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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谋小计五十年:诸葛亮传-第1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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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黹细腻平滑。她将那玉佩装入了囊中,细心地系好口边的丝绦,打了一个同心结,像是一节竹枝。
“本来该亲手准备些厚礼送给你,叵耐我最近病了,身体乏得很,竟只做得这个革囊。”诸葛果遗憾地说。
“不用送了,别劳累了自己。”姜维体恤地说。
“以前送给你的礼物还在么?”
“在的。”姜维的声音很低。
“拿着,放在这囊里不会摔坏!”诸葛果将装了如意的革囊递还给姜维。
姜维犹疑地接过来,诸葛果微笑着说:“我做的,我们一人一个。”她从腰间牵起一个绣面革囊,果然和送给姜维的革囊一模一样。
姜维犹豫了一刹,学着诸葛果,也把革囊挂在腰上,还轻轻地抚了一抚。
诸葛果满意地一笑,她久久地注视姜维:“姜哥哥,我问你一句话。”
“嗯,你说。”
诸葛果轻轻道:“你同意娶我,是因为同情,还是、还是……”她不知该如何启齿,她想姜维是应该懂得的。
姜维一愣,他鼓了很大的勇气去看她,他看见诸葛果认真的眼神,那份认真有种瞬间震撼的美丽,不知为了什么,刚才巨大的紧张消弭了。
“我……”他张了张口。
诸葛果静静地等候着,她前所未有地耐心,既不催促,也不烦恼,肃然如埋在青苔下的古老井台,日复一日地承受时间的风霜,只为等待最后时刻的一个回答。
“不是因为同情。”姜维说得很轻,可并不勉强。
诸葛果既喜又悲地笑了,微笑的脸庞挂上了两串珍珠般的泪,她转过了身:“你走吧,我不耽搁你的正事,我在成都等你。”
她倚着廊桥的阑干,眼里望着桥下缓慢流动的溪水,阵阵凉风吹面生寒,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身上却蓦地一暖。她诧异地扭过头,却原来是姜维脱下外衣搭在她肩上,那忽然的温存让她竟是呆了。
“保重身体。”姜维说,他露出一丝很浅然而很温情的笑,一步步走下了廊桥,拐进了一扇月洞门后。
诸葛果怔怔的,手指拈着姜维外衣的领口,身体被那温暖的衣衫包围着,仿佛他从不曾给过自己的拥抱,让人沉醉,也让人伤感。
建兴十二年二月初二,是太常选定的出征吉日。
皇帝和丞相领百官,先去宗庙祭祀祖宗,再去圜丘祷告上天,念了华美冗长的祷文,捧了精致细作的俎豆,焚了苒苒束缚的刍草,征伐礼仪才算大体完结,方将丞相送出城。
自清晨开始,从张仪楼浩浩荡荡排开上千人的送征仪仗,金甲裹身的虎贲队侍卫都挺胸腆肚,一百来面各色旌旗风帆般招展摇晃,中韶宫乐喧天演奏出恢宏的胜利乐章,卤簿队伍高擎着斧钺、金戈、汉节……光彩灿烂,亮得人不敢逼视。
雪已是融尽了,偶尔还能在沟壑里看见残留了的冰水,阳光铺散得满天满地,映照在宏大的仪仗队上,像是一面金色的屏风。
青灰色的张仪楼下,高大的城墙辉映着金光闪闪的仪仗队,无数的光亮在青砖上闪耀,一声钟磬的宏远鸣响后,皇帝和丞相的车仗缓缓地驶出了城门,其后是鱼贯而出的百官队伍。有骑马的,有步行的,都不敢言声,浩浩荡荡,如微风吹拂的稻田,向着一个方向倒伏。
附近的老百姓也闻讯而来,统统挤在城楼下,踮脚攒头,议论四起,嘈杂的人声混入了黄钟大吕的宫乐中。
刘禅扶着车轼从华盖宝羽的御辇上轻轻走下,从内侍的手中端了一爵热酒亲自捧给诸葛亮:“今日朕率百官郊送相父,望相父北伐马到成功!”
诸葛亮欲跪接赠酒,刘禅却扶住了他的手臂:“相父,不要跪,朕今日免了你的跪拜礼!”他把酒爵轻放在诸葛亮的手中,全神贯注地看着诸葛亮饮下。
诸葛亮饮罢酒,睨了一眼浩大的仪式,忧虑地说:“陛下,臣谢陛下厚恩,但礼仪太过了!”
