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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首辅-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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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日食是不吉之兆,但收获秦朝时就被匈奴占领的河朔平原的战略意义却非常重大,冲淡了百姓心中对天象的恐慌,当时还年轻的皇帝一个鸡血打足,又再益封了卫青一次,才华洋溢的刘彻在诏书里洋洋洒洒地引用了诗经里的诗句:“匈奴逆天理,乱人伦,暴长虐老,以盗窃为务,行诈诸蛮夷,造谋藉兵,数为边害,故兴师遣将,以征厥罪。诗不云乎,‘薄伐玁狁,至于太原’,‘出车彭彭,城彼朔方’。今车骑将军青度西河至高阙,获首虏二千三百级,车辎畜产毕收为卤,已封为列侯,遂西定河南地,按榆溪旧塞,绝梓领,梁北河,讨蒲泥,破符离,斩轻锐之卒,捕伏听者三千七十一级,执讯获丑,驱马牛羊百有馀万,全甲兵而还,益封青三千户。”
同样欣喜若狂的还有新当上父亲的张汤,他对儿子伴随着日食的狂风大作而诞生心里颇有些疙瘩,因此借了陛下的天威,给儿子取名一个“贺”字,祝贺大汉取得的巨大胜利。
张和,现在是土生土长的张贺了,再次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张近在咫尺的瘦削青年的脸,张汤今年刚好三十五岁,按照张贺穿越前的年龄来算看到这个岁数的人基本叫声张哥就可以了,对着这样一张脸喊阿翁,饶是有着学院派演技的张贺也觉得有些叫不出口。
还好他现在尚在襁褓之中,还是一个香香软软的小团子,暂时有八个多月不需要开口,既来之则安之,张贺心想,既然上天再给了他一次机会,他就重头开始,先把西汉的语言和风俗习惯琢磨透吧。
张贺的母亲秦氏单名一个芸字,是一名五经博士的女儿,五经博士比六百石,相当于现在的大学教授,她嫁给张汤的时候张汤还是丞相史,四百石,因此是一门匹配的婚姻。秦氏生了两个女儿,才迎来了嫡子张贺,对张贺非常娇宠。
有时候秦芸就坐在窗边,用纤长如玉笋般的手指逗弄着张贺肥嘟嘟的小下巴,或者故意咯吱得他咯咯直笑,使得内心拥有二十三岁灵魂的张贺很是压力山大。无他,那秦芸虽然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自带一股温婉的少妇风韵,但她毕竟只有二十五岁,张贺要是上一世在街上碰到这个年纪的美人,还得微笑着叫声姐姐呢。
不过,忽略了年纪上的别扭感,秦芸倒是符合了张贺曾经梦中关于母亲的全部想象,温柔美丽又娴静端庄,知书达理,又不喜欢管闲事。每当秦氏充满爱意地哼着小曲哄他入睡时,张贺婴儿本就睡不足的身体很快就昏沉起来,在入睡前他想,既然成为了秦芸和张汤的家人,那么这一世他要护得他们平安,让张汤不至于含冤自杀。
小小的婴儿在睡梦中也皱起眉,看起来好像严肃地思索什么事情一样,秦氏看着有趣,用手指头将那皱起的眉头抹平了。
张贺梦中听到了兵刃碰击的声音和战马嘶鸣声,隆隆如擂鼓般的雷声和紫红色的游龙般的闪电,在某个瞬间将暴雨滂沱的长安城照得雪亮,十街九陌上满是汩汩的血水,如小溪般交汇于一处。一个穿着黑色深衣的男子站在雨水和火焰交织的长安街头,他单手握着的长剑抵着青石地板,剑刃上尚有血流淌下来,高大的黑压压的未央宫的剪影,如同一座小山在他背后,势如千钧。
那名男子转过头来,露出一张被雨水打湿的俊美脸庞,那张脸在闪电的映照下显得惨白,几缕湿发贴在脸颊,使得他仿佛一个从黄泉幽冥回返的鬼魂,张贺知道那是死去的卫太子刘据,无数夜晚陷入噩梦时总看到他这副模样,张贺想要走上前去问个究竟,却发现他的腿变成了两条小胖腿,根本迈不开脚步,他张嘴想要唤对方的名字,却只能发出一些婴儿含糊不清的哼哼。
张贺一身冷汗惊醒,一瞬间还以为自己仍躺在那阴暗狭小的蚕室里,直到他发现自己浑身干爽地被包在一条锦被里,空气中传来博山炉里焚香的气味,看护自己的婢女在床头打着盹,才反应过来自己还睡在元朔二年的春夜里。
有时候张贺会想,卫太子的冤魂是否也随着自己回溯了时光的轮回,来到了他人生最幸福的时光。不管怎样,这一世张贺下决心一定要帮助太子免于陷入同样的绝境,让他平平安安接掌大汉的皇位,这份人情巨债不还清了,午夜梦回时恐怕自己还是要对着太子的冤魂心中有愧。可是要怎样才能尽快接近太子呢?
