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途-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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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丁管家，这是外院余管事，这是内院秦管事……”逊影每指向一个仆人就报出对方的名字，她的记性很好，这么多人念下来，居然一个名字都没叫错。

　　　　朱元璋听得头昏脑涨，“府里的事交给夫人打理就好，不必跟俺详说，俺先回房更衣，还要去见大元帅。那个丁管家，你带些人去城外迎接俺嫂嫂和侄女们。”

　　　　逊影故意絮叨半天就是想要转移朱元璋对李儿的注意力，见他果然忘记了身边的李儿，马上叫丫鬟粉荷、白菱引他去主屋。

　　　　因主屋有马秀英在，李儿自然不好厚着脸皮继续跟去，可怜巴巴地站着院子里局促不安。但她心里却暗暗高兴，她抢在马秀英前面把话说出口后，马秀英就再无理由阻挡朱元璋纳她为妾了。

　　　　逊影不理睬僵住笑容的李儿，带着紫娟、绿柳去布置花厅和其他厢房。这紫娟、绿柳是郭子兴赏马秀英的丫鬟，逊影不放心她们，怕是郭子兴派来的探子，时刻都放在身边观察。至于粉荷、白菱是马秀英自己挑选的丫鬟，查过身世清白，马秀英准备让她们顶替红豆、蚕妞的位置，那两个丫鬟和李儿过于亲密，马秀英是不打算放在身边使唤了。

　　　　马秀英安排朱文正洗完澡出来听说朱元璋已经去见郭子兴了，不由轻轻叹口气，朱元璋没回来她日夜牵挂，朱元璋回来了她又担心郭子兴会再度为难朱元璋，这日子就没一天能让人安生。

　　　　朱文正初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又见不到朱元璋和自己的娘，难免有些害怕，小小的身体缩在角落不敢动弹。

　　　　马秀英心生怜悯，连忙让人把瓜果糕点拿来，叫朱文正慢慢品尝。

　　　　小孩子哪里见过这些精美的食物，开始还有些胆怯，后来受不了糕点的诱｜惑，尝一口就忍不住狼吞虎咽，把马秀英看得既欣慰又心酸。她哪儿都不去，就在屋里陪朱文正耐心说话。和蔼的语气，温柔的笑容很快就征服了朱文正，把她视作跟娘亲一样好的女人。

　　　　傍晚，王氏、田氏和两个侄女刚进濠州，便有四顶轿子把她们舒舒服服地抬进朱府。左右小厮、丫鬟恭恭敬敬涌上来，“王奶奶长、田奶奶短”叫个不停，新衣服、新首饰一匣又一匣呈上来，看得人眼花缭乱。

　　　　王氏、田氏受宠若惊，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好，尽管朱元璋给她们保证马秀英是个很好相处的女人，她们没见过真人哪敢放心，此时见马秀英态度热情，毫不做作，悬在半空的心才彻底放下来。

　　　　两个女孩紧紧地牵着田氏的衣角，羡慕地盯着琳琅满目的衣服、首饰。听马秀英说这些东西都是给她们的，两人简直幸福地快要昏死过去。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好东西今天全见着了，还是属于她们，这不会是做梦吧？

　　　　马秀英没有半分轻视之意，把两位嫂嫂牵到上座，亲切地说道：“都是秀英不好，不知两位嫂嫂到来，没有早早出城相迎，害得嫂嫂一路颠簸，还请嫂嫂不要责怪。秀英已命仆人收拾好院子，嫂嫂和侄女们安心住下，若是不满意尽管开口。秀英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望两位嫂嫂悉心指教。”

　　　　听听这话多顺耳，瞧瞧这气度多大方。两位嫂嫂顿时不拿马秀英当外人，一人拉住马秀英一只手，反复说道：“弟妹啊，劳你费心了……弟妹，你真是贤惠，小八能娶到你简直是祖上积德……弟妹……”

　　　　“嫂嫂，你们受苦了……嫂嫂，这是我应该的……”

