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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样锦-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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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那好奇的、探究的目光着实不少,半数女宾对于年府二奶奶地兴趣要比对年府花园酒席的兴趣大得多。

玫州社交圈里的人大抵都晓得年六爷有位二房奶奶操持家务,可就没谁见过她出席任何宴会…………一面没见过,反倒是年六爷的亲戚姨母表嫂表妹地常见。依规矩,二房这地位也不是全然上不得台面,况且,若到了能持家的份儿上,应该是个有体面的,所以许多人都认定那位美貌表妹就是未来地年六奶奶,碍于这层,才不让那二房出来。

可偏又有人传出话来,胡家大奶奶要在玫州在与兄弟寻门亲事!

说者言之凿凿,听者各有心思。

那些家中没有待嫁女的八卦妇人们由此推断…………这二房奶奶肯定是拿不出手,六爷这才不爱带出来,因此这类人大抵是抱了验证这一猜测准确性的目的来赴宴,佯作赏景,实则看人。

而那些家中有女初长成的,不少心思都活络起来。年府在京中如何风光自不必提,单说在玫州便有胡家、汪家这样的亲戚,又听闻玫州最大的药铺年寿堂叫六爷得了,乡下还有一个大庄子,进益可观,再瞧瞧寻常走礼亦是出手阔绰,如此便知这是一等一的好人家了。美中不足,六爷这身子骨似是……但瞧着拄拐能走,也不算废地。这综合条件看来,年六爷比之玫州城适婚青年,还是很有优势地。

然终还有一事,到底有个二房在头里,还是个持家的。所以这些人此番过来便是要看看这二房到底如何。若是个不好相与地。那嫁女的心思怕就要转一转了…………没得让女儿过来就被个侧室压一头去,而二房又不比寻常妾,说打发了就打发了,一旦得了儿子,往后还指不上怎么说呢。

这一见之下,无论怀着怎样心思的,都得到了满意地答案。

年六爷有一个相貌寻常笑容柔和瞧上去脾气很好又进退有度老实本分地妾室。

八卦女们不必说,只容貌一条就能验明结论。都是暗自得意自家聪明猜得没错;而欲求婚配的也满意,这样的妾室是所有当家主母的梦想吧,如何不满意。

夏小满同学哪里知道这些人的心思!并且最初她对这场宴会的实质并没有觉悟,只当于自己算是持家工作的一个里程碑,而于年家不过是礼尚往来一场戏罢了。即使这会儿发觉有人在或明或暗的观察她,她也只当那是好奇…………初次见面难免得打量一下吧,她不也有打量来宾么。

玫州民风开放,闺阁小姐也不尽是弱不禁风地。不少话音脆生行事爽利的,特别是商家的小姐,尤显得伶牙俐齿长袖善舞。但是说到底,富贵人家孩子都带着点子莫名其妙的自豪感。骨子透着股子傲气,无亲近感。不过,夏小满收到的鄙夷目光比想象中的少得多了。倒是托了大姑姐的福气。

在诗题、韵脚、格式都贴出来后,先前一直最为活跃的沈家大小姐便笑眯眯地请主人家起头三句。年诺虽然首席相陪却算不得“主人家”,而下帖的是年家,虽两府合办,纪灵书却也算不上“主人家”,这便说的是夏小满了。说起来咏春的句子算是简单地,她倒也知道些,若起个头只说一句还成。红楼里凤姐说“一夜北风紧”。她可以说“日出江花红胜火”啊说“竹外桃花三两枝”么,写实写意但到底没什么繁复花哨的修辞。听来平常,也算合她身份,管着下面谁联上联不上呢。可若让她说三句,又是限了“七阳”的韵……这阳字韵下有什么字她都不晓得,那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地任务。夏小满露出个大大的笑容,也不接话,只等纪灵书救场………一早和她说好的诗词她挡。原以为她会脆生生的张口来三句砸倒对家,未成想出来拍砖的却是大姑姐。年诺淡淡笑道:“她不大会作,莫莽撞说出来句不留空处与后人的,倒是难续,还是灵儿起头妥当。”

胡家大奶奶发了话,又是这等言辞,谁还能驳,夏小满冲沈大小姐衽敛一笑,客气道不敢献丑。

沈大小姐极是尴尬,只得勉强笑道:“夏姨奶奶过谦了。”

