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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秦宫夜长-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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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然看不见老医者的神态,也许眼前的小姑忸怩,是因为羞涩,但是她只觉得心里有些忐忑。王戊是政身边最贴心的人,是他荐举到这儿来,无端的怀疑,似乎会让大家下不了台面。她捋起广袖,露出翠藕般的皓腕,“小姑,我的手肘也有些痛,你先帮我先擦擦吧。”

“这!”青禾盯着那脂膏般细白的手腕,睁大眼扫描,连个淤青,伤着哪儿了?

大家心领神会,欣然此举是在试药。

王戊趋前,不由分说地夺过青禾手中的药膏,说道:“夫人,这药膏药力猛,还是我先来,你看我这可是伤得不轻。”王戊说着,一伸手腕,关节处还真是有一大块淤青。

“坐回儿,伤已经好多了!刚才那老神医也说,我这伤无大碍,药膏就不用上了,我们一行还要去巡查,带着一身药味,不太合适。”政说着怜爱地把欣然的袖管拉下,伸出手揉捏一下欣然的掌心,心领神会。政用手摁摁自己的患处,虽然还是疼得厉害,但是他忍了。

随意在外面用药,他也觉得不妥,还是回宫,御医来看比较合适。想罢,政把长裳撂下,站了起来,王戊见状顺水推舟,“也罢,老人家,麻烦了!”说完从怀里掏出些许上币,搁在案上,就准备离开。

老医者哈哈一笑,拱手挥袖间,掩饰一时的尴尬,“无妨,无妨!既然有公务在身,请便!”

“叨扰了!”政微微一笑,就要告辞。

欣然要掺扶政,政拒绝了,他是一个从来不示弱的人。

欣然不勉强,转身,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璧,拉起青禾的手说道:“送给你的一点小礼物,喜欢就收着,必要的时候,可以卖了给自己置办一些衣物。”

“不,不,夫人!”青禾受惊地缩回手,嗫嚅。玉璧落空,叮地一身掉到地上,滴溜溜地旋转,闪烁着莹润地光泽。

“夫人,我是无意!”青禾惊慌失措地解释。

欣然莞尔一笑,弯下腰,捡玉璧。

就在这瞬间,嗖地一支冷箭破空而来,从欣然脑门飞过,冲着政直刺过去。

“小心!”青禾惊呼出声。

“不!”欣然生平第一如此凄厉地尖叫。

两个女人声音叠加在一起,如惊雷般滚落在,这空阔的坐堂里,刹那间,所有人都只有愣怔。

王戊不在近前,政脚受了伤,没了平常的敏捷。欣然突然感觉周遭一切一下失了色彩,只有两耳嗡嗡直叫,一股锥心的痛已经窜起,就像二年前,二姐倒在血泊里。那一刻甚至来不及懊悔自己为什么不在咫尺之地。

谁知,就在那千钧一发之时,青禾一把扑上去,挡在政跟前,箭刺穿了她的后背,血喷溅出来。

“有刺客!护驾!”王戊呼喊,“包围医馆,别让刺客跑了!”

郎中亮出宝剑,冲进医馆,警戒地环卫在政和欣然身边。老医者和药童,一脸惊惶。郎中们目光如炬,将四下,搜查一番,发现箭是从东门的窗户下一个暗孔射入,

即便平常一直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政,这次如此死里逃生,也禁不住脸色煞白,一时全身麻痹。但见,眼前唤作青禾的年青女子,脸痛苦地扭曲着,向地上瘫倒。

政睖睁,他显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与他毫无关联的人,会舍命救她。

欣然庆幸的同时,眼疾手快,一把扶住青禾躺下的身躯,感激涕零的同时,关切地问道:“小姑,你怎么样?”

青禾咬着嘴唇,眉心蹙到一块,眼睛紧紧地眯着,在忍受剧烈疼痛,听到欣然的问话,艰难地摇头。

“你为什么要救寡人 ?'…fsktxt'”政醒转过来,禁不住困惑,俯身出言问道。

“赵政,你不记得我了?”青禾出人意料地问道。

“你?我们认识吗?”