　　　　屋里就听见“嫂嫂”、“弟妹”不绝于耳，朱文正和两个女孩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一直等到朱元璋回来，这种相互不断恭维和讨好的气氛才被打断，

　　　　马秀英瞧见朱元璋脸上并无不虞之色，猜想郭子兴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现在正是亲人团聚的时候，她也不想问别的，便叫仆人开席。

　　　　各式各样的菜肴流水般地端上来，很快就把桌子塞得满满当当，拢共就那么几个亲人，也不分桌，男女老少都在一起。

　　　　很快朱元璋就体会到朱文正的心情，席上这个嫂嫂给马秀英挑一块鸡，那个嫂嫂给马秀英夹一箸鱼，马秀英赶紧给两人盛汤敬酒，嫂嫂弟妹的节奏又开始了。被忽略的朱元璋和朱文正相互望望，皆无语。此刻他们清楚的认识到，现在的朱府女人何止半边天，事实上男人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了。朱元璋捧着白饭暗暗想到，得赶紧和马秀英生几个儿子，不能叫朱府一直阴盛阳衰啊。

　　　　最让朱元璋郁闷的是，王氏还当众对他认真叮嘱道：“秀英是个好媳妇，你可不能欺负她。”

　　　　田氏也附和道：“就是，你若欺负了秀英，我们可不答应。”

　　　　朱元璋无言以对，默默垂泪。他承认马秀英是个好媳妇，可是谁欺负谁还不知道呢。

　　　　马秀英暗地里笑得肚子痛，这么快就争取到了两个嫂嫂的信任和爱护，有她们保驾护航，朱元璋一辈子都翻不出她的手心。

　　　　饭后王氏、田氏便各自带着儿女回房，朱元璋和马秀英分开这么久，两口子一定有许多话要说，况且她们连日赶路早就委顿不堪，着实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朱元璋亲自把朱文正送到给他安排的小院，他是男孩子，不能再和妇人住在一起，但这孩子第一次和王氏分开，很是不习惯。朱元璋一再告诉他，这就是他的家，大家都在一个府里，只是不在一间屋子罢了。他却始终不肯松开拽朱元璋衣摆的手，直到困意袭来，实在坚持不住了，才慢慢闭上眼睛。

　　　　朱元璋凝视朱文正的眉目，这孩子七分像他大哥，三分像王氏，小小年纪就没了爹，说起来比他还惨，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照顾这个侄儿，让他无忧无虑快乐一生。

　　　　返回主院的时候，朱元璋看到李儿在花园徘徊，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目不斜视地回到房间，见马秀英正在铺床，就问道：“如今不是有仆人吗？这些小事娘子何必亲力亲为？”

　　　　“当个镇抚就了不得了？现在都耍起老爷气派了？”马秀英白了他一眼，“这些事我又不是做不了，非得叫仆人忙碌，人家不是爹娘生的？”

　　　　“娘子啊，俺才说一句，你就说这么多。”马秀英的唠叨让朱元璋又亲切又无奈。

　　　　“我只想告诉你，不管将来你达到什么高位，都不要忘记劳动人民。咱是劳动人民出身，劳动是咱的本分，不劳动就要脱离群众，就会忘记过去的穷兄弟，就会在阶级斗争中站不稳脚跟。只有劳动才能把阶级兄弟的心联结在一起，才没有隔膜……”

　　　　“劳动，劳动。”朱元璋瀑布汗狂流，跟着马秀英一起铺床，心里却在想：俺这是打仗跟劳动有什么关系，又不是种庄稼。

　　　　床被铺好，马秀英慵懒地靠着枕头，问道：“你去见义父，义父可有为难你？”

　　　　“他老人家还挺高兴俺能平安回来，让俺好好在军中待着。”朱元璋冷笑一下，还想让他再为郭子兴出生入死不可能了。

　　　　“算了，以后我们过好我们的小日子就是。”马秀英清楚朱元璋和郭子兴的心结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开的，这二人终究会像交叉线，各走各的路。她更关心朱元璋募兵的结果，那都是朱元璋以后立足的根本，“这次去钟离有什么收获？”

