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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途-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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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嫂，我好害怕……”在地主婆的和言细语中马氏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抽抽噎噎把这些天的担惊受怕全都吐露出来。
地主婆越听越心惊，瓜子撒了一地都不知道。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小叔居然去投靠白莲教了，这可是反贼干的事啊，听说鞑子到处抓反贼，一旦抓获株连九族，这小杂毛是要害死全族啊。她再也坐不住，随便敷衍马氏几句就匆匆忙忙赶回家里。
刘地主听到地主婆带回来的消息，先是一惊接着欣喜若狂，仰天大笑，“哈哈，老子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这个机会，这次定要他死无全尸！”
地主婆白着脸慌慌张张地问道：“老爷，这是株连九族的祸事，你怎么还欢喜起来？他出了事我们也不好过。”
“你懂什么？”刘地主斜睨着她，“如果我主动去衙门举报那小杂毛干的勾当，不仅无罪还能得到县太爷的奖赏，我这可是大义灭亲。说不定县太爷一高兴，就把那小杂毛的家产奖励给我了。哼，就算我捞不着他的家财，县太爷那的奖赏肯定跑不掉。”
“可是他毕竟是你堂弟。”地主婆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忍，如果夫君真去举报堂弟，堂弟一家就完了。
“哼！妇人之见！”刘地主鼻孔朝天，冷冷叱道：“那小杂毛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就没为咱们家、咱们族里考虑过后果。他不仁我不义，任他折腾下去早晚祸害到我们头上。现在不是他死就是我们亡，你要他死还是我们亡？”
地主婆眨眨眼睛，不吭气了。
刘地主美美地在家里灌了一通黄汤，第二天兴冲冲地奔进衙门“大义灭亲”。
任何一个政｜府都不允许反｜动派的存在，元朝政｜府也不例外，不过目前他们还没意识到这些小打小闹的农民起义军会像白蚁腐蚀大厦一样摧毁大元帝国，他们只是对这些“白蚁”感到厌恶，发现了就毫不留情地碾死。
宿县县令接到举报马上派衙役抓捕拷问马氏，得知刘大善人及他们闺女一直未归，便逼迫马氏把两人叫回来。
在地主婆的指证下，马氏无从辩解。她这才知道自己祸从口出，给家里带来了灭门的灾难。无奈后悔已晚，她害了这个家不能再害夫君和闺女，她披头散发冲着刘地主一家嚎叫：“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老爷也不会放过你们！”说完一头撞在柱子上，鲜血像奔流的小溪潺潺涌出，很快就渗入泥土中。
“你们怎么不把这个贱人看住？”县令气得当堂咆哮。死一个妇人有屁用，抓住反贼才算功劳。
衙役面面相窥，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他们见过太多妇人在堂上哆嗦颤抖，所以也没有刻意枷押受过刑的马氏，可是谁也想不到这个妇人如此决绝，居然趁人不备一头撞死。
师爷劝道：“大人息怒，事已至此，我们须得另想他法。”
“晦气！”县令看着马氏的尸体像死狗一般被拖走，转过头命令刘地主，“你去把那反贼叫回来。”
我的爷，我去不是羊入虎口。那小杂毛知道自己害死了他媳妇，肯定不会放过自己。刘地主本能地想出口拒绝，但看到县令阴冷的眼神，到嘴的话就变了一番，“县太爷，小的真不知道这贼子现在何处。以前时常听他提起有个姓郭的义兄，但小的没问那人的姓名也不知那人家在何方。或许这贼子府里的仆人知道下落。”
