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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藏师-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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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未遇见过脑力反应像你这么快的人,丁先生。”方晴望着他的眼神,更温柔,更坚定,“我只说一,你已经推论到十。跟你交流,实在是如沐春风般愉快,真的很庆幸在如此严酷的现实困境中,有你这样的队友一道前行。”

    她伸出手,他也伸出手,两只手紧握了一分钟,才慢慢分开。

    “方小姐过奖了,是你太聪明的缘故,因为我能猜到的,你早已深思熟虑百十遍。你不要太谦虚了,以你的临战应变水平,绝对能胜任三角洲部队中级指挥官的要职。”丁峻极少夸赞别人,尤其是夸赞一个女孩子,这是第一次。

    方晴不好意思地一笑:“我们还是不要再互相抬高了。”

    实际上,她一想到“岩洞、水滴声、藏身地”这一系列关键词能够构成杀敌计划后,马上找来了托林寺附近的地形图,逐寸搜索。

    按照她的想法,敌人既然能够有恃无恐地打电话来向石妙手宣布死刑通知,藏身地离托林寺就不会太远,最多不超过二十公里,也就是驾驶车辆半小时内可达的范围之内。于是,她以托林寺为中心,在地图上画出了半径二十公里的圈子,最后一无所得,根本没有一个地点符合她的设想。

    简而言之,托林寺四周除了荒漠就是土林,找不到一个有水源、可藏身的巨大山洞。

    “这就太奇怪了。”丁峻皱眉。按他的想法,二十公里半径已经是极限,他甚至怀疑打电话来的人,应该在十公里半径内。

    “的确没有那样的环境。”方晴再次肯定,“现在,我们去见平措杰布大师吧。”

    两人出了小院,穿过一条狭长的过道,向托林寺的西北角走过去。

    两边都是超过三米的高墙,将灿烈的阳光挡住,只剩下呼啸的朔风。藏地的环境不同于中国大陆的其它任何地方,天高云淡,毫无遮掩,任何时候抬头望,都觉得仿佛能一眼忘穿天幕,视界永无极限。

    托林寺始建于北宋时期,是古格王国在阿里地区建造的第一座佛寺。寺内殿宇林立,佛塔高耸,历史最悠久的一批建筑是由古格王国国王益西沃和佛经翻译大师仁青桑布仿照前藏的桑耶寺设计建造而成。

    时至今日,托林寺现存的建筑布局呈带形,包括殿堂、僧舍和塔林三部分,主要建筑有迦萨殿、白殿(尼姑殿)、佛塔、罗汉殿、弥勒佛殿、护法殿、集会殿(祖拉康殿)、色康殿、阿底峡传经殿以及转经房、拉让、僧舍等。

    “见过大师之后,我带你在寺里走走。本寺没有太多游客打扰,各个殿堂都保留着本来面貌,参观这里跟参观其它藏地寺庙的感觉截然不同。”方晴微笑着介绍。

    丁峻看得出,方晴心事重重,应该还在牵挂着那个神秘的电话。

    “多谢。”他回答。

    “不要客气,我虽然不是本寺正式弟子,但跟随赤桑嘉措大师时间不短了,总应该算得上半个地主,总是要尽尽地主之谊的。”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又接下去,“只可惜,你刚到这里,就赶上古格银眼催命符的事,大家都没有参观寺庙的雅兴了。”

    丁峻一笑:“解决那些事,涤荡乌云苦雨,不就天下太平了?”

    他的世界观、人生观是在三角洲部队里养成的,该部队人马是美军中的第一流精英,每一人都具备了钢铁般的意志、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决心、击穿一切困难的信心。正因如此,这支部队才会被派遣到危机最前线,解决那些其它部队无能为力的大麻烦。

    “你有信心?”方晴反问。

    “既来之,则安之。”丁峻没有正面回答,但他脸上的坚毅表情已经做了肯定的答复。

    方晴转忧为笑:“听你这样说,我就安心多了。我早看出了,朱爷一伙人的目标只是宝藏,根本不会为石家的婴儿着想。”

    两人转了个弯,沿着寺内独有的转经道走向正西。

    藏经阁就在寺庙外围西北角的红砖塔下,虽称为“阁”,却只有一层,白墙红顶,壮观肃穆。

    一个年轻僧人正在晨光里持卷读经,看见丁峻和方晴,微笑着打招呼:“休巴德勒(藏语:早上好)。”

    方晴鞠躬致意:“休巴德勒(藏语:早上好)。”