“我是青禾,你不记得了吗?邯郸隐里,有一棵歪脖柿子树,那一年饥荒,我们爬到树上偷摘青柿子,隔壁武二,拿着一个烧红的烙铁,追着我们打,你看,这伤疤!”青禾说完,费力地挽起袖口,一块小巴掌大的疤痕,深深浅浅的褐色,曲曲扭扭,像爬着的蜈蚣,丑陋地□出来。

见到那块伤疤,政的记忆瞬间被翻开,多少年来,在邯郸生活的痛苦经历,他一直努力忘却,把他深深的埋藏在心底深处,没想到,今天会在这个场合,以这样的方式,被残忍地揭开。

对,他想起来了。他和母亲隐匿在赵国的时候,他们母子就藏在隐里,度过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

青禾就是那个聋哑夫妇的养女,他童年生活中,接触到的几个少有的善良人。

“青禾,我怎么会忘呢?那时候你一直唤我哥哥?那次危急时刻,也是你奋不顾身替我挡住了。”

“他们,都说,你早死了,没想到,你竟——然成为了贵人。”青禾背部,血透过箭簇,滴滴答答地淌到地上。她的气力渐弱,说起话来断断续续。

“你先别说话。”政一脸沉痛,“来人。”

“陛下!”王戊应声道。

“把那老家伙,押进来,先救人!”政有些失态地呼喝道。

“赵政,别费力了,没用的!这箭簇淬了剧毒,任何施救都无济于事。”青禾脸色越来越苍白,唇角笑意飘忽,“这是他们蓄意良久的谋杀,他们要杀秦王,可是我没想到会是你,他们本来在药膏里掺入箭毒木粉,还好你警觉。你一直都是这么警觉,这么多年都没改变。”

“青禾,你养父母呢?你怎么会流落到咸阳?”

“他们都死了,你们走之后,他们知道我们隐匿了你们母子,就把我养父养母都拉出去游街,他们是被那些恶痞活活打死的,而我,因为年纪小,就被拉到奴隶市场贱卖了。”青禾语气哀戚,说起话恍如隔世。

“岂有此理!”政愤斥道。

“赵政,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我过得很好。”

“过得好就好。”

“你真傻,为什么要奋不顾身地替我挡那一箭?”政有些哽咽,眼里云雾迷蒙。

“赵政,除了父母,我把你当做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生不如死地过了这么多年,现在,我终于可以去地下照顾二老,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了。”青禾脸色苍白如帛,眼睛也越来越黯淡,青禾气若游丝,笑意也越来越渺远。

“青禾,青禾!”政痛心地呼喝道。

青禾眨眨眼皮,努力地敛住神气,对欣然勉力一笑:

“赵政,这就是你的夫人吗,她长得真美,还如此心善。”

“青禾,谢谢你舍命就政,你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吗?说出来我们一定会尽力帮你完成的。”欣然对这个善良而苦命的孩子,感激涕零,知道救回她的命已经回天乏力,能做的就是弥补她的遗愿。

“我死后,你们,能想办法把我尸骨送回故乡吗?把我埋在歪脖树的对面的山包上,我的养父母就埋葬在那,是我亲手用草席把他们裹了,埋下的,我希望和他们在泉下有个伴,不要总是孤苦无依。”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做到的!”

“赵政,我知道我已经高攀不上你了,可是我还想最后叫你一声哥哥,可以吗?”