刘家出事，仆人们也遭了难，统统关在牢里听候发落。仆人可没有马氏宁死不屈的精神，反而恨透了连累他们坐牢的刘大善人，听到县太爷审问刘大善人的去向，一个个争先恐后抢着答话。
管家更是激动地喊道：“县太爷，小的知道那姓郭的在哪里。老爷、不、是刘反贼当时叫我雇车去定远了。”
县令着人把赶车老汉抓来。
赶车老汉跪在堂上磕头如捣蒜，哆嗦道：“县太爷，小人当日把那对父女送到定远城外就直接回来了，小人不知道他们的事啊。”他感念刘大善人一路上对他的照顾，隐瞒了有个黑脸大汉在城门口接人的事情，再说如果他供出黑脸大汉，县太爷肯定还要逼他去定远认人，还不知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刘地主生怕堂弟回来报仇，急切地喊道：“县太爷，快派人去定远抓那反贼。”
“定远离宿县有好几百里远啊。”师爷捻着胡须，冲县令微不可察地摇摇头。
“闭嘴，蠢货！大人我自有安排，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县令看懂了师爷的暗示，喝令衙役把刘地主一家和赶车老汉轰出衙门，将管家仆人押回牢里。待堂上无外人后问道：“师爷，这抓反贼可是一件大功，你怎么不让我派人去？”
师爷不紧不慢地说道：“大人且听卑职细细道来。第一，车夫只说把人送到定远城外，万一刘反贼是在定远中转改去别处呢？想要调查清楚刘反贼的下落肯定会耗费不少人力。第二，就算查明刘反贼窝藏在定远，然而那边已经超出大人管辖区的范围，派去的人如果侥幸在定远抓住了刘反贼，当地县令必然会来抢功，到时候扣大人一定擅自越权的帽子，大人如何辩解？第三，刘反贼聚集的窝点估计贼子众多，如果没有军队配合仅凭我们派去的这点人根本就拿不下来。所以依卑职之见，不如大人把此案上呈州府由他们去办，我们只管等候结果，等到朝廷剿灭了反贼，肯定会记大人一笔功劳。”
“对，对，幸好你及时提醒了我，要不然我落不到好，说不定这乌纱帽都保不住。”县令恍然大悟，连连夸奖。他心中还是有些舍不得放弃抓住反贼的功劳，复又皱起眉头，“难道就任由那刘反贼逍遥法外？”
师爷洞悉县令的心事，也不点破，老奸巨猾地笑道：“这事好办，咱们派人守在刘反贼家里，若是刘反贼归来便可当场抓获，若是他没回来只是给家里捎信，到时候咱们也写一封信将其骗回来。”
“好一个守株待兔，妙！妙！妙！”县令抚掌大笑。
一切如师爷所料，没过多久，刘大善人捎了一封家书回来，很快一封管家写好的信也发往了定远。
第二十四章 刘大善人不幸亡
“贤弟，弟妹来信了。”郭子兴把信交给刘大善人。
“爹，快看看娘都写些什么？”刘秀英上蹿下跳，恨不得把信抢过来，写了那么多封信回去，总算等到娘来信了，几个月没见到娘，真想娘啊！
刘大善人笑呵呵地拆开信，刚看了一眼，脸色大变，信纸像凋零的树叶轻飘飘的落下来。
刘秀英见老爹神情不对，急忙捡起信一看，信上只有六个字：主母病危，速归！她脑袋像突然被人打了一棍，整个人都懵了。
毕竟是别人的家书，郭子兴不好意思抢过来看，急得大叫：“贤弟、侄女，你们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刘秀英回过神，泪水不由自主地滚出来，哽咽道：“爹，我们快回去，我担心娘。”
“嗯，“刘大善人心急如焚，慌忙向郭子兴告辞，”大哥，我媳妇病危，我和秀英要马上赶回去。”
郭子兴正在着手起义的事情，听到刘大善人要离开十分纠结。紧要关头，万一人走了回去**口风出点纰漏就完蛋了，但是马氏病危又不能阻拦刘大善人回去。他想了想说道：“秀英侄女还小，俺怕你带着她彻夜赶路她的身子受不住，不如这样，你先赶回去照顾弟妹，俺带着秀英侄女随后就到。”他心里打着小算盘，自己跟过去心底才踏实，况且有刘秀英在手中，刘大善人说话做事自然知道分寸。
“爹，我和你一起走，我不怕累。”刘秀英恨不得肋下生翅，马上就飞到娘的身边。