　　　　朱元璋轻轻捏着她的小腿，面无表情地回道：“募了七百多人，勉强凑合吧。”

　　　　“好小子，装起深沉来了，”马秀英腿一蹬，“我看你心里早乐开花了吧？”

　　　　朱元璋再也憋不住，狂笑道：“娘子啊，俺这次去不仅募兵七百余，还收罗了许多能文能武的人才。足足有二十多个啊，以前要是有一个，俺都偷笑了。”

　　　　马秀英来了兴趣，兴奋地问道：“快说说，都有哪些人？徐达有没有来？”

　　　　“幸不辱命。”朱元璋搬着手指数道：“徐达、郑遇春两兄弟就不说了，还有花云、费聚、郭兴、郭英……嘿嘿，还有上次跟俺一起投军可惜没能进城的一个人，他叫周德兴。”

　　　　这些人名有的听着如雷贯耳，有的却默默无闻。马秀英也不扫了朱元璋兴头，鼓励道：“你能找到这么多人才，实在是难能可贵。好好善待他们，将来都是你的左膀右臂。”

　　　　“俺省的，”朱元璋点点头，略微不好意思地搓着手，“娘子，徐达他们想见见你。”他可不敢说自己是经不起众人起哄，夸下海口，说自家娘子随传随到。

　　　　马秀英不疑有他，应道：“这是当然，他们是你的好兄弟，自然就是一家人，我正要跟你商量，办几桌酒宴为他们接风呢。”

　　　　朱元璋眉舒眼展，得寸进尺地央求道：“那娘子能不能在他们面前稍微给为夫留一点点面子……”

　　　　“当然可以，我怎能在你的手下面前丢了你的威严？”马秀英倒也通情达理。

　　　　朱元璋解决掉心事，十分高兴，双手就不老实了，顺着马秀英的腿往上摸，“娘子真好，大哥的孩子都那么大了，俺们也赶紧生个儿子吧。”

　　　　“好好的，怎么突然转到这上面？”

　　　　“娘子不是叫俺要多劳动吗？俺们不能忘了本分，快来劳动劳动……”

第一百四十五章　接风宴酒壮色胆

　　　　看到朱元璋出去一趟就招募了七百多士兵，郭子兴十分开心。特别是其中几个虎背熊腰、身材魁梧的壮汉更是让他大加欣赏，他夸奖了朱元璋几句，考虑到朱元璋一个镇抚手下才一百多人，就暂时把这些钟离招来的士兵分配到朱元璋的麾下，鼓励大家跟着朱元璋好好干。

　　　　郭天叙目光晦暗不明，暗骂父亲老糊涂了，朱元璋本就在军中有威望，好不容易才把他削成光杆司令，得了这几百人岂不是死灰复燃。可是他刚惹郭子兴不高兴，实在不方便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说三道四，只得暂时压下心中的嫉妒，强颜欢笑恭喜军中又添新兵。

　　　　过了几日，待徐达诸人都在军营报到安顿好后，马秀英便在府里设宴款待众人。

　　　　自打听闻汤和把马秀英夸上天，徐达等人早就按捺不住，一心想见识见识这位女中豪杰。

　　　　他们原以为马秀英是位笑不露齿的大家闺秀，谁曾想，马秀英竟然身着戎装，系着马尾，精神抖擞，一双大脚走得风风火火，见了众人大大方方地福礼道：“诸位将士远道而来，切勿拘束，只管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千万别扫兴。”

