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途-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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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马秀英胡思乱想之际，李儿满怀希望，殷切地问道：“夫人，沈少爷信里有没有提到姚少爷？”

　　　　就一句骂人的话，马秀英怎么转告她，只得摇摇头。看到李儿眼睛里璀璨的光芒暗淡下去，马秀英不由苦笑，难怪当初追问李儿是否知道姚天僖出家的原因，李儿却支支吾吾不肯作答，原来都是自己惹的祸。

　　　　马秀英扬了扬手中的信纸，心烦意燥地对李儿说道：“陆小倩已经告诉我姚大哥出家的原因了，你当时怎么不劝劝他？”

　　　　李儿霎时红了眼圈，心里万分委屈，她一心一意服侍姚天僖，就盼望有一天能入了姚天僖的眼。哪知姚天僖一声不吭就出家，不仅她的希望落空，还被姚老爷姚夫人狠狠责骂。姚天僖见姚府不再容她，才带着她来投靠马秀英。明明是马秀英害得姚天僖出家，反而来质问她。她越想越不痛快，回答的语气就略显生硬，“姚少爷做事一向有自己的主见，再说奴婢哪有劝阻的资格。”

　　　　逊影见李儿顶撞马秀英，顿时叱道：“夫人当初问你姚大哥出家的原因，你推说不知道，现在又知道了？你这不是诚心骗夫人？”

　　　　李儿俏脸煞白，无言以对。

　　　　“影儿，李儿当初不说是有原因的，你别责备她。”马秀英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心中莫名升起的烦躁，怕自己再乱发脾气迁怒别人，赶紧挥了挥手，让两人退下。

　　　　李儿欲言又止，逊影正要不耐烦地催促她离开，她却突然跪下，鼓起勇气说道：“夫人……如今姚少爷孤身一人，还请夫人派人照顾一二。”

　　　　马秀英点头答应，看李儿的眼神莫测难明。即便李儿不说，她也有此打算。她欠姚天僖颇多，虽然感情上面不能回应姚天僖，也不能让姚天僖孤身受苦。可是李儿一边牵挂着姚天僖，一边又想让朱元璋纳她为妾，这女人的心思未免太复杂了。

　　　　马秀英留下逊影，吩咐她安排几个影卫去照顾姚天僖。

　　　　逊影抱怨道：“姚大哥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李儿做主。她不是想跟在姑爷身边吗，还这样……”

　　　　“她以前是姚大哥的丫鬟，为姚大哥着想也在情理之中。”马秀英悠悠说道，尽管她洞悉了李儿对姚天僖的感情，但有些话她不能说出来，毕竟这关系着一个女子的名声，甚至这个女子以后会成为朱元璋的女人。作为朱府的当家主母，她必须维护朱府的名誉。何况谁还没个初恋、暗恋什么的，她嫁给了朱元璋之前不是同样对姚天僖有过好感。

　　　　“可她她越来越没有奴婢规矩，姑爷还没抬她呢。”逊影还在为刚才李儿顶撞马秀英的态度生气。

　　　　“我也从来没把你们当奴婢对待啊。”马秀英捏捏逊影的鼻子，不以为然。她受前世的影响，并没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但她也没打算改变现在的奴仆制度，就用一颗平常心对待周围的人和事而已。至于别人是什么态度，只要没伤害到她的利益，她都无所谓。

　　　　逊影着了急，“那不行，您现在是镇抚夫人，以后说不定是将军夫人，该端的架子就得端，哪能一点威严都没有。”

　　　　马秀英忍不住轻笑，将军夫人？自己将来还会是皇后呢。她笑笑转移开话题，“姚大哥心高气傲，轻易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帮助，你派去照顾的人可别露了馅。”

