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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沧录-第3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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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火尊者欲言又止。

    他最终恨得说不出话,嘲讽道:“就因为一个女人?呼延放弃了大汗的位子?我不相信!”

    纳兰温柔笑道:“整天想争王庭大汗位子的蠢货,与你说再多,也不过是对牛弹琴。知道么?再让你早生二十年,也绝不会有坐上这个位子的机会。”

    纳兰又道:“怎么。。。。。。单挑?就不怕给我一拳打死?”

    烈火尊者面色极为难看,青一阵白一阵,他盯着纳兰袖袍里隐约闪露的红光,以及寒酒尊者剑匣里幽幽的漆黑剑气,额头青筋反复鼓起,再三之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纳兰摆了摆手,翻身下马。

    他示意寒酒尊者可以启程。

    于是七万铁骑掉头而回。

    大地震颤。

    纳兰脱掉了一身黑袍,他的模样相当俊气,男生女相,头发瀑散开来,黑袍下来,是一件阴柔的大红袍,赤足踩在洛阳城外的黄沙地上,他袖袍当中滑出一柄长剑,剑尖抵在地面,迸出叮叮当当的火星,从大漠黄沙走向洛阳城。

    踏过黄沙漫卷,穿过紫竹摇曳,就这么一路前行。

    纳兰闭上双眼,似乎在追随着那道身影。

    只见一面,便魂牵梦绕。

    永生永世,不能忘却。

    。。。。。。

    。。。。。。

    洛阳城头的曹家男人,表情相当落寞的叹了一口气,他隐约之间,似乎看到了远方的七万铁骑掉头的景象。

    大日落下。

    洛阳城到了最后的黄昏。

    他缓慢走下城头,远方的一切,似乎都与自己无关了。

    尽了最大的努力。

    做了能做到的所有。

    曹之轩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他是一个日夜忧虑的人,在坐上这个位子之前,他就想过。

    他想。

    如果有一天,逢上了乱世,是否能够闻达于诸侯?

    之后。。。。。再进一步,再进两步,最后。。。。。。能不能,看到那个位子。

    然后坐上去。

    他想了很多的事情,然后做到了那件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可等到坐上大魏皇帝位子的那一天,他却开始想更多的事情。

    人的**是无止境的。

    凡人也是。仙人也是。

    草民也是。皇帝也是。

    曹之轩抱着那封密谏卷轴,一步一步,走下大日沉沦的洛阳城头,他走得缓慢,却又沉默,门外的青铜巨门洞开声音,无数冲天的喊杀嘶哑声音,似乎都与他无关了。

    宗横死在了洛阳城的城门外。

    那里黄沙漫天,现在有了更多的鲜血。

    大地震颤,大旗飘摇。

    曹之轩有一种错觉,像是回到了那场大火焚烧洛阳的那天,所有人都在哭嚎,绝望,只是到了此刻,他偏偏是最平静的那一个。

    走下洛阳城头,洛阳城里的小皇城一片寂静,小皇城外早已经喊杀沸腾,他抱着卷轴,走走停停,走到崔府侯侯府的时候,他停了停。

    崔府侯的侯府,门庭狼藉,枯败多年。

    曹之轩张了张唇,欲言又止,最终沉默。

    崔府侯。。。。。。已经死了好几年了啊。

    他继续走着,表情有些呆滞,眼神里看不清有什么神采,忽然停住脚步,怔了许久,这一处府邸也已经生了蛛网,门口的石狮被人一箭射得崩塌了半颗狮子头颅,破败的大门无人问津,就这么半吊着生锈的残碎牌匾。

    上面刻着四个锈迹斑斑的大字。

    左十三侯。

    余下的侯府两个字,在当年白袍老狐狸箭道轨迹的迸射路线上,被射穿射碎,早已经成了一堆木屑,随风而去。

    左十三侯。。。。。。也死了啊。

    曹之轩有些恍惚的继续前行。

    天都侯,小卫侯,雷霆侯。。。。。。

    一张张鲜活的脸孔,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那些人音容尚在,持刀佩剑,铁甲铮然。

    如今只是一捧黄土,再也不能见面。

    帝王世家,空余悲切。

    走到路来,回头去看,当年齐肩的那些人,东南西北四位藩王,三十二城的诸侯豪杰,竟然已无人陪伴同行。

    曹之轩眼神有些迷离。

    “陛下。”

    忽然有一道声音叫住了他。

    曹之轩抬头看去。

    万金侯站在侯府门前,他的一身朝服破旧不堪,双手拢袖,揖礼恭声道:“今日微臣恭候在此,来向陛下告别。”