　　　　只这一身装束，一句话就拉近了众人的距离，他们最怕的就是见到那种娇柔做作的小妇人，叫人吃又吃不好，喝又不敢喝，若是男人聚会不能尽兴就没意思了。

　　　　“徐达见过嫂夫人，我等皆是粗鄙汉子，叨扰府上还望嫂夫人莫恼。”徐达上前拱手回礼，偷偷打量马秀英。暗自思忖：这妇人面相亲切，待人和善，举止从容大方，怎么看都不像是会绑我老娘的狠角色，难道是朱元璋诳我？有可能，这小子从前就一肚子坏水，说不定这次也是为了叫我从军，故意说些吓唬人的话。

　　　　马秀英爽朗一笑，“诸位将士能和夫君并肩作战，真是我夫君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我还怕招待不周，怠慢了诸位。快快请进，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一声。”

　　　　众人鱼贯进入府中，马秀英便叫开宴。

　　　　各种佳肴流水般地端上来，陈年女儿红在墙角堆了几大缸，叫众人看得满心欢喜。军营里是不准喝酒的，但这种私人性质的接风宴却可以例外。众人暗暗吞咽口水，寻思等会一定要喝个痛快。

　　　　马秀英每张桌席都敬了一杯酒便盈盈告退。没了女眷在旁，众人更是开怀豪饮。

　　　　徐达赞道：“闻名不如见面，今日见了嫂夫人，竟是这般通情达理，大哥好福气！”

　　　　朱元璋嘿嘿直笑，心里非常满意。娘子今天果然很给面子，话少礼全。

　　　　郑遇霖喝多了，脑袋不灵光，大着舌头当众揭朱元璋的底，“我瞧着嫂夫人并不是大哥说的那种非要绑人老娘逼人改姓的恶妇啊？大哥为何要惧怕嫂夫人？”

　　　　“呃？朱镇抚惧内？”众人齐把目光投向朱元璋。除了徐达、汤和几个特别要好的兄弟知道内情，其他人都还不知道马秀英叫朱元璋寻找三个大英雄，甚至不择手段也要徐达参军的事情。

　　　　朱元璋臊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把郑遇霖当场弄死，尴尬地冲众人笑道：“这小子喝多了，别理他。俺娘子哪敢命令俺做什么事，府里全都是俺说了算。”

　　　　徐达默然：酒后吐真言，朱元璋终于说实话了。我就说嘛，马秀英一点都不像面恶之人，到底还是朱元璋阴险啊。从此就在心中把马秀英和朱元璋列为真诚和阴险的正反面教材。

　　　　此时朱元璋正对众人吹得天花乱坠，“俺叫她一，她不敢二；俺叫她跪着，她不敢站着……”

　　　　马秀英听到此话气得咬牙切齿，悄悄吩咐逊影去准备一块搓衣板放进卧室。哼，老娘今晚就让你一跪到天亮！

　　　　众人不信，起哄道：“嫂夫人哪是你说的那样娇弱，既然嫂夫人事事都听你的，那你敢不敢当着嫂夫人的面找别的女人？”

　　　　这男人在一起喝酒，最喜欢谈的就是女人。若他们知道这些话会传进马秀英的耳朵，估计给一百个胆都不敢说，然而此时大家都喝高了，哪还管那么多。

　　　　不能让这群家伙看扁！朱元璋头脑发热，豁出去了，高声叫道：“让李儿过来。”

　　　　李儿闻声奔进厅中，风情无限地对众人福了一礼，站到朱元璋跟前，柔声问道：“姑爷有何吩咐？”原本端菜倒酒这种事自有其他仆人去做，李儿心心念念早日成为朱元璋的女人，所以有事没事就在朱元璋附近徘徊，听见朱元璋的召唤大喜，不顾礼义廉耻就往里闯。

　　　　“俺还需要找？你们嫂子早就给俺安排好了。”朱元璋一把将李儿拉进怀里，抬起她的脸蛋，得意洋洋地炫耀道：“这个丫鬟美吧？就是娘子给俺准备的通房丫头，只等俺回来开脸了。”

　　　　这几日马秀英一直在安排两位嫂嫂和几个侄子侄女的事情，还来不及和朱元璋详谈李儿的情况。朱元璋也不知道其中曲折，只想着既然李儿说马秀英都答应了，他当然不会辜负马秀英的美意，反正李儿早晚都是他的人，这会就趁着酒兴上头肆意妄为。

