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美人如钩-第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原来夏末,比深冬还冷。
  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自己终于被人发现了。
  有明晃晃的火光照在她眼底,而后又被丢开。她听见几声短促的男人的呼喝,与杂沓的靴声,然后,天地重归于寂静。
  她被纳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是他。
  仿佛迷途又归家的孩子,她竟在一个少年陌生又熟悉的怀抱里,放松了所有的戒备,难受地说了一句:“我还道再也见不着你了。”
  他挑起一双桃花眼,雨幕中目光一片湿漉漉的好似洗透的琉璃,他拥抱她的姿势仿佛他也已经渴望她很久很久,他说:“你这个傻女人。”
  从小到大,有人骂她贱,有人骂她浪,但从没有人骂她傻。
  此刻,她却当真傻兮兮地笑了。
  是他,在这万物昏昧的时候,涉水而来。
  是他出现了,他抱她,他温暖她,他告诉她不必害怕,不论如何有他在。
  真好,是他,不是别人。
  段云琅抱紧了她,微微蹙眉,低首看她。天地飘摇,生死飘摇,女人明明比他大了三岁,抱在怀里却轻得似一把被风雨淋得散去的香灰。他的心仿佛被什么攫住了,他想起方才看见的那一具尸体,他想起更久以前,他的母妃死去时的表情……
  两具*的身躯在大雨中紧贴一处,凭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冲动,他摸索着以自己的唇去寻她的唇,在将将触到那柔软的一刻,她却倏然偏过了头去。
  哗啦——
  一道闪电,劈裂了夜空,照亮她眼底一片冷冷银灰。
  那一夜他终于带她去了御花园中的百草庭,从没有人敢去的地方。他用纤尘不惊的动作褪去她湿透的衣袍,一遍遍亲吻她玉润的发红的肌肤,却迟迟不肯动作。大雨瓢泼在窗扇上,像无数人在兴奋地窥探着他们的秘密,兴奋得举手拍窗。他拉了帘子,将那只银香球塞进褥子里,低声问她:“暖和些么?”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那银香球中的一点火芒。
  “你扔不掉它的。”他低低地笑,“看,还不是被我捡回来了。”
  她披散的长发贴在如雪脸颊,一双眼睛幽深发亮地凝着他。她仿佛渐渐找回了神志,渐渐明白过来他们此刻在做什么,也渐渐感受到愈来愈清醒的悸动。
  仿佛还有些不能理解,她干燥的嘴唇微微翕动,他侧耳去听,听见她疑惑地问:“你为何要这样……待我?”
  是真的疑惑,没有怨恨,也没有羞涩。
  她是真的疑惑,他与她,为何要有这许多纠缠?
  他闭了眼不回答,薄凉的唇自她圆润的肩轻轻滑至纤白的颈,而后,轻轻含住了她的耳垂reads;幕府将军本纪。
  她全身一颤。
  他的声息沙哑地递入她的耳中,震得她的耳膜暧昧地鼓动:“我想要你。”
  她的眼睫压抑地低垂,她似乎从没听过这样直白的话。直白得甚至有些粗俗,像窗外不时斩落的骇人的闪电,不容人稍一错眼。他仍是轻轻舔舐着她的耳垂,感受到她在怀中极轻微的颤栗,他便用体温安抚着她。
  他轻轻将她放平在榻上,小声在她耳边道:“我也是第一次,做不好处,你说说便好,莫要打我。”
  她的眼神骤然一缩,凝注着他,像只紧张的小猫。他这回却没有笑,神容沉默得几近于肃穆,他仿佛比她还要紧张,紧张得多。
  她慢慢地伸出手臂,长袖在她臂上滑落下来,露出纤巧的手腕,如无骨的藤蔓,一分分地攀上了他的肩,搂住了他的颈。
  那样寒冷的雨夜,那样幽深的房栊,那样温柔的少年。
  那如是梦,也该是她这二十多年里,最美的一场梦了。
  ***
  后来,偶尔两人缠夹不清的时候,段云琅会在黑暗里抱着她吻着她追问:“我第一次做得可好?”