纪灵书应时举盏打破僵局,笑靥如花,甜甜打了圆场,直说自己心急想先作诗起头,又问众人可是要开始了。那些小姐们谁能拆台,都是笑着应了,只道快快道来。

莲花杯斟了酒,荷叶托下了渠,酸水也就漫了出来。

夏小满极庆幸自己先前吃了点心垫底儿,不然这会儿一定酸得吃不下东西去。这诗词如果写下来,她瞧着文字还能琢磨琢磨词句深意,空口这么一说,联得又快,加之这席上的美女们一个个都有压倒李清照之才,十句诗里九句半属意识流,她听得那叫一个月朦胧鸟朦胧……

因此当耳朵被酸水灌满的时候,她起身告罪,称怕下人做得不妥当要去积翠亭席上支应一下,匆忙逃离酸水缸,这会儿她宁可立在纪郑氏身旁布菜,听着欧巴桑们东家长西家短地闲扯!她觉得还是世俗话题比较适合她。

少一时,年谅和纪淙书过来纪府积翠亭敬酒,夏小满这才品出这场宴会地味儿来。

年谅既是主人家,又是年少,依规矩是须得来与长辈夫人们请安敬酒的。他这一出现,欧巴桑们原本唰唰夏小满地目光全部转移了,统统聚焦年谅。

年谅容貌不必提,换了衣裳确实衬得脸色更好,瞧着养眼,而他又实在有一副好记性,凡见过一面的人都记得住,今儿所请诸人的资料又早在他脑子里。因此虽然话不多。却是每句表示关切的话语都能砸到点子上,丈夫得意问丈夫,儿子得意问儿子,言辞温和恭维得体,所以很容易就抓住了欧巴桑的心。加之身边有个木讷的纪淙书反衬,越发显出他来了。

这就有几位夫人露出几分热络,赞了园子赞了酒菜又赞年谅学识,还有跟着纪郑氏亲昵唤他六郎地。甚至半开玩笑叫他去指点指点那边女孩子们作诗。…………玫州民风开放,不少世家又连络有亲,此举不算不合规矩,却足显亲近之意。

夏小满借着抬手与纪郑氏布菜地当口,眯起眼睛悄悄扫了一圈席上诸位夫人的表情,勾了一面嘴角。上巳节相亲会,河畔宅内都一样呐。哎,她还真钝。先前竟没察觉,是女上司竞岗哎。心里稍稍扭曲起来,MD,早说啊。她就不花这么多心思净想着宴席搞好了…………反正人家是冲着人来的,压根不管席面如何。

也不算白忙活。学习了吧。长记性呢…………她想起大姑姐先前说的“以后你们奶奶进门还有用得着你的地方”,另一面的嘴角也勾起来了。那笑却是毫无温度。

女上司。其实打很早之前她就开始做心理建设了,她信奉只有无所谓才能不被伤害,况且她总给自己留了十条八条的后路。可不晓得是不是漠视过头了,先前即便是陆四小姐的婚事逼近,即便是她自己琢磨要把纪灵书弄上位,在她地潜意识里,这个女上司的存在感始终是相当薄弱的,像一个遥远而模糊的影子…………危机意识一直都有。却一直不强烈。

这一次。她却是真切的感受到,女上司已经站在门外。好像抬脚就能进来。

这种感觉忽然让她不舒服起来,她否认这是他们身体关系改变后给带来的心理改变,坚持认为对待这个问题一如最初对待这场宴席…………大考来临前的心态,怎样都觉得自己准备得不够充分。

也许,来了就会好了,这不,开席了也就镇定下来了。只是,一场考试而已。

她对自己说。

乌木包银的筷子稳稳夹住光滑地菜茎,带着微笑放到纪郑氏手边的布菜碟子里,眼角余光却是忍不住飞快的瞥了一眼站在席尾的年谅。

年谅听了那位夫人地话,还是笑得温吞恭敬,客客气气的应了,补了盏中茶…………他因服药忌酒一向以茶代,往流觞亭去敬酒。不晓得说了些什么,片刻那边燕转莺啼歇了下去,竹林里的琴声也变了调子,他清越地声音响起,不是评点,却是即兴作诗一首。

积翠亭流觞亭相距一箭之地,一个“懂”字却把她推出一光年去。他赢得了一片喝彩声,而她只认清了一个事实………她早知道自己和他们不是一个星球上的,现在看来,可能差出不止一个星系。

这就是硅基生物和碳基生物的区别么。她揉揉耳廓,他会娶一个意识流女诗人,然后她就见天听他们夫唱妇随说外星话。MD,有够郁闷的。她能改造单纯的小唐僧,能改造女上司吗?又或者……