刘大善人不知郭子兴心底的小算盘，他想到自己火急火燎地赶回去肯定不如来时轻松，自己三天三夜不睡都无所谓，闺女还小却不能不休息。他有心答应郭子兴的提议，但庄子那边的事也离不开郭子兴，不由踌躇道：“大哥还有要紧事怎可耽误？还是我带秀英回去吧。”
“天大的事也没有秀英侄女的身体重要，再说俺也应该去探望弟妹。”郭子兴板起脸，“就这样决定了，你若再推辞就是不把俺当大哥。”
盛情难却，刘大善人当下不再客气，答应郭子兴的提议，自己先行一步。
刘秀英泪眼婆娑地央求道：“爹，我和你一起……”
一边是媳妇一边是闺女，总不能为了赶路把闺女的身体拖垮。刘大善人心一横，打断闺女的话，“秀英，你听爹和郭伯伯的话，爹先走，你和郭伯伯随后赶来。”又对郭子兴抱拳，“大哥，秀英就麻烦你了。”
郭子兴掏出几张银票，“贤弟放心，俺会照顾好秀英侄女，路上也绝不耽搁，最多比你晚上两三天。这些钱财你带上备用。”
“多谢大哥。”刘大善人连行礼都顾不上收拾就匆匆忙忙离开。
刘秀英忐忑不安地催道：“郭伯伯，我们也快点动身吧。”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突然感到一阵抽痛，望着刘大善人离去的背影竟是那么的悲伤。
刘大善人日夜兼程，只用了两天半就赶回宿县。谁知他刚踏进家门就被守株待兔的衙役包围。他听到衙役嘴里喊着“刘反贼回来了，快抓住他”的话立刻明白自己的事犯了，那封信是个圈套。他心中一紧，四下张望，发现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一个仆人都没有出现，连忙吼道：“我媳妇呢？”
领头的捕快哄骗道：“你婆娘在衙门，你若束手就擒，还可见她一面。”
“你们把她怎么了？”刘大善人一边问，一边顺手操起闩门的棍子。
一个衙役偷偷靠近，正欲抓住刘大善人，早有防备的刘大善人一棍子将他挑翻在地。
衙役摔得呲牙咧嘴，吐掉口中的血沫，狰狞地叫道：“好贼子，还敢反抗。今日就让你和你婆娘到地下去做一对同命鸳鸯！”
媳妇已经死了？！刘大善人脑袋轰的炸开，睁着血红的眼睛环顾四周，十来个衙役拿着刀枪封住了他所有的退路。他知道投不投降都是死路一条，索性操起手中的棍子厮杀起来。
“你们这些王八蛋尽管来吧，你刘家爷爷怕个！”这一刻刘大善人凶相毕露，一身悍气，冲上来的衙役都被他一棍子摞开。电光火闪间，刘大善人想了许多事情：既然逃不掉，就拉几个狗奴才垫背。唯一庆幸的是，还好闺女没有跟自己同时归来。自己这边的动静闹得越大，郭兄他们才越有可能听到消息，找到机会逃走。媳妇，我马上就来陪你……
“大家一起上！抓不到活的就抓死的，不能让他跑了！”领头的捕快发现刘大善人不好对付，急忙叫众人围攻。
“诺！”衙役们全都凶猛地扑上来。
刘大善人棍子舞得虎虎生风，然而终究双拳难敌四手，他打倒衙役的同时却也被好几把刀枪刺中身体。
鲜血疯狂地涌出来，刘大善人捂住胸口，退到墙角，惨然一笑：乖女儿，爹爹不能陪伴你了。
“他受伤了，快上！”
衙役们冲上来抓住刘大善人，但是刘大善人伤势太过严重，还没抬进衙门就断了气。
“没有抓到活口？”县令再次咆哮，他还指望从刘大善人口中挖出其他反贼的下落呢。
领头的捕快上前禀告，“刘反贼拒不投降，还连着伤了我们好几个兄弟，实在是不好活捉，不过他还有个闺女没抓到。”
“你们这群饭桶竟然让一个女娃跑了？”
捕快急忙解释，“大人息怒，那女娃没和刘反贼一起出现，估计还藏匿在别处。”
“哼，马上发布公文，捉拿反贼余孽。”县令不解气，又下令道：“把刘反贼的尸首挂在城门，让百姓都看清楚做反贼的下场。”
可怜刘大善人早上归家时还是一个五大三粗活生生的汉子，到了傍晚只剩一具遍体鳞伤的尸体挂在城墙上。
天气炎热，尸体没过多久就开始腐烂，数不清的苍蝇围住尸体上下飞舞，进出城门的百姓全都面露惧色，掩住口鼻。也有好事者会上前打探究竟，很快宿县百姓都知道城墙上挂的竟然是刘大善人的尸体，这位刘大善人原来是个反贼。
郭子兴和刘秀英浑然不知刘大善人已经身亡，为了赶时间，他们路上十分辛苦，天黑了才歇店，天未亮就出发，早上和中午全吃干粮。
原本刘秀英没考虑住店，嫌耽误时间，打算就在牛车上睡觉，还是郭子兴强制命令她住店。就这样紧赶慢赶，总算只比刘大善人晚了两天赶到宿县。
