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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沧录-第2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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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轻衣感应到他的异常,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温柔问道:“怎么了?”

    曾经被誉为北魏剑冠的瘦削男人,此刻声音颤抖不稳。

    任平生艰难涩道:“是他。”

    江轻衣抬起头来,感慨说道:“我听说过你跟他的事情,输给这样的一个人,没什么。”

    。。。。。。

    。。。。。。

    一个人,若是天生不足,要经历怎么样的磨难,才有资格拿得起一把剑?

    这个问题,小殿下知道。

    这样的一个人,要怎么样,才能成为天下第一?

    小殿下很想问问眼前的这个白衣男人。

    在第一次见到李长歌的时候,易潇曾经一度笃定,那位风雪银城的大弟子,是身负剑骨的无双剑胚,注定要成为天下第一剑客的男人。

    李长歌是春秋十六年的天榜第一。

    往前再推,是另外一人。

    那个人没有天相。

    那个人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把剑。

    也只有一把剑。

    当时的小殿下只是在想,这样的一个人,凭借着一把剑,就敢去挑战剑庐里活了漫长岁月的剑主大人,究竟是需要多大的勇气?

    后来小殿下知道,这与勇气无关。

    剑,是一定要出鞘的。

    剑主大人从始符结束,到春秋开始,是世间当之无愧的剑道天下第一人。

    要想成为天下第一,就要击败天下第一。

    除了剑主大人,其他的人,比之自己,差了太远,太远太远。

    剑宗明甚至都不屑于出剑。

    剑宗明之上,是大宗师境界的剑主大人。

    剑宗明之下,是九品境界的玄黄剑。

    这样的江湖,有什么意思?

    江湖无趣,不生风流,所以才生出了他么?

    白衣男人意兴阑珊,握住手中的因果仙剑,一剑插下,立在脚底土石之上。

    他双手撑在剑柄之上,微微踮起脚来,看起来像是驻足远眺。

    长发狂舞。

    天光盛大。

    剑五,还是剑十六?

    剑宗明闭上双眼。

    那个人曾经对自己说的话,一句一句,回荡在耳旁。

    “你注定要成为剑修里的第一。”

    “不是天下第一,也不是当世第一。”

    “是第一,是无论怎么去算,无论什么时候去算,都是第一的。。。。。。那个第一!”

    真是幼稚的话啊。

    白衣男人笑了笑。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离开这个地方啊。”

    “这个地方太无趣了,剑一剑二剑三,名字忒难听。”

    “以后你要是出去了,就要起一个古怪,又响亮的名字。”

    “要让所有人都记住你。”

    “要让所有人都敬畏你。”

    “要让所有人都。。。。。。仰望你!”

    剑宗明站在世界崩塌的尽头,那块土石缓缓拔高,平地飞起,慢慢飞向苍穹的穹顶。

    所有人都记住了这道白衣身影。

    西妖,东君,青石,叶十三则是仰望着这道飘然出尘的仙人身姿,心底不可或免的,带着那么一丝敬畏。

    小殿下听到他在喃喃自语。

    “剑五。。。。。。还是剑十六?”

    白衣男人想到了很多年前,自己在那个荒岛上,困了十三天,几乎要饿死的时候,凭空浮现的那一道白莲墨袍身影。

    记忆恍惚。

    。。。。。。

    。。。。。。

    那是一个偏僻到了极点的小世界。

    白莲墨袍的山主大人,因为青梨的传送阵法出现了意外,偶然来到了这里。

    他发现了一位躺在地上,衣衫褴褛,几乎快要死去的少年。

    怀里抱着一把剑。

    还死死搂着另外一个鲜血淋漓,早已经发烂腐朽的尸体。

    山主没有见过哭得这么凄惨的少年,浑身是剑伤,却不是因为剑伤而哭。

    那柄剑是一把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剑。

    刻着斑驳的独孤两个字。

    少年嚎啕大哭了不知多久,嗓子都已经哭哑,疲倦到了极点,却倔强不肯撒手。

    抱着那具尸体。

    没有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整座不大荒岛上,除了这处山谷,再无其他任何一人。

    这处山谷,密密麻麻都是尸体。

    除了少年,一共十六个人。

    十六具尸体。

    一个老人,被剑气灌顶,死相凄凉,就在抱剑少年的不远之处。

    这座山谷除了老人,其余的尸体,额头上都被人以剑气刻了一个数字。

    从一,到十六。

    死去的那个少年,额头上刻的是五。

    唯一活着的,刻着的是十六。

    剑五,剑十六。

    (ps:1 剑宗明幼年的故事,在很久以前就想好了,非常非常精彩,但是会以番外的形式出场,浮沧的番外会定在完结后去处理,如果真拿了潜力榜第一,会在一月熬夜把番外写出来。2 潜力榜排次也太低了呀。。。。。现在17名,发了这章,就没有存稿了,现在正在拼命码字,别无所求,唯有月票!)

