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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盏春风-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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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霜晚捏了捏自己的双手,一双看似婉丽的纤掌咔咔作响,“你们都出去,守住门口,没有我的传唤,谁也不准放进来。”
  
  跪在最前头的绿衣侍女是这群宫人的管事,她轻声称是,招一招手,另外几个惊慌失措的侍女便随她鱼贯而出,砰地一声闭紧了门。
  
  盛羽眉尖微挑,冷声道:“霜晚,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给我作决定了?”
  
  “对不住,娘娘,霜晚是您的奴婢没错,您要打要罚,奴婢都认,可奴婢更是岑国的子民,陛上叫我跟着娘娘,既是伺候您,也是保护您。这等危害您清誉的事,奴婢绝不能任它发生。”
  
  霜晚指尖疾点,盛羽身子一软,被她扶坐到椅上。
  
  她转身,冲聂倾城露齿一笑,“事关娘娘声名安危,不好意思,活死人,看来只有把你变成真死人了。”话音刚落,霜晚笑得弯弯的眉眼瞬间显出一种凌厉,清叱一声两臂暴长,十指犀利如钩,闪电一般直取聂倾城面门。
  
  聂倾城眼神一凛,侧身闪过这一击,嘴中还不忘调笑:“好好一个小姑娘,怎么使这么难看的招数?跟只炸毛母鸡似的。”
  
  炸毛母鸡?这姿势,这速度,好歹也应该算是鹰隼试翼才对吧。
  
  霜晚怒,啐他:“要你管!”
  
  “我才懒得管,我顾我家乖乖好娘子还来不及呢,你这等山花野草似的野丫头,可不要对我有什么想法哦,小王可是此生只爱我娘子一人。”
  
  聂倾城险险避过一爪,侧身一掌击上,谁料甫一运气,腑下便气流乱转痛不欲生,他心中一紧,未待招式用老便赶紧收回,只白着一张脸咬牙忍耐,轻袍袂舞,姿势却依旧摆得既潇洒又倜傥。
  
  “啊呸!”霜晚到底年少,女儿家面皮薄,几时见过这种没脸没皮的无赖男人,顿时气得满脸通红。
  
  盛羽看不到他们的战况,只听这两人乒里乓啷斗成一团,嘴中还不忘互相讥讽,心中又是忧急,又是好笑,想当初她和聂倾城初见时,不论是驴车里那一劫,还是天烟楼偶遇,这只骚包鸟也是跟今天一样这么欺人可气。
  
  “喂!”她又听到聂倾城怪叫,“你打架就打架,撕我衣服干嘛,我娘子虽然看不见,耳朵可灵着呢!”
  
  霜晚又气又急,这梓国的小白脸怎么这般刁滑可憎,她几时有撕他衣服了,刚才那一招明明是错骨分筋手的一记绝杀,她只是想拿住他的胳膊顺势拧断,却被厮滑鱼一般躲开,勉强扯下了一丝布条,哪里是故意撕他衣服了。
  
  “你干嘛这么看我?抛媚眼什么的我可不稀罕。”
  
  明明正常的武斗,偏被这厮说得好像她是女色鬼一样。
  
  霜晚满目怒火,恨不得一爪下去戳死这小白脸。
  
  “喂喂,你别这样哦,再这样我要叫非礼了!”聂倾城一个躲闪不及,叫她撕下一片前襟,带动衣下伤口,哧啦一声,生生拉下一大片皮,顿时鲜血淋漓。
  
  盛羽听得声音不对,大急,白着脸问:“你怎么了?”
  
  聂倾城一小口一小口地吸气,他疼得面色苍白,额上满是密密的汗,却仍旧笑嘻嘻地安慰她:“你亲亲好相公玉树临风,俊美无双,这炸毛小母□成是看上我了,不过娘子放心,任她是小母鸡还是小凤凰,都不在小王眼里。你乖乖坐着,不要担心。”
  
  霜晚自小习武,耳聪目明,这厮不断胡言乱语,说得跟真的一样,她分明听到门外那几个侍女在偷笑。
  
  想她霜晚是雪雕军中排行前十的唯一女将,军中不知多少好男儿赞她巾帼不让须眉,从小到大就没被人这么糟践过,可今天,面子里子算是全毁了。
  
  这个该死的小白脸!
  