    曹之轩怔怔看着万金侯。

    万金侯。。。。。。

    “过了今日,微臣便与陛下,再也不会相见。”万金侯轻轻开口,笑道:“所以有些话,之前说不得,到了如今,便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大魏倾塌,并非一人之罪。”他深深揖礼,不缓不慢说道:“但却有陛下之罪。”

    曹之轩看着眼前的男人,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明显是把命都豁出去不要了,到了此刻,仍然保持着不温不火的儒雅。

    “陛下有七宗罪。”

    “权势之争坏庙堂风气,明争暗抢破手足情义,陛下看在眼里,却无作为,甚至推波助澜,犹有过之,此为第一宗罪,不仁。”

    “妒才之心过剩,打压江湖,不许人言,不许才出,铁骑踏灭忘归山,森罗猎杀江湖幼苗,以壮庙堂之势,此为第二宗罪,善妒。”

    “风庭城误杀西关藩王黎青,将江轻衣推出大魏怀抱,畏惧失败,无所不用其极,此为第三宗罪,多疑。”

    “庙堂**,不加整改,洛阳城内歌舞升平,洛阳城外夜夜笙歌,北魏三十二城,王侯将相沉溺酒色,贪图军饷,克扣百姓,不管不顾,不闻不问,是为第四宗罪,懒政。”

    “识人无度,滥用紫袍,西关叛逃,齐梁北伐,妖族兵变,大魏步步落后,最后满盘皆输,只因陛下你不懂变通,不会识人,此为第五宗罪,愚昧。”

    “身而为王,不予子民自由,北魏境内,四万里浮土,只许颂我大魏之年更富饶,不许言我大魏之丝毫不好,森罗道鱼龙袍夜行,洛阳小皇城内一片死寂,朝野之上,只见其好,不见其差,一片假象,虚掩破败。。。。。。此为,第六宗罪,易怒。”

    万金侯表情无喜也无悲,他看着眼前的环抱卷轴的男人,似乎陷入了思考当中,微微停滞一下,接着说道。

    “大魏有四万里浮土,有近百万的控弦之师,有四位藩王镇守东南西北,有春秋天榜登顶的大剑师守在宫内,走过了前有狼后有虎的八大国年代。”

    “我们背靠雪原,面对淇江,南北往来,贸易不绝,七大家被陛下全部逼走,只剩下钟家留守,如今钟家也已经人才凋零,岌岌可危。”

    “陛下。。。。。。在第一次面对征伐和妥协的时候,您选择了妥协。”万金侯低垂眉眼,自嘲笑道:“风雪银城是一个很不错的靠山。”

    “北魏还需要更强大。”

    “于是妥协。”

    “再妥协。”

    “易潇和萧布衣来到洛阳城,踩上门来的时候,仍然选择了妥协。”

    “陛下的第七宗罪,是身为征服者,却不愿抬起头来,正视自己,身为帝王,骨子里流淌着软弱的鲜血。”万金侯笑道:“这样的王,又怎么称得上王?”

    沉默了很久。

    曹之轩面色平静,压下指尖躁动的愤怒。

    他一字一句问道:“你说朕。。。。。。软弱?”

    万金侯深深吸了一口气,绞心的疼痛,让他支撑不了太久,出府门前服下的毒药,药效已经开始发作,他的面色变得苍白无比,扶着府邸的门侧,腿脚已经有些无力,他仍然坚持着最后一口气,轻声且坚决的笑道:“软弱?不。。。。。。”

    “陛下您的第七宗罪,是无能啊。”

第二百零八章 那一声好

    洛阳城外,城门洞开,洛阳城内的三十万禁军倾巢而出。

    砸在沙场上的鼓点声音,溅起漫天烟尘,震耳欲聋。

    洛阳城的小皇城内。

    说完了此生最后一句话的万金侯,微笑着扶住府邸门侧,用尽全力的呼吸,然后缓缓的坐在地上,他抬起头来,看着眼前帝皇的影子,光照之下,他看不清那个男人。。。。。。此刻面上的表情。

    究竟是愤怒?还是沉默?