历史上刘据七岁立为皇太子之后,刘彻就在大臣里给刘据选择良师,刘据有史可记的第一位老师叫做石庆,是汉景帝时德高望重的“万石君”少子,当时正任职沛太守。当然在刘彻调任秩二千石的官员为太子太傅亲自教导太子之前,年幼的太子肯定有启蒙老师。就近的例子就是刘彻四岁为胶东王时,士人韩嫣就开始陪他学书,皇子刘据元朔元年春出生,到元朔五年满四岁,也差不多是可以找伴读的时间了。在这之前,张贺必须要把自己名声打响,才有机会在一堆竞争皇子伴读的稚童中获得机会。
汉武一朝是个人才拥有空前机会的时期,桑弘羊十三岁就因为神算做到太中大夫,丞相公孙弘原来是个养猪的,长平侯卫青从奴隶到将军,只要你有能力,刘彻就会给你展现自己的舞台。张贺给自己打造的定位是“神童”路线,当今皇帝小时候也是个小神童,这个路线说不定能唤起他的几分亲切感。
那要如何打造神童路线呢?简而言之就是要造势,这对于出身娱乐圈的张贺来说,虽然没吃过猪肉至少也见过猪跑,什么样的营销造势没见过。
窦太主的小情人董偃,不过卖珠人的儿子,十三岁被年逾五十的窦太主包养,教他写字、算术、相马、驾车、射箭,让他多读历史上名人的传记,学习那些人的气度风范,跟随窦太主交游京城居住的王公贵族,那些人看在窦太主的面子上都夸赞他,同时让他自己日散百金用来结交那些掌握舆论的士人,因此董君一时名躁长安城,一个平头面首,在士大夫口中的名声竟然显得比在建章营埋头苦练军队的卫青要好听多了。可见无论什么时代,有钱任性收买舆论造势,确实能起到营销洗脑作用。
当然张汤作为历史上有名的酷吏,他不光以严苛的法令治办别人,对自己也是严格要求,一生清正廉洁,死后家产不超过五百金,都是来自皇帝的赏赐,此外没有其他产业。因此张贺并不打算花费家里的钱财,而是打算寻思一些不需要花钱的造势方法,反正他现在还小,口不能言,还有很长时间可以慢慢思考。
就这样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猪一样的生活过了八个月,当正旦快要来临的时候,小张贺终于可以在床榻上爬行了。秦芸一脸慈爱地看着他用胖乎乎的小手握住床栏想要站起来,手上赶紧制止了他的高危险动作。
“贺儿不要心急,你现在先学会爬吧,离走还有几个月呢,不可操之过急。”秦氏温柔说道。
张贺在心里想,我急啊,这说不出话迈不开步的肉团子状态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正想着,从门外传来了两个女童的对话声。
“今天要去看小妹妹了。”一个稍显稚嫩的女童声音开心地说道。
“缇儿,说了多少次了,那是我们的弟弟。”另外一个听起有些老成的童音反驳。
“不可能,贺儿长得粉雕玉琢那么可爱,难道不应该是个小妹妹吗?”
