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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在上-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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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朱太妃则悄悄地去将朱冰清拉住,询问她的脸到底怎么回事。
  在场之人当然并非傻子,都看出朱冰清是说谎,只不过不肯说破罢了。朱冰清见姑母私下里问,这才将之前遇到鹿仙草,一言不合给她打伤的事说了。
  朱太妃听后又惊又怒,说道:“我以为宫内谁这么不长眼敢碰你,原来是那个不知死活的毛丫头。”
  朱冰清委屈道:“姑母,当初她还大逆不道的对皇上动过手呢,徐太妃都给赐死了,怎么还容她在宫内这样嚣张?”
  太妃闻听,左右看了看,才拉着朱冰清道:“快别说了。以后千万不要提赐死这件事了。”
  “为什么?”
  当初徐太妃给“赐死”之后,小皇帝的性子一度变得很阴沉难测,甚至莫名地把前去送毒酒的太监们以及伺候太妃身边的人都给杀了,要不是太后劝说,只怕死的人更多。
  对此,大家暗中猜测,觉着皇帝大概是太恨徐太妃的缘故,所以“恨屋及乌”。
  因此连提都不敢多提。
  朱冰清捂着脸,嘟嘴道:“我就是不服气,她凭什么还活着,早该给碎尸万段的!”
  朱太妃道:“行了,不用总惦记着这种事,只要你进了宫,得了皇上的宠幸,要做什么不成?何况这鹿仙草如今不过是个不得势的小宫女,要拿捏她还不容易?”
  朱冰清喜出望外,拉着太妃的手问道:“姑母,您要替我出气?”
  太妃冷笑道:“竟敢打我们朱家的人,我若不给她点教训,岂不是让宫内的人都小看了咱们?”
  ***
  且说小鹿姑姑捧着徐太妃的故衣回到冷宫,进了门,却并不忙着烧了。
  将衣裳一件一件在自己的床铺上摆好了,伸手铺平,连一个褶皱都不放过。
  徐太妃身故之后,她所住的紫麟宫的人几乎都给皇帝杀光了,且皇帝也没有其他的旨意,因此一些旧物便仍放在宫中不曾动过,也没有人敢去碰。
  小鹿抚摸着衣裳上柔软的缎面,徐太妃是个不爱热闹的人,也不喜大红大绿,衣裳多数都是素淡的颜色,绣花都很少。
  小鹿捧回来的这些衣裳也多是粉白、银灰等,可独独这一件却是罕见地绣着艳红色的碧桃花的天蓝色云锦缎袍,因色彩搭配得当,却一点俗意都无,反而显得极为娇嫩雅致。
  小鹿姑姑记得,这是在徐太妃二十五“大寿”的时候,尚衣局特意进献的。
  不错,徐太妃徐悯,是先帝所纳的最后一个妃子,也是后宫内年纪最小的后妃,甚至她薨逝的时候,也才只有二十六岁。
  小鹿望着云锦上头那团团锦簇喜气洋洋的碧桃花,眼睛慢慢地红了起来。
  终于她把心一横似的,将这件看着便极为华贵的袍子抓在手中,提着走了出门。
  冷宫内住着的,都是些不得宠或者犯了错的妃嫔,除了先帝的后宫外,甚至还有太上皇时候的几名妃子,因为深宫寂寥、度日艰难,这些女子多半都已经有些疯疯癫癫的不太正常。
  但其中有一个最为特殊。
  在破旧的屋檐底下,一把破破烂烂的紫檀木圈椅上,坐着个衣着褴褛的女子,头发有些蓬散。
  她手扶着圈椅的月牙扶手,眼神漠然而呆滞地看向前方。
  虽然神情异样,但是若仔细看去,便能看得出她的容貌其实很美,而且隐隐带有一种凛然无犯的高贵之气。
  这位不是别人,正是先帝之前亲封过的孝正皇后张氏。