  霜晚顿时又是气恨又是委屈,恼得眼眶都红了,手中招式疾如狂风骤雨,一味蛮打顽攻,气势虽然凶狠,却远不如初时那般缜密连绵。
  
  聂倾城瞅准她一个破绽,迅即揉身而上,拚着右肩挨她一爪,却狠狠一指点在她胁下。
  
  霜晚顿觉浑身一麻,接着无可抑制地大笑起来。
  
  聂倾城轻轻吁了口气,小姑娘爪子可真硬,要不是他早有预料运气卸力,只怕这半个肩膀都要被她捏碎。
  
  胡乱撕下一片袖子按在伤口上,他坏坏地乜她一眼,长眉微挑,“炸毛小母鸡,小爷就不陪你乐了,你一个人慢慢开心吧。”
  
  他大步走到盛羽身边一把将她揽到怀里,她满头的小辫子扫在他颊上,痒痒的,一股子好闻的芬芳。
  
  丫头,他可怜的笨蛋丫头。
  
  聂倾城轻轻叹口气,拍开她的穴道,“咱们走。”
  
  他带她起身,走过霜晚身前时,那姑娘一边狂笑一边泪汪汪地瞅着盛羽,“娘娘,哈哈哈哈哈,娘娘你不能走,哈哈哈,陛下在等您。哈哈哈哈哈……”
  
  “你把她怎么了?”盛羽低声问。
  
  “没事,点了笑穴而已,估计要……”他冲霜晚眨了眨眼,“笑足十二个时辰。”
  
  霜晚脸都白了,身体抖得筛糠一样,一边笑一边呜呜地哭,“哈哈哈哈,死小白脸,我早晚杀了你!哈哈哈哈哈,娘娘,呜呜呜呜,我不要笑了,呜呜,霜晚不想笑了,哈哈哈哈哈……”
  
  “没有她掩人耳目,我们不好走。”聂倾城见盛羽蹙眉,便解释在前头。
  
  盛羽叹口气,“你当我还像以前那般妇人之仁么?只是,这里已是岑国的皇宫内院,我们所在之处是守卫森严的雍华宫。你我即使出得了这扇门,又能逃到哪里?”
  
  “说得好,朕果然没看错你,丹墨有这般识务,朕心甚安。”
  
  那扇紧闭的门应声而开,战北极负手站在门外,身后是密密匝匝的银甲士兵,戈戟森然。
  
  盛羽拽住聂倾城的袖子,向着声音来处冷冷而笑,“盛羽何必不识时务,皇上金口玉言,答应我的话必不会食言,盛羽不急在一时。”
  
  战北极悠然颌首,他缓步进屋,走到霜晚身边。
  
  “哈哈哈哈,皇上,呜呜呜,皇上救我,哈哈哈哈……”
  
  剑拔弩张的氛围,搭上霜晚诡异的狂笑,每个人的表情都有些怪异。
  
  盛羽默默地想,这个世界怕真是疯了。
  
  霜晚狠狠咬着唇,这种时候,她还一个人傻笑,简直丢人透了,她只觉得无地自容,恨不能一掌拍死自己。
  
  战北极忽然出手,咄咄两下,那疯狂的笑声终于停下来,霜晚一屁股坐到地上,全身瘫软得似块稀泥。
  
  她坐在地上,呆呆看了看战北极,又看看盛羽,最后看看聂倾城,猛地跪地起身,端端正正向战北极磕了三个响头,不发一言劈掌便往自己天灵盖击下。
  
  战北极碧绿的眸中暗光一闪,却未出手相救。
  
  她丢尽雪雕军的脸,百死不能恕罪。
  
  霜晚惨然一笑,闭目受死,耳边却陡闻一阵疾风,那用尽全力击下的一掌如同击在了棉花里,软软不得其力。
  
  她张开眼睛一看,却见自己的手掌被一团软布紧紧挟住,再顺着那扭得麻股绳一般软布看过去,是那个衣衫褴褛的小白脸冲她扬了扬眉。
  
  霜晚愤愤一挣,“放开我,我才不要你救!”
  
  聂倾城撇嘴,“女人就是气量小,不就点了个笑穴么,小王又没想你死。”他侧首看看盛羽,忽然绽开一笑,即使头上缠着滑稽可笑的白布,即使身在剑戟刀斧之前,即使他形容狼狈,周身是伤……可那低头一笑却无比温柔,映得他绝美的轮廓如烈焰一般灼人双眼,“当然了,娘子你除外。”
  
  气场顿时破功。霜晚忍不住心里暗骂,这个花痴!
  
  战北极冷声道:“霜晚。”
  
  “奴婢在。”
  
  “死,并不能解除你的羞辱,若想一洗前耻,拿起你的刀,跟聂小王爷再斗一次,生死相决,各安天命。”
  
  霜晚抬起头,顿了顿,大声道:“奴婢遵旨!”
  
