其他相关人等,将承诺传达出去。然后才敲响雷东宝家的门,告诉正捧着饭碗吃饭的雷东宝如此这般。

  雷东宝的反应不出红伟所料。他见雷东宝捧着饭碗的手一动不动,凝固在半空,而一张脸却如充血一般,涨得通红。红伟心中担心,真怕雷东宝出事,连忙伸手拍打,道:“书记,说话,说话。”

  但雷东宝过好久才回过神来,手中饭碗“啪”一声掉落桌上,一丝沙哑声音从喉咙底部滚出:“没指望也好,也好,索性无赖到底。”

  红伟趁机说:“看来要过一段苦日子,书记,先把村里大家安抚好,把劳保发了吧。现在村里已经没一块可种的地,大家都指着劳保吃饭,别处没地方刨食。”

  雷东宝却并没听着红伟,自言自语地道:“真要把所有安装停下?还是停下没优势的铜厂铸造车间?”

  红伟只得大声道:“书记,我问你劳保发不发,这个时候不能惹众怒,一定要发。”

  雷东宝大掌一挥,道:“这几天没钱,等有钱立刻发。明天让小三出个通知,说明一下情况。你不当家,只看到你爹娘等钱用,你没见我这边每笔钱都是火烧眉毛才发出去。”

  “书记,老头们会造反。”

  “造什么反,雷霆要倒了,他们更没饭吃,一个个只看紧眼前一块自留地。一点大局意识都没。这么多年啦,从来不会自我改造改造。没钱不发。”

  “书记……”

  雷东宝将红伟从椅子上拎起,一脸凶神恶煞,“你还想说什么?”

  红伟当即哑炮,快怏而走。回到家里长吁短叹,一个电话将正明叫来,想了想,又把小三叫上。三个人一合计,觉得雷霆再这么被雷东宝搞下去,更没指望。可是又不能推翻,雷东宝头顶有无数光环,雷东宝身后又有不知道会不会出手的宋运辉等人。三个人密谋到午夜,初步决定架空雷东宝,第一步就是明天开始,小三和正明辛苦一点,晚上挨家挨户分发劳保,再等有钱,逐个分发部分工资,以安抚人心,并引导人心向背。密谋结束,红伟将口袋里放了一下午的汇票交给小三入账,以后雷东宝发雷东宝的令,他们三个做他们三个的事。

  雷东宝看红伟出去,只觉得清心,这几天他被追债的搞得一个头两个大,火气上来,恨不得自己拿头撞墙。今年不同以往,大家村口拦债主的火力不够,于是他便遭了秧。

  但即使红伟离开,雷东宝也没再端起饭碗。他一支接着一支地抽烟,考虑小雷家的未来该走向哪儿去。他越想越是心寒,耳边盘旋的都是王老先生认准他雷霆必死的话语。而他现在是真的开始束手无策,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才能带领小雷家走出困局。他想来想去。发现可以走出的每一步都是关系一个“钱”字,而没钱,则是步步不通。

  如今手头的钱维持生产已经艰难,而设备商则是在法院要求诉讼保全。若是设备商得逞,小雷家被封一半,那么他说什么都得拿出一些钱出去打点,这样手头就会更紧,生产更加紧缩。哎,他每天就在钱眼里打转,白天黑夜脑袋里都盘算着怎么用好每一分钱。他不是不想发工资劳保,他自己自从没法从韦春红那里拿钱后手头都紧。可是哪来的钱?发了工资劳保就得少进多少捆料,其他人能知道吗?而且市道不好,做出来的产品利润微薄,不够应付。所以无论如何,都得勒紧裤带渡过难关,大家一起刻苦。他打算要小三起草一份报告,过几天召开村民大会,跟村民们摆摆道理,让大伙们还是跟以往那样跟着他使劲。

  其实雷东宝心里最想的是韦春红手里不菲的产业,还有正明红伟两个手里历年积累的钱财。如果这些钱都拿来,雷霆可以稍喘一口气。可是韦春红已经拒绝他,红伟跟正明两个也是侧面说起自家的钱不能动用。他断无拿拳头押着这几个将钱取出的可能。红伟家开会到半夜,雷东宝一个人也是想到半夜,可是依然没有想出万全之策。惟一的希望,就是小雷家万众一心,与他共渡难关。

  这时候雷东宝头皮呲呲痛了起来,他握拳捶了脑袋两拳,当然是没用。头痛起来想什么都不再有思路,他无奈之下只得上楼睡觉。可躺到床上脑袋却反而清楚起来,他于是又想。可是越想越乱,想到后来也不知道是做梦还是清醒,混沌了一夜,折腾了一夜,天色却是亮了起来,他只好翻身下床,晕眩着脑袋出门上班。还有那么多事等着他去办。他不知道在这危难关头,没有他的话,这个雷霆会变得怎么样。

