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美人如钩-第4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鹂雌鹄词悄敲次屡崦模孟裼涝抖疾换嵯鹨话悖钊烁械教な悼煽康耐保擦钊宋O盏爻磷怼
  殷染也坐上床来,从枕头底下摸出那一管白玉笛,对他莞尔一笑道:“我吹曲子给你听,好不好?八年前就答允了你的。”
  他心神一震,抬起眼,喃喃:“我还道你都忘记了。”
  她笑着,眼神里波光粼粼,“说得轻巧,忘记?哪有那么容易?”
  ***
  忘记一个人,大约的确是很难的。
  但要忘记与这人有关的事,却不难。
  不论痛苦的还是欢喜的,时光终究会让尖锐变粗糙,让皱褶被抚平,让棱角都磨灭,最后,只能凭着一个模糊的影子,去凭吊一些自己已说不清楚的东西。
  段云琅没有将这些说出来。他没有告诉她,如果不是那一抹红衫影时时盘桓脑海,那被废之后的四年,他兴许早就过不下去了。而也因那影子太飘忽,他不得不一次次去览看自己摘下的柳条,枯死的柳条意味着光阴的流逝,可它即算枯死,也毕竟被自己给留住了。
  君不行兮夷犹,蹇谁留兮中洲?
  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
  令沅湘兮无波,使江水兮安流。
  望夫君兮未来,吹参差兮谁思?
  一曲《湘君》,缠绵而上,似那沅湘之地雾气朦胧的江水,透过那雾,段云琅对上殷染含笑的眸光,那却是真的,是他寻了这么多年,才终于真切抓握住的温柔。
  他将手放在了她的膝上,腆着脸凑上前去。她的笛音一时变得急促混乱,无可奈何地断了吹奏,歪着头看他。
  他笑,轻轻地吻她,她也就轻轻地回应。衣物一层层褪去,对方的身体本已没有什么新鲜了,可是烛火之下,又显出不可方物的美丽来。他抱住她,目光便瞧见她背后的伤疤,心疼地碰了碰:“怎的还是留疤了?”
  她却轻微地呻…吟一声,脸上噌地红了。
  他睁大眼睛,忽而坐上床来,将她翻了个身,自己不由分说地压上去,唇舌碾过她的后背……到伤疤上,便轻轻吮吻,他闭了眼,动作缓慢而神情轻柔,仿佛有一股不容抗拒的灼热,便沿着那舌尖与肌肤相触碰的地方,倏忽流遍了她的全身……
  “你——”她只说了一个字,就截住了。她将脑袋埋进枕头底下,十指都攥紧了身下的褥子,身子想动又不敢动,只微微喘息着,仿佛很苦恼似的。
  他蹭上来,身子覆在她后背,气息喷吐她耳际:“想要么?”
  她的耳根往上,随他的气息流转而弥漫开一片绯红,偏咬了牙不说话。他又低低地笑起来,胸腔轻微震动,摩擦在她的后背,痒得……令人浑身发腻。
  “我可算知道如何治你了。”他笑道,手又不老实地去抚摩她的伤疤,她叫起来,一个翻身坐直了,双眼摆足了气势瞪着他。
  他朝她伸出双臂,声音温柔得可怕:“乖,自己过来。”
  她瞪他半晌,终于泄了气,软软地靠入他怀里,他扶住她,一边咬着她的耳朵。她总算说出了这么久以来第一句完整的话:“你混蛋……”
  “是是,我混蛋。”他在床上从来都是顺着她说话,“我瞧见你就想要,真是天字第一号大混蛋。”

  ☆、第119章

  第119章——不须留(二)
  床褥凌乱,殷染伏在少年的胸膛上,轻微地喘着气。︾乐︾文︾小︾说|月光透过窗纱,照映出她长发之下线条起伏的肩背轮廓,一身白皙滑腻的肌肤,只是在肩胛附近有三道显眼的疮疤。
  段云琅一手枕在脑后,一手环着她的肩膀,手掌下意识地摩挲着她的背,只是小心地避开那伤疤。经了一番折腾,她已不似方才那样反应剧烈,只是眼神幽沉,仿佛神游物外了一般。
  他有些不满意,“在想什么呢?”
  她望他一眼,笑了,“你慌什么?”
  “我慌?”他讶然,“我哪里慌了?”
  “每次完事了都要问我。”她漫不经心地道,“你生怕我用过你就扔了。”
  他沉默。
  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伸手捏捏他的脸,心头腹诽这少年油光水滑再过几年可得把我都比下去了,“我只是在想,方才把笛子丢哪儿去了。”
  段云琅一惊:“啊呀!”