直到年谅他们撤离了,积翠亭席上的欧巴桑还在不住同纪郑氏夸年谅,少有人提纪淙书,简直忘了哪一只才是纪郑氏的亲儿子。

她突然特想笑,可哪里敢,还得控制面庞抽抽的弧度,实在辛苦。好在一抬眼,瞧见采菽在不远处地垂花门前往这边张望。接上她地目光,采菽便不住点头示意她过去。她便借口往厨下催菜告了罪转身过去,进了垂花门拐到一旁。

采菽见了礼,低声道:“二奶奶,爷让奴婢带话与您,窦煦远拿了侯家帖子来了。侯家人想是不能来了。然你这边也有个数,若待会儿侯夫人再来,莫忘了昨儿与你说的。”

这次地席并没有给窦家下帖子,但侯廉孝毕竟是知府,不可能越过他去,胡元慎夫妇的意思也是请了他,还能叫他明白明白轻重。依着年谅和方先生的分析,侯廉孝未必能来,来的极可能是侯夫人,那就要夏小满这边随机应变一些,于是便再三嘱咐夏小满言辞注意,台词儿就对了好几遍。现下,虽窦煦远用了侯家的帖子,可就凭侯夫人知府夫人的名号,门房还敢拦着不让进不成!

夏小满点头道:“知道了。你回去跟他说,这事儿我忘不了,回头侯夫人若从这边进门,我着人去告诉他。”

她想到“内忧外患”四个字。然后又否掉。她的内忧,他的外患,各占一头。

卷五 好和井径绝尘埃 4、不速之客④

打发了采菽走,夏小满往厨下催了品樱桃汤上来,也算圆上先前的话。

在积翠亭敬了一圈,再往流觞亭坐下,她盛了两碗汤,一碗敬了年诺,一碗递给吃酒吃得小脸红扑扑的纪灵书。

纪灵书接过来甜甜一笑,口中还说着谢,心神却都挪移到联诗那边去了。她本就是一谈到诗词变兴奋,今儿联诗越发把瘾勾起来了,见有思滞不得好词的,简直恨不得自己去替了人家才好,又不时与人叨念着,今日定要把“七阳”的韵都用尽了才散。坐在她身旁年诺见这光景,也是忍俊不止。

夏小满瞧着神采飞扬笑靥如花的小丫头心里微微叹气,这样一个灵气逼人的纪灵书,大姑姐不喜欢吗?绝对没这回事,从大姑姐瞧这丫头的眼神就能看出来,和年谅的爱屋及乌完全不同,她这是打心眼里喜欢的。

她想起原本二夫人说过瞧着纪灵书便想起年少时的女儿,看来纪灵书和年诺许是有相似之处吧。爱你就像爱自己?她心里摇头,也许是一种更复杂的情感吧,可就这么喜欢,到底也没准备让纪灵书成为年家长房嫡孙媳,到底还是有了这场相亲宴。

是……门户之见?老夫人觉得纪灵书只配许给庶孙,年诺也这样觉得?若真是如此,那再想也无用,她总不能把小丫头丢到年谅床上去玉成此事。当务之急是……

她还是偏过头,似是无意却是仔仔细细的观察起席间女子来。先筛了一遍,门户放在首位,商家女排除掉,庶出女排除掉,再挑了余下中拔尖的几个列为研究对象,观察她们衣着打扮言谈举止。并暗暗记住她们下箸最多的食物。推测她们的喜好,准备一回去便整理资料出来。

这当口跑路是不成的,年寿堂的案子还悬着,她跑了,可能转身就变成通缉犯了。逃犯比逃妾死得还快。

反正,依着规矩,就算今儿就定下娶谁甚至这个月就能下小定,那到大定再到迎娶。最快也是半年后地事。她还有时间……再说,也没有新奶奶一过门就立时整死侧室地规矩,要名声要脸面的还得装三个月呢。

无论如何吧,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资料是一切的基础。

夏小满这边观察调研做得正热火朝天的时候,却见本在那边调度帮忙的小韦嫂子往这边来了。小韦嫂子先福身与年诺纪灵书见礼,才在夏小满耳边道:“二奶奶,咱们府里来了位冯老爷并夫人。冯老爷往爷书房说话去了,因冯夫人要见奶奶,爷让来请二奶奶去濯涟厅相陪冯夫人。”

冯?夏小满瞧了一眼斜对面席上坐着的冯家小姐,微微皱了眉。冯夫人也在积翠亭坐着呢,玫州城冯姓只此一家……

她欠身告了罪,与小韦嫂子一同出了院子。走出远些,便是连珠炮的问道:“姓冯?是熟人吗?外地的?你见着了没?那夫人多大年纪?怎么……你亲自来了?”