第一百九十七章 握不住因果(三更)

    “给你一把剑,你会做什么?”剑宗明没有回头,他忽然轻声问道:“杀人?”

    小殿下怔了怔。

    脚底的那块浮陆,已经快要来到了苍穹的穹顶,天光溢满出来,只要出了这里,就算是离开了留仙碑。

    剑宗明双手杵在剑柄之上。

    因果之剑,大放异彩,此刻缓缓收敛,化为一柄凝实无华的普通长剑,半截剑身插入浮陆之中。

    易潇轻声说道:“杀人。”

    剑宗明笑着点了点头。

    他又问道:“杀什么人?”

    易潇抿了抿唇,似乎猜到了剑宗明是什么意思。

    留仙碑外,有一位等了许久的。。。。。。

    人。

    小殿下想不到用什么词来形容他。

    那位风雪银城城主,已经不能算是风雪银城城主。

    从鬼门出来之后,他委实变了一副模样,神魂由内而外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自然算不得仙人,也算不上是魔人,更谈不上好人和坏人。

    甚至。。。。。。他已经有些超脱了“人”的范畴。

    剑宗明轻声道:“我欠了慕莲城一个人情。”

    小殿下有些微怔,听着这位白衣剑仙腔调平静说道:“当年他救了我一命,这笔账,我还了很久。”

    剑宗明双手松开剑柄,背负在身后,那柄因果之剑,在此刻幽幽浮起,自行缓缓旋转,化为一道疾影,围绕他欢快鸣叫,似乎想要讨这位主人的欢心。

    白衣剑仙无动于衷。

    剑宗明抬起头来,望着苍穹天光说道:“这把剑,大概是当今世上最强的剑了。但它不是我的剑,若非是山主要我来取,我也不会来取。”

    小殿下恍然大悟。

    那把因果之剑,的确算得上是当今最强的剑了。

    即便是红衣儿的那柄黑龙白凤剑匣中的藏剑,论锋锐程度,也远远不及这柄逆天之剑。

    而这样的一把剑,想要开锋,出鞘,实在太难。

    所以南海与圣岛一齐布下了这个局。

    费尽千辛万苦,牺牲留仙碑,以后卿这尊不可言境界的大魔头鲜血作为祭奠,让这柄“因果”出鞘。

    可这世上,有谁有资格握住这柄“因果”?

    除了北地李长歌,就只有一人了。

    “我有自己的剑。”白衣剑仙声音轻柔:“它没有因果锋利,但比因果好用。我和你一样,如果我握住了剑,我也一定会杀人。”

    小殿下听到他说:“山主希望那人死,棋圣也希望那人死,可我的剑不想杀他。”

    剑宗明低垂眉眼,轻轻笑了笑。

    “如果有可能,我倒是不想拔出这柄剑。”

    “我会递出一剑,可绝对不是北地风雪银城的那个人。”

    “那人没有资格。”

    白衣剑仙若有所思,轻声说道:“而且有些人,我也是不杀的。”

    他微微抬臂,“因果”刹那悬停在他面前,极为乖巧,任由他将自己摘下,剑宗明以一根手指抹平剑身剑意,转过身子,望向小殿下。

    “如果你想杀人。”

    “这柄剑交给你,你来杀了他。”

    小殿下有些愕然。

    他望着剑宗明的眼睛。

    那双眸子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没有敌人,没有对手。

    只有孤独。

    易潇有些明白了。

    剑宗明没有说他为什么不去杀那位银城城主,即便是欠了山主慕莲城的一个天大人情,而杀了银城城主,就可以还清这份人情。

    他依旧不愿意出剑。

    他只是将那柄“因果”,珍贵无比的“因果”,就这么平举着,微微下压,递到了小殿下的面前。

    他不在乎“因果”。

    “握住‘因果’。”剑宗明轻声说道:“握住这把剑,出去以后,一剑杀了他。”