“嗯!”政悲咽地颔首。

“哥哥!” 青禾轻轻唤出这两次,脸上荡漾起舒心的笑,头一歪,一口气没上来,就过去了,就像水边一颗孤独的水荇,黄页低垂,曾经明媚的花骨朵,枯萎苍白地挂在枝杈间,零落。

一个年轻的生命就在欣然的环抱里,消散。

说完别过脸,泪水在脸上滑落。欣然更是热泪滂沱。

【二】

王戊带着郎中,将医馆摸针似地搜查一番。在后院,遭到一伙近二三十人剑客顽固抵抗,一阵激烈的对决,郎中们将他们一一斩杀,俘获了一名女子押到了前堂。

一照面,欣然没想到她竟会是云裳。她云髻微堕,钗环歪斜,云雾烟罗衫,霞彩千色裙,较之从前侍婢身份时,的确妩媚了许多。

欣然忍不住瞟视她的肚子,华丽锦袍下,小腹平坦,不是说她有孕在身吗?这情状似乎不像,再说她这么会掺和到行刺秦王的队伍里,“云裳,你怎么在这里?”

政看了一眼欣然,见她认识云裳,感到怪异。

“哼!”云裳冷哼一声,仰着头看房顶,高高扬起纤巧的下颌。

“陛下,这女子是一伙匪徒的主子。”王戊插嘴道。

“云裳,你这么会跟他们混迹在一起?”欣然诧异。

“混迹?哼,你这话什么意思?告诉你,他们都是我豢养的死士。”云裳语出惊人。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刺杀寡人 ?'…fsktxt'”政背着手,沉声问道。

“这个贱婢,要知道她会误事,早该了结了她!嬴政,今天没让你血溅五步,算你命大!”云裳咬牙切齿地愤恨道。

“狂逆之徒,跪下!”王戊朝云裳腿弯,踹了一脚。云裳趔趄几步,绷直了身子,对王戊啐道“不过是一只喂饱的走狗,嚣张什么?”

王戊抬手扇了她一巴掌,云裳腮上的红润刷拉一下退去,满脸清白。青白中又迅速洇艳色来,像一轮如血的残阳。云裳明眸闪烁,咬牙切齿,冷笑一声,恶狠狠地扫视周遭一眼,说道:“只怕······有一天,你们都会被挫骨扬灰。”

欣然一听,感觉血一下壅住了,又一下子决堤般涌出,冲荡地全身微微震颤。

“你认识她?”政回头望着欣然,神情复杂的说。

“君可记得,在邯郸,那天大雨倾盆,我在那里碰见你。你走之后,她就出现了,她说自己孤苦无依,让我们收留她。当时我们怜悯她一个女子,没有生计过活,就收留她。后来她跟父亲来到咸阳,然后······,哎!”终究是家丑,欣然欲言又止。

“然后怎么啦?”这事竟然牵扯上白家,政疑虑重重,想起那次兰池宫遇刺,政不禁蹙眉,他追问的语气强硬而森冷。

“君,你别误会,他们的不轨行迹,跟我们白家绝对没有关系。她只是跟我父亲牵扯不清,搞得我父母关系紧张,她蒙骗我父亲,说她已经怀有子嗣。在父亲离开咸阳时,她私自出走了,父亲以为她是受了母亲的委屈,因此还责令要我们把她找到。可是,我们自始至终没有关注过她究竟有什么背景?”

“白欣然,你不必急着为你们白家开脱,云裳虽一介女子,也晓得敢作敢当,我没想过要赖上你们白家,让你们白家背黑锅。”云裳看着欣然,不以为然地嘲弄道。

欣然也意识到,自己太紧张了,她真的害怕云裳血口喷人,她在白家这么多年,又跟父亲有那么一层关系,欣然怕她把白家牵扯进去,祸及白家,情急之下,竟然脱口而出,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妥,甚至还可能适得其反,引起政的狐疑,“云裳,你来我们白家,两三年,我待你不薄,父亲更是对你有情有义。我没想到你竟是一个穷凶极恶之徒。”