刘禅轻轻地对他笑着:“相父,这是朕的一点心意,就当是朕送给相父的薄礼!”他忽然变得很哀伤,笑容慢慢地消退为眼底的怅惘。
第210章 鞠躬尽瘁(5)()
“陛下,臣北伐之后,朝政若有疑难,自可咨询蒋琬、董允,望陛下多听良言,善纳诤谏!”诸葛亮一句句慢慢地说。
“知道!”刘禅回答得像个温顺的孩子。
“臣以为陛下宜以自谋,凡事不能太优柔迟疑,也不能刚愎自用,过犹不及,中庸之道,当为陛下察之!”
“好!”
诸葛亮还想多告诫几句,可是满腹的话哪里可能在这短暂的时刻一一说清。他发觉自己今天变得很缠绵啰唆,仿佛是想把一辈子的话都交代完,若是不那么做,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相父!”刘禅的声音有点嘶哑,他忽然双手攀住了诸葛亮的胳膊,默默地靠近了他,在他耳边很轻地说:
“你要常常来信啊……我也会给你写信的……”皇帝的声音变了调,他没有称“朕”,而是用了“我”。
没有人听见皇帝说什么,大家都以为皇帝是在和丞相交代秘密事宜,谁也不知道这个忧郁的年轻人原来仅仅是叙说内心的念想。
刘禅把头很深地埋下,埋在诸葛亮的影子里,任谁都看不见他的表情。他的手指紧紧地牵住诸葛亮的衣角,那么用力,那么专注,仿佛失了依怙的小孩儿。
“陛下……”诸葛亮轻声道。
刘禅抬起头,金色的丝绦飘扬在下颌,十二颗玉珠帘幕的背后是泪水充盈的清秀面庞。
刘禅努力地让自己笑起来,他握住诸葛亮的手:“相父,朕送你登车!”
“臣何敢!”诸葛亮推辞道。
刘禅固执地拖住他的手,双臂往上一举,硬生生地把诸葛亮搀扶上车,脸上才挂了稚嫩的笑,仿佛是做了一件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值得他为之骄傲。
“相父,北伐任重道远,非一朝一夕,相父不要着急!”刘禅很不合时宜地在出征的时候说了丧气话。
诸葛亮没有说安慰话,他不喜欢夸大事实,也不否认任何一次的必然胜利。
于是,他说了一个事实:“此次北伐我们还联合东吴,东西两线进兵,不负两国盟约,当可助北伐一臂之力!”
“好的,朕知道了!”刘禅记起联合出兵的盟书是诸葛亮亲订的,每个字都念给他听,再由他盖了玉玺,两双手按住文书的两头,彼此都在眼睛里含了笑盈盈的鼓励。
“相父,朕等着你凯旋而归!”刘禅满怀感情地说。
诸葛亮五内俱沸,他有许多话要说,终是来不及了,只对皇帝一笑,并不多说什么,拍拍车轼,对皇帝一揖,对百官一拱手。
“呜!”出征的号角呜咽声碎,一刹那,车辚辚,马萧萧,旌旗蔽日,金戈辉煌,声声蹄踏震碎了天空的宁谧,在远山间迢递传送。
车辇渐渐地远去了,留下一行行车马印子,在宽阔的驰道上烙下深深的,久久不去的痕迹。
人潮从城楼下涌向前,都追着远去车马的足迹,眺望再也看不见的飞扬旌旗,看不见的清朗背影,看不见的温情微笑。
掩阴事昏君戕无辜暗诤谏贤相绝朝庆
“贱人!”刘琰一巴掌撩了过去,那张粉嫩的脸颊上立时现出一个巴掌印。
胡氏捂了脸,痛得埋头就哭:“老爷干什么打我?”
刘琰气得须发冲冠,沟壑横生的脸上怒火燃烧,他冷冷地说:“你自己知道,何必问我!”
他叉着腰恶狠狠地盯着被一巴掌打得钗发乱晃的胡氏,耻辱和愤怒同时在心头翻滚。他昨夜刚刚从内宫得到消息,胡氏在正月朝庆太后时做了有辱他刘家的丑事,红杏出墙不说,那个野男人居然是他每日要顶礼膜拜的皇帝!
胡氏是他的续弦,年幼他三十岁,原是他府里的贴身侍婢,一向机敏聪慧,深谙他心,因此才纳了为妾。三年前,正妻过世,他又将胡氏扶正,对这个年轻貌美的小娇妻是百依百顺,从不拂逆。他一直也担心,胡氏一个风韵少妇,陪伴在自己这个半截身子入了土的老头子身边,会不会耐不住寂寞,出去召蜂惹蝶,哪里想到,千防万防,胡氏终究还是做了丑事。而且不做则矣,一做便惊世骇俗,让他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
他一想起这个娇滴滴的美人和皇帝云雨巫山的缠绵景象,忍不住打胃里泛起一股恶心,抬腿对着胡氏的腰就是一脚:“臭婊子,老子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胡氏被这一飞脚踢倒在地,全身散了架般爬也爬不起来,“哎哟”地喊痛道:“老爷,我到底做了什么错事,让老爷大动干戈,望老爷明鉴,就算我死了,也不是个屈死鬼!”