怎么还要见她?要见她怎么还不来纪府这边,可是还有宴席。猛想起那个本名舒韵如艺名颜如玉那女人,报姓也不是什么靠谱地,她突然有点儿不好的预感。

小韦嫂子道:“不是相熟的。许是外地的,冯夫人是西北口音,冯老爷话音儿倒像咱们阜泽的。两位怕是过了半百,头发都花白了。但瞧着身子还很硬朗。”

夏小满闻言舒了一口气。不认识。不过,西北?好像年谅老爹在西北……

小韦嫂子继续道:“我是怕小丫鬟传不明白话。问什么她们再说不清楚,倒叫二奶奶着急,这才自个儿来的。”

夏小满笑着拉了小韦嫂子的手,道:“还是韦嫂子心细。我一直也这么说,亏得有你帮我!”如今,靠得住的也有几个,若说办事信得着地,也就小韦嫂子了。

小韦嫂子笑道:“二奶奶说得哪里话来!”说话间过了私巷到了年府,她笑容微敛,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二奶奶,虽是忙了些,你也当顾惜些自个儿的身子……要不,咱们先往厨下吃口东西去?”

夏小满略有错愕,随即笑道:“还是韦嫂子惦着我!也不用去吃,你知道我最嘴馋了,哪里能饿着自个儿?方才在席上也吃东西了。”

小韦嫂子顿了顿,哎了一声,满是笑意,低声道:“何止我惦着!方才爷从纪府敬酒回来,恰窦四爷来时,爷叫我打发人去传话,末了听着爷自个儿念诵了句,头里没吃多少点心,这也不知站了多会子了,穷守规矩,只劳苦自个儿。…………这可不是爷方才过去瞧着二奶奶站着呢,惦着了。”

呃……夏小满咔吧咔吧眼睛,不知道用什么台词好。

小韦嫂子见她愣神,趁热打铁,搀扶着她的胳膊,低声道:“可见爷于二奶奶还是上心的,二奶奶也当多上心才是。二奶奶白晌不是拜了高择了赤子儿?这上巳拜高最是灵验……”

又来……夏小满无奈地瞧了她一眼,又是孩子。女上司转眼进门,这会儿得了孩子才是找死,算算时日,难道要她挺个大肚子跑路?还是挺个大肚子跟女上司周旋?!到时候女上司要她死再容易不过,甭说别的,就是绊她一脚,都能一尸两命。

小韦嫂子还待再说,却见那边匆忙跑过来个小丫鬟,向夏小满行了礼,又向小韦嫂子道:“小韦嫂子,前面有几位爷喝醉了,失手打了摞碟子,割了手,小韦管家找你拿药呢,还叫开库再那些碟子出来备着。”

夏小满一皱眉,问道:“怎么打的?打架?谁伤着了?”不会吧,流觞宴都能变成流血宴?怎么这么不靠谱?

那小丫鬟一脸苦相,道:“回二奶奶地话,奴婢实在不知,奴婢不是跟前伺候的。是小韦管家叫奴婢来传话的。”

“我不便过去。你快去看看。”夏小满忙向小韦嫂子道:“大姑爷方才回去了,六爷这会儿书房会客,纪大爷不是个能主持大局的,真有哪位贵客喝高了,两个韦管家恐怕都不好说话。这样,不行先请汪三老爷压制一二。”小韦嫂子应声要去,又被她抓了袖子,她又压低声音道:“多叫人过去。看着点儿,别叫谁趁乱出幺蛾子,尤其……那个姓窦的……”

小韦嫂子点了点头,匆忙去了。

夏小满回头瞧了眼豆蔻………茴香被留在纪家席上支应了,只豆蔻一个在自己身边伺候,心道这娃真不是一般倒霉,上次心理障碍还没好利索呢,本想着这几天热闹。让她跟着忙叨忙叨日子充实了心里踏实了好尽快摆脱阴影,可这儿又出这破烂事,别再见什么血光又骇着,一回两回地怕更严重了。

夏小满招手叫豆蔻往身边儿来。把她地小手拉在手里好叫她安心,然后不走靠近流觞亭的近路,反拐了个弯。穿小花园子过去濯涟厅。

一路上鸟语花香也无心欣赏,夏小满满心只琢磨着流觞亭里准女上司地资料,顺着一处花障走着时,忽然隐约地听见一句:“你搞么子?老子……”声音颇大,带着恼怒,然话没说完就被人打断,另一个声音低沉冰冷而短促,却因隔着远听不太清。

她的头皮倏地一下。像过电一样。立时顿住脚,攥着豆蔻的手不由一紧。豆蔻一怔,刚待问,她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她开始心跳加速,四下张望了一下,并无人,当是在花障那边儿,那面是什么来着,她脑子一时错乱起来,就只剩下那个典型地南边儿口音。

……那日劫匪的口音。

镇定,要镇定。

她瞧着跟着精神紧张起来的豆蔻,勉强挤出个笑来,想低声安慰,可是又不敢出声,那个匪会不会像传说中的武林高手一样,耳听八方,任何细微的动静都逃不过他们的耳朵。

不会,不会。那边儿是两个大花池,这动静,隔着远,跑还来得及。可往哪边跑?唔……声从哪来?