  但是到了办公室,却又是那么多债主来讨钱。他应接之余,通知高层开会,研讨对策。然而现在的办公室难容一张平静的办公桌,所以他们只好撤到市区的集团办公室开会。

  看到久违的豪华装修的集团办公室所在大楼,雷东宝下车后怔怔许久才走进门去。他心里冒出一个想法,是不是该把集团办公楼卖了换钱?但这样的门面如果卖了,看在别人眼里会怎么想,会不会想到小雷家穷得当裤子了?还有他的奔驰他的佳美呢?可卖了那些都是钱啊。

  但会议还有更重要的议题。雷东宝坐上主席位,便将自己的观点摆上桌面。

  “今天开会,我们统一一下思想。昨天得到消息,汇率不会变了,那么我们雷霆该怎么办?我有一个打算,今天开始把所有基建停了,安装一半的设备擦上牛油封起来,只开现在在转的设备。所有的资金也全部收缩到电缆和铜厂,所有工作都以确保这两家厂的运作为前提。我的意见就是这样,你们每个人给我一个表态。”

  红伟听了这样的开场白,想到春节时候忠富跟他说的话。书记什么时候听过别人的意见?红伟第一次认识到,原来以前的会议也是差不多形式,与其说是开会讨论,不如说是表态同意雷东宝的意见。因此红伟今天觉得说什么都违心,不愿表态。但是他又不能不表态,按照顺位,他排雷东宝下面的第一号,他得率先表态支持。他想到昨晚与正明和小三商定的架空决定,还是希望他能说服雷东宝。

“其实现在在转的设备也存在吃不饱的问题,而且现在在转的设备生产的未必是适销对路产品,我们可以考虑关停一部分挣钱少的设备。安装接近尾声的预3号车间的设备生产的产品我看正是近阶段市场需求量大的,一刀切停预3号车间的想法,我看书记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红伟,你没做过车间,你知不知道,预3号虽然看上去已经像模像样,但真想让机器转动起来,生产成品,这中间还要多少投入?我们哪来的钱投入?我们现在只有依靠现有设备,挣钱拼命,挣钱求发展。正明你表态。”

  正明看看对面低下头去的红伟,略一思考,便对着雷东宝道:“书记的讲话给我指明方向。昨天我知道人民币不贬值后心里很乱,现在好了,就这么干,我回去立刻抓紧时间落实。”

  雷东宝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道:“正明在一线,还是懂生产的。下面谁说?”

  大家纷纷表态,有红伟和正明两个鲜明对比的例子摆面前,大家自然是众口一致。红伟没有再说什么,整个会议期间一直摆弄着手中钢笔,但脸上一派平静。他至此已经非常理解项东,他至此也已经决心坚定,不复动摇。

  到最后,雷东宝才问:“你们看,集团办公室要不要卖了。”雷东宝问话时候,脸则是朝着正明,他对现阶段正明的表现比较满意。

  正明道:“我有两点考虑,一点是卖了的话,像今天这种情况,我们想开个会都找不到地方。再一点是现在还没到完全过不下去的地步,我们前面的路没全堵死,我们还得整出门面争取贷款,争取政策,卖了显得我们实力出问题。”

  正明的话正好是雷东宝所顾虑的,如今有正明与他合拍,他便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于是也没继续征求大家意见,拍案将会议结束了。正明说书记脸色不大好,劝雷东宝在集团清清静静地睡个午觉,雷东宝没答应,他的身子还没娇贵到这地步。

  红伟开完会就先一步走了,他也并不满意正明,看到正明堂而皇之地瞎话,他并不赞同,可是又想到,正明不这么说这么做,又能怎样?他都感觉得到,他如果再顶撞下去,雷东宝会当场一纸文件将他的职位免去。但红伟开车没走出多远,就被正明一个电话请回去,接上正明和小三,在车上商议。正明问了红伟很多工厂生产的产品系列哪个好销哪个不好销,又问小三好销的毛利怎样,不好销的毛利又怎样。小三还根据常规的资金周转情况提出自己的想法。三个人一路议来,行至小雷家村的时候,基本统一了做什么不做什么的思路。迈下车子的时候,红伟心中也有了忠富所说的“踏实”的感觉。

  但红伟心头还是暗自叹息,以前雷东宝坐牢时候,他坚持下来了,而现在路还没走到头,他反而不忠,他心里一时有些接受不了。但再难接受,小三主导派发劳保的时候,他有空就他跟着,正明有空就正明跟着,悄无声息地将劳保先发了下去。他看到老头老太们在怨声沸腾后忽然意外地拿到这笔钱的时候,那神情,和那语言,都在说明同一个问题。而红伟、正明和小三心里都知道,从这个时候起,他们属于另一阵线了。尤其是红伟,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条路他得走到底了。