看着越来越近的城门，刘秀英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终于到了，马上就能见到爹和娘了。
然而城墙上一具触目惊心的尸体引起了郭子兴的警惕，经验老道的他一眼就看出那具尸体才死不久，他喝令张天佑停下牛车。
刘秀英随着郭子兴的视线望去，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具尸体为何如此熟悉？那随风飘荡的破衣服为何那么像老爹临走时身上穿的衣服？她身不由己地向城墙走去，想要仔仔细细明明白白瞧个清楚。
“等一等，先看看情况。”刘秀英刚迈出几步就被郭子兴拽住，他吩咐张天佑去打听消息。
张天佑很快回来，面色阴沉，低声说道：“姐夫，刘大哥出事了，听说被他族人举报是反贼……城墙下还贴着告示，通缉刘姑娘……”
“回定远！”郭子兴猛然打断张天佑的话，把呆傻的刘秀英摁回车里。他心里又愤怒又庆幸，愤怒刘兄弟竟被狗官杀害；庆幸自己还好慢了一步，没有和刘兄弟同时出现，否则城墙上挂的就不是一具尸体了。
天气真热，热得人心慌意乱。在烈日的蒸晒下，树木都垂头丧气，像是奄奄待毙，只有那讨厌的知了断断续续发出令人烦躁的叫声。
没人说话，牛车沉闷地行驶着，沿途扬起一些灰蒙蒙的尘土，低低地浮在半空，愈发使人觉得憋气。
突然车轮碾到一块石头，车身猛地一颠，浑浑噩噩的刘秀英这才回过神来，一言不发，跳下牛车往回跑。
“你做什么？”郭子兴急忙追上，抓住刘秀英不松手。
刘秀英呆呆地望着县城方向，木讷地应道：“我要回去见我爹娘！”
“不能回去，你爹不在了，你娘估计也出事了。现在你一家已被朝廷当做反贼。”
刘秀英充耳不闻，“我要回去见我爹娘！”
“现在狗官正在到处抓你，你回去是找死！”
刘秀英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听不进去，只反复嚷着、挣扎着，“我要回去见我爹娘！”
“啪！”耳光重重的打在刘秀英脸上，郭子兴咬着牙吼道：“你是要害死你自己，害死俺们吗？”
疼痛让刘秀英恢复了些许意识，她抬起头定定地看着郭子兴，裂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郭伯伯，你们回定远吧，我自己过去。”
郭子兴气急败坏地低吼：“你自己过去能做什么？是杀了你的族人还是杀了那些狗官？现在刘兄弟家里只剩你了，俺不能让你也没了。你跟俺回定远，这个仇俺会帮你报。”
“爹娘！”刘秀英听不进去郭子兴的劝说，哭喊着回宿县。
一记手刀劈在刘秀英脖子上，郭子兴把昏迷的刘秀英扔回车里，磨牙凿齿地下令：“回定远！”
第二十五章 子欲养而亲不待
“林警官，这具尸体像是斗殴致死，死者身上有多处伤痕，特别是这里……”
“我看看。”林瑛揭开白布，尸体的脑袋突然转过来，一张熟悉的面容映入瞳孔。
“啊！爹！”刘秀英从噩梦中醒来，大口大口地喘气。
“秀英侄女，你醒了？喝口水。”郭子兴魁梧的身躯佝偻在牛车里，眼里布满血丝，平日洪亮粗壮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郭伯伯，我爹娘是不是死了？”刘秀英不接郭子兴递来的水囊，平静地问道，平静得让人觉得诡异。
郭子兴避开刘秀英执着的眼神，舔舔嘴唇，“你爹的身体挂在城墙上，你娘她……”
泪水不由自主地滚出来，刘秀英脑袋像突然无力支撑，重重垂在胸口，“郭伯伯让我回去吧，我要给爹娘收尸。”
“说什么傻话，你回去只会把命在那里。”
“爹娘都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万念俱灰的话从刘秀英嘴里轻飘飘地逸出，泪水很快就打湿了她的衣服。
“你活着才能为你爹娘报仇，俺也会给你爹报仇，到时候俺抓住害你爹的族人和狗官，血祭俺兄弟！”
是啊，还要报仇呢，不能让爹娘白白死去。如果自己也死了，谁给他们报仇？刘秀英不再反驳，麻木地蜷缩在车角落。她痛恨自己的理智，但她知道自己必须理智，她不能让杀害爹娘的凶手逍遥法外！