团子张贺对天翻了个白眼,完了,张家的两个小霸王大驾光临。
第6章 葡萄()
张汤和秦芸之前就育有二女,长女叫做张缃,今年十岁,穿着一件嫩黄色的复襦,下面穿着松花色的裙子,头发束成对称的丫角状,脸如初生之芙蓉,已经能看出美人胚子了;次女叫做张绛,今年五岁,穿着一件长及地面的绛红袍子,白白胖胖的脸上红润有光,头顶一个冲天辫,扎着红绳子,显得憨态可掬。
这两个小姑娘在张贺眼里都是非常活泼可爱、讨人喜欢的,如果她们是别人家的孩子的话。果然这俩小霸王一进门就直奔张贺而来,张缃在乳母的帮助下将弟弟竖了起来,张贺奋力挣扎,张绛过来一指头又将他推到了下去,逗弄得周围人哈哈大笑。
张贺自知反抗无果,只能躺平任调戏,但小婴儿的身体总是睡不足,张贺朝天吐出一个奶泡泡,很快又昏睡了过去。在临睡之前,张贺似乎听到秦芸和身边的女伴闲聊,说三天之后就是正旦,要为张汤“大朝觐见”置办一件新衣。
很快就到了正旦,也就是正月初一,夜漏不到七刻的时候鸣钟,朝贺仪式在未央宫大殿正式开始。张贺很庆幸自己在接拍汉宣帝之前查了不少资料,因此对西汉的基本民俗还是有所了解,不至于找不到北。
我们当今熟悉的农历以夏历正月初一为岁首,这是汉武帝太初改制之后才执行的,目前大汉朝廷还是沿袭秦朝的制度,以十月为正,所以正旦这日便是十月初一。这一天,年仅三十的皇帝还很年轻,充满着对未来的向往和蓬勃的雄心壮志,他坐在未央宫的正殿里,接受着百官朝贺,首先是三公九卿,接着是将军和大夫,延至百官,凡是二千石以上的都拥有上殿觐见的荣耀,其余则在通往大殿的台阶和长长的通道上觐见。
张汤此时还只是位于大殿外面和其他人一起高呼万岁,为皇帝上寿。紧接着皇帝赐下酒食,同时开始宴乐和热闹的百戏表演。这番热闹张贺暂时是看不到了,他也不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站在那个承载了很多人毕生梦想的宏大宫殿里,带领百官首先进行觐见。
在张家的府邸里面,一场属于民间百姓的热闹的正旦酒席正在举行。其实和现代的除夕团圆饭很是相近,秦芸整个后半夜都没睡,作为辛勤的女主人忙着操办酒席的各种准备。到了白天,家里的所有亲戚都上门了。
因为张汤不在家,张汤的父亲早逝,家长这个重要位置就理所当然地交给了他的兄长张弛,这也是张贺第一次见到自家的所有亲戚。张弛是个商人,主要经营酿酒生意,他的妻子叫做柳茵茵,下面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两个儿子都到了学习五经的年纪,一个叫做张山,一个叫做张岳,正好跟着张汤的岳父秦之焕求学,女儿和张贺的大姐岁数差不多,叫做张樱。
此外还有一些亲戚旁支,因为张家两个小子比较出息,所以也乐得多加走动。
作为家长,张弛首先要向张家的祖先献上美酒,祈求老祖宗保佑接下来的一年都平安顺遂,然后热闹的宴会才正式开始。秦芸张罗了一整桌好菜,丰盛程度远超以往,看得张贺直流口水,可惜他还是个奶娃娃,只能看不能吃。
按照规矩,张弛搀扶张老太太坐于上首,小辈们按照“年少者为先”的顺序,以此向老太太敬椒柏酒,祝她寿比南山。张贺是最小的,但他还不会走,所以由秦芸代为举杯,乳母将他放在软褥上,张贺趴在上方,像模像样地双手握拳做了个祝贺的姿势。
张氏惊讶地夸赞道:“贺儿倒是非常机灵,这么小就会给奶奶祝寿了。”
正旦过后不久,张家很快就传来了一件好消息,张汤原本因为元光五年办理元陈皇后巫蛊一案受到皇帝的赏识,被提拔为太中大夫,秩比千石,后来张汤与赵禹共事,一起修订法律,很快两人都受到了升迁,赵禹被任命为少府,张汤被任命为廷尉,均是九卿之一。其中廷尉执掌刑狱,秩二千石,是大汉的最高司法长官,张汤一时成了新晋红人。
元朔三年春天,发生了一件对大汉甚至整个中华文明后续的发展都意义重大的一件事情,从建元二年出使西域至今杳无音信的张骞回来了。长安城一时间万人空巷,大家都纷纷涌上街头,迎接这位历经劫难终于返回长安的使臣。
这个时候张贺只有一岁多点,刚刚学会说话不久,他当然不想错过这个见证历史的机会,用小胖手拽住母亲的袖子说:“阿母,去、去街上。”
虽然不知道儿子为何想要凑这个热闹,不过秦芸本人也是很想见一见这位传说中的英雄的,所以她就带了几个随从,抱着张贺,带着两个女儿坐车从北阙甲第来到了未央宫北宫门附近等候。