  之前先帝病危之时,太子突然坠马身亡,张皇后闻讯之后昏死过去。
  等她醒来,先帝已经传了几位辅政大臣,竟然改立了四皇子赵踞为太子。
  双重打击让张皇后失去理智,甚至不顾一切冲到先帝的病榻前痛哭质问,这也加剧了先帝的病情,先帝指着张皇后,吐了几口血,之后不多久便驾崩了。
  御前失仪,危害到龙体,加上太子已故,张皇后彻底失了人心。
  所以在先帝驾崩之后,蔡太师拿出先帝遗诏说废皇后为庶人,亦无人敢出声。
  在赵踞登基之后,张皇后的神志已经渐渐不太清醒,便顺理成章的迁入了冷宫。
  鹿仙草拎着那件锦袍走到张氏身边,将袍子丢在她的身上。
  张氏看也没看一眼,仍是直勾勾地盯着院子的角落。
  小鹿姑姑抱着双臂道:“近来倒春寒呢,这是徐太妃的遗物,娘娘且穿着御寒吧。”
  张氏身上只穿着两件单薄而破烂的冬衣,宫内盼着她死的人大概不少,自然也不会格外照拂。
  鹿仙草说完之后,转身就走了,回到房中又把剩下的棉衣都拿了起来,走到冷宫中其他废妃们的房中,依次丢给她们。
  这些女子很久不曾见过新衣裳了,虽然心性迷糊,看了新鲜东西,仍是狂喜不禁,但反应不一,有人狂喜大笑,有人悲从中来竟然大哭。
  很快仙草就送完了衣裳,走到廊下的时候,却见废后张氏抱着那件缎袍,手指抚着上头精细的栩栩如生的绣花,口中喃喃低语着什么。
  仙草走近了几步,却听张氏唱道:“碧桃天上栽和露。不是凡花数。乱山深处水潆回。可惜一枝如画、为谁开……”
  小鹿姑姑悄然听着,脸上露出了一种奇异的表情。
  她将目光从张氏跟那袍子上移开,心中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轻寒细雨情何限。不道春难管。为君沉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时候、断人肠。”
  正默然出神,却听到张氏叫道:“你也要来害本宫,你这疯子,给本宫滚开!”
  小鹿姑姑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张氏,却见她已经将那件锦袍扔在了地上,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仙草叹了口气:“娘娘,你这样是会冻坏的。”
  张氏睥睨她一眼,傲然道:“本宫有皇上的隆恩,神佛庇佑,诛邪不侵,你这妖精还不快快现出原形!”
  鹿仙草目瞪口呆,终于俯身将那袍子捡了起来:“你不要算了,这样好东西,我还不舍得给人呢。”
  张氏哼了声:“你不用阳奉阴违的,本宫有眼睛,是真忠心还是假意逢迎,都看得出来!”
  小鹿听了这句,心中一动,转头看向张氏。
  张氏却突然拍着椅子,嚎啕大哭起来:“彤儿,我的彤儿,你死的好冤啊!母后会替你报仇,母后即刻传金甲银甲,六丁六神,黑白无常,左右护法,把那些作奸犯科见不得人的奸佞一一拿下!”
  小鹿翻了个白眼,拎着那件袍子回到房中,将袍子上的灰尘小心掸去,仍旧规规整整地叠好,放在了床头的破柜子底下。
  ***
  桌上的茶水已经凉了,小鹿抿了半口,搓搓手,把墙上挂着的铲子摘下。
  过了冬,地气渐暖,虽然这数日春寒料峭,但比刚刚度过的那个令人难耐的严冬来说已经好的太多。
  冷宫本是杂草丛生,西南角上却神奇地给铲平了一块儿。
  小鹿拎着铲子来到墙角,继续去翻那块地。
  屋内的废妃们听见动静,像是看戏一样都冒了出来,或三三两两地挤在廊下,或坐在台阶上,笑嘻嘻地看着她动作。
  有人说:“那疯子又开始瞎闹了。”
  又有担心:“她会不会哪天发起疯来,用那个铲子把我们都杀掉啊?”