  她臊得全身发红,只管搡他,咬紧了嘴唇不答话。他便笑,又是那种清越安然的笑:“想必是很好的了。”
  心纵有意要剜去那些肮脏的恶瘤,身体却总有着至深的记忆。不需多作提醒,便牵扯出半生疼痛。这么久以来,段云琅很清楚,他们的身体有多契合。床笫之间,如一个无人能侵扰的幻境,他可以对她做任何事情……
  而余韵还未过去,她已然端着那副平平淡淡的声气,若无其事地对他说:“忘了我吧”——
  段云琅猛然睁开了眼。
  就如猝然被抛上了河岸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却什么也呼吸不到。
  他用力瞪大眼睛,盯着床顶上层层叠叠如仙山梦境的金博山,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反应过来,这里是自己的王宅,自己昨夜是提前回来了。
  因为她说,忘了她吧。
  眼前似乎总晃动着昨夜那银香球里的火光。幽幽袅袅的香气,缭绕在她清冷的眼底。他其实记不清楚这一年半以来自己究竟找过她多少次,因为每一次都仿佛是一样的,都不过是在床上的三尺之地腾挪厮杀、煎熬挣扎,她总是很清醒,而他也从未迷醉到忘了分寸。
  昨夜他们并没有争吵。两个人都很平静,甚至面容带笑。他仍然可以拥抱到她,就如过往的每一次一样。他仍然感到幽秘的痛苦,就如过往的每一次一样。
  回首这一年半,自沈才人死后,风平浪静,内外无事。他去找她,她便陪着;他不找她,她便等着。
  她从来没有说过,她究竟是怎么想他的。直到昨夜,直到昨夜她叹息着要结束这一切,她也没有说,她究竟是怎么想他的。
  身体还是热的,魂灵却已然冷却。
  一年半了。
  黑暗里,怀揣着各自的秘密与痛苦,他们已经厮缠了一年半了。
  而她还是叫他走。

  ☆、第13章 大梦将寤(一)

  “殿下?”一声轻唤,“该上朝了。”
  段云琅望向窗外。今年,又是个大寒之年。
  所有的欢喜厮磨,不过全是他自己一个人做了一场徒劳无功的春梦。曙光初露,夜雾蒸腾,他便只能匆匆自梦境中抽身而去,独自回到王宅之中,枯坐终夜。
  他转过身,由着刘垂文给他更衣。宅中渗了秋气,既寒且燥,开了窗又听见左邻右舍妇姑吵嚷,令人不耐。本朝的宗室没什么地位,除却太子可以住在宫中少阳院,剩下的百子千孙全都挤在安国寺东边的大宅之中,置宫人内官,设月俸例钱,形同拘禁。陈留王的宅院紧邻着他的二兄淮阳王,淮阳王年方廿三,已娶了五个妾室,外头还风流无度,整日里隔墙便听女人声音吵来吵去,无非些鸡毛蒜皮又情又孽的,直听得段云琅双耳起茧。
  他有时忍不住想,若阿染也同这些女人一样,该多好?他只需随意哄哄她,她就能开怀而笑;而况他会将她放在手心里,呵着暖着,还怕她不身心舒惬地养出膘来?
  可阿染却偏偏不是这样的女人。
  阿染的心,像个倒挂的钩子。钩得人心发痒,痒得尽够了,便撕扯下鲜血淋漓,她仿佛才痛快。他不知自己的血肉究有几升几两,他不知自己还能陪她玩上多久。
  小内官刘垂文是跟着他从掖庭宫回来的,知道他昨晚没能安睡,也不催促,只低了头做事。段云琅默了片刻,问:“袁贤已去了?”
  ***
  往日那些幽幽梦影,终于是渐渐在这熹微薄日之下消散掉了reads;重生之渣少。
  不到两年光景,这梦却是真长啊。
  一年半了,所有的执念已当消散,所有的坚持都成笑柄。黑暗里纠缠那么久,他终究是要离开了。
  殷染又推了一下那鸟架,鹦鹉兀自念念有词:“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这是一册《金刚经》终于快念完了。又闻一声笑,一个尖细声音打趣道:“娘子这鸟儿,真可以成精了。”
  殷染转过头,见是内常侍袁公公,提了裙角笑道:“袁公公莫夸这鸟儿,不然它能飞到九天上去。”
  袁贤的目光微微闪烁,望定这神容慵懒的女子,云鬓松了些许,几缕发丝垂落在白玉一样的颈边,明明是纤细清婉的人儿,端的横生媚态。虽已被褫夺封号成了普通宫人,却不见分毫怨念颜色,反而更娇艳了。
  是个落地生根、随波逐流的性子,是个在宫中最能占得便宜的性子。
  袁贤朝后方摆了摆手,几名侍卫便在院子里挖起土来。
  殷染愣怔道:“袁公公这是做什么?”