张骞出使西域十三年,出发的时候使团有一百人,回来只余下他和堂邑父两人。出发的时候他从直城门离开,友人同僚折柳相赠时,还是个意气奋发的少年,此时回来的时候已然衣衫褴褛,形容落魄。
为了以示对张骞归来一事的尊重,皇帝特地穿正装,召集百官在未央宫正殿等候,并且特别恩准张骞使用皇帝专用的弛道,用带有华盖的马车接他进宫。
张贺骑在仆人肩头,看着远远行驶而来的车驾上站立着一个服饰破烂、披头散发的男人,想必就是张骞了,在他旁边站着一位身材高大的胡人,应该就是堂邑父。而在他身边另外一侧,站着一个胡女,手里牵着一个四岁左右的小男孩,正在好奇地打量长安城的街道和热情欢迎自己夫君的人民。
在张骞的脚边放着两个看起来脏兮兮的布袋,却看得张贺眼前一亮,他猜想张骞从西域带回来的核桃、葡萄、石榴、蚕豆苜蓿等十几种植物的种子,还有豢养宝马的方法,都藏在那两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袋子里。
张贺眼珠子一转,打起了主意。这些从西域带回来的新奇的植物后期得到推广种植,但万物以稀为贵,在这些种子刚进入长安的时候,第一批收成肯定能赚到大钱。张汤所处的职位决定了他必须清廉,但张汤的哥哥本就是做酿酒生意的商人,让大伯抢先种植葡萄酿酒应该没有问题。
这一天,张弛、柳茵茵因为一些杂事上门拜访张汤,还带着张樱来找张贺两个姐姐玩耍,趁着大人们围观三个小女孩玩过家家游戏的时候,张贺扶着床沿步履阑珊地走了过去,一把抓住了张樱手中的小碗,嘴里念念有声:“大伯酿酒,我也要加入。”
张弛在一旁笑道:“你这个小不点,要拿什么加入啊?”
张贺点点头,一本正经地回答:“阿翁的钱,借我,给大伯。”
“小小年纪倒是知道怎么用钱了。”张弛奇道,“那贺儿知道怎么酿酒吗?做生意可是要有头脑的,你知道长安城现在哪种酒卖得最贵吗?”
柳茵茵推了他一把:“小娃儿懂什么,你别把他给问懵了。”
张贺才不会懵,他就等着这一刻呢,只见他将小碗朝天放在案上,然后大声地说:“葡萄,葡萄,这个酿酒,好喝,最贵。”
他这种一说,张弛心里倒是一亮,他当然听说过西域的葡萄美酒如果清甜醇香,但现今张骞从西域带回来的葡萄籽是稀缺资源,连今上在上林苑里种植的那些也还没开花结果呢,他是真没想过。
“贺儿说的倒有几分道理,如果能够最先用葡萄酿造出一批酒浆,肯定能赚到大钱。”张弛转头对他的弟弟说,“只是目前这葡萄籽和葡萄秧,千金难求,到哪里去弄啊。”
张贺步履蹒跚地往前走几步,一下子扑到张汤怀里,被张汤顺势抱了起来,张贺一边对着张汤卖萌,一边撒娇道:“阿翁,贺儿要葡萄。”
张汤犹豫了一下说:“现在除了陛下在上林苑里种植的那些,只有长平侯和大中大夫张骞府上还有种植,我找个机会问张骞要上两株吧。”
“阿翁最好了。”张贺毫无心理压力地在张汤脸上亲了一个,反正这是他这辈子实打实血缘关系的爹。
张弛一听也很是欣喜:“如果能求来葡萄秧,我今后酿酒的收入,三成分给弟弟。”
张汤醉心司法,对于经商毫无概念,他只是推脱了一下,但张弛坚持要分成,因为千金难求,弟弟这也是要靠朝中人脉带上贺礼去的。
张贺一听更开心了,心想你们都想不到这个以后能有多赚钱,这可是让你们得了民间酿造葡萄酒的第一桶金啊。
第7章 卫登()
元朔五年冬,长安飘起了鹅毛大的飞雪,张贺已经快四岁了,他胎发剪了一次后就一直留着,现在堪堪过了肩头,就那么细细软软地披散着。他身上穿着一件厚实的大红袍子,正跪坐在自己的小几前,托着腮欣赏着窗外几支压着雪的红梅。
“贺儿。”一声男人的呼唤从门口响起,张贺转过身去,看见张汤肩膀上还落着雪花,带着一身寒气从外面走了进来。
秦芸连忙过去帮他拍掉雪花,将披在外面的大麾取了下来挂在墙上。张贺机灵地抬头,笑着回答:“阿翁回来了?”
“是啊,刚才廷尉府回来。”张汤虽然在外有酷吏之称,但对着自己这个儿子还是非常温柔的,他将张贺抱在手臂里,对秦芸说:“夫人,今日不用置办饭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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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要去何处?”