  战北极转过身,碧绿的重瞳直直看向盛羽。他看到今日本该与他大婚的女子,第一次穿上他们岑国的传统服饰,妍丽的妆容,红到刺眼的华丽喜服,那般清艳夺人,却不肯与他并肩而立。
  
  而她身边那个男子,半身带血,明显已是强弩之末。只要他死,只要他彻底死掉,她应该就能好好呆下来,做他的皇后了吧。
  
  至于答应过她什么……呵,帝王的承诺是全天下最不可信任的东西,要当好一个皇帝,先得学会如何做骗子。
  
  围在殿门前的雪雕军唰地齐声抽出弯刀,刀光清寒,与满室红烛交相辉映。
  
  聂倾城慢慢站直身体,这个绿眼睛的战北极是一头狼。
  
  他漂亮的桃花眼轻轻一眯,全身的肌肉都绷紧起来,整个人的感觉立时从一只痞赖慵懒的猫变成了一头一触即发的豹子。
  
  “如果你想要这个,那就得信守承诺。”久立未语的盛羽忽然出声,从怀中取出一物,玉指轻挑,递了出去。
  
  战北极一眼扫过,见是一幅丝帕,密密麻麻似写满了东西。
  
  他微怔,想了想,还是道:“霜晚。”
  
  霜晚疾步走过去,取了帕子呈给战北极。
  
  战北极瞧一眼盛羽,鼻中微微哼了一声,打开来草草扫过。初看时,面上漫不经心,可越往后看越是神色凝重,看了约有半盏茶样子,方才收拢。
  
  “你拟的?”
  
  盛羽噙着一丝笑,“皇上也说我是传说中的转世圣女,若没有一技防身,盛羽怎么担当得起这个身份?”
  
  “你想让朕放了他?”
  
  “不仅如此,我还要皇上在此立下重誓,大婚之事无限期延后,三年之内,我若能助陛下成其事,你便放我和倾城走,且永不追回。若有违此誓,陛下毕生之心血尽付东流,岑国将陷入无休战乱,战氏皇权灭于陛下之手。”
  
  战北极怒极,这个女人,竟敢这么放肆挑战他的尊严。他一步一步踏前,伸手便想掐死她。
  
  聂倾城早就盯着他,见他出手,当下再不客气,两人以快打快,掌来指去,闪电般过了几招,终是聂倾城有伤在身,被他一掌击在胸口。
  
  他踉跄退后几步,想忍却硬是没忍住,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战北极见到淋漓的鲜血越发红了眼,脖后的血管突突地跳,身凉脑热,一种噬血的快感油然而生。
  
  他提掌,立时便要将这个“奸夫”生生毙在掌下,谁料盛羽却猛地扑过来,一把抱住聂倾城。
  
  她面孔一扬,一脸平静地道:“我说过的,要死,我便和他一块儿死。”那双乌沉沉的眼睛缓缓闭上,引颈受死。
  
  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
  
  战北极的手提得高高的,心却一个劲往下坠。
  
  “北极,母后告诉你,这世上你谁也不要爱。作为一个帝王,爱一个人,只会叫自己很苦很苦。”
  
  “北极,母后的病是医不好了,母后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逼你亲手杀了母后。只有这样,才能断绝你渴慕感情之心。”
  
  母后,我从没想过爱人,我甚至没爱过父皇,没爱过兄弟,可是您没告诉我,我除了要成为一个帝王,还得成为一个人。而人,是不能没有感情的。
  
  战北极缓缓收回手,缓缓解下腰间那条缀了十八种宝石的腰带,出掌如刀,削作两断。
  
  在他们岑国的风俗里,新郎在新婚之夜将腰带赠给新娘,象征两人从此恩爱情长。而若是两人感情不合要仳离,夫君则会斩断腰带,两人从此恩断义绝。
  
  他睨一眼那张平静的脸,轻声道:“如你所愿。朕在此发下重誓,三年之后,盛羽祝朕成就大业,朕必放你二人离宫,天涯海角,永不相见。若有违此誓,朕毕生心血付诸东流,岑国陷入战乱,战氏满门离恨,皇权灭于朕手。”
  
  言毕,转身而去。
  
  只有散落了一地的宝石,在满室烛火下寂寥生光。
  
   

作者有话要说:偶们家姑娘都好好人,小顶看到大家滴安慰,心情好多了。昨天气头上,话说重了的地方大家见谅哈,俺不会码流水帐滴,说归说,还是会乖乖滴强迫自己尽量码好看点。捂脸,爱各位善良温油滴大人,小顶鞠躬。