    曹之轩微微抿着嘴唇,唇齿轻轻颤抖,他看着坐在地上的万金侯,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急促的呼吸声音,伴随着艰难的、短暂的笑声,一顿一顿。

    最后都没有了。

    万金侯倚靠在府邸门槛前,身子软绵绵靠在门侧,他仰着头,眸子里失去了最后一缕神采。

    “呵。。。。。。”

    府前有人轻轻笑了一声,甚是落寞。

    “你说完了。。。。。。你宣泄了,你满足了。”曹之轩看着万金侯的尸体,轻轻说道:“朕再说什么,都是同死人说话了,这个亡国的罪,就扣在了朕的头上。。。。。。好一个治世之能人,亡国之愤青,大义凛然,不还是一死了之?”

    他不再去看万金侯的尸体,而是一边走着,一边低声笑着,喃喃道:“若是死了。。。。。。就能救大魏,哪还轮得到你?”

    他最后走到了一座并不算大的宫殿外。

    宫殿外一共栽种了九棵紫竹。

    并不是因为“九”这个数字的意义非凡,而是因为。。。。。。凤仙宫内,包括侍奉宫内日常生活起居的宫女,负责传令跑腿的宦官,加在一起,一共就只有九人。

    这九棵紫竹,都是从南海送来的仙品紫竹,象征着长盛不衰,年年繁茂,在去年之时,凤仙宫刚刚栽下的一颗幼嫩紫竹竹苗,如今已经破土,开始茁壮成长。

    男人蹲下身子,怀中抱着阎小七战死邀北关的那卷卷轴,伸出一只手,轻轻触碰着那株最为稚嫩的紫竹竹苗。

    他一言不发,保持着这个姿势。

    轻轻的抚摸,一遍又一遍。

    而此时此刻,站在凤仙宫门槛后的那个女人,就这么抱着襁褓里的孩子,小幅度摇晃着上臂,保持着沉默,带着一丝心疼,看着自家那位蹲在凤仙宫外,带着微笑,一遍一遍抚摸紫竹舍不得松手的男人。

    曹之轩闭上双眼,艰难的吸了一口气,他缓缓站了起来,望向黎雨,两人对视,一片安静。

    他声音极轻的沙哑说道:“阎小七。。。。。。死了。”

    黎雨摇晃的姿势一下子怔住,不敢置信的望着曹之轩,嘴唇微启,不知该如何言语。

    曹之轩笑了笑,指了指她怀中的襁褓,继续轻轻道:“声音小些,把孩子放下,他好不容易睡着了。”

    黎雨深吸一口气,面色凝重,回身把襁褓里的婴儿交付给了身后低眉顺眼的老宦官,语速极快的嘱咐了几句。

    “不用去别处了,就在这凤仙宫内。。。。。。陪我走一会?”

    曹之轩抱着卷轴,走入了凤仙宫内,他一字一句,拿着平淡至极的语气,把外面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叙述了一遍。

    凤仙宫的内饰远远算不上奢华,四四方方,壁炉里跳动着赤红的火焰,曹之轩蹲在壁炉前,隔着一段距离,直视着燃烧的红苗,自己的瞳孔当中,也有着血一样的颜色随之沸腾。

    “北原的王骑撤了,洛阳城的战役,孤立无援,背水一战。”他伸出一只手,将卷轴缓慢塞入火焰当中,滚烫的火舌吞下这卷卷轴,迸发出的猩红气息,带着人血的寒冷意味。

    那个孤注一掷,只身要挽救洛阳城于大厦将倾的女人,死在了邀北关,死在了易潇的手里。

    曹之轩没有回头,看着卷轴一点一点被火焰吞没,微笑道:“我们赢不了的。我们输了。”

    黎雨沉默了很久。

    她看着自己身前的那道身影,那个从来不会认输的男人,刚刚说的话,自己竟然有些不敢相信。

    他承认自己败了。

    蹲在壁炉前的男人,双手扶住膝盖,缓慢站了起来,忽如其来的一阵头晕目眩,整个世界都暗了下来。

    黎雨压抑怒气道:“这么重要的时刻。。。。。。紫袍在哪?”

    曹之轩巍然不动,闭上双眼,身子一阵摇坠,极快的恢复过来,他笑了一声,道:“洛阳城危在旦夕。。。。。。朕有一些在乎的人,大魏亡了,他们总是要活下来的。无论怎么样,希望还是有的。”

    “曹念青。。。。。。会被紫袍带去北原。”曹之轩吸气说道:“他不能死,他要活着。。。。。。大魏有了他,就有了下一位天生注定的君王,名正而言顺。紫袍如果有机会收服北原王庭,以北方为据点,说不定还有机。。。。。。”

    “曹!之!轩!”