    僧人看着丁峻,换了略显生涩的汉语:“是丁先生吧?大师在等你。”他放下经卷,向门内展开手臂,“请进。”

    丁峻也微微鞠躬,与方晴一起迈过一尺高的白铜门槛,踏入了屋内。

    屋子很宽敞,没有任何家具,四壁全是木架,每三尺高、三尺宽为一格,从地面一直排列到房顶。架上摆着的并非经书,而是长短不一的暗黄色卷轴,应该都是年代久远的东西,那种因岁月磨砺而生成的特殊颜色是现代工业仿造不来的。

    屋内地面是由两尺见方的白铜板铺砌而成,铜板不是光面的,而是用古老质朴的技法錾刻着各种各样的法器图案。

    方晴脱去了靴子,轻轻放在门槛内侧一角。

    丁峻也学着她的样子脱靴,两人并排走过二十步长的白铜板道,穿过后墙上那个稍微窄小的门口,又踏过一段白色鹅卵石铺成的小径,到达了一座被五色旗幡覆盖着的八角形殿堂前。

    殿堂门口的地面上铺着一块青色石板,约有五米长、一米宽,上面凿刻着一行巨大的六字大明咒。每个藏文符号的凹槽里,都被暗红色的颜料涂抹过,闪烁着奇异的光泽。

第十章 诡脉孕妇

    那座殿堂没有门扇,只悬挂着一幅低垂到地的青色布帘,帘上满是手写体的藏语符咒。

    “姑索得波饮拜(藏语:你好吗)?”有个苍老的声音从帘内传出来。

    丁峻与方晴一起双手合十,弯腰鞠躬。

    “嘎苏徐(欢迎)。”那声音又说。

    方晴低声回答:“大师,是赤桑嘉措大师吩咐我带丁先生过来的,他对藏语接触不多,但能得到您的召唤,非常荣幸,很愿意聆听您的教诲。”

    那声音换成汉语,沉稳而和缓地说:“很好,你和他一起进来吧。”

    方晴上前,轻轻撩起布帘,请丁峻先进,然后自己跟进去。

    殿堂里铺着颜色厚重的羊毛毡毯,四周墙壁上鳞次栉比地挂着佛教题材的古老唐卡,与屋顶四角悬挂的四盏古式白铜酥油灯一起,营造出沉重而压抑的气氛。

    丁峻不动声色地深呼吸三次,调匀气息,尽快适应殿里的气氛。

    殿堂中央,从顶到地悬挂着两只纱帐,左边那只半径三米的圆形纱帐里盘坐着一个秃顶白眉、老态龙钟的藏僧,双手各握着一长串褐色的藏传佛教去烦恼珠,面对门口,望着丁峻与方晴。

    右边的纱帐是方形的,边长三米,里面盘坐的是一个藏族服饰、汉人面孔的年轻女子。女子双眼半睁半闭,腹部突兀地隆起,正是石海的妻子司琴。

    “你们来了,欢迎欢迎。”老僧说。

    “大师。”方晴再次鞠躬。

    看到司琴,丁峻立刻想到石海,无法抑制心底的惭愧。当日一战,他遵从石海的安排撤退,但从另外一种意义上,他非常自责,认为自己抛弃了同袍,没有与石海一起战死沙场。

    “年轻人,把过去的事放下。流水的作用是涤荡灰尘,如果你涉水而过,却寸土不留,心上的负累会越来越重。到我这里来,让我好好地看看你。”老僧说。

    丁峻向前走,隔着纱帐,与老僧面对面。

    平措杰布成名于五十年前,现在的年龄至少在九十岁以上,所以丁峻跟对方并非隔了一辈,而是近于两代。

    近在咫尺间,丁峻感觉老僧眼中蕴藏着两股激荡的热力,仿佛是高温煅烧着的钢胚,令人无法直视。

    “我知道你会来,一切玄机,就像檀香点燃后飘向永恒之处的轨迹,有人看得见,有人看不见。一件事与另一件事之间存在的联系,因与果,果与因,起点与终点,终点与起点……一切之始与一切结束,都是那么玄奇。就像我在二十五年前见到他,就隐约知道,二十五年后能见到你。年轻人,你向右面看,那幅四臂护法神唐卡的下面有些东西,掀开地毯一角就能看到——”