　　　　“夫人放心，奴婢省的。对了，姚大哥为什么出家啊？”逊影终究没忍住心中的好奇。

　　　　“嗯……因为我嫁给了八哥，是我对不起他。”马秀英想了想，还是告诉了逊影实话。虽然有点难堪，但她不愿意随便编造个借口，这会让她觉得是在亵渎姚天僖的感情。她已经亏欠姚天僖太多，不能再抹黑姚天僖。早知会给姚天僖造成这样大的伤害，当初还不如不相识。

　　　　逊影怔了怔，沉默下来。她第一次看到马秀英的时候，还以为是姚天僖的娘子，结果兜兜转转这些年，一个另嫁他人，一个出家做和尚，真是让人感慨万千。

　　　　两人哪里知道，此时被他们议论的人正险象环生。

第一百四十章　驴牌寨的俏当家

　　　　道衍曾是富家子弟，之前从未尝过颠沛流离的滋味，如今做了和尚，辞别家乡，见过马秀英，离开濠州城，一路化缘，所见之处无不是人间惨剧，战火纷飞，百姓穷困，荒灾不断……他心里无奈又悲凉，突然觉得自己的儿女情长、为情所困和这些天灾**相比简直就是不值一提，加之对大自然的畏惧和对生命的感触，恍然明白他的一生不能就这样沉沦下去，他应该去做点什么，不仅仅是为了自己……

　　　　连日来雨水不断，河道不平，道衍只得告别艄公弃舟上岸。他孤身一人，但因是个和尚，倒也没人打他的主意，反倒是他凭借曾经学过的医术，一路医治不少病人，让这些绝望的百姓感激不已，纷纷贡献出仅有的口粮。他却不肯夺人口食，挖野菜、吃糟糠，把那精细一点的食物都留给妇孺病人。这一善举更是在百姓中流传开，传得远了，叫方圆百里的人都晓得一个叫道衍的和尚医术高，人慈悲，就连山匪都不打劫他，甚至故意留下一些食物供其拿取。

　　　　百姓的淳朴，即使恶人也有良善之心，这让道衍更加理解佛祖为什么要度化世人。他谨守佛律，早晚必诵佛经，用自足的心情勉励自己，几个月下来，他心中再无悲苦伤怀，人反倒比从前精神十分，心思眼界也比从前开阔许多。

　　　　这天道衍行至一处荒郊，忽听前面传来女子惊呼，闻声赶去，两个闲汉竟在路边调戏一个姑娘。

　　　　那姑娘约莫十五六岁，头发散乱，身上的裙衫扯得七零八落，半截白花花的手臂裸｜露在外，横身侧卧，正在拼命反抗。

　　　　“住手！”道衍立刻出声喝止。

　　　　两个闲汉回头看到道衍，勃然大怒，“哪来的秃驴多管闲事！给爷滚远点！”

　　　　道衍见他们不肯听劝，不再废话，上去抬脚踹飞一个，另一个举着拳头砸过来。道衍救人心切，下手毫不留情，头一低避过闲汉的拳头，一掌重重拍在闲汉胸口，打得闲汉连连后退，嘴边都溢出血来。

　　　　两个闲汉晓得自己是遇上了会武功的练家子，连忙趴在地上鬼哭狼嚎，磕头求饶。

　　　　道衍不理他们，挡在少女身前，问道：“施主，你没事吧？”

　　　　身后传来少女的感激声，“多谢师傅搭救，我好像拧到腰了，师傅可不可以扶我起来。”

　　　　道衍踌躇，他之所以背对少女，就是因为少女那衣衫不整的模样不能直视，然而少女的哀求声传入耳中，他也不能不管，犹豫了一下，还是弯腰去搀扶少女。

　　　　只见少女满脸惊恐，弱不禁风的身体不停颤抖，当道衍接近她的时候，突然她诡异地一笑，扬手抛出一蓬迷药。

　　　　“你……”道衍来不及说话，已然昏倒。

　　　　少女一招手，两个原本欺辱她的闲汉居然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叫了一声“大当家威武”，掏出绳子把道衍捆住抬起就走。

