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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户家的小娘子-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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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荆山自然不会辜负了她,翻云加覆雨好一番折腾,一直折腾到深更半夜,总算梅子有了倦意,打了个哈欠倒在炕上睡了。

萧荆山依然不曾尽兴,搂着睡去的她,有些不甘地拿胡子扎她的脸颊,短硬的胡须些微蹭着她娇嫩的脸颊,果然惹得她身子动了动。萧荆山的手正要摸索着往下,谁知道梅子一个翻身,然后猛地抬起巴掌,“啪”地打上了他的下巴,口里还嘟囔着:“蚊子……”

萧荆山摸着被那只温腻的小手打过的下巴,愣怔地看着依然甜睡的梅子半响,最后只能无奈苦笑一声。

新房子宽敞明亮,第二日梅子把自家的衣柜啊凳子啊椅子啊好一番摆弄,收拾得屋子里干净整齐,萧荆山则是在外面忙碌着垒灶台、栓晾衣绳,两个人着实忙碌了一天。

过了几日,就有村里人说要给她家温锅了。所谓温锅,就是说搬了新家要请街坊邻里过来吃一顿饭。新房子嘛,冷锅凉灶的,大家热闹一番才有人气。梅子是知道这个传统的,于是早早地开始准备,又是去摘野菜,又是催着萧荆山去打猎。梅子娘从家里带来去年收的红薯,又带了些米面,尽了全力地帮梅子张罗。

如今萧荆山在村里男女老少中都有了威信,大家都愿意亲近,于是村里好多人都过来了,手里还提着大大小小的礼物。

一伙人又是吃饭又是喝酒,折腾了一天才散去。晚上梅子虽然累,但心里却欢喜得很,就连歪头睡在那里时都是眯着眼睛笑的。萧荆山看着她幸福的样子,也想笑,不过笑里有些勉强。梅子后来注意到了,但却装作不在意,反而兴高采烈地笑着告诉他如今春季了,山上的野菜正要冒芽,倒可以一起去深山里采野菜。

萧荆山一直不让梅子单独去山里,如今经过一个冬天,看她憋着想去的样子,自然不忍心拒绝,当下赶紧答应了。

春日的大山里,正是柳絮飘飞、草地碧荫的季节。梅子拉着萧荆山的大手走在青葱郁郁的芳草地上,耳边听到的是附近山壑里因为冰雪融化后潺潺细流的暗响,鼻间萦绕的是草木的清香、不知名野花的芬芳。

他们小心地迈步在林间草丛中,时不时还能惊动起养了一冬的野兔山鸡等,每当这时,梅子总是催着萧荆山赶紧抓。

萧荆山是背了弓箭的,遇到这肥嫩新鲜的野物,便从容不迫地拿下弓来,搭弓射箭。那野兔子见了他们分明已经早早地窜跑,可还是逃不过萧荆山的夺命一箭。梅子在旁看着他射中了,嘴上叫着好,手里拍着掌,脚下已经赶紧跑过去捡。

两个人忙碌了半日,收获甚丰,柳筐里背袋里满满的都是野物野菜。此时春日的太阳暖融融地照在山林里,梅子兴起,便拉着萧荆山在斜坡上坐下,一起晒太阳,萧荆山自然是从了她的。

梅子开始还倚靠在萧荆山肩膀上坐着,后来干脆就躺在那里了。下面的青草软嫩,散发着清香,一旁歪脖子柳树上,刚刚吐出芽儿的柳枝在春中摇曳生姿。柳絮飘飞在梅子的脸上衣服上,她也懒得抖落,就这么让那朵白白的柳花儿停在自己的鼻尖。

梅子舒服地闭上眸子,幸福地叹息了声:“要是一辈子都这样子过,那该多好啊!”

萧荆山用胳膊支着身子,斜躺在草地上,笑看着自家娘子:“真是个贪心的小家伙。”

梅子半睁开眼儿,透过鼻尖那朵白团儿瞧他:“怎么贪心了呢,难道你不想一辈子留在这里晒太阳吗?”

萧荆山见她半睁着眼眸哼哼的样子实在可爱,忍不住伸手捏起那朵柳絮,又刮了刮她的翘鼻:“小傻瓜,回头太阳毒辣了,看你还想晒太阳吗!”