“穷凶极恶?”云裳冷笑道,“你问问你身边这位秦国的王,他的手上沾了多少赵人的血。就在这二三十年里,赵国青壮年死在秦军弩机,剑戟下的有多少万。秦赵长平之战,就不说了。平阳之战,秦军斩杀十万赵军,这位赫赫秦王亲临河南开封,为那些侩子手加功进爵。离间赵国君臣,逼走廉颇,害死李牧。赵国哪家哪户跟秦国没有血海深仇?”云裳痛心疾首,慷慨陈词。

“你究竟谁?”政目光森然地问道。

“耿耿丹心,赵国儿女!”云裳语气铿锵,却不肯自报家门,是不想祸及家族。

“押回廷尉府!”政挥手道。

云裳听闻,凄然一笑,就在郎中们期身上前的瞬间,飞身撞向橼木,血滴飞溅,云裳轰然倒地。

欣然掩面惊呼,再睁眼,眼前一片血色凄迷。

云裳触墙而死,老医者和药童也自杀了,——他们嘴里含着毒牙。

一地的尸体,慷慨而悲壮。

回去的路上,欣然心如礌石堆彻,沉重的几乎不能呼吸。从没觉得,那宽阔的路面竟如此粗粝,马车摇晃的利害。马路边星星点点的矢车菊开得老了,望过去,枯黄一片,螽斯在菊花丛里,颤抖着丝状的长须,凄凉的嘶叫。

回到咸阳宫,天确凿地要黑了,红日只剩下一刃嫣红,悬挂在广袤的穹窿边沿。远方的天空,猩红的晚霞像血色泼洒。

101、谏言(捉虫) 。。。

秋风苍凉;一轮明月冉冉升起;雄踞塬上的殿阙阆苑肃然默立;飞檐斗拱浸在月光里;像蘸过水银般;汩汩生辉。

欣然坐在井眼般大的金镜前;屏退侍女;自己卸下步摇;金钗;珠玑玳瑁。解开发髻,一大把沉甸甸的头发哗啦啦散开;她的头发茂盛得出奇,乌黑油亮,一匹绸缎般似的,从修长的脊背直泻到花团锦簇的红霞地毯上。欣然右手持着雕花象牙栉,左手把头发绕过香肩,揽在胸前,一绺一绺、一截截地梳理。

身侧如一颗大树般的连盏花灯,矗立在猛虎托起的灯座上,叉出的枝桠上,托起十五盏错落有致的莲花灯盘,灯盘里燃着人鱼膏,氤氲着幽兰的香味。

擎灯枝干上夔龙上攀,鸟鸣枝头,群猴戏耍,兀自静态地热闹。

兰膏烛火笼罩出一片安详静谧的柔光,欣然淡淡的的侧影袅娜在身侧的屏风上,勾勒出一幅意蕴悠远的写意仕女图。

从道上遇险,到医馆发生的一系列凶险和惨烈,让她始终无法从中挣脱出来,游思像离开海岸的浮舟,越飘越远,凄迷的血雾像海水般愈来愈汹涌。

直到政温厚的掌心握住她僵在发缕间的纤手,她才蓦然惊转。

“如此入神,在想什么?”

政颀硕的身影,屹立在身侧,属于他的特有气息,缭绕。忐忑不安的心,突然间像拽住了一根麻绳,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唏嘘道:“感觉被血色迷雾笼罩,一时转不出方向来。”

“让你受惊了?”

“欣然不怕危险,但是惶悚不安于血腥和杀戮,更为君的安全忧惧!”