　　　　待道衍悠悠醒来，猛然发现自己被捆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方想起先前中了迷药。他闭上眼睛再慢慢睁开，渐渐适应了当前的环境。

　　　　这是一间用来储存杂物的房子，墙壁斑驳，门窗破朽，淡淡的月光从半掩的窗户投进来，照在堆得乱七八糟的物品上。瞧着那些破铜烂铁，道衍忍不住猜测自己是否也被当成杂物扔在这里了。他刚想出声叫人，忽听外面传来男子交谈，声音十分熟悉，仿佛是昏倒前遇到的那两个闲汉。

　　　　一个闲汉问道：“大当家怎么连和尚都打劫？我瞧着这和尚也没什么油水。”

　　　　另一个闲汉说道：“你不知道现在的和尚都富得流油？人家有田地还不用缴税。”

　　　　“可那得庙里的主持才有钱，这和尚只是个云游僧。况且咱们不是都搜遍了，他身上连个铜板都没有。”

　　　　“你懂什么，大当家说这个和尚医术高明，想把他留在山上给咱治病。”

　　　　“是啊，前儿我还听说赵大柱的腿疾又犯了，路都走不了，有这和尚医治应该能好起来吧。”

　　　　“所以你我得把这和尚看好了，千万别让他跑了。”

　　　　道衍自嘲地笑笑，救人也惹出麻烦。他不怪这些人下手掳他，毕竟这些人是为了救治自己的同伴，他只怪自己太大意，都不想想荒郊野岭突然出现一个少女被闲汉调戏是多么不合理的事情。其实这些人不用手段，直接告知来意，他也会跟着来的。因为在佛祖的眼中，世人不分善恶，况且他还是个医者，救人为本。

　　　　道衍一边听外面的人交谈，一边猜测自己不知被抓到了哪个山寨贼窝里，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和招呼声。两个山匪恭敬地喊道：“大当家。”

　　　　“那和尚醒了没？”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响起。

　　　　其中一个山匪答道：“没听见动静，估计还昏睡着。”

　　　　道衍端正坐好，静观其变。

　　　　门被打开，两个山匪举着一盏油灯走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女子，正是那佯装被调戏的姑娘。她已经换了一身装束，短身锦袄，发髻高盘，模样还很靓丽，浓浓的眉毛下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挺翘的鼻子和樱桃小嘴唇相得益彰，脸上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看起来十分惹人喜爱。

　　　　道衍怀疑自己听错了，这样一个娇俏可爱的少女会是贼窝里的大当家？说她是山匪的妹妹还差不多。

　　　　“你都醒了？”少女歪着头，大大咧咧打量道衍，突然噗嗤一笑，“傻和尚，看见姐姐我都呆了？”

　　　　道衍垂下眸子，他只是觉得这女孩和马秀英一样，身上都有股活泼的朝气，此时被人一叫，才觉目不转睛地注视对方显得太过登徒。

　　　　少女继续笑道：“和尚，姐姐我叫杨云花，是这驴牌寨的大当家。听说你会医术，所以把你请来。”

　　　　道衍收回心神，平静地说道：“治病可以，但请治好之后放小僧离去。”

　　　　杨云花眨了眨眼睛，“你先把人治好再说。”

　　　　“解开我的绳子，我才能为人诊治。”道衍沉声说道，他原本就没打算拒绝这个要求。

　　　　杨云花对两个手下使眼色，其中一人上前解开绳子，两人一前一后押着道衍出了杂屋。这山寨都是他们的人，还真不怕道衍逃跑。

　　　　此时天色已暗，看不清山寨真正的环境，只能隐约看见周围都是高低起伏的丘陵，想必是处于一处山谷腹地。低矮的房舍这边一排，那边几间，有些地方漆黑一片，有些地方还亮着微弱的灯光，不时听见狗的吠声，接着传来人呵斥的声音。若不是道衍清楚自己是被抓进土匪窝，否则还会以为是置身在普通的乡间民居。

