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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盏春风-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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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倾城抱臂斜倚在街角一堵青砖墙边,嘴角挂着他的招牌坏笑,姿意风流的桃花眼略带探究地看着她。
  
  他得老天厚爱,本就生得一副一等一的好相貌,又身份贵重,衣饰华美无一不精,这么漫不经心地站在那里,便是衣如霞,人如玉,整个人风流无限就似一幅浓墨重彩的泼墨牡丹画,见盛羽乖乖走过来,滟滟的眼底更是流露出几分洋洋得意。
  
  盛羽慢慢踱到他身边,聂倾城歪歪头,刚要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盛羽却淡淡瞥他一眼,视若不见地走过去了。
  
  聂倾城从小被人娇宠到大,耳濡目染全是阿谀奉承,几时受过这种冷脸,眼瞧着她从自己面前擦身而过,惊愕过后是大怒,“臭丫头,连人都不理了,你反了你!”
  
  盛羽懒得理他,她心里憋闷,像窝着一团火,脑中一片空白,只恨恨想着叶朝扉那个混蛋,这个大骗子,臭屠夫,刚把他当好人,他就来这么一手,真是真是……
  
  真是怎么样,她却也说不上来。
  
  “喂,我叫你呢!”
  
  聂倾城长腿一迈,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她,伸手一抓便攥住她的手,“你……”本是怒火偾张声音却蓦地停住,刹时变作手忙脚乱,“喂喂,你,你别哭啊,你哭什么,小王,小王又不会真的打你……”
  
  盛羽抬眸看他,清澈的目光如两汪清潭,长长的下睫叫泪水沾得濡湿,绵绵贴在细白得犹如骨瓷一般的脸上,叫人生怜,尤其那道乌幽幽冰凉凉的目光,沉甸甸地似要压在心上,叫聂倾城的心蓦地一沉。
  
  盛羽挣开他的手,淡淡道:“我知道我这种小平民在小王爷眼中,不外一只有点趣味的小狗小猫,你天天往我这里涮人找乐子,我没法抗拒,可今天,就今天,你让我一个人静静,行吗?”
  
  聂倾城望着她那张并不算惊艳夺人的脸,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她一对乌沉沉的眸子映着眉间那滴朱砂泪,就像一把细柄蛾眉刀,轻轻巧巧便扎进了心里。
  
  明明可以一伸手就拉住她,一根手指就可以戳倒她,一句命令就能叫她跪伏在脚下,却偏偏像被高手拿住大穴一般,不能动,动不了。
  
  他长这么大,还从未有过这种心情,只觉心烦意乱,这个女人,怎么就能生这么一枚朱砂胎记?像血一般红,真是碍眼。
  
  聂倾城负起双手满脸不屑,“行了,看你哭得可怜,小王我就大人大量,准你一日假吧,明日我再来寻你。”
  
  盛羽向他躬身行了一礼,轻声道:“那就多谢小王爷了,小女子告退。”便扭头走了。
  
  聂倾城目送她单薄的背影在夕阳下远去,抬头望望天边,日头像只熟透的橘子,沉沉地挂也挂不住,一寸一寸败走西天,退让出红霞万里,他心里便有些迷糊,自己这是怎么了?
  
  ******
  
  盛羽一路行来,走到柳梢头的大门时,心里的委屈已渐渐淡了下去。她活了两世,早就不是个小孩子了,什么事该看穿,什么事该放下,她心中有数。或许这叶朝扉真的就是个嫉恶如仇,秉公执法的刑者,他设计她,是出于公,他救下她,依然是出于公。
  
  她就当是……做了回配合政府办案的良好市民吧,既然案情已了,她也该回到她原本平凡的生活中来,兢兢业业做个称职的好媒婆,负责任的好掌门。
  
  正当盛羽痛下决心再也不胡思乱想,打算重新把意外歪楼的人生路再纠正回来时,一个突然出现的人,将她刚要扳正的人生路再次推歪。
  
  这个人,就是金府大小姐,金粽子金玉婵。
  
  盛羽再次见到金粽子时,大大吃了一惊。
  
  眼前这个干枯得像根脱水黄花菜似的女人,就是两个月前那位白白嫩嫩珠圆玉润的粽子小姐吗?
  