  于是两人一同翻下床来,将枕头挪开褥子掀开四处翻找,却都不见那一支白玉笛。殷染靠着床栏,眼神往床底下一掠。
  段云琅僵硬了:“不行!”
  殷染道:“那就算了,不见就不见吧。”
  段云琅乖乖地钻到了床底下,翻腾一番,握着那支笛子讨好地凑到她面前,“你看,没有丢。”
  她接过笛子,款款一笑,“沐浴去。”
  “一块儿去。”
  她笑。
  他低下了头。
  她披了一件衣裳去里头给他烧水,却一直没有出来。他走到堂上,黑暗里与那梁下鹦鹉百无聊赖地大眼瞪小眼:“你看什么看?”
  鹦鹉颇不屑地慢慢转过了头去。
  “你转头做什么?”他咬牙切齿,“过来,给小王念经!”
  鹦鹉懒得理他,自拿鸟喙梳了梳毛。
  他伸手就要去拎它翅膀,鹦鹉终于慌了,“嘎嘎”大叫着扑腾起来,鸟架在半空里大幅晃荡,“哐”地一下,却是鸟架的尖端砸中了他的额头。
  ——
  “阿染阿染!”段云琅哭丧着脸捂着额头跑进浴房,“你那鸟儿欺负我!”
  满室水雾氤氲,殷染坐在浴桶里,侧头望过来。
  段云琅只见她长发如丝缎般披覆全身,水波荡漾之间,只露出两片纤瘦的香肩。锁骨上方两处诱人的凹陷,再往上,纤长雪白的颈项上水珠淋漓,长发掩映着一双微亮的瞳眸……
  “你怎么还不来?”她淡淡道。
  什么臭鸟儿都见鬼去吧!段云琅把自己丢进浴桶前的最后一刻,如是想道。
  虽然耍赖的是他,可最后,伺候人的还是她。
  因为她真的无法忍受他将水泼得到处都是,索性按住了他,自己给他洗干净了。他低头看她动作,毛巾拂在身上,粗糙而发痒,他咳嗽两声,转过头道:“我想起来了,好久以前在你家,我听见有人吹笛子。”
  她顿了顿,“我家?”
  “啊,就是我二兄成亲那一次,我们去殷家接王妃。”然后自己就被人打昏了……他问道:“你晓得那是谁么?在西边的院子里,很冷清似的。”
  “哦,”她并不惊讶,“那是我阿耶。”
  他突然闭嘴了。仔细再看她脸色,她却没有什么脸色,径自将巾帕扔在他身上,便披衣出去了。
  他于是知道她的心情坏了。
  安静地回到床边,灯烛都熄灭,她已躺下,背朝着外边。感觉到身边床褥一沉,知道是他躺了下来,她闭上了眼睛。
  他的手环过她的腰,让她稍稍倚靠在自己的胸前。
  “你的笛子便是他教的么?”黑夜里什么都看不见,他低声,缓缓发问,“他吹得真好,也真伤心。那一日殷画出嫁,又是王府迎亲,他一个主人翁,怎么不坐上首呢?都无人给他奉茶。”
  “我家哪有什么主人翁,我家向来只有一个昭信君。”她的声音闷闷的,但她没有再以沉默应对他的疑问,他于是又向她靠得紧了些:“可当初他肯带你去秘书省,我见他对你是好心的。”
  “那又如何?”殷染反唇相讥。
  他说不上来。
  她便冷笑:“他对我再好又怎样,还不是要挂在女人的裤腰带上讨生活。若没了昭信君,便看张适这桩案子,都足够将他咬下来了!”
  张适的案子又恰恰是段云琅牵的头——段云琅有些尴尬了,手也讷讷地欲要收回。她却忽然翻过身来面对着他,虽在黑暗之中,他也感觉到伊人那双眼眸冷得发亮,澄定,决绝,义无反顾。
  “五郎,我现在同过去,想法不一样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一定是得病了,五郎。我只要一想到你去找别的女人,我就恨不得杀死你。”
  他竟没有生气,也没有被她恶狠狠的语气吓到,反而失笑了:“我为何要去找别的女人?”