  袁贤笑道:“娘子还是去后头歇着吧,紧闭了门窗。此处的桂树风土不宜,有司决定改种些旁的花木。”
  不过是小小栽接使的活计,却劳了内侍省的大珰跑一趟。殷染笑了笑,拿罗帕掩了口,“袁公公费心了。”回身,提了鸟架便往内室去,当真紧闭了门。
  一整夜没有好睡,她乏累已极,身子歪在床上,鞋履一踢,便沾了枕头。只是那三彩枕上还留了前夜若有若无的香,仿佛还有人在身畔搂着她一般。她迷迷糊糊,半睁眼望着帘钩上悬着的那只银香球,问他:“你为何当初要诳说是东平王送的?”
  他在她耳畔低低地笑:“有什么关系,反正你猜得到。”
  “你花花肠子太多,我怎么猜得到。”
  “难道你还欢喜愚笨些的?”
  “对啊,”她莫名有些赌气,“我最欢喜的就是那种憨头憨脑的田舍郎,我说什么他便是什么,我叫他往东他便不敢往西。”
  “好姐姐,”他忽而柔缓了声气,令她心尖上猝然一颤,“你若叫我往东,我也不敢往西的。”
  她闭了眼,翻个身趴在了床上,把脸埋进了褥子里。
  自下了掖庭宫后,殷染偶尔做些活计,但因许贤妃照应过,也无人敢当面欺侮她。是以一日闲似一日,到后来竟至于昼夜颠倒,因黑夜里那人会来,所以白日反而成了补眠的时候。
  可是这一日,却有人来传她了。
  她跟着宫女走出掖庭宫,一路沿御沟北行,往流波殿去。流波殿的规制与旁处却不相同,垂帘处处,复道相连,香雾弥漫,柔柔款款似个*阵。隔了云幕香风望过去,那女子正急忙从坐榻上下来,撩开重帘到她身前揽住她手,开口便道:“娘子!真是——真是委屈您了!”
  殷染的双唇抿成一条线,渐渐勾了起来。“叶才人怎的如此说话?平白叫人笑话。”
  红烟眼中立刻积起了两汪泪水。她别过头,将婢仆屏退了,侧对着殷染道:“我知你心中怨我……”
  “这倒有趣,无缘无故,我怨你作甚?”殷染笑道,“哎呀,叶才人怎么哭了?”
  红烟道:“你知道我无父无母,全仗花楹娘子带大,我便随了她姓……”
  殷染的笑容一分分地敛去reads;我的非常态总裁。
  沈素书死了,叶红烟成了叶才人,戚冰失宠,她下了掖庭。
  而段五,要就国了。
  昔日的婢子成了高自己许多个阶位的娘子,任是谁,面对着这样难堪的场景,都笑不出来的。
  红烟却如个没事人一般,拉住她的手,扶她坐在案前,又亲去给她沏茶。殷染离开大明宫似乎是太久了,都不知宫中时兴的花样又变了,便盯着红烟那斜纹纬锦襦裙上的红地五采凤仙花图样,渐渐地出了神。
  “娘子近来……过得如何?”红烟捧了茶来,便小心翼翼地道,“婢子早该去问候您,只是实在……”
  殷染轻声道:“怎么还自称婢子?你可比我高阶儿得多。”
  红烟闻言,又要红了眼眶。“阿染娘子……”
  “哎呀怪我。”殷染干脆将茶盏一搁,“不论怎样的好话,一到我嘴里都成了无耻谰言。”
  红烟抿着唇道:“婢子——我不敢怪您。当初圣人过来,我一心只是想着救沈娘子,却忘了与娘子通个声气,娘子便怨我,我也无话可说。”
  殷染慢慢地道:“出了那样的事,谁也无话可说。”
  红烟低着头,闷了半晌,方道:“娘子,我还是向着您的。”
  殷染淡淡一笑,不说话。
  红烟略有些急了,“娘子,您真应当好好打算一下。今日早朝,圣人已定了……陈留王殿下就国的日子,就在开春了。娘子,您比我可聪明得多,您知道宫里的女人,只能在圣人手底讨生活……”
  殷染轻轻挑起眼,眼底出人意料地毫无波澜,“哦?如何讨生活?”
  红烟道:“阿染娘子,您当初但凡用几分心思,陛下哪里还逃得过您手心去?偏您却从来不搭理……”
  “一年半未见,我竟不知你变得这样多嘴。”
  红烟白了一张俏脸,嘴唇微微颤抖:“婢……我是好心!我此番只想同您说,过一阵回鹘来使,圣人要办大宴,您便看着办吧!您若情愿在掖庭宫里老死,我来日纵到了花楹娘子面前,也没什么好说!”
  殷染看了她许久,忽而,又伸手将案上茶盏捧过,轻轻抿了一口。带着茶香的雾气迷蒙了她的眼。
  掖庭宫里老死?