  这可缩水了不止一圈啊。
  
  金粽子也是首次见到没有化媒婆妆的盛羽,要不是眉间那枚惹眼的朱砂胎记,她断然不敢相信眼前这位清秀少女就是记忆中那个浓妆艳抹,俗气非常的“盛老板”。
  
  两人怔怔互望一会儿,一时都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末了,还是盛羽打破尴尬,微笑道:“金小姐唤我过来,不知有什么可以让我效劳的?”
  
  金粽子沉默了一会儿,倒也爽快,一句话直截了当地抛出来,“我想再见他一面。”
  
  不用说,这个“他”便是傅遥山了。
  
  “金小姐,”盛羽斟酌着用词,想着怎样才能委婉些,“傅遥山与你并无缘份,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又何必单恋这棵生了虫的草。”
  
  金粽子眨眨眼,她如今瘦下来,眼睛显得比原来有神些,这么直直地望过来,颇有些哀怨悱恻的味道。
  
  “盛老板,我以为你是最了解我的人……”
  
  盛羽哆嗦了一下,她觉得头痛,该怎么对一个痴心女子讲她心上人的不是呢?
  
  告诉她,她喜欢上的根本不是想像中的端方君子,而是一条裹着君子皮的毒蛇?还是条断袖蛇?
  
  盛羽只好推诿,“虽然我也很想帮你,可作为一个普通媒婆,实在有心无力。”
  
  金粽子踏前一步,双眼炯炯生光,“这个我早已打听清楚。夙沙城人人都知道,你与大理寺的叶大人,还有北峥王府的小王爷都私交甚好,这事别人可能没办法,但你只要肯出面,就绝无问题。盛老板……”她再踏前一步,塞了厚厚一叠银票到盛羽手中,一字一句,声声如泣,“请盛老板,成全。”
  
  盛羽死死捏着那叠厚厚实实的银票,心中无比绝望——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他们总是用她的弱点来挑战她的底线?这样做,真的很不厚道!
  
  还有……到底是哪个王八蛋传她和那两个大变态关系好了?
  
  那两个人,一个天天找上门,以折腾调戏,看她怒火中烧,抓狂无比为乐,另一个更是躲得无影无踪,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她怎么会和那两个怪物关系好?好个屁呀。
  
  “银票很丰厚,很可爱,很诱人……可是,很遗憾,我不能收。”她将银票交还给金粽子,“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盛羽叹了口气,无比眷恋的目光在金粽子手上转了好几圈,又深深叹了口气,转身正想走,却被金粽子卟通一声吓到。
  
  金粽子跪在地上,膝行两步,拉住她的袖子哭道:“我只不过想见见他,听说已裁定月末斩首,盛老板,求求你,再不见,我可……我可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有没有搞错?
  
  盛羽闭了闭眼,又睁开,“他是个什么人,你真的知道吗?”
  
  她蹙眉看住金粽子,百思不得其解——难道爱一个人,就要爱得这么糊涂?
  
  她忍不住问金粽子,“况且皇上震怒,下旨彻查此案,相关人等一律极刑处死,九族连坐。这样的风口浪尖,人人避之不及,你就算不怕连累到自己,也不怕连累到金府么?”
  
  金粽子脸上一呆,垂首泫然,“即使人人都说他坏,说他杀人如麻,可他待我总是好的……”
  
  “好?如何好?”盛羽瞥她一眼,不动声色道:“是带你游了次湖,还是为你抚了次琴?还是……干脆告诉你,他根本不喜欢你?”
  
  虽然狠了点,可她得骂醒她,女子可以痴情,却不可以盲目疯狂,不辨黑白是非,更须顾到家人实际。
  
  “我不妨告诉你,他有过喜欢的人,却用恶毒手段害死那人全家,强取豪夺,迫得别人含恨而终,至死都要设局拖他同入地狱。他有今天,完全是自己种下的恶果,更何况,还有那一千一百条人命。”
  
  盛羽想起聂倾城告诉她的,心头一阵愤慨恶心。
  
  “傅遥山及其父,截宫中岁贡,赚不干净的银子也就罢了,他竟还养了一帮人牙子,私拐人口,把些好好的孩子折腾够了,还要剖胸藏金,称之为饵人,以行葬的名义倒运贡品。可怜那些孩子,连全尸都不得保存。就连我,也差一点……”变成一块冻猪肉。
  
  “残杀毫无还手之力的稚童弱质,这种人,比猪狗都还不如!”
  