　　　　李儿仿佛被朱元璋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瑟瑟发抖，想解释却又不知如何解释，她看了看众人，娇羞无措，索性把头埋进朱元璋怀里，一副任君采摘的模样。

　　　　众人见到含羞带怯的李儿，顿时惊为天人，哈喇子流出一长串，“美，美，这样的美人儿竟是嫂夫人为大哥安排的通房丫鬟，大哥着实艳福不浅，叫人好生羡慕啊。”

　　　　有几人更是在心里眼红哀嚎：原来好糠都是留给猪拱的，这么漂亮的女人咋不是自己的啊！

　　　　袁兴勃然变色，不敢置信李儿居然会成为朱元璋的女人。其实这些年他早就明白李儿心不在他，然而李儿一天没嫁人，他就一天还抱着一丝希望。此时两人相拥的画面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他不知该怨李儿、朱元璋、马秀英还是自己，猛灌了好几口酒也无法冲淡心中的失落。

　　　　汤和暗暗奇怪，马秀英对朱元璋极为看重，否则当年也不会动用各种手段逼朱元璋娶她，他还以为马秀英今后都不会让朱元璋纳妾，没想到这么快就给朱元璋找了个房中人。不过这到底是人家的家务事，他看过便一笑了之。

　　　　李儿温顺的模样取悦了朱元璋，他哈哈大笑，叫李儿嘴对嘴儿喂了个皮酒儿，然后才在无数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洋洋得意地让她退下，继续与众人痛饮。

　　　　逊影赶紧禀告马秀英大厅发生的事情，她比马秀英还气急败坏，愤愤不平地责骂李儿无耻不要脸，大庭广众也敢做出如此羞人的举止。

　　　　马秀英咬着唇，气恼不已。她一遍遍劝告自己，这不是前世，朱元璋不可避免会有其他女人，然而真正面临这种状况，她心里还是难受得如同刀割。她甚至恨不得冲到朱元璋面前大声质问他为何要对不起自己，可是事实上她只能躲在屋里哭泣。因为这个世道主妇为丈夫安排其他女人天经地义；因为朱元璋必须在他下属面前竖立威信……所以她不能也不愿和朱元璋吵闹，即使李儿的事并不是出于她的本意。

　　　　逊影只能在口头骂李儿两句，她清楚这种事马秀英都没有办法，她更担心马秀英的心情，劝道：“虽然姑爷收下了李儿，但他心中最在乎的还是您，您千万别气坏了身体便宜别人。”

　　　　马秀英哭了一会，慢慢擦掉眼泪。她脑海里突然冒出前世网络上流行的一个段子“人生就像是被强｜奸，如果无力反抗，不如闭眼承受。”以前她觉得这话说的狗屁不通，现在却深深体会到其中的无奈，纵有千般不甘也只能认命啊，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即使是女皇武则天都改变不了当下的世俗观念，何况她。然而想通是一回事，到底心中忍不下这口气，在给客人们熬的乌鸡党参汤中盛出一碗，加了许多芥末花椒让逊影端给朱元璋。

　　　　厅中笑语连天，杯觥交杂。逊影皮笑肉不笑地走进来，说道：“姑爷，夫人说怕诸位将士喝多酒伤身，所以让奴婢给诸位将士送一碗参汤来，养养胃继续再喝。”

　　　　“嫂夫人太贤惠了。”众人受宠若惊，接过汤碗一饮而尽，咂咂嘴，赞道：“此汤鲜而不腻，健胃暖脾，难为嫂夫人有心了。”

　　　　朱元璋也端起碗一嘬到底，瞬间口舌发麻，喉咙中似有一团火在燃烧，眼睛却酸涩地快要滴下泪来。

　　　　众人见朱元璋双颊抽搐，不住呵气，齐齐问道：“大哥，你怎么了？”