  小鹿嚓嚓地铲土,看见灰褐色的泥土在铲子底下翻出来,露出新鲜的内里。
  她抬手抓了一把冰冷有点略干的泥土,粗糙的土块在掌心里摩擦,是一种真实活着的质感。
  给冷宫内的女人们呼为“疯子”,其实是有缘故的。
  当初小鹿才给扔到冷宫后,整天呆呆愣愣,不言不语,她虽然给救活过来,却仍如同死透了般。
  直到那天,突然响起了一声惊雷,下了一场春雨。
  小鹿姑姑好像给那声雷惊醒了,她行尸走肉似的走出房门,拾级而下,木木讷讷抬头看天。
  冰冷的春雨从天而降,一滴一滴打在她的脸上,顺着脸颊往下,蜿蜒攥紧了脖颈里头。
  她的眼睛也给雨水迷了,整个人站立不稳,跌坐在雨水之中。
  她不晓得躲,也不知道离开,雨水冲刷着她的头脸,身体,从里到外,地上的泥土给雨水冲的松动,小鹿的手在地上摸来摸去,握住了一把土。
  她看着手中黑黝黝的泥土,突然慢慢地开始笑,雨水从她的发鬓零落,在脸颊上乱滚,看着却像是大颗大颗的泪珠。
  从那时候起,小鹿姑姑才好像真的“活”了过来。
  也是从那时起,冷宫中各位娘娘开始叫她“疯子”。
  小鹿低着头,吭吭哧哧地铲土。
  手有些疼,手腕略酸,正要停下来歇会儿,门外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仙草。”
  是个男子温柔敦厚的声线。
  屋檐底下正在呆看小鹿翻土的废妃们突然兴奋,有痴痴傻笑的,有娇羞满脸的,还有开始跪地行礼:“臣妾恭迎圣驾。”
  只有废后张氏仍是凛然坐在那把圈椅上,似乎对此不屑一顾。
  冷宫的门给打开了半边,小鹿看见了一张清隽端方的脸。
  苏子瞻头戴忠靖冠,身着一品文官的大红色白鹤补服,笑容清朗地立在门外。
  看着小鹿满手泥灰,苏子瞻却并不觉着惊讶,只笑着把手中的一个布囊递了过来,说:“里头有你要的东西。”
  小鹿把手在身上擦了擦,这才接了过来:“多谢苏少傅。”
  苏子瞻道:“这不算什么,你好好的,以后要什么东西,只管请他们去告诉我。或者自己去找我都成。”
  小鹿正觉着那布囊沉甸甸的,闻言道:“我可不敢多劳烦苏少傅,只怕给人知道了会连累您。”
  苏子瞻温声道:“不用说这些见外的话。徐太妃娘娘不在了,我照顾你些是应当的。”
  小鹿强笑道:“那就多谢苏少傅啦。”
  她正要转头走开,苏子瞻忽地问道:“对了,今天是皇上选秀的日子,你没出去看热闹?”
  小鹿眨了眨眼:“我只知道今年的秀女们都很出色,只怕皇上会很满意。”
  她说完之后,仿佛觉着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一吐舌道:“少傅,我们闲话,您可别对旁人说啊。”
  苏子瞻笑道:“我岂是那种多嘴的人?”
  这会儿,那高呼恭迎皇上的废妃已经大胆靠近过来,冷宫门口的太监陪笑说道:“苏大人,咱们该走了呢。”
  鹿仙草也忙着关门:“少傅快去吧。”迟了的话,这些女人只怕要过来把他吃了。
  送走了苏子瞻,仙草回到屋内,把布囊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除了两包看不出什么的东西,竟还有一大包沉甸甸的点心,除此之外,还有一本书。
  小鹿把那本书翻看了会儿,皱皱眉,扔在旁边。
  此刻有两个女人立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她,小鹿将那包点心递给她们:“拿出去跟大家一块儿吃。让皇后娘娘也吃一块。”
  两人欢天喜地地捧着去了。
  ***
  皇帝赵踞观完了选秀,带了太监出熙德殿,本是要回寝宫更衣再去练习骑射。
  经过太华殿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一道身影往宫门外走去,赵踞问贴身小太监雪茶:“那看着像是少傅?他怎么才出宫?”