　　　　看守道衍的山匪是两兄弟，一个叫王大狗，一个叫王二狗，两人押着道衍轻车熟路来到一间还亮着光的屋子，扯着嗓子敲门，“赵大柱，大当家的让人来看你腿了。”

　　　　“哎呀，可算是有大夫了，我家男人这都痛了好几天了。”赵大柱的媳妇急忙打开门，把人让进去。进屋的不止道衍三人，还有周围被惊动来看热闹的山匪。

　　　　赵大柱正在床上捶腿，见众人挤进来也不捶了，惊喜地笑道：“大当家的动作真利索。”他早就听说大当家要弄一个大夫到山寨为大伙治病，可惜他下不了地不能参与这次行动，没想到大当家把人弄来后第一个就先想到他。因道衍是被掳来的，看着又年轻，所以他说话很不客气，“和尚，我这腿一到冬天就痛死人，你给我好好瞧瞧，要是治不好我的腿，我就把你的腿打断！”

　　　　道衍不以为仵，把油灯举在手中，边问赵大柱的病情边捏他的腿。过了一会说道：“你这是老寒腿，跟你长期生活在阴湿寒冷的环境有关，你身体受寒，久而久之凉邪埋于体内，渗及筋骨，一旦气候变冷，你这病就会发作。”

　　　　有了解赵大柱过去的人马上说道：“可不是吗，赵大柱以前就是挖河道的。”

　　　　赵大柱见道衍说得头头是道，态度一下就变了，“大夫，你看我这腿还能治不？”

　　　　道衍想到一个疗法，“治能治，就是需要些时日。你把艾叶卷成条晒干后点着，拿艾条在内外膝眼处进行艾灸，内外各灸一刻钟。最好天天灸，这样就能把深度的寒邪灸出来。”

　　　　赵大柱马上吩咐媳妇明天就去摘艾叶。

　　　　赵大柱的媳妇为难道：“这大冬天的，我上哪去摘艾叶啊，大夫你看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道衍想了想，说道：“你取一些生姜切成小丁，放入水中煮一刻钟左右，煮过后的水拿来泡腿，可以缓解寒症。同时用布沾取，盖在膝盖上疗效会更好。等夏天有了艾叶再来灸腿，双管齐下，定能彻底祛除腿寒。”

　　　　赵大柱的媳妇不等男人吩咐就去熬姜汤，当赵大柱把腿泡在热气腾腾的水里时，一双眼睛立刻舒服地眯起来，连声说道：“这法子好，我腿都没那么痛了。”

　　　　围观的人啧啧称奇，他们可是见过赵大柱痛起来恨不得锯腿的难受样。

　　　　道衍笑笑，能让病人认可就是对他医术最好的褒奖，离开时他还特意叮嘱赵大柱要坚持泡腿，同时忌吃辛辣刺激生冷的食物。

　　　　因杨云花没说接下来如何处置道衍，所以给赵大柱看完病王大狗、王二狗又把道衍押回杂屋。这两人死脑筋，害怕道衍逃跑，重新把他捆住，一个守在门口，一个去禀告杨云花。

第一百四十一章　杨家后人要招婿

　　　　若不是身处驴牌寨，道衍岂会束手就擒，他对王大狗说道：“小僧不会逃跑，施主可否解开绳索？”

　　　　王大狗摇头，“不行，等大当家来了再说。”他把道衍往屋里一推，径直掩上房门，铁柱一般守在门口。

　　　　道衍哭笑不得，出家人慈悲为怀，他不欲伤害王大狗，也不甘受被缚之辱，眼睛落在破铜烂铁上面，悄悄挪过去，对着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片慢慢磨割缚手的绳索。

　　　　绳索磨开一半，隐隐有断裂的趋势，他正要用力挣断，忽见杨云花风风火火闯进来，大声嚷道：“道衍和尚，你还真有两刷子，这么快就把赵大柱的老寒腿解决了。”