78

78、进退难,恨仇双刃剑 。。。 
 
 
  绍康城今年的秋天来得特别早,自从三年前新皇下旨设立秋粮所,每到秋收之际,城西的观塘路一带便人满为患。
  
  这里现在是岑国最大的秋稻交易中心,在粮种囤围收购上的影响已扩大至全国乃至邻近他国。
  
  这主要是因为新皇推出了一项新的收粮制度,在收粮之前便有大型商户根据朝廷的新政,就每年的收成情况给予预期粮种估价,农户及中下游粮贩能根据这些价格波动提前按价售收粮种,至于具体是售还是收,是在哪个价格点上售收却全凭自己的主意,最终只有在粮食出产后,根据当时的比价,才能分辨出自己究竟是挣了还是赔了。
  
  这项新政初出时,大部分郡县的官员商户都是持观望状态,可在岑国有着多年商贸历史的老字号云澜轩却应声而起。他们家原本是不做粮食这一块儿的,但胜在字号老,分号多,在岑国的百姓心目中有极高的代表性。那一年云澜轩发动所有分号,层层分盘下去收足粮种,重金参与了朝廷秋粮所的第一把粮种预期交易,竟然赚了个盆满钵满。而那一季的收入,远比云澜轩三年的商贸总收入还要高。
  
  消息传出,整个岑国商界一片哗然,这且不论,因着云澜轩是第一个配合朝廷新政的大商户,新皇感念,为此专门御笔亲书了一块“百年荣华”的横扁赐给他家,由司马大将军司徒修亲自送到。
  
  云澜轩的东家,正是姓荣,这“百年荣华”的暗喻隐含其姓氏,代表了圣上的无比荣宠。
  
  金钱富贵本就已触动商人逐利之本性,而士农工商,常年排在社会最底层的商人,更为在意的还有身份地位上的东西。云澜轩荣府这跨界一扛子,打出的结果叫所有人又羡又妒,于是整个岑国即刻陷入一种狂热地参与秋粮预期交易的热情。三年下来,竟是赚的人多,赔的人少,简直可以说是个人拎了银钱入市便能挣钱,整个岑国民间已为此疯狂。
  
  这个交易所越发声名远播,商人有利为饵,便无孔不入,譬如中原梓国的粮商也冒险前来岑国参与粮种交易,不知不觉间,交易额越来越大,这两国的粮种几乎都得来岑国秋粮所转一圈方能各司其命,而秋粮所的价格一波动,两国的粮价也会即刻全线跟随。
  
  “今日的交易为何还不开始?”
  
  这日秋粮所中人声鼎沸,却是为了时辰已过,而交易盘迟迟不开。
  
  “你没听说么?今日荣府的人要来。他们是跺跺脚便能震三抖的大商户,连秋粮所都不敢得罪,应该是在等他们来开仓。”
  
  “切,大家都是来做预期交易的,凭什么我们就得等他们?”有人正嘟嚷埋怨不止,却听秋粮所门口的守门侍卫连声呼喝,“闪开闪开,荣老板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云澜轩的东家荣冶,恭恭敬敬陪着三个人走进来。
  
  那三人都披着厚厚的苏缎棉斗篷,镶了一圈狐毛的风帽压得极低,看不清眉目。只是,那宽大的披风罩落下来,虽将他们三人遮了个严严实实,却依旧能粗略看出其中一人身形略显臃肿,步子也迈得迟缓。
  
  跨过门槛的时候,荣冶特登扶了最左边稍嫌臃肿的人一下,他眉眼垂得低低的,却难掩神色中的宠溺关切。
  
  最右边那人看了,忍不住噗哧一笑,笑声清悦如银铃,竟是一妙龄女子。
  
  中间那人闻声步子轻轻一顿,他并未开口,只那稍稍一顿,容冶和左右两人便都屏了屏气。他们身后跟着的几个随从,看似面貌平平不起眼,却个个身材魁梧,目蓄精光,见周围有人看过来,冷冷一眼扫过去,那种明显的警告之意叫人后脊梁骨上直冒冷汗。
  
  直到容冶几人进了秋粮所特登为他们准备的二楼厢房,一楼的交易大厅方才人声活络起来。
  
  众人议论纷纷,却不知云澜轩的东家究竟是对谁这般恭敬。
  
  二楼的厢房中,待随从们关上门守在门外,那三人方才取下帽兜,竟然是三名女子。
  
  中间那人肤色雪白,生着一张娟秀清丽的面孔,眉间有一枚殷红似血的朱砂泪印,一双微挑的杏眸里似罩了一层浓浓的雾,面上神色却冷凝如霜。
  
  容冶欠身道:“娘娘,草民这便吩咐他们开仓计盘。”
  