  雪茶远远地瞥了一眼:“少傅年纪大了腿脚慢也是有的。”
  赵踞不由分说给了雪茶头上一巴掌:“你是不是发昏了!他才过而立之年,就老态龙钟了?”
  雪茶忙扶着帽子,慌里慌张回答:“那兴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赵踞也懒得跟他多说,继续负手往前,正从太华殿廊下绕过,听到门内有人高声嚷道:“这下可真的要完蛋了!”
  赵踞眉头一皱,不由站住脚步。
  隔着门扇,又有个声音说道:“这鹿姑姑真是不怕死,今儿偏又招惹了朱太妃的侄女儿,我看咱们这赌注要改一改了。”
  “是啊,太妃动动手指头,她就死的更快了,我看着赔率应该改做一赔六。”
  “那你赌她最快什么时候死?半个月,还是三五天?”
  大家哄笑起来,有说两天,有说不至于这样快,至少得十天半月,纷杂吵嚷,莫衷一是。
  正在热闹之中,“啪”地一声,竟是殿门给人一脚踹开。
  有个阴冷的声音咬牙切齿地响起:“朕赌她立刻就死。”


第4章 
  在太华殿中至少聚集了十几个因为轮班而闲着无事的太监们,之前大家掷骰子玩,玩的无聊之后才又想起了鹿仙草的赌约。
  正说到兴头上,听到门外有人大喊说“立刻就死”,有许多人因为太过惊愕,甚至忽略了那一声“朕”,都忙定睛看来者是哪一位豪杰。
  却见少年皇帝立在门口,一身银白色的绣龙袍晃瞎人的眼睛,赵踞如雪的脸色带着杀气,明锐的眸子里寒光四射。
  内侍们惊慌失措,反应过来后急忙跪倒在地。
  赵踞身后的雪茶见状,瞅瞅赵踞,急忙碎步跑前,指着地上的太监们疾言厉色地说道:“你们这些该死的奴才,实在是好大的胆子,居然在宫内聚众赌博,是不是不想要命了!”
  众太监魂不附体,毕竟当初赵踞处置紫麟宫内徐太妃旧宫人的狠辣手腕,大家都是知道的,于是此起彼伏的磕头跟求饶声响。
  “求皇上饶命,奴婢等再不敢了。”
  亦有人慌张地道:“茶公公救命!”
  赵踞本来颇为恼恨,见雪茶抢在自己跟前,便多看了他一眼。
  雪茶陪笑道:“皇上,奴婢想这些混账不过是在这里闲闹,未必是真的,皇上倒是不必为他们生气伤了龙体,何况演武场那边儿秦将军跟小国舅只怕还等着呢,咱们还是先去吧?”
  赵踞盯着雪茶:“你鬼鬼祟祟的,还抢在朕前头,你有事瞒着朕?!”
  雪茶吓得一激灵,整个人有点窒息:“皇上……”
  赵踞喝道:“说实话!”
  雪茶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兀自嘴硬:“奴婢、奴婢没有。”
  脸上跟口吻却都透着气虚。
  赵踞不理他,扫视其他太监:“你们谁知道?说出来朕就放了他!”
  众太监面面相觑,终于有一个小声说道:“皇上,其实、其实雪茶公公也下了注的……”
  既然有人出头,其他也有几个跟着道:“是是,公公也下注了。”
  雪茶匪夷所思,回头瞪着几个人,气的咬牙。
  赵踞上前在他肩头踹了一脚:“混账东西,你居然带头为非作歹。”
  雪茶俯身求饶:“皇上饶命!”