　　　　道衍荣辱不惊，淡淡说道：“只希望施主信守承诺，等小僧医治好贵寨的病人就放小僧离去。”

　　　　杨云花似当头淋了一盆凉水，脸色立变，“我们山寨正缺大夫，你不能走。你走了以后再有人生病怎么办？”

　　　　道衍怔住，“施主岂可言而无信？”

　　　　杨云花耍赖道：“我什么时候答应过要放你走，我只说等你先把人治好再说。如今看来你确实有些真材实料，放你走岂不是我们的损失。”

　　　　道衍气结，他本就不善言辞，索性视若无人、闭目养神。

　　　　杨云花没趣，讪讪地嘟起嘴，等了半天都不见道衍理她，只好低下头，缓和语气说道：“道衍和尚，现在外面乱的很，你不如留下来跟我们一起营生，如是表现好，我还可以让你当个二当家。”

　　　　饶是道衍心止如水，也被杨云花的建议吓了一跳，楞了楞，才说道：“小僧道衍，乃是方外之人。还请施主高抬贵手放过小僧。”

　　　　王大狗、王二狗恶狠狠地恐吓道：“秃驴，我们大当家好意相邀，你若不从，今日就是你丧命之日。”

　　　　道衍沉声道：“出家人四大皆空，小僧恕难从命，即便是命丧黄泉，小僧也不能做这害人的勾当。奉劝诸位施主也早日放下屠刀，行善积德。”

　　　　杨云花跺跺脚，眼里闪过一丝恼怒，对两个手下怒道：“出去！出去！你俩乱说什么，别坏了驴牌寨的名声。”又对道衍解释道：“和尚，你别误会，我们从没杀过人，只是劫财。”

　　　　道衍微微皱眉，“劫财的事小僧也不能做。小僧观女施主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为何要做这等恶行？”

　　　　“恶行？”王大狗、王二狗刚要退出门，听到道衍的话当即气愤地冷笑道：“你知道什么是恶行吗？鞑子杀害汉人，贪官苛刻百姓。我们都活不下去了，幸好遇到大当家。大当家是救苦救难的女菩萨，你这秃驴不知道就别乱说。”

　　　　世事艰难，盗贼蜂起，似这般活不下去落草为寇的百姓数不胜数。道衍苦笑一声，不再劝说众人。

　　　　杨云花对两个山匪的维护视若无睹，生气地喝道：“叫你们出去，没听见吗？”

　　　　王大狗、王二狗悻悻地闭上嘴，退出屋前还不善地瞪了道衍一眼。

　　　　杨云花再次劝道：“道衍和尚，我看你衣衫破旧，估计也活得不易，真不考虑跟我们一起？你要是肯留在驴牌寨，我保证你有吃有穿，也不要你跟我们打劫，只负责医治病人。”

　　　　道衍斩钉截铁地拒绝道：“小僧恕难从命。”清冷的月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五官上，竟让人感觉不到一丝阶下囚的狼狈，反而觉得他身上散发着傲视天地的强势。

　　　　杨云花眼珠转了转，掩上门，蹲在道衍面前低声说道：“和尚，你别不识趣，实话告诉你，姐姐我看上你了，要招你做上门女婿。”

　　　　先是拉人入伙，现在又要招人做婿，这女土匪究竟想干什么？道衍哑然失笑，“小僧是出家人。”

　　　　杨云花鼻子耸了耸，理直气壮地说道：“出家人怎么了？元人喇嘛还娶亲呢。若不是看你模样顺眼，又会医术，我还不想要呢。”

　　　　“小僧是中原出家人，与元人喇嘛不同。”

　　　　“不行，你现在是我的俘虏，必须听我的话，否则我把你关在这里，直到你答应为止。”