　　　　“汤有点烫……”朱元璋哪好意思说马秀英在整他，强颜欢笑吞下这个哑巴亏。

　　　　“哈哈，大哥莫不是想嫂夫人想得心急了。要不你且去陪嫂夫人，我们自己在这吃喝。”不明真相的众人猥琐地笑起来。

　　　　“喝，喝，俺陪你们一醉方休！”朱元璋连灌了三杯酒，吃了许多菜，嘴巴才慢慢恢复知觉。这会他哪还有璇绮的心思，一想到等会还不知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他都有点不敢回房面对马秀英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月沉香阁掩眉敛

　　　　酒过数巡，已没人规规矩矩坐在席上喝酒吃菜，这一堆人擂拳行令吆喝连天，那一堆人勾肩搭背称兄道弟，更有醉客放言男女媾和的亵事。在这种情况下，人们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笑声、闹声、甚至喝骂声全都混做一团。

　　　　朱元璋眼前晃过许多兴奋得发红的面孔，耳里响起无数粗俗下流的谈话，他的身体莫名涌上一股狂野的欲念，恨不得立刻把美丽的李儿按在身下夜夜达三更，旦旦而伐之。然而一想到回房后还不知马秀英会如何收拾他，他就急忙紧紧咬住牙齿，遏制住那股无法言喻的冲动。

　　　　陆陆续续又有几人头摇脚摆地过来敬酒，朱元璋来者不拒，今朝有酒今朝醉，数杯酒下肚，最后一丝清明也没有了，彻底瘫软在地上……

　　　　相比大厅的喧闹，主院就安静许多，马秀英把自己关在屋里谁都不见，仆人们似乎能察觉到主人心情不好，都蹑手蹑脚不敢大声说话。

　　　　唯有李儿候在院中傻笑，时不时摸摸发烫的嘴唇，原来男人是这个滋味啊。她想到那具强壮的身体心里就更加期待……她并不担心马秀英会处罚她，即使处罚也不会很严重，毕竟不是她未经许可主动投怀送抱，而是朱元璋强迫她。她早就准备好一套说辞，让马秀英不能处罚她还必须成全她和朱元璋。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今天之后，她的愿望就能实现了。

　　　　迟迟不见马秀英传唤，李儿安稳的心渐渐忐忑，这种情况下，马秀英不是应该把她叫进去训斥，她再委屈无限地为自己辩白么？为何马秀英会无动于衷，如此漠视的态度比训斥她还叫人难堪……

　　　　月上中天，喧嚣的朱府渐渐静谧，风摇树动，为这烦躁的夏夜带来一丝凉意。逊影轻轻走进房间，还未开口，却见马秀英怔怔地盯着窗外，头也不回地问道：“什么事？”

　　　　逊影禀道：“那些将士和姑爷都喝醉了，请主子示下如何安置这些将士。”

　　　　沉默了一会，马秀英眼中的迷离彷徨慢慢消失，回转身，淡淡问道：“李儿还在外面吗？”

　　　　“是，她一直在等主子传唤。”不是马秀英问起，逊影根本就不想提李儿，她才不会替李儿通传，晾了一晚上，这女人还死皮赖脸不肯走。

　　　　“把将士安置到外院客房，若是房屋不够，就叫仆人腾几间出来。”马秀英顿了顿，说道：“西边的院子也腾出来，让李儿去住，八哥今天就歇在西院。”

　　　　“主子，您……”逊影吃了一惊，想不到马秀英不仅不责罚李儿，还真要成全她。

　　　　“去吧，一年四季、日月更新这是谁也不能阻止的事情，不如顺其自然。既然他在席上说出那种话，李儿也有意相托，我还拦着他们做甚。”马秀英叹了口气，神情略显落寞，当她听说朱元璋和李儿喝皮杯酒就有些不想再碰朱元璋了。

　　　　“可是您并没有答应啊，一定是李儿勾引姑爷！”

　　　　“若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