梅子斜眼瞅了瞅旁边招展的柳枝条,浑不在乎地说:“要是太阳毒了,你便给我扯下柳枝编成帽子遮阳。”

萧荆山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旁边的柳树,却觉得那颗歪脖子树很眼熟:“这棵树,我记得的。”

此时正是当午时分,虽是春日的太阳却依然有些耀眼,梅子抬起手遮住眼睛,笑着说:“你当然记得,就是在这棵树下,你救了我,然后就抱着我回家了。”

萧荆山听到这话,又仔细看了看那棵树,良久才低下头摸了摸梅子的脸颊说:“你这傻孩子,当初怎么就下得了那样的狠心呢。”

梅子回忆起当时的情景,笑也渐渐消失,感叹着说:“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了,就是觉得没什么活路。”

萧荆山顺着梅子的脸颊,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语重心长地说:“天下大得很,一点闲言碎语算得了什么。”

梅子听他这么说,笑说:“那时候傻啊,不懂事。现在明白了,以后自然不可能干这种傻事了。”

萧荆山点了点头:“如此便好。”

他摸着她发丝脸颊都有些发热,知道即使是春日的太阳也不是好招惹的,便站起身,纵身一跃到了歪脖子树上,捡那些嫩枝折下来,三两下便编成一个柳枝帽。

梅子在一旁巴巴地看着呢,见他很快已经编成帽子,便喊着说:“再编一个吧,我们一人一个。”说着这话,她一骨碌爬起来,在斜坡上开始摘那些迎风招展的小雏菊还有喇叭花。

梅子很快便摘了一大把,她跑过去递给萧荆山:“我要一个带着花儿的柳枝帽。”

萧荆山见状,只好说:“刚才那个我自己留着,再给你编一个就是了。”

萧荆山大手倒是巧得很,柳枝和花花草草拧在一起,转眼便编成了一个开着小野花的柳枝帽。梅子看着心喜,赶紧要往头上戴,谁知道一着急柳枝挂到了头发,疼得她眼泪都要掉下来。

萧荆山又是心疼又是无奈,给她擦擦眼泪,又拿起柳枝帽细心给她戴上。

梅子两手扶着柳枝帽,急匆匆跑到融化的冰水旁去看,只见溪水里一个两颊绯红的姑娘扑扇着大眼睛看自己,那姑娘脸颊旁还映衬着几朵小花儿。

萧荆山也走到她身旁,头上戴着没有花儿的柳枝帽,对着溪水里那个姑娘笑:“好看吗?”

梅子脸上莫名地一红,眼波流转,扭头跑向斜坡草地。

萧荆山见她竟然现出昔日的扭捏,不禁爽朗地笑出声:“小傻瓜。”说着也追过去。

梅子重新躺到草地上,柳枝帽遮住眼睛和半张脸。

萧荆山过去坐在她身边,俯□低声笑道:“怎么忽然间倒像是刚过门的时候呢。”

梅子一听,使劲地睨了他一眼,干脆侧过身去不再理他。

萧荆山凑过去,大手帮她拂开挡住了眼睛的一朵喇叭花,用着低沉柔和的声调慢慢地说:“我也希望一辈子在这里晒太阳。”

梅子身子仿佛一瞬间的僵硬,她扭过脸儿,明媚的眸子不满地瞪着他:“刚才还有人说太阳会毒起来呢。”

萧荆山见她扭过脸来了,凑过去柔声哄说:“不怕的,我会编柳枝帽。”

萧荆山的声音柔和得如同春日融化的冰水,温暖的如同这懒洋洋的太阳,在这三月明媚中如那迎面春风般吹上她的脸颊,让她整个心都融化开来。

忽然之间,梅子有些羞于去看他深不见底的眸子,低下头的一瞬间,从脸颊到脖子都已经红了。

耳边传来他一声醇厚的叹息:“梅子……”

梅子身子发软,禁不住整个人靠在萧荆山胸膛上,而萧荆山胳膊一伸,也将她搂在了怀里。

他的唇蜻蜓点水地来到她的脸颊,如春风拂面,似有而无地掠过,沿着她娇憨的曲线往下,来到她的颈间,啃上她细致的肩骨。

梅子无力地扶着他的臂膀,小小声地抗拒:“不要……在外面呢……”

可是她这软糯的声调,非但不能阻止那个有力的进攻,反而加剧了旁边这个男人埋藏在身体内的脉动。

当肩儿暴露在阳光的明媚中时,她不冷,但身子禁不住抖了一下。

萧荆山将她抱住,牢牢地不漏一丝一毫地抱住,抱在怀里,贴在胸膛上,然后俯首吻下,用唇舌安抚自家娘子的怯意。

如果说她是春风里初初绽开的嫩草儿,叶儿尚且未曾伸展,那他的唇舌和气息就是三月的春风。温煦的春风抚平了她的轻颤,也吹散了她的怯意,于是她的身子舒展开来,在他的温热中拂动得堪比上面的柳枝儿。