  正在这会儿,殿门外有人笑道:“哟,这里好热闹,我以为皇上怎么还不去演武场呢?”
  门口站着个跟赵踞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只是一身鲜明铠甲,显得英气勃勃。
  这人唤作颜如璋,论起辈分,赵踞甚至该叫他一声小舅舅。
  原来颜太后之父老来得子,宝爱非常,赵踞以前在宫内不受宠,颜家便经常借故接了赵踞去府内住上数日。
  赵踞虽年幼,脾气古怪,对府内其他的人还且罢了,只有颜如璋比赵踞小一岁,性子又甚活泛开朗,两个少年竟玩到了一块儿去。
  及至赵踞登基,就也隔三岔五叫颜如璋进宫玩耍。
  地上雪茶本正愁眉苦脸,见了颜如璋来到,却如同见了救星一般,忙道:“小国舅救命!”
  赵踞作势又要踢他,雪茶已经主动自个儿捂住了嘴。
  说话间颜如璋已经走了进来,眉眼带笑问道:“皇上又在玩什么呢?”
  赵踞冷道:“这些狗胆包天的奴才,私设赌局胡闹,给朕捉了个正着,你说该怎么罚他们?”
  颜如璋拉拉他的衣袖,悄声笑道:“今儿是皇上选秀的大好日子,何必理会这些烦心琐事?何况他们只是闲着玩闹,不会作奸犯科的,实不相瞒,以前我闲着无聊之时也插过一脚……若是皇上要罚,岂不是连我一块儿罚了?”
  他说着便又眨眨眼,打躬作揖道:“皇上还是高抬贵手,把我们都放了吧。”
  赵踞跟他感情甚好,见他求饶,脸上不由流露几分笑意:“你也弄这些?你的胆子也大了,竟是不学好,改日告诉了太后,瞧她怎么说?”
  颜如璋忙又向着他连连作揖求饶。
  赵踞哼了声,回头扫一眼地上众人,说道:“方才主动告雪茶的那几个,拉出去各自打三十板子。”
  大家正在惊异,赵踞走到方桌前,从其中捡了一块儿较大的银子,扔给那最先出首指认雪茶的太监。
  那太监吓得慌忙接过,却不知所措。
  赵踞道:“你主动出卖雪茶,很不讲义气,但是你也算是见机的快,对朕也算是忠心,这银子赏你了。”
  太监急急磕头谢恩。
  赵踞环顾周围:“剩下的统统打二十!银子充公。这次且如此,以后再敢,就别怪朕要了你们的脑袋!”
  众太监虽然要受皮肉之苦,幸而没有性命之忧,又听皇帝判决的出人意料,却竟很是巧妙,于是都心悦诚服地伏地谢恩。
  赵踞转身往外走去,雪茶也跟着爬起来,经过那领了银子的太监身边之时,忍不住抬脚踢了他一腿:“你这没义气的混蛋,以后跟你算账!”
  雪茶捂着帽子飞跑出殿,跟上赵踞和颜如璋,正赵踞告诉了颜如璋这些太监居然在赌鹿仙草的生死。
  颜如璋意外之余大笑,见雪茶跟了上来便问道:“茶公公,你是如何赌的?”
  雪茶不大好意思:“回小国舅,奴婢赌了三两银子。”
  赵踞冷哼了声:“亏你是朕的身边人,居然才赌了三两,寒酸之极。”
  雪茶瞠目结舌。
  颜如璋又大笑问他赌的是多久。
  赵踞说道:“他很没有胆,估计得是半年。”
  雪茶忙道:“这个皇上就小看奴婢了。”
  赵踞诧异:“哦?”
  雪茶伸出了两个手指头。
  颜如璋问道:“莫非是两个月?”