她深深吸气,稳了稳心神,侧耳听了,却是再无声息,这心里越发没底起来。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发现了,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杀手一样潜身往花障这边来,炫*fsktxt。com*书*网不知道下一刻是不是就会有一把尖刀从花障后面穿过来……

不行,她甩了甩头,暗骂自己,不要往恐怖片上想,赶紧出园子要紧,然后……喊人。

亏得崖山庄送来十五个男丁,…………虽然也许在武林高手面前那些人就和萝卜白菜一样只有任人砍的份,但,但是,人多总比人少好,今天来宾也多,带的长随里应该有会点子功夫地吧,要有保镖就最好了……

一瞬间,地图在她脑海里格外清晰。往假山去,那边绕过去,然后东边儿角上有几间客房,实际上是给客人上卫生间用的,那边应该有当值小厮,当时指派过两个人来着。

她安抚性的拍了拍豆蔻,再次做了噤声动作,拉着那双小手,快而轻的一路往假山那边走去,头也不敢回。

有人就行。有人就好办。本来今儿有席面,人手大抵安排在厨下席上,何况刚才又出了事,肯定都往那边支应去了,这会儿左近连个人也没有,等找着人地……

刚才出了事……

她陡然清明起来,不由皱了眉,方才,不会是这俩劫匪混进来捣乱的吧?窦煦远?……董雷?!她脚下越发快了,脑子转得也越发快了,这叫什么事?窦煦远到底要做什么?示威?!他不敢作案吧,作案了他能跑得了?今天多少“贵宾”!不敢,他应该不敢……

她正想着,忽然觉得豆蔻在拽她。“怎么?”她偏头问。却听见……

“……小满。”不愿看见地,就是你姚庚啊!!!

看着扶着假山石站起身的姚庚,夏小满欲哭无泪了。这TMD什么命啊。

不过……碰到姚庚也比碰到匪好。遇着人。安全系数就大一些。

想到身边儿的是豆蔻。她心里又稳当了些,勉强挤出个笑容,衽敛道:“见过姚二爷。怎么在这边儿坐着?”

姚庚是席上喝了几口闷酒,被年家小厮领着去解了手,走到园子里忽是胃中搅合,酒菜尽数呕了出来。小厮要扶他客房去,他嫌气闷,只道与那边假山择块平整石头坐了吹吹风醒醒酒便好。小厮便依言照办。然后跑去给他倒茶。

姚庚这坐了一晌,歇得差不多了,也没见那小厮回来,自己回去又恐找错路,在人家园子里乱撞总归不好,正犹豫间,却忽然见小满从那边过来了。

他原本还当自己喝醉了,恍在梦中花了眼。使劲揉了揉眼,那人越走越近,不是小满是哪个?只是小满眉头紧蹙,脸色不大好。脚下也极快,……并没有瞧他。他心底叹了口气,她总不看他。又是那个酒楼上的小丫鬟认出了他。还伸手去拽她。

他扶着山石站了起来,到底唤了一声,小满……

她却笑得勉强,又叫,姚二爷。

姚庚微微阖目,复又睁开,也是笑得勉强,拱手还礼。

他客客气气大概说了原委。夏小满琢磨着。那小厮八成去取茶半路上叫人逮去流觞亭拉架了,这才把姚庚晾在这。

唔……莫非。老天不是耍她,是送了她个保镖?她犹豫了一下,这保镖能用不?会不会连累他?还有啊,会不会连累她?!到底从前……哎,没事她可以说失忆,要让人撞着俩人一路……搞不好扣上犯了七出,要是被休那最好…………她还求之不得,可最大的可能性却是浸猪笼……

豆蔻在一旁,身子都略有些颤起来。她本就有些精神敏感,而之前因为主子地神经兮兮而越发紧张起来,这会儿见着姚庚,却是忽然忘了刚才地紧张,只剩下另一种害怕了…………和主子想的一样,若叫人瞧见怎么办。主子是个死,难道她是能活地?

瞧见豆蔻地哆嗦,夏小满完全误会了,她这会儿只按照自己的思路走,只当都是怕匪。匪比姚庚还可怕。这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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