    小殿下伸出一只手。

    剑宗明缓缓松手,任由那柄被自己抹去了灵智的“因果”,静静悬浮在小殿下的面前。

    易潇一只手掌,此刻缓缓落下,轻轻覆盖在“因果”剑柄之上,攥拢合掌。

    接着“嗡”然一声剑鸣。

    剑宗明皱起眉头。

    无端的剑气炸开,如龙抬首,逆鳞贲张,因果之剑一片波纹涌动,剑柄之上的逆鳞缓缓合拢之时,已经夹杂了些许血迹。

    小殿下抿唇,抬起那只手掌,掌心之中一片猩红,掌纹之中被“因果”剑气炸开了一道狭长的血口,龙蛇愈合之下,血口迅速的结痂,数个呼吸之后又重新恢复了白皙之色。

    他有些微惘的望向剑宗明。

    剑宗明盯紧这柄狭长细剑,过了半响,想明白了什么,缓缓说道:“因果。。。。。。怪不得叫因果。”

    易潇再次伸出手掌,艰难下压。

    “因果”炸毛。

    无数的剑气开始迸发,疯狂抗拒着小殿下握拢而上的那只手掌,那只覆盖落下的手掌掌心浮现梵文,龙蛇虚影,诸多手段加身,依旧无法握住那柄“因果”。

    小殿下苦涩收回那只手,看着自己那只鲜血淋漓的手掌,在龙蛇治愈能力之下缓缓愈合,结痂伤疤自行脱落。

    握不住这把剑。

    “因果”。

    青石说的不错,自己身在因果之外,又怎么可能握住名为“因果”的剑呢?

    这把剑,有资格握住的人不多。

    而自己,却绝对不是其中之一。

    剑宗明缓缓扭头,回望了一眼大榕寺的紫府幻境。

    他轻轻说道:“当世的五位妖孽,四个不用剑,他们自然握不住这把剑。”

    西妖东君中菩萨南圣人。

    “圣岛的四个后起之辈,他们还差了一些,甚至在剑道造诣上,还比不上西关的任平生。”

    “他们自然也握不住这把剑。”

    剑宗明面无表情,轻轻弹了一下悬浮在自己身前的“因果”剑身,弹指之后,有流苏跳跃,砸落剑身之后又高高跃起,刹那如无数锦鲤跃出大海,煞是夺目,片刻之后陆续归于平静。

    “你握不了这把剑,现在全天下,就只有一个人能握了。”

    剑宗明笑了笑,挑眉道:“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的师父出剑?”

    。。。。。

    。。。。。

    此刻南海海域之上。

    有一叶孤舟;以剑气驱动,向着已是不远的南海仙岛行来。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一字二字三字(四更)

    一叶小舟。

    瘦削病态的男人,衣衫半解,身子斜靠,仰首举着酒壶。

    南海海域,天风很好。

    这样的日子,适合喝酒。

    他忽然止住仰面倒酒之势,余下的几滴酒液,不可避免滑入衣襟之中。

    李长歌眯起眼,远远望向南海仙岛,并不言语。

    一叶孤舟,舟上只有两人。

    沈莫挪开靠在身旁男人肩头的头颅,有些微惘的轻声喃喃:“这是。。。。。。剑气?”

    南海仙岛,有一股沛然剑气,直冲云霄。

    那道剑气之强盛,几乎横扫八荒,将方圆数里的云层几乎清空剿尽,剑气如冲天光柱。

    李长歌拢了拢衣袖,认真凝视了片刻,轻声说道:“是一把仙剑。”

    仙剑。

    沈莫喃喃了一句仙剑,眯起好看的眸子,满脸的心而神往。

    她不知道什么是仙剑,也不知道流传中原最广的,那风庭庐里的十四名剑,算不算是仙剑。

    但她知道,能被天下妖孽排在第一位的剑仙盛赞一声仙剑的,必然是一把真正的绝世好剑了。

    沈莫感慨说道:“要得什么样的仙人,才能拔得出仙剑呐。”

    说完这句话后。

    她小心翼翼瞥了一眼身旁的那位,笑嘻嘻补充道:“那把仙剑,我家夫君一定也是可以拔得出的嘛。”