  “我不知道。”她气闷地瞪了他一眼,“我只是不敢想。我不敢想你离开我,也不敢想你再也不要我……你看我阿耶,分明是喜欢我阿家的,却还是不得不娶昭信君,三个人,一辈子,就从来没有快活过……”
  他将她未竟的话都封在了唇齿之间。
  “我不会的。”他的额头轻轻抵着她的,气息直接渡入了她口中。静了半晌,却又加了一句:“除非你离开我。”
  她静静地凝着他,漆黑世界里,只能看见少年线条利落的下颌。
  “这些日子,你要小心一些。”他道,“无事最好不要出门。”
  她默了片刻,重又躺了回去,“出什么事了?”
  “我听人说,戚才人小产的那一晚,圣人将高方进骂了个狗血淋头。”段云琅斟酌着道,“虽然即刻又免了罚,还封了消息……我总觉得最近不会太平。”
  她想了想,道:“我可以再去瞧一瞧戚才人吗?”
  “瞧她作甚?”他不自觉皱了眉。
  “那一双鞋就是她送我的。我要去还了她。”殷染慢慢道,“还有些话,我不得不同她说清楚。”
  他有些担忧,仍是道:“那我找时间送你去。让……刘垂文送你去。”
  “嗯。”知晓如今多事之秋,她也没有多问,出奇地乖顺。他的手一下下无意识捋着她柔软的长发,睁着眼面对这无穷尽的黑夜,不知在想些什么。
  ***
  翌日清晨,日光初露,殷染已迷迷糊糊地醒来,习惯性地伸手一探身边的床褥,何止是没人,简直已凉了。
  昨夜……昨夜他大约是候着自己睡着就走了,根本没有在此处歇宿。
  心底里是明白的,可失落也忍不住。好像是又回到了很久以前,两人除了床笫间的激情便什么也不留下的时候。殷染将手搭在脸上慢慢地回了神,才卷着被子坐起来,茫然地看着这空荡荡的房间。
  他走之前,将房间都整理过了,她的衣物整齐地码在床头,包括……
  她面无表情地伸一根手指挑起那一摞衣物最上头的那件诃子来。
  段五郎,你真是好心机。
  这个时候,对着一件诃子瞪眼的殷染显然不会想到,她下一回见到段五郎,不过是短短数天以后,可那个时候,一切却已不再是从前的模样了。

  ☆、第120章

  第120章——危墙之下(一)
  八月朔日,含元殿大朝,圣旨下,宣中书:翰林学士崔慎、李绍,博学通经,能佐君致道,拜以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授紫金鱼袋。︾乐︾文︾小︾说|
  这一道诏书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段云琅昨夜在殷染处睡得迷迷糊糊就赶来上朝,这一下子,竟是懵了。
  抬起头,看着崔慎、李绍二人谢恩接旨,李绍一张平板脸无甚表情,崔慎倒是掩不住的得意之色。目光又渐渐移向高仲甫,后者不动声色,但很显然,他也没料到圣人会突发奇招,将两个名不见经传的翰林学士一举擢为宰相。
  二兄段云瑾给他投来一个眼神,示意他看父皇。
  父皇走下了丹陛,伸手拍了拍崔李二人的肩膀,眼神殷切,欲言又止。那模样,似乎真是看着两个国之栋梁,伊周再世也不过如此吧?
  段云琅心头莫名地烦躁起来。这两人缘何能得圣人青眼?一个是整天伤春悲秋、拿宋玉作榜样的酸腐文人,一个是以医药进身、满腹都是奇技淫巧的杂牌郎中,怎么就突然成了宰相了?
  散朝之后,百官熙熙攘攘从身边过,段云琅看着圣人由人扶着往内殿走,忽然三两步追了过去。
  那扶着圣人的内官不是周镜,也不知喝止他,都没有瞧见圣人皱起来的眉头。于是段云琅就跟着圣人走到了宣政殿的北门外,一层层浮雕腾龙的丹墀之上,纵是日光晴好,也有些凛冽的寒风从袖间拂过。
  “父皇!”段云琅拱手道,“儿臣有本要奏。”
  段臻停了步子,懒懒道:“方才为何不说?”