  聂倾城说,那晚她摸到的冰墙是由一块块巨大的冰砖砌成,冰砖里冻着那些少年被掏空的尸体,尸体内藏着价值连城的玉器珠宝。
  
  那晚,她和叶朝扉,便是坐在尸山金海中,只差一点,就和那些童子们一样,成为那些死物的祭品。
  
  手臂上生出一片一片的鸡皮疙瘩,盛羽厌恶地皱紧眉头,再也说不下去。
  
  这样一个变态兼十恶不赦之徒,还值得金粽子如此痴迷沉沦么?
  
  窗外传来沙啦沙啦的轻响,如春蚕噬桑,绵密不绝。清风拨动竹帘,星点的水滴随风潜入,打湿了案上的纸笺。
  
  不知几时起,竟下起雨来。
  
  金粽子低低垂着头,原来肉乎乎的手背上显出条条青筋,浅绯色的袖口已被手指搓揉成深红色的一团,耀眼的银丝绣纹纠成错综复杂的蛛网。
  
  富贵本是水中月,痴情亦属镜中花。
  
  盛羽摇摇头,转身。
  
  本不想说那么多,她明白打破一个人的幻想,是件多不讨人喜欢的事。
  
  只是……他的一生已到此为止,她却还有漫漫长路要走。
  
  金粽子,愿你早日明白,世上并不只有爱慕这一种情。
  
  “我知道,他不是一个好人。可我喜欢他一场,现在只是,只是想再见他最后一面。”
  
  “我想告诉他,他的身后事毋需担心,我会帮他收殓,每日为他念经积福,只盼他来世再莫要违非做歹。”
  
  “我,还想告诉他……”
  
  盛羽慢慢转身,深深看向低低垂头的金粽子。
  
  “我还想告诉他,我永远记得在去乌云寺的那条山路上,是他在我轿杆滑落时扶了一把,免我摔落泥泞之苦。”
  
  晚来风寒,金粽子缓缓的话语,合着窗外满天潇潇幕雨,婉转凄凉。
  
  “我爹,给我定下门亲事,下个月十五,便要嫁人了。我会忘掉他,可我不会忘记,有人在我最美好的时节,带我游过渺湖,为我奏过一曲喜相逢》……”
  
  廊外,雨打石榴风不止,叶叶垂泣皆是泪。
  
  盛羽无奈地揉揉眉心,唉,这雨,怎么下得愈发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俺来更新鸟,祝各位大人端午节快乐,个个吃粽子,个个变成胖粽子,可是个个都不要学金粽子哦!爱乃们。(*^__^*) 

下次更新时间预告:本周日




34

34、故人面,曲断天涯远 。。。 
 
 
  一盏油灯如豆,照得囚室黯淡凄清。
  
  傅遥山篷头散发,穿着一身葛布囚衣席地而坐,长长的锁镣拖到地上,脚边的干草散发出陈腐的霉味,不时还有蟑螂鼠蚁在草丛中肆无忌惮地爬行。
  
  手边有只脱了漆的黑色木盘,盘里有两个破瓷碗,一个里面搁了两只干黄的窝头,一个里面盛着半碗清水。
  
  傅遥山颤颤巍巍地摸了一个窝头,才咬一口,就呸地一口吐掉。
  
  “这他妈什么玩意儿!”他猛地扔掉窝头,立刻便有不知哪里蹿出来的两只灰毛大老鼠,为争抢那只窝头互相拚死撕咬。
  
  傅遥山怔怔看了会儿,突然噗哧一声笑出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凄厉,直笑得咳嗽不止,涕泪长流,哪里还看得出往日里半分飞雪公子的风流形貌。
  
  “郑雪卿,你在天有灵,看到我现在的模样,一定很快活吧……”
  
  他一脚踹翻托盘仰天怒吼,嘶裂的嗓音在静悄悄的囚室里生出隐隐回音,愈发显出种大势已去的衰败
  
  傅遥山垂下头,看着手上的锁镣,黑生生的锁链冰凉冷漠,渐渐在视线中虚化,变作那人的一双眼睛。
  
  “雪卿……”他靠在墙上,疲惫不堪,心心念念如同魔障的名字滚落于舌尖,宛如呻吟。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
  
  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脸,温柔地捻去粘在眼睛上的乱发。
  
  傅遥山猛地睁开眼……这,这是在做梦吗?
  
  面前的青衣少年浅浅一笑,直直望向他的眼睛里,有让人不敢相信的哀痛。
  
  “雪卿!”他先是惊慌,后来却慢慢镇定下来,“我死期到了,你是来接我的,对么?”
  