  不,她当然不愿意。
  过去或许还愿意的;只因她每一个夜晚,都还能期待着一个人的到来。每一个夜晚,她可以揽着他的颈、吻他的发,在昏黑的夜里,听着他清朗的声音,在袅袅余香中与她的喘息纠缠一处。
  可是他如今要就国了。
  他在的时候,这深宫只是个巨大的囚笼。他若走了,这深宫便成了坟墓。
  她为何要将自己活活闷死在这坟墓之中?
  “哐啷”一声脆响,她将茶盏放回了桌上。
  “你说话向是遮遮掩掩。”她冷笑,“陈留王就国,与我又有何干系了?早在前年我就与他、与东平王都断得一干二净,你分明瞧见。这会子又来与我打机锋,是谁惯的你?”

  ☆、第14章 大梦将寤(二)

  一场阔别重逢,就此不欢而散。
  殷染走后,红烟便懒了声气,倚着凭几,半日不曾一动。
  到得傍晚,紫宸殿来了消息,道是圣人今夜会来流波殿,只是要迟一些。
  红烟不动声色地给紫宸殿的小宦官塞了几枚通宝,“圣人与谁在一处?”
  小宦官将通宝收进袖中,压低声音道:“刘枢密。”
  红烟点了点头,小宦官便一溜烟跑走了。她一边命人布膳,一边思量着,刘嗣贞固然是陈留王的人,他会在圣人面前说些什么呢?要知圣人命陈留王赴河南府,名为就国,实为监军,过不了三五年还得让他回来的reads;竹马去哪儿。去地方上养军养士,回来年纪也满了,朝堂上跺跺脚都有分量了——这是多少宗室都盼不来的肥差!再考虑到许贤妃那边还捧着个颇有威胁的宝贝疙瘩,陈留王这回一定是欢天喜地非走不可的了。
  她虽然不清楚殷染在掖庭宫里与陈留王是否还有交结,但就凭这二人的昔日情分,她也不相信殷染会对陈留王就国一事无动于衷。
  似殷染那样的女人,看起来无情无义,其实不过是她藏得太深罢了。
  殷染本将踏入掖庭宫了,忽然想起什么,又往回走。她不是去流波殿,而是去拾翠殿。
  只是路经流波殿时,见到了圣人的法驾。
  她视若不见,径入了拾翠殿。戚冰见到她,自是一万个震惊:“怎么——你还知道来瞧我!”说着竟似要堕泪,殷染看着便慌,赶忙扶住了她,道:“别哭,别哭。”
  自从沈素书出了事,她们二人一个下了掖庭,一个失了宠,一年半不曾见得一面,此刻同病相怜之下,倒有些惺惺相惜的悲哀。戚冰鼻尖发酸,殷染瞧她妆容也懒了,神色亦倦极,心中牵扯出几分疼痛来,也不知是为她、为自己、还是为沈素书。
  她装作无心地发问:“姐姐这边,圣人还常来么?”
  戚冰转过头,烛火盈盈照着她恻然的表情,“早不来了。”又若隐若现地道:“他现下爱的是流波殿那边……”
  殷染拍了拍她的手背,道:“花红易衰似郎意,从古到今,无不如此的。”
  戚冰咬紧了牙,不说话。殷染知她不甘心,叹口气道:“有一桩事,你若能帮我,也算帮你自己。你做不做?”
  戚冰怔怔然:“什么事?”
  “你与教坊那边相熟,又颇能舞。”殷染拉着她在榻上坐下,婉转道,“还记不记得至正十八年,你那一舞,真叫人目断魂销。我说,你找个好的乐工,我们商量着,你献舞,我吹笛,在回鹘人的别宴上——”
  戚冰的目中泛出光亮,“这倒不错——只是用过一次的手段,再用一次……”
  “所以有我呀。”殷染微微笑道,“我来帮你,圣人一定会注意到你。”
  戚冰掠了她一眼,低下头,半晌,道:“你如何忽然想通了?”
  “什么?”
  “你过去不是,”戚冰的话音微淡,“最清高的?我以为你情愿一辈子呆在掖庭宫里的。”
  殷染静了,良久,道:“人都是会变的。”
  ***
  戚冰本来出身教坊司,带着殷染进那高墙院落里去,自在得如入无人之境。她原没想过自己还会再来,一旁的娘子小工们,有的认识她有的不认识,投来的眼光各各不同,她只作不见。
  殷染小声道:“要不让芷萝她们回去?来此处还带上宫人,怪了些。”
  戚冰轻轻哼了一声,“有什么可怪?架子是要你自己摆出来的,不是旁人给的。”
  殷染不再说话。
  戚冰找来帮忙的便是她曾提过的那个乐工,名唤离非,一身白衣,峨冠博袖,看去真是个戏子模样。戚冰同他商议片时,过来对殷染道:“阿染你看,《湘夫人》何如?”