    陡地,对面的司琴*了一声,浑身一震,半闭的双眼一下子睁开。

    之前,丁峻只看过司琴的照片,这次看到她本人,又是在如此怪异的气氛中见面,她的一举一动都会在他心底造成巨大的冲击。

    他看到了司琴的眼睛,那对黑色的眸子正中竟然各有着一条闪光的竖线,仿佛两颗浑圆坚实的纯黑*儿眼宝石。

    “哦……”司琴又*了一声,脖子生涩地转动,向丁峻望过来。

    到达托林寺前,丁峻无数次设想过两人见面的场景,但却怎么都想不到司琴的表现竟然如此诡异。

    司琴的嘴唇无声地噏动了两次,肩部一耸,似乎要挺身站起来。她的眼睛仍望着丁峻,猫一样的眼珠一动不动,充满了莫名的邪恶气势。

    其实,司琴的五官相貌并不难看,只是由额头至颈部都出现了毛细血管暴突的怪异现象,无数直径不超过一毫米的血管在她脸上肆意铺陈,形成了一张青、黄、灰、紫、红五色混杂的怪网。血管经过眼、耳、鼻、口时,又与孔窍中延伸出来的血管勾连在一起,让人不得不产生 “她头部所有血管都出现变异”的惊悚感觉。

    丁峻明显感觉到,对方的身体虽然不高、不胖、不强壮,但躯体内部蕴藏着如惊涛骇浪般的暗力,即将突破那方形纱帐的束缚,扑面而来,将他迎头吞噬。

    那一瞬间,他无法将对方判定为一个人,而只能说那是一个“妖”,而且妖气冲天,无可抵御。

    “怎么会这样?”丁峻长吸了一口气,凝神提气,准备战斗。

    “唵嘛呢叭咪吽——”平措杰布沉声大喝,藏传佛教六字大明咒回荡在殿堂之内,带起的风声将两只纱帐吹得摇曳不止。他总共高声诵念了六次咒语,一次比一次更有力,嘴边的气息将面前的纱帐吹得犹如惊涛拍岸,横向扑出,击打在方形纱帐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啪啪声。

    丁峻知道,平措杰布发出的是藏传佛教内功中的精华“梵音狮子吼”,有当头棒喝、醍醐灌顶的巨大功效,能够唤醒每个人心头的灵性,令思想陷入混乱的人迷途知返。

    “哦……”司琴第三次*,挺起的腰又松弛下去,眼眸中的异样也逐渐消失,整个人都萎靡下去,恢复了昏昏沉沉的状态。

    平措杰布缓缓地吁出一口气,双手撑地起身。

    丁峻发现,他盘坐过的地方已经被汗水打湿了一大块,正向上蒸腾起淡淡的水雾,可见他以六字大明咒全力镇压司琴身体里散发出的妖气时,体力消耗程度实在惊人。

    “真是奇怪,我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孕妇。石妙手将她送来时,自称已经黔驴技穷,中医、西医束手无策,恳请我用藏医、密宗里的独特手法救治她。我只能努力去做,竭尽全力化解危机。年轻人,你都看到了,我的力量已然发挥到极限……算了,你先到墙边去,看看那地毯下的东西。”平措杰布低声说。

    丁峻大步向右走,到了墙边,沿着那幅四臂护法神唐卡的底边伸手,揭开了半寸厚的毡毯。

    毯子下面铺砌着两尺见方的八角形青砖,最靠近墙边的那块青砖上刻着三只弯弯的新月,每一只从头至尾长有三寸,三只的凹腹全都向内,组成一个圆形图案。图案正中,刻着一个阿拉伯数字“16”。那些刻痕的年代已经非常久远,每一笔凹处已经长出了墨绿色的苔藓。

    他将毯子掀开更多,其它青砖上却没有任何字迹。于是,他蹲下去,伸出手指,小心地抚摸那新月和数字,紧咬着牙,强迫自己不泄露出任何内心情感。

    “怎么了?没事吧?”不知何时,方晴已经到了他的旁边。

    “我没事。”丁峻闭上眼睛,将已经渗到眼眶里来的泪珠生生地倒逼回去,慢慢地把地毯铺平,又用手掌压了压,转身走回到纱帐前。

    “我看了。”他说。

    平措杰布点点头:“看了就好,那我答应别人的事就已经完成了。”

    丁峻深深地鞠躬:“晚辈愚钝,请大师指点。”

    平措杰布摇头:“我无法指点你更多,二十五年前那个人留了记号在那里,然后告诉我,将来的某一天,有个姓丁的年轻人到这里来,就告诉他去看那些字。其它的,那个人什么都没说。二十五年了,我从未掀开过那里,连上面刻的是什么都不晓得,又如何能指点你?”