  雪卿目光闪动,乌黑的瞳仁像包在一汪水中,“那你怕么?”
  
  “……不怕。”他的眼神暗了暗,又渐渐生光,慢慢又有了钩子般咄咄逼人的光彩,“你来了,就是不再恨我了,能再在一起,我只觉得欢喜。”
  
  雪卿呆了下,忽然转过头,“人死如灯灭,你做的事自有你的报应,可既然命都没了,自然什么仇怨也都清了。”
  
  傅遥山坐直身子,拢了拢篷乱如枯草的头发,神情有些尴尬,“我好久没洗澡了……身上,又臭又脏。”
  
  他像是怕自己身上的污秽会沾染到雪卿一般,努力将身体蜷缩至最小,擦着墙角缩了又缩,可钩子眼中透出的目光却像一缕蛛丝般牢牢粘在雪卿脸上,又是贪婪又是心酸,“……见我这副落魄样,你心里,很是解恨吧?”
  
  雪卿侧着脸斜斜瞧他,脸上的神情晦暗难辨。
  
  他幽幽道:“……待你上路后,自会有人帮你收殓打理,绝不会……叫你这样难堪。”
  
  傅遥山微笑,“是么?我这样十恶不赦的恶徒,臭名昭著,身首分离,谁还会冒着大不韪,好心帮我收殓?叫人随便用草席卷了扔到乱葬岗,就是我最好的下场了。”
  
  “不会!”雪卿的声音忽然拔高,听着有些尖细,“一定会有人帮你收殓的,你府里亲人,也会一一顾到。你,你就……放心吧。”
  
  油灯火光跳跃,傅遥山微微垂头,一张脸尽数藏到乱发的阴影中。
  
  他缓缓道:“这一生,我也算锦衣玉食,风流恣意,享尽人间富贵。伤天害理的事我没少干,干也就干了,事到如今,说害怕是真的,说后悔却是矫情了。就算对你,我不也一样……”他叹口气,“所以,让我烂透吧,莫再连累无辜,为我这种人,做什么,都不值得。”
  
  雪卿沉默。
  
  片刻后,他低低道:“你在阳间也不是净干坏事啊。还记得两年前那次乌云寺灯谜会么?那日往乌云寺的人特别多,午后还下起了雨,山路上满是泥泞。你骑着一匹乌鬃马路过一顶轿子。”
  
  傅遥山蹙眉想了想,神情茫然,“……不记得了。”
  
  雪卿不死心,继续循循善诱:“你再好好想想,那条山路极为陡滑,轿子里的人特别沉,轿夫承不住力,挑杆突然滑落,轿中的人差点就变成滚地葫芦,若是从山路上摔下去,更是后果不堪设想。是你,紧急关头扶住轿子,救了那人一次。”他抬眸,眼神凄然,“或许你罪孽深重,欠下世人无数,可世上总有一个人,是欠你的。”
  
  傅遥山又蹙了蹙眉,半响忽而【恍【然【网】道:“啊哟,我想起来了。那时我刚换了匹新马,那马性子极劣,轿杆滑落时,正要撞过来。那马一跳,我慌乱下就手一捞,扶住一样东西稳住身体。”他睁大眼,“莫非就是那顶轿子?”
  
  雪卿抿嘴瞪着他,好像傻了。
  
  傅遥山叹了口气,强笑道:“你看,我唯一干的好事,还是桩乌龙。可见我这人真是无可救药。”
  
  雪卿神色惆怅地发了半响呆,低低叹息一声,递上一个食盒——红烧大排搭韭菜炒鸡蛋,“你吃不惯那些粗食,吃这个吧。”
  