“九重宫阙里的帝王,光环和尊崇都是用血腥铺就的,这么多年来,寡人已经习惯了。”政揽过欣然,爱怜地摩挲着,抚慰,“欣儿,别怕,你不是说,寡人承天命,自会受上天庇护。你要知道止戈为武,有时候必要的杀戮是为了停息更惨烈的牺牲。待寡人统一天下后,一定弭兵销锋镝,铸剑为犁,放马南山。”

“君,这一天真的为期不远了吗?”欣然困顿瞢然的目光,脩地晶亮起来,她真的期望这样,她真的不习惯这个时代的野蛮和血性,生命那么难能可贵,可是人们为名、为利、为一时意气,都那么轻贱它。

“嗯!”政郑重其事地颔首。

“君御宇天下,挥师百万,鞭扑瀛寰,如果有一天当这一切沉寂下来,那时天下安澜了,但也绝对缺少风雷激荡,波诡云谲,到时君会习惯吗?会留恋现在这般波澜壮阔,因为血腥点缀地很痛,却壮美的时刻吗?”其实欣然只是想说,习惯了用武力征服天下,会不会依然崇尚高压治天下,但是她说得很委婉。

“寡人也不止一次的想过,当天下大定,寡人是否会安于泛舟河上,纵马山塬,日日歌舞升平?只不过寡人有闲暇的光阴太少,太少,未来的一切还没来得及勾勒,渲染。”政似乎没有听出欣然的弦外之音,也许他只是解读到她潜藏的不安,需要抚慰。

“看来是欣然想出溜了。”垂下羽睫,欣然嘴角莞尔道。

“刚才寡人瞥见你脸上的表情,飘渺的仿如握不住的云气,倏忽间有种不安的感觉闪过。”

“是吗?看来我的神思飘游地有点远了,估计像庄子一般浮游九万里云天去了。”欣然解嘲道,“只顾着说话,忘了君还有伤在身,刚才欣然去太医令那里取了药,来,我看看好些没有!”

“轻微的磕伤,无妨的!”政虽然这般说,还是顺从地坐下,倚着凭几,将退长长的伸出来。

欣然撩起长衫一看,膝盖处一片青紫,肿胀得利害,不禁埋怨道:“君一回王宫,一门心思都是军国要务,好歹爱惜一□子。我看还是宣太医令来看看。”

“寡人难得有空闲片刻,可以与你融洽共处,可不要那些故弄玄虚的昏昏老者,搅了我们的清净。再说,秦国的历代先君,哪个不是躬临阵前,冒失疆场,锤炼出铮铮铁骨。”政大袖一挥,不以为然道。

明知道他犟,本想分辨几句,一想今天大家死里逃生,惊魂未定,何必逞口舌之强,欣然遂唔地一声,也不再多言。起身将长发拢到后脑勺,用一根丝带,缠住,打了一个盘结,精巧的雕花象牙栉,随意一捋,篦住额前碎发,从夔龙蟠螭大案上,取来云纹金盏,跽坐,用银针挑些金不换碾成的药膏,为政擦药。

她低着的头,离政的下颌很近很近。

政凝视着她闪着光泽的根根发丝,见欣然一根丝带,一截象牙栉,看似轻描淡写,却有别样的雅致和脱俗。飞瀑般的长发低低地下垂至腰部,看上去如云彩一般飘逸,她的身上有一种淡淡的幽香,香味似乎像茉莉,要比茉莉清新;似乎像芷兰,却比芷兰韵味幽远,她周身浸润着如月光般娴雅,娇柔。

欣然每一次微微侧身从金盏中取药,她垂发的发梢就会轻轻地拂过政的腿,撩人心怀。

政忍不住伸手抚上她笑靥,四目相对,顷刻间,迤逦漫溢。

政的双眸,带着一贯的凌然气势,深沉晶亮,直看到人的心里去。欣然读懂他目光中的渴求,面红过腮,避过脸颊,垂头娇嗔道:“上药呢!”

欣然本一贯做事拿捏有度,倏然像被灌了许多酒般,凭添了几分醉意,一时手下没了法则,手有些微颤,银针失了轻重,滑过淤青。政忍不住轻轻哼唧一声,欣然不安地抬眸,但觉得身子一晃,猛不丁地已经跌落在政的怀里,唇间一烫,深深的吻袭掠而来。

云纹金盏从手中滑落地面,闷声不响地在地毯上转个圈,定住了。

政持续地加深这个吻,沉醉于她口齿的清香甜蜜。

嗅到他体内的气息,那么熟悉,随着他愈加缠绵的热吻,手不由自主地轻柔攀上他宽阔的肩臂,依恋的搂住。

抱起她,几个健步,滚落在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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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这样沁着月色的夜晚,甜美迷离。

帷幄低垂的瞬间,依稀听得房门被轻轻扣了下。如此不合时宜!政压抑不住怒气,怒喝道:“什么事?”