后来风儿急了起来,她又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朵柳絮,在他制造的风浪中无依无靠地飘荡,她找不到落脚处,只能紧抓着他的衣衫。

最后这风儿越发迅疾起来,仿佛天公变了脸,一下猛似一下地拍打着她,让她几乎不能喘息。她想哭泣,她想低吟,可是不敢,怕溢出口的声音泄露了藏在他怀中的秘密。

到了那狂风最急时,口中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呜咽的喘息,然后浑身无力地倒在他怀里。

他抱着她,帮她整理早已凌乱的衣裙,又给她挽好散下的发丝。她在这四处毫无遮挡的地方乍然经历了这样的风雨,被摧残得瘫软一片,只能任凭他施与。

他终于将她收拾妥当,这才将她放倒在草丛上,自己也躺下,两个人抱着,一起眯着眼睛晒太阳。

一直不曾动弹的她,忽然动了动脑袋,让自己发丝蹭着他的,他也无言地任凭她这样蹭着。

过了好久,她细软的声音打破了两个人的沉默。

她说:“我们要一起晒太阳,晒一辈子。”

44、你见过我家荆山吗

这几日天气好,萧荆山是日日出去打猎,这倒让梅子好奇起来了,不禁问道:“虽说以前我家里没人打猎,但我也多少知道规矩,春季这时候大家出去打野物都比较悠着的,只是为了以后的长久,你怎么这几天却是勤奋得紧?”

问这话的时候,萧荆山弯腰收拾鸡窝,他说鸡窝一边有点不牢固,要好好修修,这样才能用得更长久。当时萧荆山听到这话也没辩驳,只是抬头冲梅子笑了下说:“好,那我先不去了。”

梅子也没在意,继续烧火做饭,谁知道过了一会儿萧荆山忽然抬头说:“明日个去集市上吧,把最近积攒的野味卖了。”

梅子点头:“嗯,听你的。”

第二天两个人便起了个大早,牵着驴往山下集市那边去。下山中时不时会遇到冰雪尚未完全融化的地方,有的地方还结着薄冰,山路滑得厉害。遇到这时候,萧荆山便抓紧了缰绳,让梅子坐稳了,自己小心地牵着驴子迈过去。

折腾了一早上,到了太阳开始在山边露脸的时候,两个人便到了集市上了。如今四处不太平,之前还有响马的传闻(他们不知道响马其实早已从良并且参军入伍去了。),集市上很不景气,人烟也稀少得紧。可是萧荆山到底早已和饭庄的人熟了,他们验了下萧荆山带来的各色干货,还是卖了个面子,爽快地收下了。

卖完货,收了钱,梅子正打算跟着萧荆山往外面走,谁知道萧荆山却牵着她的手走进了饭庄店面里。

梅子不解地问:“这是要干嘛?”

萧荆山领着梅子走到饭庄里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这才说:“往日咱们来集市多次了,都是在外面买些东西将就了。如今很久没来了,我忽然觉得应该带你过来尝一尝这里面的饭菜。”

梅子却不依,摇头说:“尝这些做什么,哪里的饭菜不是吃嘛,为什么非要到这里来糟蹋银子呢。”梅子自然知道,同样的东西,到了这店里就会凭空贵了起来。尽管她第一次来这里时也曾因为这里的飘香四溢而暗暗流了口水,但她知道这不是自己应该想得,后来经常到这里来,习惯了后也就不再有什么感觉了。如今萧荆山却忽然拉着自己到这里来吃饭,梅子下意识里想到的不是解馋或者一偿所愿,而是心疼自己的银钱。

萧荆山却说:“其实这里的饭菜还是不错的,你可以尝尝,等回家后你再学着做给我吃,好不好?”

梅子一听这个,点头说:“也好,等我见识下人家怎么做饭,回去后我就比着样子做给你吃,但只是咱们捡那些便宜的尝尝也就罢了,可不要浪费银子啊。”

萧荆山自然答应了她,当下叫了小二过来点菜。过来的店小二是早已认得萧荆山的,虽然诧异他怎么过来这边吃饭了,但还是热情地招待,问他要什么菜。梅子还未及说什么呢,萧荆山便随便点了几样菜,名字都是梅子连听都没听说过的。

片刻之后饭菜上来,梅子看着这满桌子香气四溢花色各样的饭菜,又是惊讶又是心疼,不禁小声埋怨萧荆山:“怎么点了这么多菜啊,哪里能吃得完呢?这要很多银子的吧!”