  不久,在拿到又一笔钱,并计算出盈余之下,他们将工人工资也发了。

  所有人对红伟正明几个感谢非常。

  而这个时候雷东宝犹如孤胆英雄一般地与众债主缠斗着,又因群众向镇上反映情况而与镇政府县政府一干人说明着,他一身披挂所有的火力,依然忙碌得不可开交。而同时今年又是要紧会议众多的年份,开会,传达文件,学习精神,总结经验,有得他忙。他整天忙碌得像个陀螺,旋风般地飞旋于这事那事之间,累而充实。小三悲哀地觉得,一贯英明神武的书记这回真像堂吉诃德。

  但正如大家并非坚贞不渝地忠于雷东宝一样,大家拿到劳保拿到工资,保持一段时间的守口如瓶之后,便有了百花齐放。就像第三者的传闻总是最后落入当事人的耳朵一般,雷东宝一直被身边人刻意屏蔽的话题,终于有片言只语传到韦春红的耳朵里,韦春红凭东鳞西爪意识到问题有点不对,便一个一个电话打出去刻意套取问题背后的实质,很快,韦春红便敏锐地捕捉到问题实质:有人在背着雷东宝收买人心。

  韦春红心里又生气又悲哀,这种在小雷家村明晃晃做的事情,却只瞒住一个雷东宝,这说明什么?即使她作为雷东宝的妻子,她现在都觉得雷东宝该下台了。可是她想,即便是死,也得让雷东宝死得明明白白吧。她拿起电话想拨雷东宝的号码,可事到临头,却一个电话给红伟打去:“老史,为什么背着东宝做手脚?”

  红伟自开始做起,就想到有泄露的一天。他原以为泄露得很快,没几天雷东宝就应该拍着桌子找上他,可没想到时间竟拖延那么久,而最先找上他的却是韦春红。以红伟对雷东宝的了解,他猜知雷东宝一定还不知情,否则,雷东宝断无让老婆出马拍桌子的可能。他这下倒是有些狐疑上韦春红的态度,为什么不先告诉雷东宝,而先找他问话?还有,韦春红究竟知道多少?因此他先施缓兵之计:“春红姐,你说的是哪件事?”

  韦春红冷笑道:“老史,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和正明做的好事,怎么反来问我?”

  红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春红姐,雷霆再也拖不起了,我们再不行动,雷霆死掉烂掉就在眼前。”

  韦春红沉着地道:“只因为这个原因?”

  红伟道:“还能因为什么,如果是想造反,我们不会那么曲折。不瞒你说,该做的我们都做了,包括请你春红姐劝书记,可都没用。你也知道书记的脾气,你说我们还能怎么做,等死还是行动起来?”

  韦春红当然清楚雷东宝的脾气,只得叹一声气,道:“你们好自为之,消息总有一天传到东宝耳朵里。”

  红伟却反将一军,道:“春红姐既然已经知道,要不请你告诉书记。”

  韦春红道:“你们都已经架空他,你们还想怎么样他?搞死他?还是他自觉退位?我看你们最后只有这两种选择。”

  红伟虽然已经将事情做出,却还是被韦春红的话逼出一身冷汗,“我们没那意思,我们都是书记多年的手下。可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我们除了架空他,还能做什么?我们都是提着脑袋还得好好做事,我们又跟谁说冤?”

  “可是总有一天你们要起冲突。”

  红伟沉默片刻道:“到那一天,我立即跑去找宋总说明原因。跟书记,我该讲的理都已经讲了。我看长痛不如短痛,春红姐还是替我们把情况跟书记说了吧。也好让书记有个准备,免得没准备的话当众出丑。”

  春红哀叹道:“东宝做了那么多年,为村里做了这么多事,就没一个人记挂他的好?就没一个人抵抗你们的架空?”

  红伟道:“工资面前,爹亲娘恩也得搁一边放着。再说我们做的事不是阴谋,只要是正常人,谁都看得出我们对事不对人,我们为的是雷霆。我们没想逼书记退位,我们辛辛苦苦还得担心书记逼我们做出什么。所以,春红姐,拜托你了。”

  韦春红根本就没话好说,默默将电话挂了,坐在沙发上忍不住垂下眼泪。那个混球,到底是怎么了,要不要提醒那混球。他毕竟是她的丈夫。她再不提醒,雷东宝更被人当笑话看待。她从红伟的话里已经听出,大家用架空的方式,还供着雷东宝这尊神,并不是因为雷东宝还真是个神,而是因着遥远的那个宋运辉。为此,她真是替雷东宝彻底地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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