　　　　“施主自重。”眼看这个女土匪越说越离谱，道衍干脆席地而坐，默念经文。

　　　　杨云花见自己被忽视得彻彻底底，气得站起来，居高临下地吼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太祖是云州观察使杨业，烈祖是高阳关副都部署杨延昭，天祖是同州观察使杨文广，你睁大眼睛好生瞧瞧，难道本姑娘还配不上你？我们杨家儿女成亲从来都不受礼制条款约束。你如果不同意，我就只好缚绑你，用刀架在你脖子上硬意逼婚！”

　　　　道衍一听杨云花竟是宋朝名将杨家后人，不由升起一丝敬意。可是事关终身大事，坚决不能松口，便好言劝道，“施主的先祖义薄云天，小僧十分敬仰，然小僧无心沾染红尘，辜负施主美意，还请施主原谅。”

　　　　“我成全了你，谁来成全我？”杨云花杏眼一瞪，露出一副蛮横无理的娇态，但说出的理由却让人生不起气来。

　　　　原来杨家成年男子皆战死沙场，男少女多，迫使杨家不得不退出庙堂归隐山林。为了延续杨家血脉，杨家女儿都有一个责任纳夫生子。杨云花十四岁就开始挑选夫婿，她被族中七大姑、八大姨逼得无奈，只好偷跑出来避风头。一路闯荡，遇到一些穷困潦倒的百姓，索性拉在一起自立山头建立了一个驴牌寨。不过她终究是忠义之后，虽占山为王，却只是索人钱财，不愿伤人性命。如今碰上道衍，见他模样不俗，人品非凡，便欲纳他为婿，既完成了姑姑们的任务又是自己心中所喜。

　　　　道衍听完杨云花的讲述，心情既沉重又无奈，“施主行事未免有些仓促，你的族人自然是为你好，况且天下好男儿不少，施主何必为难小僧。”

　　　　“别人我都看不上，我就看上你了。虽然你是个和尚，不过等头发长出来后应该不难看，而且你没有妻妾家人那些乱七八糟的牵绊，做我杨家上门女婿正合适。”杨云花越看道衍越满意自己的决定。她正值叛逆阶段，别人逼她做的事情她不乐意，别人不乐意的事情她却偏偏想要做成。

　　　　道衍见“理”说不通，只好谈“情”，“施主既知两情｜相悦，又何必强人所难。我心中亦有一人，终身难忘，情伤所致才遁入空门。即便施主与我成亲，也永远无法取代此人，难当施主甘愿做别人的影子？”

　　　　杨云花脸色一变，咬牙问道：“你这和尚好不害躁，出家了还惦记女人，她是谁？”

　　　　“恕小僧不能说。”

　　　　“你若不说，就是敷衍。”

　　　　“信不信由你。”道衍一副心神入定的样子，心中却波澜起伏，他还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彻底吐露自己的心声，或许是因为杨云花也像马秀英一样朝气蓬勃，又或许杨云花是个陌生人，让他说话可以没有顾虑和负担。

　　　　“那你信不信，如果你不答应，我就杀了你？”

　　　　“生死由命。”

　　　　杨云花怔了怔，恼羞成怒地拽住道衍，“我不管她是谁，反正你必须跟我成亲！我还是第一次跟男子说这些话。”

　　　　“恕小僧失礼了。”道衍失去耐心，站起来一发力，绳索应声而断。

　　　　杨云花惊呼一声，来不及躲避，已被他擒下缚住双手。

　　　　王大狗、王二狗听见叫声闯进门来，不由傻了眼，大当家怎么被缚着？揉揉眼睛，还是如此，没有眼花。当即冲上去，喝道：“秃驴，你做什么！快放开大当家！”

　　　　道衍将杨云花挡在身前，风轻云淡地说道：“小僧无意伤害女施主，烦请诸位施主送小僧离开贵寨。”

　　　　王大狗、王二狗投鼠忌器，停住脚步，凶神恶煞地瞪着道衍，大声威胁道：“你若不放开大当家，我们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