回答的声音是那般战战兢兢,是雪衣,“回陛下,甘泉宫詹事回奏太后病重。”

欣然在怀中身子颤动了一下,政双臂依然箍着,没有丝毫要放开的意思。

“君!”欣然眼睫扑闪,脸上的还荡漾着醉人的红晕,轻唤道。政略一迟疑,但觉得怀中一空,欣然已经巧妙地离开他的怀抱,站了起来,理理身上的衣裳,抬手拢拢两侧发鬓,恬然一笑,等他的决议。

政觑她一眼,并不做声,倏忽一把抖开翠羽金丝蟠龙锦衾,把全身埋进了被窝里。

欣然暗自哂笑,坐到榻边,掀开被角,“君,侍者等你回话呢!”

政伸出右掌将她的玉手,攥在掌心里,他的掌心热得发烫,许久才听见他在被窝里嗡嗡地支吾道:“你去看看吧!”

“或许太后想见的是君。”

“你带几个太医去看看。就说寡人受了惊吓了,已经歇下了!”

欣然噗通一声跪下,“太后若不是沉疴累重,不会连夜惊扰圣驾的。陛下正在经略天下大业,切不可授天下人以话柄,望陛下三思!”

朝堂上那些峨冠博带的士大夫,拐弯抹角地,总是想方设法地给他灌输那些所谓的乾坤大道,日日如此,他实在腻烦。

政腾地从榻上跳起来,嚷嚷道:“换做别人,寡人早都将她陈尸阙下了。”

政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真不知道,他口中的她,究竟是太后,还是直谏的欣然。

政说完,来到蟠螭大案前,箕踞而坐,执起莲鹤铜壶,斟满一尊酒,一饮而尽,罄空的酒爵重重地往案上一扣,细眯着眼,粗粗地喘气。

看来,政还是长竹竿进城门——转不过弯来。

欣然脑中飞转,太后的事,对政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话题,太后几乎让他颜面扫地,政心里的疙瘩,一时半会儿是解不开了。母子俩就这么拧巴着,欣然不知道该怎么劝了,真是轻不得,重不得,说不得,碰不得。

欣然默然地来到政的跟前,也不看他,从金盘里,拿出另一尊酒爵,将两尊酒爵斟满,举起酒爵,说道:“来,欣然陪君干几爵。”

“寡人从没见你喝过酒,这是为什么?”政睨视道。

“世人喜欢用喝酒逃避责任,解愁闷。闻着酒香就知道这是名满天下的中山酒。人都说中山国亡,是因为中山美酒扰乱了中山国人的雄心。

相传中山国有一位酿酒大师名叫狄希,酿造的中山酒醇厚,绵甜,酒劲长久而不伤人。刘伶是一位善饮的名士,他自诩说:‘天生刘伶,以酒为名,一饮一斛,五斗解酲。’传说这位刘伶因为倾慕中山酒,不远千里来到中山国,向狄希索酒,当时酒未酿熟,狄希不与。刘伶闻得酒香,酒瘾难耐,强索再三,狄希执拗不过,便给他一杯酒。刘伶一饮而尽,一醉三年,醒来后还大呼好酒。当时闻到刘伶酒气的人也都大醉了三个月。中山国灭亡上百年了年,中山美酒却盛名不衰。

这样的好酒,欣然也想一醉方休,醉了多好,就不会触君的霉头了。”

欣然娓娓说完,端起酒爵,就要一饮而尽。

谁知,政竟一把按住她的手臂,嗔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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