    丁峻想了想,慢慢地抬起右手,抚摸着自己的左肩,表情异常苦涩。

    良久,他才吐出两个字:“谢谢。”

    “大师,请问司琴情况怎样了?”方晴没有忘记到这里来的主要任务。

    “她没事,请转告石先生,婴儿一定会顺利诞下。”平措杰布的眉头紧皱着,眉心正中凸起了扁平的一块,如一枚直径半寸的圆形印章。

    方晴走到方形纱帐前,犹犹疑疑地问:“大师,晚辈能不能试着替司琴把脉?”

    平措杰布回答:“可以,但要隔着纱帐,绝不要轻易接触她的皮肤。”

    方晴答应一声,蹲下身,半跪在司琴的正前方,伸出右手的食指、中指,隔着纱帐,搭在司琴的右腕脉络上。

    丁峻控制自己的情绪,将刚刚的思想波动都逐一压制下去,转身看着司琴的脸。

    方晴的这次把脉足足用了十分钟,起身时,因双腿酸麻而身不由己地向后踉跄了几步,被丁峻扶住。

    “你感觉到什么?”平措杰布问。

    “无法形容……任何一名孕妇都应该有双重脉象,一是自身,二是婴儿,前者深沉滞重而后者轻柔跳跃。可是,司琴的脉象却毫无道理,有时候急促振动如十指拂弦,有时候又深得像古井里提拔上来的一桶寒泉,直冷到人心里去。我还感到冬夜晚归的马蹄声……十面埋伏、杀气森森的战阵……妖冶万状的歌舞……万种毒虫挥动巨螯相互啮噬的惨烈场面……”

    那些古怪的意向绝对不应该用来形容孕妇的脉象,但方晴满脸苦笑,绝对是用心感悟后才总结出来的。

    “你说得很对,把最晦涩的脉象症状用最浅显的比喻表达出来,非常好。你跟随赤桑嘉措修行密宗的时间虽短,悟性却超过托林寺全部二代弟子,用不了半年,赤桑嘉措就没有能力做你的师父了。”平措杰布说。

    对于这种赞誉,方晴丝毫不为所动,因为她的思想已经被那种奇怪的脉象所左右。

    “大师,为什么会这样?”她问。

    “解铃还须系铃人,一切怪异都因肚子里的孩子而起,等到婴儿降生,也许答案就自动浮出水面了。回去告诉石妙手,不要着急,托林寺上下,愿意陪伴他一起,共度劫难。”平措杰布说。

    丁峻、方晴同样满头雾水,对平措杰布给予的解答并不满意。

    “就到这里,你们回去吧。”平措杰布重新在纱帐内盘坐,双手拇指压在去烦恼珠串上,闭上双眼,一边噏动嘴唇诵经,一边默默地数珠。他双手上的每串珠子都是一百零八颗,代表着佛教中的一百零八种烦恼,每次手指捻珠,都等于是抛掉了其中一种。

    藏传佛教典籍中说,修行者只有完全消除人生烦恼,才能进入更高境界。彼时,无需借助任何法器、语言、外力,就能够获得无上智慧,无所不能,无所不知。以平措杰布此刻的表现可知,他还没有达到那样的境界。否则的话,他早就可以四海为家,手无所持,根本不必借助隐居、静室、去烦恼珠增加自己的修行。

第十一章 与虎谋皮

    两人沿原路回去,出了藏经阁,方晴忍不住长叹:“真的盼望世界上有一个人,无所不知,能够解答每一个人心中的困惑。”

    她低头凝视自己的手指,表情疑惑而困苦:“丁先生,你根本想不到司琴的脉象有多古怪,正常女人……正常女人不可能有那种脉象,如果我不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二十一世纪中国人,只怕会怀疑……她不是人,而是某个妖魔鬼怪脱离阴间束缚,跑到阳间来了。”

    那诵经的年轻僧人还在旁边站着,不过并未诵经,而是微笑着沐浴在阳光中。他极黑、极瘦,五官也平凡得有如一块不起眼的顽石,但那种微笑却是发自内心的,坦然而真诚,没有丝毫做作伪装。

    丁峻的感觉跟方晴如出一辙,如果有长枪在手的话,他早就向着即将异动的司琴扣动扳机了。

    他心里对石妙手稍有微词,因为对方邀请了那么多人赶来助拳,应该将所有情况和盘托出,不该有所隐瞒。

    “那样的孕妇生出孩子来,会正常吗?如果是婴儿的孕育过程导致了孕妇的异变,婴儿身上的妖气,岂不比孕妇更甚?到底什么样的受孕过程,才导致了今日的诡异现象……”方晴连连自问,明知没有答案,仍然忍不住低语出声。