萧荆山却笑着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脸颊:“乖,这不是想让你学习做菜嘛,先好好吃饭,这样回去你才能做给我吃啊。”

梅子想想也是,不多见识下,怎么可以给自家夫君做出可口的饭菜呢?想明白这点,她无奈地看了萧荆山一眼,小声哼道:“却原来是你馋了,才想着让我赶紧学习别人怎么做菜。”

萧荆山笑着点头:“不错,正是如此。”一边说着,一边把竹筷递到了梅子手中。

梅子无奈,也只能拿起筷子,细看了桌子这些菜,只见其中一个切成片的,色泽透明,轻滑细腻,上面浇了一些调汁,看着就很是诱人,便问萧荆山:“这是什么,好像从未见过的样子?”

萧荆山答道:“这个叫水晶脍,是用鱼鳞熬制成汁后冻制而成。”说着他夹了一筷放到梅子碗里:“尝一尝吧。”

梅子将那块所谓的水晶脍放到口中,顿时觉得入口即化,有清香充斥唇舌间,不禁惊喜道:“果然好吃!”

萧荆山见她喜欢,便说:“多吃些。”说着又夹了其他几个菜喂她,分别告诉她名称以及大致做法。

梅子看得眼花缭乱,吃得心满意足,听得惊奇连连,最后只能感叹说:“原来外面的人有这么多奇怪的吃法!”

这一顿下来,萧荆山都没怎么吃,只是一个劲地喂梅子吃,梅子开始不曾发现,后来见店里偶尔有客人投以奇怪目光,这才发现萧荆山举着筷子喂自己呢。

当下她大窘,脸红道:“我自己吃就可以了,你不用管我。”其实平时他们两个人在家里亲昵习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如今大庭广众之下,萧荆山这番举动不可谓不惊世骇俗。

萧荆山却毫不在意:“你是我的娘子,我喂你又能如何?”

梅子知道他这人一向有自己的主见,当下只能另辟捷径,解释说:“不要啦,我吃饱了,你吃吧。这么多菜,你怎么都不吃的呢?”

萧荆山点头说:“好,那我也吃。”话虽这么说,但看起来他胃口实在不好,随便举起筷子吃了几口就放下了。

后来满桌子的菜都几个吃完的,萧荆山大手一挥,挑了几样能够带回去的菜让人装进油纸包起带回家。

回去的路上,梅子心里总觉得萧荆山这样子很是奇怪,难免有些忐忑不安。一路骑在驴子上看着那个沉默地走在前面牵着缰绳的男人,禁不住想,要是真能这样走一辈子多好啊?

这天晚上回到家里,两个人洗洗上了炕,萧荆山一改路上的消沉,忽然对梅子百般缠绵,抱了她使尽各种姿势翻来覆去,折腾了大半夜。梅子更加觉得有异,往日他有时也爱抱着她尽力折腾,可是那时总是百般温存体贴的,如今他的折腾中总是透着些疯狂,仿佛脱缰的野马般,让梅子心惊。

如此一番折腾,梅子后来实在挨不过,啜泣着慢慢睡去了。她做了好多梦,梦中走马观花,一会儿是当初歪脖子上寻死的情景,一会儿是她被萧荆山紧紧抱在怀里的情景,片刻之后却又是自己和萧荆山在洞房。

梅子看到萧荆山就站在门口沉默地凝视自己,梅子不知道他怎么了,想对他说,你怎么不过来呢,这可不是咱们刚成亲那时候了。可是梅子努力地想说话却说不出,嗓子里好像堵了什么东西一样,于是她奋力地挣扎,拼命地伸出手想抓住萧荆山,让他过来坐在炕上。

谁知道萧荆山非但不曾靠近,反而推开门离开了,梅子大吃一惊,赶紧从炕上爬起要追,谁知道这么一翻身,她猛地惊醒,这才知道自己在做梦。

噩梦乍醒,她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身旁的炕上空空如也,哪里有萧荆山的人影!

她掀开被子,连鞋子都不曾穿,赶紧推开门往院子里看,只见院子里也没有人影,院子的大门关着,但门闩是没有插上的。

她明明记得昨晚插上了门闩的,现在门闩打开,说明萧荆山出去了?

梅子回屋赶紧穿上鞋,推开门撒腿往外面跑。

春日清晨寂静的山道上,几乎没有什么人烟,梅子焦急地跑到小溪边,却只看到早起提水的红枣。她跑过去拉住红枣气喘吁吁地问:“你,你见过我家荆山吗?”

红枣见她大汗淋漓的样子,连忙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梅子喘得厉害,只是紧抓住红枣一个劲地问:“你看到他了吗?”