    李长歌怀里抱着一柄狭长刀鞘,笑着拍了拍她的脑门,轻柔说道:“不知怎的,这把剑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沈莫抿了抿唇,微惘望着自家夫君。

    李长歌出行从不带剑。

    有两点原因。

    第一,他不需要剑,身负剑骨相,本身就是这世上最强的剑器。

    第二,没有一柄剑,配得上他。

    李长歌微微阖眸,脑海里没来由闪过了一副荒凉画面。

    浩渺北原,万里冰封。

    一座风雪之中矗立不倒的城池门前,立着一个看起来病怏无力的瘦削身影。

    那个瘦削男人高高举起虚幻之剑,一步步逼近自己身前,趴伏在雪地上的红装女子。

    剑锋挪移,最终对准了一位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那个女子高声喝着什么。

    举剑的男人犹豫极久。

    还是落下。

    那一剑之后,大雪飘红,男人丢下了手中的虚幻之剑,缓缓蹲下身子,极为痛苦的跪伏在地,抱头悲哭。

    画面终止——

    李长歌颤抖着手,深吸一口气,轻轻将沈莫的脑袋拥入怀中。

    那一副画面里的人物,都太过虚幻。

    究竟是为何而来?

    他的心中升起一阵不祥征兆,反复捋着怀中女子的发丝。

    若说自己是举起那柄虚幻之剑的持剑人,那个红装女子又是谁?

    李长歌面色有些苍白。

    还能是谁?

    沈莫有些微惘地抬起头来。

    她抿紧嘴唇,并不说话,缓缓举起衣袖,手指拢在袖内,替他把脸颊两旁的湿润擦去。

    她不知道自家男人究竟想到了什么。

    她只是将脑袋重新搁回去,什么也不去想,像是这两年游离北原的那样,轻声呢喃道:“等这次见了你的小师妹,咱俩去哪呀?”

    李长歌合上眼。

    无论何时,只要她在自己耳旁呢喃,心湖便是再大波澜,数息之内,亦可平静。

    他深吸一口气,温柔说道:“去哪都可以,不去北原啦,天南海北都可以,我们俩呀,把以前没去过的地方,全都走一遍,好不好?”

    北原,北原。

    那里万里大雪,只要不去那,就不会出现这个场景了吧。

    李长歌低下头,看着那张小脸蛋儿皱着眉头,鼓起腮帮子认真想了想,忽然笑颜如花道:“好呀好呀,都听你的~”

    。。。。。。

    。。。。。。

    南海终巍峰。

    棋圣大人走出了洞府。

    终巍峰山顶之处,悬挂着一副巨大的棋盘,黑白纵横,落子狼烟。

    魏奇拢着一身灰色麻袍,早已经意气风发不再,站在巨大棋盘面前,拿袖子轻轻去擦拭这副棋盘沉积已久的灰尘。

    所有的棋子,都落到了该落的位置。

    从那把因果之剑被拔出的时候,因果就已经注定了。

    因早就种下了。

    果,是棋圣想要的那个结果。

    魏奇鬓角发灰,一边拿宽大袖袍擦拭棋盘,一边喃喃自语,谁也不知道他在念叨着什么。

    一局好大棋盘。

    赢得好不光彩。

    本该是一场山河万里有目共睹的大胜呐。

    棋子落的不干净,棋手心里就蒙了尘。

    棋盘,就生了灰。

    魏奇闭上眼,回想着自己在南海待的这十六年。

    他最偏爱的,不是道胎叶十三,也不是生来读心相的陶无忧。

    叶十三的性子太稳,即便行窃天之事,亦是步步为营,亦步亦趋,不敢冒险。

    陶无忧的性子便是自作主张,凭借读心本领不断试探他人,聪明不假,却喜好自作聪明,成也聪明,败也聪明。

    说到底,这两个人,都是天地宠儿,一个生来道胎,一个生有天相,都是旁人艳羡不来的天赋。

    而他魏奇看重的人,偏爱的人,要将一切秘密传授的人,又怎么能是被这片天地所钟爱的宠儿呢?

    “钟二。”

    魏奇轻轻念了一声。

    魏奇笑骂道:“这副棋盘这么脏,你都不知道擦一下啊?”