  段云琅不答。
  段臻也知自己这问话不过虚套,挥手屏退左右,“说吧。”
  段云琅低头,一字字道:“儿臣以为,翰林学士崔慎、李绍,轻狎浮华,品行放浪,官纪不正,未可以肃天下。其在翰林,舞文弄墨、小技事君,无可厚非;唯切不可令其冢宰枢要,副贰天子。儿臣闻汉之陈平曰:‘宰相者,上佐天子理阴阳,顺四时,下育万物之宜,外镇抚四夷诸侯,内亲附百姓,使卿大夫各得任其职焉’,此四者,崔慎、李绍何与焉?儿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段臻倒是耐心地听完了他这一番咬文嚼字,负袖转身,睨他半晌,道:“不错,你也会拿古人的句子来吓唬朕了。”
  “儿臣不敢。”
  含元殿正北,宣政门、宣政殿、紫宸门、紫宸殿,比比而高,宫墙环绕,气度宏阔。段臻漫不经心地望着,道:“朕如此做,自有朕的道理。崔李二人有他们的长处,放他们进中书门下,或许有所作为也未可知。”
  段云琅咬了牙,破罐子破摔地大声道:“父皇必欲以恩幸为相国,独不顾天下清议乎?”
  “以恩幸为相国?”段臻骇然地笑了,语气也加重了,“五郎,但凡你们兄弟能多读几本书,今时今日,朕又何必依靠这些外人?!”
  段云琅后退了一步,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盯着自己的父亲。
  仲秋之际,日色浇漓,远处的琉璃瓦顶,近处的丹墀玉壁,都泛着冷落的光。而他的父亲,一身明黄冕服,巍巍然如玉山之立,神色渊默,正是天子仪容——
  段云琅突地冷笑一声,每一个字缝里都透着寒凉:“儿臣读未读书、读多少书,父皇可当真在意过?儿臣从小到大,父皇可曾给儿臣找过一本书?问过一次经筵课业?儿臣固不学无术,那也是父皇养而不教!”
  说完了,他真想掉头就走。
  可是,他还是直挺挺地站着,站在这无情的秋阳下,站在这含元殿的风日中,无论他是否承认,他毕竟想等父皇一句回答。
  他看着父皇,那眼神似刚硬不折,然而那顽石一样的怨恨之下,却流露出悲哀的企求来。
  他想,只要父皇此刻服一句话的软,只要父皇说:“往后朕便靠你了”,父皇都不需为过去道歉——他就愿意原谅他。
  可是父皇却始终侧对着他,他看不见父皇的表情。
  父皇也没有给他回答,一句也没有。
  段云琅看见天边的暗云渐渐挪移弥漫,直至掩住了太阳。日光终于不那么毒辣,而四方寂静,只有那云霭如层楼般堆叠着压下,将各宫屋脊上的五爪金龙都盖去了颜色。
  ***
  这一日午后,刘垂文来找殷染,给她送来腰牌,借着入宫听训的名义带她一道进大明宫去。到东亭两人便分道扬镳,殷染看四下无人,独个从后门进了拾翠殿。
  她先是在耳房里找到了芷萝。芷萝瞧见她来,竟突然就哭了:“殷娘子你可算来了,去看看我们家娘子吧……”
  殷染将手边布包揣了揣,淡淡道:“劳驾你了。”
  出乎殷染意料的是,戚冰正坐在书阁里读着书。这间书阁殷染来过,陈设都还未变,原本敞亮的光束透过一排又一排书架,投映到那女子裹着长袍的背影上,就变成了一片混沌的灰暗。
  殷染走过去,在戚冰身边半坐下,将那布包打开,一双鞋端端正正地摆了出来。
  “我来还你东西。”她安安静静地道。
  戚冰抬起头来,仿佛是回了一会儿神,才转脸看她。
  这一对上眼,就吓了她一跳。
  干燥的肌肤,尖削的脸,一双眼睛已憔悴地窅陷下去,又挣扎着透出些绝望的冷光来,就这样,一言不发地盯着殷染。
  戚冰的脸容原本是很丰润的,衬映着柔媚的眼眸和娇俏的声音,令人觉得这样的女人即使蠢一点都没有关系。可问题就是她不蠢,她甚至太聪明,即算被人逼着去杀人,也知道不能脏了自己的手,这样,才能让自己无罪地活到最后。
  殷染顿了顿,才道:“我还想同你说一件事情。”
  戚冰伸出手去,将那双锦履拿过来,放在自己身边,复道:“你说吧。”
  话音很平静,至少比她的眼神平静多了。
  “你下狱之后,离非来找过我。”殷染也不避讳,就这样直白地说了,她根本不管戚冰是什么脸色,“他求我想法子把他供出去,让他去替你下来。可是他大约没有料到,你会自己将他推了出去。”

  ☆、第121章

  第121章——危墙之下(二)
  戚冰没有说话。她的手指一下下摩挲着案上的经卷,殷染瞟了一眼,是《阿含经》第一卷,开头就有这样的一段话:“我生已尽,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后有。”
  真讽刺。
  如果念经有用的话,那这世上人人都可背叛、人人都可杀戮、人人都可造业了。
  自己一直赖以为生的那些佛法,此刻看起来是那么刺眼。
  仿佛感觉到对方的鄙夷,戚冰恍惚地笑了:“你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是吧?若换了是你,你一定不会这样做,是吧?”