  殷染又瞧了一眼离非。他坐在戚冰身后,旁边就是一面巨大的琉璃镜,将他雪白的身影映成了数千叠reads;捡爱。他的目光似是追随着戚冰的,感受到殷染的注视之后,又不声不响地收了回去。
  殷染微微一笑,“好啊,你便是那无情无义的帝子了。”
  戚冰托人将曲子报给了礼部,礼部批下,殷染便得以每日堂皇往教坊司去练习。据闻回鹘使臣已到了,镇日里由几个亲王陪伴着四处晃荡;这些皇子做正事不长进,吃喝玩乐却极精熟,带得那回鹘使臣几乎看花了眼,直道□□上国气度宏俨、珍奇荟萃。教坊司里女人多,说起这桩事来,眼角眉梢总流转着意味不明的媚色。
  戚冰道:“她们也想托个好人,或许回鹘人也是不错的。”
  离非淡淡看她一眼。她便缠住他手臂,娇笑道:“我听闻回鹘歌姬能做胡旋舞,离非,你见过没有?”
  殷染默然垂下了眼,擦拭自己那一管玉笛。离非将手臂自她怀中挣出来,对殷染道:“你那支玉笛成色上品。”
  殷染笑笑,却将玉笛攥得更紧,铭字的那一面对着手心,沁出了汗。
  教坊司兴和署的管事娘子赵氏忽来敲门,低声道:“几位贵人,回鹘使臣今晚到此游憩,你们要不早些回去?”
  赵氏这是好心,想教坊司的营生毕竟有些暧昧,这里两位一是才人一是宫人,虽然品级不高,也都是天家的人,不好叫回鹘人瞧见。殷染听了便欲离去,戚冰跟在她后头,她行出了院子,才发现戚冰并没有随出来。
  她也不想再回头去看。
  赵氏领着她从偏门走,一边忙不迭地赔礼,说这回回鹘人来得急,心血来潮地,不然怎么也不会让贵人从偏门匆匆而去。殷染便笑,“我也不是什么贵人,我在宫里也是下贱的人,赵娘子不必太抬举我。”
  赵氏愣了一愣,复又道:“凭娘子这番人才,还怕没有出头日?老妇在院外便听得娘子的笛声,能将人魂儿都勾了。”
  殷染仍是低低地笑。只要她愿意,她可以勾走世上任一个男子的魂,只除了一个人。
  一个永远都在笑、笑里却从没有感情的人。
  袁贤已来接她了。掖庭宫宫禁颇严,若非袁贤看顾,她也不能这样来去自如。想着或该给袁贤一点好处,可是袁贤——毕竟是他的人。
  他会不会又嫌自己不识好歹?
  袁贤哈着腰带她回宫,明见戚冰不在她身旁,也不多问,十分精乖。她走了几步,回过头,看见兴和署高高的院墙上夕晖遍洒,屋宇流金,忽然道:“我忘了些东西,袁公公,等我一等。”
  袁贤道:“什么东西,很要紧么?”
  “是一个香囊。”殷染咬着唇道,“袁公公您知道,香囊这东西可不能假手旁人……”
  袁贤看着她,点了点头,“快去快回。”
  她提起裙角便跑。跌进那偏门,一路往离非的院落狂奔。戚冰看着离非的模样在她眼前恍惚掠过,深深的深宫里,戚冰已是她剩下的唯一的朋友了,她不能眼看着她往火坑里跳。素书已经是前车之鉴,宫里便一只蚊子都能咬死人——
  跑进那月洞门,她气喘吁吁地停下,低下身子捶腿。半晌,方直起腰,往前挪。
  那房门紧闭,房中早已没了乐声。
  突然间,一双臂膀自她身后环住了她的腰——
  “好姐姐,”少年的声音低沉如妖魅,“可想我不想?”

  ☆、第15章 不祥(一)

  殷染脸色苍白,深秋夕阳下,仿佛一片凋残的叶子。
  这一刻,她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忘了自己是谁。
  她只感觉到他的手,轻轻覆在她腰际,他的唇,柔软地贴在她发梢,他的呼吸,悄然喷吐在她的肌肤。
  她竟不知自己对他的思念已到了这样病入膏肓的地步,只觉这每一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