    魏奇没有回头,也知道身后的傀儡肯定捧着茶,依旧在洞府里保持着蹲姿。

    切断了元力的供给,那个傀儡可以保持蹲姿,可那盏茶却已经凉了。

    人走,茶凉。

    魏奇有些后悔了。

    他更加卖力的亲手去擦拭这副棋盘,恨不得将这些碍眼的灰尘,浮絮,全都擦掉,抹掉,再也不要看到。

    他落下了一颗重要的棋子。

    代价是永远失去了一个能够为他擦拭棋盘的人。

    遥远的因果,在南海串联起来,这一份因果,在棋盘上蔓延纵横,所有的棋子,早就摆好了自己的位置。

    而那把因果之剑的拔出,让所有的棋子,不再是孤独的棋子。

    齐梁,北魏,西关,棋宫。

    来回辗转,最终至大雪原。

    有人生,有人死,有人弯弓如满圆,有人负剑不回头。

    来来回回,前前后后,不过数十年数百年数千年,不过碑石上刻一字二字三字。

    生是一字,死是一字。

    风流是二字,快意是二字,悲苦也是二字。

    三字是一问。

    这一生到头来,到底值不值?

    值不值,各有所答。

    此刻趴在棋盘旁的魏奇,鬓角灰发尽显颓态,痛失爱徒,颤声喃喃道:“这一切。。。。。。不值呐。”

第一百九十九章 出碑(一更)

    “这把因果你握不住,有些可惜了。”

    剑宗明瞥了一眼身后的诸人,那一小拨人站在青石的幻境之中,距离自己身后的浮陆还有些许距离。

    青石收回了仙碑的半缕地藏魂魄,此刻以魂力控制幻境,跟在剑宗明脚底的那块土石之下,缓缓悬浮飘移,无形的丝线在紫府的大榕寺与剑宗明脚底大陆之中紧密衔接,没有缝隙。

    “因果注定,你握不住这个‘因果’。”他轻声喃喃道:“所以外面的那个人,你杀不了。”

    剑宗明眯起眸子,懒洋洋说道:“这一次之后,他还能活很久。”

    小殿下不明白剑宗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想了想,认真说道:“我的确杀不了他。”

    “但我还是想试一试。”

    易潇低下头,看着自己平摊开来的手掌。

    “早晚有一天我会亲自去一趟银城,正好他这一次来的并非本尊。”他咧嘴笑了笑,缓缓收拢手掌,攥拳。

    “打的赢打不赢,总要打过才知道。”

    剑宗明若有所思瞥了一眼身后升腾战意的小殿下,轻声说道:“他身旁有三尊傀儡,随时可以晋入大宗师境界。”

    易潇顿时苦了脸:“这就有点过分了吧,差的忒多了。”

    剑宗明平静说道:“我待会出碑的的时候,要带走‘独孤’,顺手帮你把那三个碍事的家伙处理掉,剩下的那个,顶了天算是宗师境界的元气修行者,傀儡师没了傀儡,就只剩下一手荒唐没用的控弦之术,能不能打得过,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小殿下轻轻嗯了一声。

    他这才想起,留仙碑的碑石之上,其实是插了一把“实体”剑的,那把剑似乎在春秋元年之时就已经落在了仙碑内里。

    从此以后,剑宗明走南闯北,不再带剑,背后剑鞘空空如也。

    即便当初在大榕寺内,剑宗明以大光明宫主身份抽走青石的眉心菩萨血,也只是以虚剑出招,一剑压垮菩萨神魂。

    那块浮陆已经来到苍穹顶端,小殿下默默蓄势,龙蛇株莲开启。

    接下来会是一场惨战。

    “放轻松。”剑宗明站在小殿下的身旁,淡淡说道:“打架而已。”

    易潇有些无奈。

    大风吹起,小殿下看到了剑宗明的额前,有极淡的一道伤疤。

    十六。

    这道伤疤已经过了很多年的岁月洗涤,淡到看不清楚,似乎只有极浅的一个痕迹。

    从来没有人与剑宗明这么近距离的站在一起。

    这真是一个古怪的人。

    名字也古怪,性格也古怪。

    古怪到了极点。

    剑宗明浑身上下,有一种让人挪不开目的气质,却偏偏让人看上两眼,便不忍再去多看。

    小殿下看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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