刘琰劈头盖脸地啐了她的一口:“你做的丑事,我说了都嫌脏了我的口!”
胡氏其实隐约地猜到了,她心里慌乱起来,一面掩饰地捂住腰腹,一面口里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我实实不知是什么丑事,我一向循规蹈矩,没敢违了老爷的家规,老爷都是知道的……”
刘琰阴寒地冷笑道:“算了吧,你这当口装什么烈女节妇,我看你自出了宫就春风满面,就一直疑心你出了事,原来真的有那档子龌龊事,怪不得呢,看你那副浪样,是得了意,承了雨露甘霖了!”
胡氏知道瞒不住了,索性撕开去,也不畏惧,微立起身体说:“老爷怎么这样说我,这事就是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错。老爷要是怨,如何不去宫里质问呢?”
刘琰听她激自己,心里又恨又气,愤怒得几乎咬碎了钢牙:“你还真以为有贵人给你撑腰了,敢这样和我说话。我问不问是我的事,就是问,也要打发了你这个贱人!”
他目中凶光一现:“来人,拖了这个贱人出去,给我重重鞭打,再挂双破鞋砸在她脸上,她要当破鞋,我成全她!”
一屋子仆从见老爷大清早发脾气,也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现在又听要重责夫人,哪个敢回话求情,只得硬着头皮拽了胡氏出去。用清水沾了马鞭,卷起劲风,一记记重重挝下,打得胡氏杀猪般乱叫,满地里求饶嚎哭。
刘琰还嫌打得不够大力,满府里找身强力壮的青年汉子,凡打得皮开肉绽,鞭鞭见血的,便赏钱五百。真个有爱财之徒毛遂自荐,眼里都是五百个锃亮的铜钱,哪儿有什么怜香惜玉的慈悲,下手又稳又重,只看得刘琰哈哈大笑。
这么折腾了大半天,胡氏已是奄奄一息,刘琰草草写了封休书丢在她脸上,着两个下人把胡氏从角门推了出去。
刘琰扔了一双破鞋子掷在胡氏脸上,扬手又一巴掌,冷冰冰地丢下一句话:“从此后你就不是我刘家的人!”
他重重关上门,嘴角挑起阴冷的笑,深以为出了一口恶气,也不顾底下人怎么看,自去唱他的《鲁灵光殿赋》,还兴致勃勃地让家养乐坊演习诵读。
春风若女人松开的长发,温柔地拂过天地间,于是一切都生长起来,生命的朝气在渐暖的气候中逐渐蓬勃。
刘禅正坐在蜀宫后苑的水榭里观鱼,回脸看见黄皓慌里慌张地跑过来,他笑道:“你这小奴慌什么,被人打劫了么?”
黄皓喘吁吁地说:“陛下,出,出事了……”
刘禅蹙着额头:“出什么事?”
黄皓凑近了一些儿,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抹着脸上的汗,压着声音道:“胡氏被发现了……”
“胡氏?”刘禅像在听一个陌生的名字,他茫然地望着绿波荡漾的水面,那里有一只鱼儿像魂似的游了过去。
黄皓着急了,又不知如何说出口,结结巴巴地说:“就是,就是那个女人,车骑将军的妻子,陛下不是和她,和她……”
刘禅忽然惊醒了,他像被雷炸了,眼睛登时直了:“被发现?谁发现,是、是不是太后……”
黄皓慌忙摆摆手:“不是太后!是车骑将军……”
刘禅忐忑着,两只手紧张地抓着膝盖:“那他,有什么别的举动?”
“他把胡氏打了一顿,撵了出府,现在这事闹得满城风雨,大家都在猜,那个、那个,”黄皓惶恐地看了皇帝一眼,声音像阴河的水,“那个和胡氏媾合的男人,是谁……”。
刘禅一下子跳起来,刘琰不问皂白的一场大闹,仿佛忽然燃烧起来的一把大火,不仅烧光了他最后的一点儿息事宁人的奢望,也把理智烧了个干净。
“陛下,该怎么办?”黄皓愁苦着一张脸。
“能怎么办?”刘禅咆哮着,一巴掌拍在水榭的柱子上,“这事绝不能说出去!”他像只走兽似的来回狂走,嘴里反复地念着,“刘琰,你以为你是谁,敢逼朕!”