红枣只好说:“看到了啊,刚才我过来挑水,看到他一个人正往山坳那边走,我还问他这是要做什么,他脸色不大好,只说出去,我以为他是去外面集市,也就没在意。”

梅子一听这话,又匆忙跑到山坳那边,却只看到一条寂静的山道沉默地通往遥远的山外。

这条山道上,没有一个人影。

梅子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沉了下来,狠狠地沉了下来,沉到她也不明白的黑暗说深渊里。

她曾对着这条山道说,不想看到离去人的背影,于是他说,不会让她看到离去的背影。

所以如今他走了,走得悄无声息,连个背影都不曾给她留下?

梅子默默地看着那条山道好久,直到一轮红日从山后面冉冉升去,她才失魂落魄地往家的方向走。

进了院子,驴子在踢腾着蹄子,一窝母鸡正叽叽咕咕叫着在院子里散步。梅子的目光从驴子到母鸡,又看向了角落里的灶台。

她忽然想起了刚过门的时候,成亲的第二天,她忐忑不安地扶着门框往外看,就看到那个男人正光着膀子在灶台旁劈柴。

依然是这么安静的早上,是不是再也不会有一个男人在那里劈柴了?

她有气无力地走进屋子,目光落到桌子上,那里有一个信函,上面写着:梅子亲启。

梅子的眼泪一下子落下来,一边胡乱擦着眼泪,一边抓起那封信,颤抖着手打开。

这信,果然是萧荆山留给她的。

他可能是怕她识字不多看不明白,里面用词都极其简单。

“梅子,你曾说不喜于山坳之处望离人背影,今日我便趁你熟睡之时悄然离去。你也曾说,希望这一生就这么过下去,我心里也祈望能在这山水之间牵你之手,白头到老。我不喜将你交予他人,更不喜在你危难之际不得不假人之手。我想将你放在手心,亲自护你宠你,可是事与愿违,我不得不再次背井离乡,留你一人独守空房。”

“我这一去,少则一年,多则三年。一年之后,若是你不愿再等,可去改嫁;三年之后,你则更无需等我,山里人家淳朴,如今村里人也与你十分融洽,想来你总是能找到一个愿意接纳你并护你一生的男子。”

“于我而言,绿水村是我落叶归根之处,无论山高水远,但凡我还一息尚存,我便会返回这里。若是我返家之时,万一之幸你还在家里等我,你便将柳枝挂在墙头,我看到便知了。如此,若是我归时未曾看到柳枝,便知你已改嫁,我便大可不必走进院门了。”

“炕头一旁有一红色木箱,里面放着你昔日的银钱袋子。我已在里面里面放了百十纹银,可供你日后生活所需。”

梅子看完这些,手中紧紧攥着那信纸,泪水噼里啪啦落下。

她啜泣着点头,在心里说,好,你既要我等,那我等便是了。

不要说一年,三年,就是十年,三十年,我也愿意等下去。

无论寒暑,无论柳叶繁茂还是只剩枯枝,我都会记得在墙头挂上柳枝儿。

************我是眼泪哗啦啦的分割线

村里人如今都知道萧荆山离开了,大家在街头端着饭碗吃饭的时候,也时不时地议论起这个事。大家都猜测,萧荆山应该是从军入伍去了,去帮着他们平定天下去了。

“荆山这人,真是好样的!只可惜了咱们梅子了,从成亲不到一年,就要独守空房等在家里了。”村里人提到这个事总是感慨和叹息,感慨萧荆山是真男儿,叹息梅子命苦。

于是因了这个,大家对梅子以及梅子娘家都是抱了同情的,再加上昔日大家都受过萧荆山的恩惠,于是平日有事没事,都会对梅子一家搭把手。农忙的时候,大家都是万事顾着他们一家的。和萧荆山关系尤其不错的几个,比如陈红雨和阎老幺,在农忙时分更是放下自家的活计去帮着梅子娘家。

要是这事放到以前,闲言碎语可不就是漫天飞了么,可是如今大家不但不会说三道四,反而会竖起拇指夸赞,所谓知恩图报,当初萧荆山帮了大家不少,如今这么做是应该的。

梅子娘虽然知道如今日子比起之前大为不同,至少吃喝不愁的,可是每每想起梅子,眼圈儿总是红的。想着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守在那个崭新的宅院里,便提议让她过来和自己一起住,这样也好有个照应。谁知道梅子偏偏不愿意,她说这是她和萧荆山的院子,她要留在这里,每天早上去摘一枝柳树挂在墙头,这样萧荆山回来的时候一看便知她还在,才不会误会了后就此离去。梅子娘听到这些,也没有办法,只能任凭她去了,心里挂念的时候也只能三不五时地过来梅子这边看看她。

梅子每日去寻一株柳枝挂在墙头,到了晚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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