返程的路和来时没有区别，无论白天还是晚上，空气依然灼热而沉闷，官道依然尘土飞扬，知了依然没完没了鸣叫，枯涸的山涧露出大块大块石头，，龟裂的田地里庄稼枯焦。然而就在这无边无际的原野上，依然有一丛丛蓬草随风四处飘摇，那一抹顽强的绿即使是漫天黄沙也抹杀不掉。
待要出宿县边界，刘秀英双膝跪下，朝着县城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爹，娘，女儿不会让你们死不瞑目！
见到郭子兴和刘秀英回府，大张氏诧异道：“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要去十来天吗？我弟弟呢？”
郭子兴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别提了，天佑俺让他先回庄子了。”他吩咐仆人带刘秀英回房好生歇息，自己则和大张氏关上门悄悄私语。
听闻刘大善人身份暴露被杀，大张氏又惊又惧，抓住郭子兴的手，紧张地问道：“老爷，他有没有把你供出来？”
郭子兴摇摇头，黯然地垂下眼帘，“刘兄弟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哪会做这种事。俺带着刘秀英赶到宿县时，只看到刘兄弟的尸体挂在城墙上，天佑说衙门已经张贴告示捉拿刘秀英。若是他把俺供出来，知道俺要来宿县，那些官差一定会守在城门口抓俺，哪还容得了俺全身而退，告示上也不会单单通缉刘秀英了。”
“多亏老天爷保佑！”大张氏双手合十，喃喃祷告，把所有幸运都归功于上天，完全忽略刘大善人宁死不屈没有出卖他们一家的事实。
“唉，眼看俺起事在即，却出了这档祸事，说不定朝廷会调查到定远这边来，看来起义的事得缓一缓了。这段时间你带着孩子去庄子上避一避，若有不对就先带孩子走。”郭子兴神情郁卒，刘大善人一死，他也难免兔死狐悲。况且刘大善人跟他是过命的交情，身边少了一个信任的同伴，他觉得自己的胳膊都被砍掉一只。
“我和孩子哪都不去。”大张氏没有郭子兴那么多感慨，只要自家人没事就好。她想到刘秀英被郭子兴带回来，不由皱起眉头，“老爷，你怎么把刘秀英带回来了？快想办法把她送走。这野丫头就是个扫把星，现在克死了自己的爹娘，谨防将来祸害到咱们家。”
“胡说什么？”郭子兴脸黑得像锅底，叱道：“刘兄弟遭逢大难，全家仅剩刘秀英一人，她一孤女，你让俺把她送到哪里去？再说刘兄弟出事是因为俺的缘故，这时候不管刘秀英，你叫俺的手下如何看待俺？以后不许再提送走刘秀英的话！”
“我晓得了。”见夫君真动了怒火，大张氏悻悻地闭上嘴巴，她不敢多说，心里却盘算着一定要找个机会把那碍眼的野丫头赶走。以前看在刘大善人跟随夫君起义造反的份上才屡次容忍刘秀英，现在刘大善人不在了，刘秀英凭什么还赖在家里。
到了吃饭时间，餐桌上迟迟不见刘秀英的身影，郭小丫不满地嚷道：“刘秀英又搞什么鬼，要我们全家人等她一个。好大的架子，她以为她是谁啊？”
心情烦躁的郭子兴拍案而起，怒道：“不准乱说话，她爹娘不在了难免心情不好，你们先吃，俺去看看。”
众人面面相觑，郭小丫瘪着嘴告状，“娘，爹爹又凶我，都怪那个野丫头。爹怎么又把她带回来了？”
郭大丫好奇地问道：“爹说她爹娘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大张氏搂着郭小丫一边安慰，一边不耐烦地说道：“你们几个以后少跟她在一起玩，她是个扫把星，把她爹娘都克死了。”
“啊！”众人震惊，谁也想不到前几天才离开他们家的刘叔叔居然死了。
郭天叙急忙问道：“她爹娘怎么死了？”
“死了就死了呗，小孩子别问那么多。”大张氏是个有主见的妇人，知道什么话能对孩子说，什么话不能对孩子说。起义造反之类的事情绝对不能告诉口无遮拦的孩子们。
“我去看看秀英妹妹。”郭天叙扔下筷子，冲出饭厅。
“哥，我也去。”跟屁虫郭天爵立马尾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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