他死死攥着拳头,一根根青筋在脸上暴开,他喷着愤怒的鼻息,疯狂地喊叫道:“他必须死!”
这一声怒喝犹如扫荡天际的重雷,将颐养生命的春风冲得支离破碎,惊得水中的鱼儿都藏进了水底。
五日后,成都府遣吏去车骑将军府询问殴妻之事,说是胡氏将他告了,刘琰大刺刺地在堂上一坐,理都不理决曹掾,答非所问地敷衍两句。一众干瞪眼的署吏,眼睁睁地放任这个宗族贵胄拿大家当猴耍,竟还自顾自地去演练乐曲。
十日后,廷尉府亲来查问,刘琰还是满不在乎,却没有上次那般猖狂倨傲,稍微收整了狂悖之心,勉强能奉陪廷尉左监说些案情详略,却始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二十日后,内廷传下密旨,锁拿刘琰入狱,口气里没有一丁点的转圜。虎贲队冲入车骑将军府邸,刘琰正在兴高采烈地颂唱《鲁灵光殿赋》,看见捉他的人来了,竟然摸不着头脑,还以为是走错了门。
三十日后,有司议案结束,给刘琰定的罪行是:“卒非挝妻之人,面非受履之地!”十二个莫名其妙的判词呈上有司的案牍,最后,判决了弃市之刑。
判处文书明发下去,朝臣都摇头叹息,这个罪定得太重了,可谁都知道这内里藏着宫闱的隐私,只没哪个人明说,诸人心照不宣,见面时也不言声,至多在暗地里悄声议论两句隐晦的话,又匆忙分开。对这个喜怒无常性情古怪的皇帝,诸臣皆无计可施,除了诸葛亮,没人能慑服得了他,而今诸葛亮远征在外,谁敢去捋龙须。
董允拿着判书,细细阅了一遍,登时痛道:“什么判决,草菅人命!”
他几番谋划,迟疑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冒险赌一把。他在心里算了算,朝廷定的处决日子是十日后,若此时便从成都快马驰出,昼夜不停,不过五日应可到汉中,再经五日回返,虽然劳苦,却能挽回一个人的命。
他计量完毕,也不奏请皇帝,自带了两个随从,笼了良马驰出成都,星夜兼程,每到驿站匆匆扒一口饭,立刻换了快马,马不停蹄地继续赶路。一路上风尘遍染,霜风涤面,哪管什么昼昏明暗,只顾着不眠不休地狂奔。山道越走越是险峻,蜿蜒的栈道嵌入了笔直的嶙峋峭壁间,马蹄飞驰在摇摇晃晃的木板上,脚下临着云雾遮蔽的深渊,一个不小心便会粉身碎骨,董允看也不敢看,闭了眼睛往前猛冲,其间的坎坷艰辛无法一一详述。
等他赶到汉中,恰用了五天,汉中驻军明日便将开拔,他若晚到一天,这里便是一座空营了,因此虽然疲累不堪,却是满心的释然。
正是晌午,天空蓝得纤尘不染,像被清水浸泡了很久,蓝中还透着明亮的白。山野间的树木嫩芽都冒了头,五颜六色的野花开满了原野,仿佛少女裙边的装饰,微风一过,四周的花草都扬起了头呼吸春风,一阵阵暖湿的芬芳在风里扩散。
董允也无心情去欣赏烂漫春光,径直朝密匝营寨中走去,他才知晓诸葛亮并没有在汉中丞相府。因为明日即将出征,他几天前就随军而居,目下正在中军帐内商议行兵事宜。
简单的通报后,董允一整衣冠疾步迈进,乍看见帐内那张熟悉的脸,仿佛深夜瞧见了照路的灯塔,一直紧绷的弦霎时松了,眼前登时一黑,跌着步子往前一冲,险些儿摔了一跤!
“休昭怎么了?”诸葛亮急切地问。
董允气喘吁吁地立稳了步子,摇摇手道:“没事,许是累了吧!”
诸葛亮体贴地说:“休昭一路劳顿,可暂歇一时,亮明日才拔营,今夜尚有时间可与休昭叙话。”
董允摇摇手:“不用了,事情紧急,顾不得休息。”
“哦?是何等要紧事?”