    “那非常可怕。”丁峻理解她的想法。

    如果平措杰布没有用六字大明咒加梵音狮子吼镇压住司琴的狂态,真不知道司琴将会变成什么样。他希望司琴肚子里的婴儿没事,因为那是石家唯一的根苗。

    “两位,请听我说。”那享受着阳光的僧人开口了。

    “大师请讲。”方晴立刻回应。

    “我不是大师,只是负责清扫藏经阁的最初级弟子。我每天站在这里,迎接一批人进去,再看到他们出来。每一批人都会自问同样的问题,就像二位一样。我觉得,大家都是在自寻烦恼,因为时间会解决一切,就像东风融化冰雪、落叶化为春泥那样。万事万物都在按着各自的轨迹运行,人类强行破解一切,逆天地规律而行,有什么意义呢?那婴儿会在两周后诞生,一切不可知的问题都将迎刃而解,不是吗?”僧人说。

    大道至简,那道理丁峻也懂,只是人在局中,不得不呕心沥血去辗转思考。

    “谢谢大师指点。”方晴合掌道谢。

    那僧人转过身,继续闭目享受阳光,不再开口。

    由藏经阁出来,踏上转经道几分钟后,方晴脚底一滑,一下子抓住了丁峻的手。

    “背后有人。”一瞬间,她在丁峻的掌心里写了四个字。

    “轻功极好,阮风。”丁峻压低了声音回答。

    方晴皱眉:“这个阮疯子,真的是阴魂不散。到底托林寺有什么宝贝,值得他蚊子叮血一样不离不弃?”

    两人正走到一段高墙遮去阳光的暗处,丁峻停步,低声说:“我想跟他谈谈。”

    昨晚惊变之后,丁峻一直觉得,阮风应该是一系列怪异事件中的知情者。与其躲躲闪闪,不如正面进攻。

    方晴有些犹豫:“可是,我们的麻烦已经够大了,如果再招惹他,岂不是乱上加乱?我本来想,咱们一起去见石叔,弄清楚司琴的脉象问题。还有,请大家出谋划策,一起找出打电话来的古格使者藏身之处。阮疯子行事怪异,跟他谈并非上策吧?”

    两人只交谈了几分钟,还没商定最终结果,人影一闪,有人从高墙顶上飘飘然落下,笑嘻嘻地站在五步之外,正是神偷阮风。

    “喂,小兄弟,找个地方谈谈怎么样?”阮风抱着胳膊,一张瘦脸笑得灿烂如花。

    丁峻点点头,然后告诉方晴:“你回去,不要有任何行动,等我回去再说。从现在起,听到的不要全信,知道的不要全说,明白吗?”

    朱爷、何无求、何湘君、火神等人暂时不能完全信任,在丁峻的人生词典里,任何贪婪者都不可信,因为他们往往在关键时刻选择攫取利益、放弃良知。

    方晴仍然犹疑不决,向满脸坏笑的阮风望了一眼,低声问:“要不要给你留下武器?”

    丁峻一笑:“谢谢,如果真想杀人,一砖一瓦都是利器。你比我更需要武器,保重。”虽然只是暂时的分开,但他们心中已经有种心心相印的恋恋不舍。

    方晴离去后,阮风抱着胳膊晃过来,绕着丁峻转了两圈,眯缝着小眼睛问:“小兄弟,你到托林寺来,实在是个天大的错误。这里的事,你根本不懂,也跟你不沾边,何苦蹚浑水呢?”

    他的外套昨夜被丁峻抓掉,此刻换了一件土色的夹克衫,又肥又大,一看就知道是别处顺手摸来的。

    “我是石海的战友,石海是石妙手的儿子。我会在这里等到石海的遗腹子降生,然后确保婴儿平安无事。阮先生,咱们从前无冤无仇,以后也不希望结仇结怨,是不是?”丁峻问。

    阮风随手在墙根石缝里一抓,折了半截草棍衔在嘴里,龇了龇牙:“对啊,我们根本没有利益冲突嘛,何必互相找麻烦?不过——”他挠了挠头,“我有个消息可以卖给你,要不要?”

    丁峻淡然回应:“好啊,没问题。”

    阮风没料到丁峻答应得这么痛快,反而狐疑起来:“你答应了?”

    丁峻点点头:“就冲神偷阮风这块金字招牌,你开价,任何消息我都会买。”

    阮风呀地一声向后跳,瘦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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