    猛虎咆哮一般的三个字,砸在凤仙宫的宫内。

    壁炉火焰狠狠跳动三下。

    殿内的紫屏风震颤不已,玉案上用来描字的白纸漫天飞卷,在大殿四处飘荡。

    曹之轩没有回头,他无所谓的笑了笑。

    一片死寂。

    黎雨的安静忽然变得很可怕。

    她盯着眼前的男人,一字一句说:“你别想把曹念青从我身边带走。”

    “你们俩不会分开的。”曹之轩微笑道:“有人在等着你们,我怎么忍心把你一个人丢在洛阳?”

    “呵。。。。。。”

    黎雨的声音冷得吓人:“大魏亡了,大不了我们一起去死,苟且偷生的活着,有用吗?”

    “哈,哈哈哈。。。。。。逃到北原,留下希望。。。。。。笑死人了。。。。。。”她倔强说道:“逃到北原。。。。。。就算是北原的王庭铁骑全都奉你为主,纳兰和漠北王俯首称臣,又能怎么样?那帮人为什么不敢来洛阳城,你心里还不清楚么?他们要跟齐梁谈条件,他们要的不多,只要一块北关,齐梁完成大一统后,漠北王退位,双方已经不是一个数量级的战力,没有必要继续纠缠,从今以后。。。。。。所有的南掠都将不复存在,因为北原王庭在洛阳城破之后,就会成为齐梁的附庸之地。”

    再争下去,又能如何?

    再抢下去,又能怎样?

    曹之轩回过身子。

    他看着黎雨,平静说道:“不争一争。。。。。。怎么知道,没有用呢?”

    黎雨努力深吸了一口气,她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但是心底压得最死的那口气,已经松了。

    于是这句话,带着哭腔,字字颤抖。

    “我们。。。。。。不争了,好吗?”

    曹之轩笑了笑,没有回答。

    他伸出一只手,想把黎雨揽进怀里,那个女人却忽然后退一步。

    黎雨的浑身都在颤抖,她看着那个男人,摇了摇头,拿着一种复杂到了极点的眼神,看着自己。

    那个眼神里,皇权的意味淡到了极点。

    凤仙宫内一片寂静,之前离去的那位老宦官再度返回,只不过这次是空手而回,宫外一阵细碎而密麻的脚步再一次打破了宁静,老宦官双手拢袖,躬身来到曹之轩身旁,这位在凤仙宫服侍了二十年的老人,从来都只是一个人的心腹。

    老宦官轻柔道了两个字。

    “妥了。”

    曹之轩点了点头,望向黎雨,认真说道:“洛阳北门,曹念青在那等着你。”

    黎雨咬牙看着曹之轩,道:“你这个疯子。。。。。。你这个软弱的男人。。。。。。洛阳城要亡了,你是第一个抛弃皇都的人,你要逃,就凭这一点,你凭什么能打赢齐梁,凭什么能做大魏的皇帝?”

    门外涌进了一批黑袍麻衣的森罗道殿会成员,老宦官叹息一声,道:“娘娘。。。。。。咱家已经安顿好了殿下,还请您不要让陛下为难。”

    黎雨一把推开了老宦官拉扯的手,死死盯着曹之轩道:“我哥若是还在,看到你这个样子,他一定会瞧不起你。”

    曹之轩笑着嗯了一声。

    他眼神扫过一众森罗道,威严无比的说道:“带她去洛阳北门,这是皇令!”

    这句话说完,他再也不去看黎雨眼神,猛地跨出门去,挥袖而行,一路决斩风云,走出凤仙宫。

    身后有女人哭着说道:“曹之轩,我瞧不起你!”

    曹之轩一路前行,没有回头。

    是啊。

    所有人都瞧不起自己。

    万金侯说自己不仁不义,善妒多疑,懒政愚昧,软弱无能。

    黎雨说自己没有骨气。

    可是他能怎么做,他还能怎么做?

    他在乎不下的,洛阳城内,就只有两个人。

    原本有三个的,只是她已经死在了邀北关。

    那辆马车,没有自己的位子。

    黎雨说什么,自己都认了,她愤怒也好,鄙夷也罢。

    自己是大魏的皇帝,看着大魏死了,做不了什么,但一定要做的,是让她活下去。

    。。。。。。

    。。。。。。

    火海滔天。

    一路前行,走到尽头。

    那里有一个人,站在火海当中,莲衣随热风起伏。

    易潇杵剑而立,如愿以偿,等到了自己要等的那个人。他缓慢将剑抬起,说道:“曹之轩,这场战,就要打完了。”

    相距不过数丈距离的男人,听到这句话,面无表情,并不觉得痛苦,也不觉得悔恨。

    他早在二十年前就想过,如果有一天自己踏破兰陵城,看到的会是什么样的景象,而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作为自己对手的萧望,亦或是萧望的后人,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后悔不迭。

    所以他平淡至极的面对着世上最大的失败。

    易潇说道:“借你一颗头颅,换洛阳城三十万人不死,你。。。。。。愿不愿意?”