  雪茶摇头。
  颜如璋还要再猜,赵踞却并无这个耐心,冷冷地瞥了雪茶一眼。
  雪茶忙道:“奴婢猜她活不过下个月初二。”
  离三月初二还有六天时间,赵踞跟颜如璋对视一眼,赵踞不由道:“看不出你倒是个狠人,就这么巴不得她死?”
  雪茶傲然挺胸道:“当然了,奴婢是最忠心于皇上的,这臭丫头之前居然对皇上动过手,奴婢巴不得她今儿就死。”
  颜如璋笑了笑:“我倒是可怜起这位鹿姑姑来了,竟这样招人恨,想必她在宫内的日子也过的并不轻松啊。”
  赵踞不言语。
  颜如璋知道他不愿提起徐太妃以及她的旧人,当下话锋一转:“皇上今儿选秀,可看到中意的人了?”
  赵踞淡淡道:“无非是些庸脂俗粉罢了。”
  颜如璋笑道:“要给太后听见了,只怕大失所望,太后可是对今儿寄予厚望呢,从先前就一直念叨,连我都知道有个朱太妃的什么亲戚也要入宫,皇上觉着如何?”
  赵踞想起朱冰清那脸上带伤的样子,又想起方才那些太监们议论的话,因对雪茶道:“朱冰清的脸是鹿仙草打伤的?”
  雪茶说道:“奴婢一直跟着皇上,也是方才听他们说的。”
  赵踞喃喃道:“死过一次,她倒是越发嚣张了。那她在冷宫如何,你总该知道吧。”
  雪茶当下眉飞色舞地回答:“那冷宫里缺衣少吃,自然是不好过的,奴婢隔几天就过去瞅瞅,看到她倒霉落魄的样子,心里不知多痛快。皇上不杀她实在是英明之极,留着慢慢折磨岂不更好?”
  雪茶高兴地说完,却见赵踞的脸上依旧不阴不晴。
  颜如璋微微蹙眉,因看赵踞沉默,就也没有做声。
  雪茶咽了口唾沫,忙又道:“奴婢还听人说,她像是疯了,也不知从哪里找了个铲子,每天在冷宫里刨啊挖的,也不知是挖些什么,活像只野狗……”
  正说的尽兴,却给颜如璋一把拉住。
  雪茶定睛看时,见少年皇帝负手往前,不知何时脚步竟然变得很快,可是却并不是往演武场的方向。
  ***
  小鹿姑姑把西南角那一块儿地方刨了个遍,身上已经微汗。
  当初从浣衣局给救出来,还是个小丫头的时候,因为徐太妃喂养得当,整个儿圆滚滚的十分可爱。
  后来慢慢长大,到了十二岁,身体就开始慢慢地显山露水了,不再似小孩子般胖滚滚。
  又因为遭遇大变,来到冷宫后,整个人越发纤瘦了,一身简陋宫装在身上也显得松松垮垮的,只有脸儿还带一点婴儿肥的影子,却因恰到好处,便显得尤为楚楚可人。
  小鹿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把苏子瞻先前送过来的一个纸包打开,原来里头是许多的种子。
  有个大胆的废妃走到身旁:“这是什么?”
  小鹿道:“这是菜籽。种下去后,只要下一场雨就能发芽。长大了就能吃了。”
  这里关着的虽都是不得宠或者争宠失败的女子,但多数出身高贵,当然不认得这种东西,一时好奇地打量,听到说“能吃”,才本能地流露出喜悦的神色。
  有人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拈了一些放进嘴里,却又忙不迭吐出来:“你骗人,不好吃。”
  小鹿嗤地一笑,也不跟她们多话,蹲在地上小心地将种子撒进地里,又将土埋上。
  做完了这些,她已经累得精疲力竭,头上也汗腾腾地,索性坐在地头上,抱着膝盖歇息。
  另外两个废妃见状,便一左一右地也靠在她身边坐了。
  你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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