“长平侯卫将军前阵子喜得一子,今夜要办白日宴席,早朝结束之后他也邀请了我参加。”张汤一边说一边摸了摸张贺的脑袋,“我想带贺儿去见见世面。”
长平侯?卫青?!张贺简直要欢呼起来,张汤平时实在不喜交际,除了那班修订法令的同僚,对于其他那些汉武一朝的名臣能士,张贺一直没机会见面,此时就像天上掉了一块大馅饼一样。
“走走走。”张贺故意在张汤面前挥动小手,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看热闹去喽。”
“不是看热闹,是见见世面。”张汤严肃地纠正道,“今晚还有不少别家的小公子要去赴宴,你可要表现好了,尤其注意礼仪。”
“孩儿省得啦。”张贺连忙拍着胸脯保证。
“等等。”秦芸唤住两人,“卫将军家的宴席非同小可,你们两个都换身衣裳再去吧。”
张贺上一世是个演员,对于穿着打扮自有一番审美,他给自己挑了一点浅绿色的袍子,袖子和下摆上用银线绣着蔓草的纹路,外面裹了一件牙色的披风,领子和兜帽边缘镶着一圈白裘,显得清雅又端庄。头发自然也不能披散下来了,就任秦芸给他扎成两个小丫角,各用一条草绿色的绢带装饰了。
张汤则是穿了一件褐色的深衣,外面照旧披着他来时的黑色大麾。
因为外面风雪愈大,秦芸让下人安排了一辆马车,让父子两人坐着往卫府而去。
汉长安城分布着大量华丽恢弘的皇家宫殿群,居民区主要分布在城北,由纵横交错的巷陌分成一百六十个闾里,而贵族和官员府邸多位于紧挨着北宫和未央宫的北阙甲第。但和现在超一线大城市的房价一样,越接近未央宫的越昂贵,所以张汤家虽然也住在北阙甲第,但位置是靠近东市的地方,而他们此行前往的卫府,早在建元年间寸功未建时就荣宠加身,当时异常年轻的少年天子只是用手指在三辅黄图上敲了敲,就将府址敲定在未央宫北墙附近,正对着高耸的国家档案馆天禄阁。
因此两地距离还是有些远的,如果放在现代坐公交车都要好几站路,秦芸这趟马车的钱花得不怨。
因为卫青三子卫登的降生,卫府上下加了不少喜庆的点缀,远远就看到红色的灯笼挂在肃杀的黑色大门外面,在风雪中鲜艳夺目。
门口站着一名样貌年轻佩带宝刀的青年,看到张汤抱着张贺走下车,就迎上前来行礼:“廷尉,仆乃长平侯门大夫罗,在此恭候多时。”
张汤少不得也有一番谦辞:“汤出行略晚,还请公带路。”
“往这边来吧。”这位名叫做罗的门大夫带着张汤往前院走去,很快就有一个下人匆匆赶过来,接替他带着张汤前行,而罗则继续回到大门口,执行他看护宅院安全的职责。
西汉的大型院落一般分成前后两个院子,前院比较开阔,种植着一些青绿色的柏树,可以供客人停放车马,中间是用来会客的正房,后院是主人休憩之处,院落之间均有回廊连接各个建筑。
卫府虽然看起来比较朴素,但显然经人精心设计过,中间引土堆积成小丘,会客的大厅地势高敞,房间里此时灯火通明,正当中的一个枝状灯上用铜雕刻点缀着栩栩如生的小动物,看得张贺目不转睛。
“张公,这位就是令郎了?”一个温和清澈的声音从帷帐后传来,张贺连忙抬眼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竹青色深衣的青年男子正从那里走来,他有着一张颇为英俊的脸庞,剑眉星目,头发一丝不乱地在头顶收拢成发髻,带着一个皮质小冠。
他步履轻健,很快来到张汤面前,双手相拱,微微欠身朝张汤礼貌地行礼。
张汤也连忙回礼:“卫将军客气了,这是犬子张贺。”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这座精致府邸的主人卫青。张贺脸上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嘴上说道:“卫将军好。”
卫青亲切地握了握张贺的小手:“你好,我家长子卫伉,和你差不多大,待会你们可以一起玩耍。”
张汤趁机献上贺礼,两人彼此客气了一番,听到院子里传来人声和马的嘶鸣声。卫青的目光往院里一望,顿时眼睛一亮,一匹毛色油光发亮,体态高大膘肥的;马出现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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