    齐梁行军,遇城屠城,生灵涂炭。

    是为威慑,也是一种残忍。

    男人盯着易潇的眼睛,他一字一句说道:“洛阳城里的人无所谓。。。。。我的妻、子,我要她们两个人,活下来。”

    易潇沉默了很久,他站在火海当中,说道:“她们可以活,但是这辈子。。。。。。只能活在南海岛内,不得外出一步。”

    曹之轩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脑海当中,浮现出了那个女人的音容。

    风庭城的天光与大雨。

    当年的那场大火,二十年来的风风雨雨。

    可唯有最后的那一句话,戳到了自己的心底。

    “曹之轩。。。。。。我们不争了,好吗?”

    曹之轩鼻尖一酸,他看着易潇,笑着吐出了一个字。

    “好。”

第二百零九章 天下,大赦

    刺耳的剑器交错声音。

    翻腾的火焰灼烧声音。

    扭曲的头颅,狰狞的面容。

    鼓点,血液,箭矢。。。。。。一道一道,从萧布衣耳旁,眼前,面颊划擦而过,眨眼即逝。

    但他不眨眼,单手攥着一杆造型古怪的大枪,笔直而行,左手持剑,顺延身子两侧,劈砍已成麻木。

    马蹄踩踏尸山血海而过,掠过倾开之后重若万钧的青铜巨门,穿过轰然倒塌的洛阳城头。

    那杆大枪,枪头如同一座皇冠,枪身裹着一层染上腥红的黑布,像是裹枪布,但远远厚重的多,萧布衣攥着枪杆后半段,枪尖被厚重的黑布裹住,一根纤细的红绫缎捆缚而住,那根红绫用力很深的裹绕了两圈,凸出大枪枪尖,将黑布与枪身一同兜住。

    大枪的枪身被他架在腋下,整个人势如破竹,九流之术当中,儒术虽是最顶尖的术法,却并非世间一等一的杀伐之术。

    萧布衣冲阵艰难,却一往无前。

    虽千万人。。。。。。吾往矣!

    城外的战况无比惨烈,后续的齐梁大军不断续上,大魏的最后一战,洛阳的禁军厮杀奋勇,奈何四面楚歌,齐梁的主力并不从南门轰击,而是左右两侧突发猛力。

    正门撤力的那一刻,萧布衣便领着自己的五千精锐正式冲阵。

    没有大雪,没有大雨,甚至没有大风。

    战马奔跑起来,耳旁是胜利到来的怒嚎。

    洛阳城的青铜巨门打开。

    他率骑第一个冲入了洛阳城。

    在西域与阎小七拼死一战,如今尚背负重伤的翼少然骑马紧随其后。

    四周是冲天的喊杀声音,无数的咒骂,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

    马背上狂乱砍杀。

    剑断了,换腰侧凉刀。

    刀钝了,抢夺死者兵器。

    战马被人砍去后蹄重重摔倒在地,萧布衣同样滚了出去,他咬牙嘶吼一声,将腋下的“大枪”插在地面之上,枪杆底部震出无数土石碎屑,他双足踩踏地面,身子停住,四周前后是数不清的黑袍修行者。

    森罗道殿会成员。

    从南线打来,每一场战争,他都打的无比谨慎,哪怕是急着快速推进,早日抵达洛阳,也没有丝毫的心急。

    可为何今日,最后一战。。。。。。如此冒进?

    萧布衣看着把自己层层围住的森罗道殿会成员,他重重抹了抹脸,轻轻笑了笑。

    三丈之外,密密麻麻、

    三丈之内,无人敢先进一步。

    萧布衣缓缓卸下勒紧枪身的那截猩红绸缎,然后双手绕后,将红绸缎缠在了自己的额前。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低声笑道:“哥,布衣。。。。。。带着‘烽燧’进洛阳了。”

    下一刹那——

    大布拉开。

    血液崩出。

    一名森罗道成员来不及后撤,瞳孔收缩,眼珠凸起,整个人被拉开枪布的大戟戳中,那杆大戟,通体如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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