  那女子微微皱眉,却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待容冶出去后,她方对身边那个身形略略臃肿的女子道:“你也跟你相公好生说说,我可不是什么娘娘。”
  
  胖女人扶了扶肚子,笑道:“他怎么敢,皇上召见他时,特登吩咐了要多加小心,好生照顾娘娘。”
  
  “玉婵,”那女子轻叹,似有些感慨,“再过三个月便要生了吧,见你现在过得这样好,我也就放心了。”
  
  “是啊,当年那样伤透了心远嫁岑国,却没想到运气还不错,荣治待我是极好的。”胖女人叹了口气,目光悠悠看向窗外。
  
  窗外的紫椴树,叶子已尽黄,落尽便是冬天了,可冬天过去了,还有春天。
  
  而那些少女时的情思心事,那些带着哀伤眼泪的旧梦,只能深埋在心底,永远不对他人吐露。
  
  这个胖女人,便是当年嫁到岑国荣府的金粽子金玉婵。而今她已是一个孩子的母亲,肚里这个是第二胎,已六个月有余,因此荣治特别紧张小心。
  
  金粽子怀着孩子,越发珠圆玉润,现在不像粽子,倒像只白胖汤团,可她的眼角眉梢却多了种祥和温软的光彩,是一种生活回馈的宁静。
  
  她看看眼前的女子,她倒是和自己记忆中的她差距甚大。
  
  金粽子不由想起三年前的夜晚,自己和相公忽然被几个神秘的男子“请到”皇宫,惊吓之余在雍华宫里见到了这位故人。
  
  那时的自己真是瞠目结舌,怎么也没想到,仅一年多没见,这个当日京城里一穷二白的小媒婆,竟然摇身一变,成了梓国的丹墨公主,传说中的摩耶圣女,今上的准皇后。
  
  这个世界的机缘,真是妙不可言。
  
  盛羽微微一笑,吩咐另一人道:“霜晚,快扶荣夫人坐下,她身怀六甲还陪着我们来秋粮所,万一惊到肚里的孩子,荣公子怕要跟咱们没完。”
  
  霜晚咯咯一笑,伶手俐脚地扶金粽子坐下,口中还不忘取笑,“荣老板适才瞧夫人的眼神看得真碜人,那个紧张劲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头一胎呢。”
  
  金粽子面上一红,轻轻啐她,“你一个没出阁的姑娘,真是没羞没臊。”她瞧瞧霜晚,忽然笑道:“说起来霜晚今年也十九了吧,早该说个婆家了。”
  
  霜晚面上忽然一变,嘟着嘴巴硬邦邦道:“我才不要。皇上让我陪着公主,我就一生都跟着她。”
  
  “哦,那聂焰兄弟可会很不高兴哦,我看他只想要独占阿羽一个人,其他人通通生人勿近。”金粽子尤自拿她打趣,霜晚面上白了白,跺跺脚嗔道:“我偏要跟着公主,偏要跟一辈子,那个小白脸要是不答应,咱们就拳脚下见真章!”
  
  金粽子不由掩唇大笑,眼角一瞥,却看到盛羽一双雾蒙蒙的眼睛遥遥望着虚空,唇角勾起,似笑非笑。
  
  金粽子怔了怔,敛了笑意低低问:“莫非……他还在跟你闹?”
  
  盛羽有些困倦地揉了揉眉心,叹口气,“聂焰着实聪明得紧,这两年秋粮所越做越大,触角深入到梓国后,他便隐隐有了些感觉。虽然他向来目中无人,更不把皇权名利放在心上,却不是爱我爱到没有原则的。”
  
  下面的话,她不想再说,也不愿深想。
  
  如果,他知道了今年春季贩售过去的粮种全部做过手脚,如果,他知道她恨梓国皇室恨得刻骨铭心……
  
  如果有那么一天,他知道了她三年前便和战北极盟约,齐心灭掉梓国,她复仇,他一统天下,最后战北极还他们自由。
  
  如果当聂焰知道了这些交易,他还会不会还像以前每次那样,无条件地纵容她,迁就她,原谅她?
  
  盛羽苦笑。
  
  小王爷聂倾城这个名字,因着某种原由,不再方便在人前提起,于是掩了身份,改用他的小字。这边的人,都只知道丹墨公主的身边有个身手高强的贴身侍卫叫聂焰,却无人知道他原来的身份是尊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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