  傅遥山看他一眼,也不多问,拿起食盒便埋头吃起来。
  
  那穿青衣的雪卿坐在那里,呆呆看他吃饭,寂寞如雪的目光只牢牢锁在他身上,好像只要这样盯着,这顿饭便能一直吃下去,吃到地老天荒。
  
  只是再香的米饭,再美味的排骨,再滑嫩的鸡蛋也总有一天会吃完。
  
  饭毕,雪卿沉默着收拾食盒,忽然觉得手下有个东西猛地一拱,他定睛一看,却是一只灰毛大老鼠。
  
  原来那老鼠被菜香所引,早已缩在一角垂涎好半天了,可食盒一直捧在傅遥山手中,直到他吃完放到一边,老鼠才急不可待地冲上来。
  
  雪卿吓得手一抖,尖叫一声抛了食盒,一头扎进傅遥山怀中。
  
  傅遥山一怔,那个柔软的身体已伏在怀里,像只小兽般兀自瑟瑟发抖。
  
  昏黄的灯光照在那人白皙的脖颈上,微曲的鬓角下,一枚莹玉般的耳垂上有个小小的耳洞。
  
  傅遥山手腕微僵,明明是想推开“他”的肩膀,不知怎地,却忽然不能动。
  
  过了好久,“……老鼠,被你吓跑了。”他叹口气,拖着锁铐的手,很是吃力地拍拍“他”的肩,带起一阵冰冷的金属碰撞声。
  
  “雪卿”明明听到了,却还是垂头倚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雪卿。”傅遥山缓缓道:“你比以前丰腴多了。”
  
  “看来我烧给你的纸钱总算派上用场,想来你在地下的日子应该比阳间时开心。”
  
  “你别不说话啊,你在地府也混了这么久,银子屋子我都烧给你了,再过几天我便来投靠你,还望你不记前嫌,多多照顾。”
  
  “……或许,也麻烦不到你吧,我这种罪人,定是去了地府就直接打到十八层地狱,兜兜转转,我还是不能在你身边。”
  
  肩头慢慢潮湿,“雪卿”起身,低低道:“我会请人日夜帮你颂经,但愿能减你少许罪孽,早日脱离苦海。”
  
  傅遥山看着“他”,“多谢你来看我。”
  
  “雪卿”再也忍受不了,拎起食篮迅速转身,“我,我可要走了。”
  
  “雪卿,”傅遥山叫住“他”,说:“我托你最后一件事,还请务必帮我。”
  
  “……你说。”
  
  “请帮我带个话给城东金府的金玉婵小姐,就说……她是个好姑娘,遥山辜负了她一片真心,只望来生结草衔环,再报恩德。”
  
  “……”
  
  “还有就是……遥山不值得,请她忘了我。”
  
  “雪卿”的手扶在牢门的木栅栏上,指甲用力,指节泛白。
  
  半响,“他”才轻声道:“……放心,下个月十五,她便要嫁作商人妇,以后身在重楼,相夫教子。她会过得很好,很快……便会忘记你,把你忘得干干净净。”
  
  青色的背影微微颤抖,声音已带上哽咽,这句话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跨出牢门。
  
  狱卒哐当一下锁上门,只留下满目萧瑟。
  
  灯影迷离,映得石墙上一片光怪陆离,傅遥山独自坐了会儿,深深吁口气,忽然突兀地一笑,道:“叶大人,果然好手段,我服了。”
  
  牢门的一角传来靴底踏地的声音,从傅遥山这边看过去,那里是个死角,并没有人答话,只露出一片雪白衣袂。
  
  傅遥山盯着那片雪白,道:“那个人是河襄王,你要的东西就藏在一德观那幅八卦图下。”
  
  那片雪白衣袂动了动,然后一闪,便彻底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金粽子和傅钩子,我觉得有一首诗蛮适合他们,虽然有点美化了傅变态,但在金粽子心里,最贴切不过。特奉上。

错误 作者: 郑愁予
 
我打江南走过
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
 
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
你底心如小小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跫音不响,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底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
 
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PS:下次更新时间,周三晚七至八点,同时,我很沉痛滴通知大家,在俺家美丽小编温柔滴抽打下,俺脑子一冲动,就,就,就鸡血滴跟了榜,于是,有百分之九十滴可能,下周会上榜,如上榜,本周五到下周五就得吐血更新,俺想撞墙,打滚求安慰,555555555……
 
 泪流满面滴可怜装修工某凌留 …




35

35、翻木车,耍赖斗无赖(上) 。。。 
 
 
  得了小王爷手令,金粽子得以进天牢探监。
  
  盛羽独自守在天牢门口,一直候到金粽子出来,安慰几句便分了手,随后独自回自己的柳梢头姻缘行。
  
  她想起金粽子揭下面具时那个表情,心里一阵难受。
  
  为了不给金府惹上麻烦,金粽子不能以真实面目去见傅遥山。盛羽原本想帮她稍稍拾弄一下,金粽子却叫她帮她扮成郑雪卿的样子。
  
  盛羽很吃惊,金粽子却道,这也没什么,喜欢一个人,自然会把他的事情放在心里,打听之下,知道得多了些,亦属情理之中。
  
  傅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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