董允沉了一口气,连比划带说,把刘琰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说至尾声,不免口干舌燥,呼哧呼哧地吐气,像是喷出了火。
诸葛亮听得很认真,玉石般的脸上是冰霜似的冷,白羽扇轻轻地从胸口飘落下来。他猛地抓住案角,剧烈的疼痛攫住了他的胃,像有铁钩子在脏腑内剜肉。
痛,是刻骨铭心的痛。
他一声不吭,痛就让它痛吧,让灵魂去承受,让心灵去忍耐,把一切疼痛,身体的、精神的,都沉淀为冷静的思考。
他临行前对皇帝叮咛再三,希望皇帝处事求个“度”,谨记过犹不及,可是他才走了没多久,皇帝便把他的话当耳边风。他的苦心孤诣,原来都成了对着幻影努力。
“丞相,”董允没看出诸葛亮的异样,继续道,“如今陛下一意孤行,诸臣无人敢进言,故我千里奔汉中,望丞相上言陛下,断不可草菅人命!”
诸葛亮死死一按案几上的卷轴,羽扇摇了一摇,掩过额头的冷汗:“休昭如何看这件事?”
“我以为这件事刘威硕太过颟顸,他为人一向轻狂任性,有贸然之举诚属咎由自取。不过,此事是其妻秽乱在前,无论是谁都难能忍耐,但终究罪不至死,陛下处置过度了。刘威硕怎么也是刘氏宗亲,两朝老臣,哪能擅杀的!”
董允有什么说什么,从不会因为要给谁留面子而措辞谨慎,上至皇帝,下至臣僚都对他甚为忌惮。皇帝屡次被他顶撞,他以公义为上,刚正不徇私情,任你不情愿也挑剔不出他的毛病,因此皇帝拿他毫无办法,骂他是“强项令”。
诸葛亮静静地听着董允的严词批驳,他默然地叹了口气:“休昭,你难道不知道吗,这是陛下的脸面啊!”
董允的刚烈暴躁像忽然被冰水激了个透凉,诸葛亮的话扎中了他的要害,道出了他内心想说而不敢说的话。
为了皇帝的脸面就必须牺牲一个人的生命吗?董允不甘心地说:“为了陛下的面子,刘威硕就必须得死吗?”
诸葛亮无力地摇了摇头:“休昭,我们也许救不了威硕!”
“啊?为什么?我这次瞒着陛下赶来汉中,自己知道担了风险,只要丞相上表皇帝,我董允拼了这条命也要救回刘威硕。丞相知道,我和他一向不和,如今不为私情,而是为公义,我不能坐视靡政当道!”董允说得义正辞严。
诸葛亮垂下羽扇,手掌抚着胃,慢慢地说:“休昭,你来的时候,有没有在驿亭歇脚?”
“有的啊,方便换马!”
“用你的中郎将节传吗?”
“用了,否则驿亭的署吏如何能换马于我?”
诸葛亮漠然地叹息了一声,低而清晰地说:“你明白了吗?”
董允如迷在瘴气里,脑子里开锅稀粥般,一团混沌。他眨眨眼睛,一时迁思回虑,绞尽脑汁,就是想不出诸葛亮叫他明白什么。
诸葛亮凝了语气说:“你以中郎将身份有事于驿亭,驿吏必会通报朝廷,你才出成都,陛下就已经知道了!”
董允猛地醒过神来,他哽了一下,擦了满头的虚汗:“难道、难道陛下会提前杀了刘威硕?已定的处刑日子,擅自更改,越过有司,这不符法仪!”
诸葛亮叹息:“亮也希望不要这样,但陛下有生杀大权,可越过有司直接下令!”
“那怎么办?一条命啊!”董允痛心地喊了出来。
诸葛亮沉默了一会儿,倏尔,他铺开两张素绢,援笔濡墨:“休昭不要急,亮即刻上书陛下,我们就试一试吧!”
他右手一抬,轻轻触在素绢上,落下墨汁淋漓的工整隶书。
董允因见诸葛亮应允了救人,焦躁的情绪稍稍缓了,斜签着坐了下去,沉闷地叹了口气,说道:“丞相,你一不在成都,陛下就昏悖了,处事荒唐,竟没个人能劝住他!”
他边说边看诸葛亮,这时,诸葛亮已经写完了一张素绢,正落笔在第二张素绢上,董允一阵疑惑,这个奏表写得好长,竟不肖诸葛亮一向简洁干脆的风格。
他左右是等,想着想着又说:“丞相,你一日不在,国家便纰漏连连,若是你有个什么差池,我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突地,他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第一次因为说直话闹了个红脸。
诸葛亮搦管书完最后一个字,对窘迫不安的董允温和地一笑:“休昭有话便说,亮很赞赏你的直率性子,没事的,生死有命,诸葛亮也自然有那一天!”
第211章 鞠躬尽瘁(6)()
安慰的话反而触发了董允的伤感,他猛一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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