  殷染一时不能回答戚冰的话,甚至都不能理解她在问些什么——可她继续说下去了:
  “我没什么好辩解的,我让离非做了那事,就是因为他说过,他可以为我去死。”她的笑容愈益惨烈,“我这是成全他了。”
  殷染不能理解地盯着她,好像盯着一个疯子:“他宁愿为你去死,而你只想让他去死?”
  “谁会想让自己喜欢的人去死?”戚冰却突然道,俄而大叫起来,“谁会想害死自己和心爱之人的孩子?!谁会成天只想着如何去死,而不是盼着好生活下去?!”
  殷染惨白了脸,盯住她的眼睛。
  那一双眼睛里,有多少翻搅的痛苦,多少彷徨的无奈——可是到了最后,她还是可以很冷静、很冷静地做出决定。
  殷染从不知道戚冰是一个这样……这样厉害的女人。
  她慢慢道:“你……你故意跳的太液池?你真下得去手。”
  “那个孩子,决不能生下来。”戚冰的话音,冷得就像她的名字,没了一丝一毫人世的温度。
  许久的死寂过后,殷染才缓慢地点了点头,“不错……一举数得,既彻底洗清了罪名,也陷害了叶红烟,还可以甩掉一个大逆不道的包袱……”
  戚冰竟也笑笑,转过头去,“叶红烟又能干净到哪里去?你知道她和高方进什么关系?”她的笑容愈益森冷,“反正我是不知道。”
  殷染看着她的表情,轻声道:“是高方进逼你的吗?”
  戚冰全身一震,那一刹那的仓皇痛苦全数落进了殷染的眼中。她终于是闭上了眼,嗓音沙哑:“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殷染抿紧了唇。若说太皇太后之死与高仲甫有关系,这不消她猜,圣人大抵都能料想到。可她总觉得这中间一定还漏了某个极重要的环节,致使思路断断续续,根本不能连贯起来。
  “阿染,你读的书多,心里的道理也多。”戚冰低低地道,“可我就不爱讲那些道理。我欢喜离非,可我不能和他在一起,只能偶尔苟且。后来我怀了身子,吓坏了,他要带我走,可我知道我不能走,我也走不掉。他说,他可以为我去死,那我到了生死关头,凭什么不能让他代了我呢?他心里高兴,我心里也宽敞,有何不可?”
  殷染低下头,“你说的都对,唯有一句不对。”
  戚冰看向她。
  殷染道:“你说你欢喜他,这一句不对。若当真欢喜一个人,你连他少了一根头发丝儿都要心疼,怎么可能还推他去死?若当真欢喜一个人,天地万物都不如他,他死了,天地万物也就全都死了,你怎么可能还这么冷静地算计着他的死?”
  戚冰的嘴唇发了白,绷紧了,许久,颤抖地吐出三个字:“你不懂。”
  殷染想,也许自己是真的不懂吧。只是她知道,自己心底里也是在害怕的,害怕着冥冥之中的报应,害怕着不可言说的宿命,可是她与戚冰不同的是,她永远不会对自己所享有的感情心安理得。
  她站起身来,准备告辞。
  戚冰突然道:“你读的书多,你同我说说,这是什么意思。”说着,她将手指向佛经上的那句话。
  殷染面无表情地道:“我一生已尽,我修行已完满,做下的事情都已做下,此身就是最后身,再也不受轮回之苦了。”
  “不受轮回之苦?”戚冰喃喃重复,忽而干涩地笑出声来,“这句话说的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殷染僵硬地道:“自然是好事,是修行完满了才能证的正果。”
  戚冰的笑声顿住。许久之后,她才慢慢点头,“不错,是好事。”
  ***
  从拾翠殿出来,殷染恍惚间以为已经过去了很久,其实还未到黄昏。
  很累,同一个经年好友断交,原来是这么累。
  她不知道戚冰错在哪里,甚至也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错。
  从拾翠殿后头绕麟德殿匆匆走过,风渐峭劲,是要入冬的意思了。殷染不敢抬头,只守在和刘垂文约好的右银台门边,等刘垂文过来带她出宫。
  右银台门统属右羽林,门外就是右神策,门内毗近翰林院,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