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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乔传原着:11处特工皇妃-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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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的刀锋已经砍断了他的脖子。
燕洵坐在中军大帐里,因为铁线河距离他的大营很近,他的部下最先得到了铁线河发生战役的消息。然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在燕洵得到战报的时候,外面一些守卫大营的军队听到厮杀声,还以为有人袭营,已经迅速派兵支援去了。
等他想要追回那些骑兵的时候,双方人马已经混战到一处。
开始的时候,满营的将领还嘲讽秀丽军的不自量力,可是很快,随着战报一条一条传回,他们的脸色便越来越难看。有人请战出兵,以轻甲步兵支援,燕洵却冷冷地摇了摇头。
已经晚了,铁线河是一块狭小的河丘冲积垣,只有那么一块地方,如今却聚集了将近五万人马,已经是人挤人,现在再增兵,也只是白白牺牲罢了。
可是,也不能就这么算了,此战为邯水对峙的第一战,若是输了,对士气的影响极为严重,对以后的战局也会有直接影响。
燕洵当即下达命令,全军准备,发兵魏廖,准备正面进攻。
深夜,一轮发红的月亮从一片光秃秃的山坡后面升上来,朦胧的水汽笼罩在邯水之上。一名年轻的燕北军参谋几次进谏,说己方是防守的一方,只要驻扎邯水关即可,不该主动出击,耗费军力。
燕洵开始的时候并没有理会他,后来实在不胜其扰,直接命令下属亲卫将他绑起来关在地窖里。没有了这恼人的声音,他终于能够静下心来,静静地打量这座不算雄伟的关口。
那名参谋不明白,很多人都不明白,就连很多跟随燕洵走南闯北的麾下大将也都不会明白他现在的意图。
的确,秀丽军是打着保卫帝都的旗号而来,他们想要赶到唐京,击败围困京都的靖安王妃,就必须通过邯水关。那么也就说明,只要自己镇守着邯水关口,势必会有与秀丽军一战的机会。而作为防守的一方,所付出的代价也远远小于攻击的一方。
现在他却率领军队主动出击,成了进攻的一方,这一点,可能很多人都会觉得费解。
然而只有他自己明白目前的局势。邯水关乃卞唐第一重城,更是西蒙大陆人口最多的城市,占地广阔,城内百姓多达百万。自己之所以能够轻易占领此地而没遭遇任何反抗,一是因为之前放马贼进大夏,残忍滥杀的声名传出,二是因为到目前为止,燕北军还未尝一败,再加上自己亲自坐镇,才将这些人震慑下去。
他知道,以他和靖安王妃之力,根本不可能完全击溃卞唐的武装力量,当初眉山洛王谋划十多年,尚且输给了李策,如今自己孤军深入,怎能灭掉一个千年古国?他明白,如今在邯水以西,还有几十路大军正在悄悄地观望,他们都在等待着自己和秀丽军的这一场对决,一旦自己露出疲态,他们定会蜂拥而上。
所以,铁线河一战就显得至关重要,尽管规模不大,却是一场绝对不能失败的战役。这个时候,唯有以一场更大的战役来做掩饰,而自己率军出关主动迎战,也能显示出燕北军的实力。
“阿楚,铁线河一战,尽管是无心插柳,但到底是你技高一筹。”
夜幕之下,燕洵坐在王辇战车之上,身前是八匹纯黑色的燕北战马。他一身墨色蟒袍,微微挑起下巴,眯着眼睛看着那座隐藏在黑暗中的城楼。一名肌肤如蜜媚眼如丝的舞姬半跪在车辇上,光洁的后背如同洁白的羊羔。她仰着头,手里端着一杯上好的葡萄酒,高高举起,娇笑着说:“预祝大王旗开得胜,将那城里的贱人碎尸万段,扬我燕北威名。”
燕洵垂目,静静地看她一眼,嘴角扬起一抹淡笑,漫不经心地说道:“你是我燕北的百姓?”
那名舞姬一愣,随即说道:“奴家本是邯水人,但是敬仰大王威名已久,如今在大王身边,就是大王的人了,自然也就是燕北的人了。”
燕洵笑意更深,说道:“你的国家被我攻占、同胞被我屠戮,你还说你是我的人,看来你对我真是很忠心。”
舞姬见他开心,顿时大喜,连忙趁热打铁道:“奴家自然是大王的人,只要大王愿意,奴家愿意为大王做任何事。”
“任何事?”燕洵微微挑起眉毛。
“是。”舞姬眼眸似水,双唇饱满,好似能掐出蜜来,饱满的胸脯贴在燕洵的腿上,扭动着水蛇一般的腰肢,咬住下唇,轻轻地吐声,“任何事。”
燕洵大笑,对两侧的侍卫说道:“她说她能为我做任何事,那就成全她,待会儿攻打魏廖城,让她冲在最前面。”
说罢,两旁的侍卫顿时将舞姬架起。那女子脸色登时惨白,慌忙大叫道:“大王!大王饶命!奴家是弱女子,怎能上阵杀敌啊!大王饶命!”
舞姬挣扎着被人拖走,燕洵靠在椅背上,静静地摇晃着手中的葡萄美酒,自言自语道:“任何事?”
他不由得冷笑出声。
此时此刻,在魏廖城里,也有一名弱女子,穿着战甲,站在高高的城楼上,俯视着下面那连绵的军阵。地平线上亮起一条一条光带,千万支火把将黑夜照得亮如白昼。
她知道,燕洵就在那万千火把之中。一别经年,今日,竟是他们的第一次重逢。
也许,早就料到会有今日,命运如同一个顽皮的孩子,喜欢设置各种狗血的碰撞。
她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缓缓仰起头来,夜风吹过她的身体,扬起她鬓角的发丝,火把将天空照得火红。一如很多年前,他们肩并着肩,手里的刀齐刷刷地挥出,敲碎了禁锢的牢笼,杀出一条血路来。如果早料到会有今日,当日的他们,还会携手吗?
她缓缓闭上眼睛,面容坚韧,眼角如霜,世事如翻滚的潮水,谁也料不到下一个浪什么时候打来。她握紧了战刀,那个有着狐狸一样双眼的男人从虚空中走出来,隔着水波站在她面前,什么也不说,只是那么静静地望着她,依稀间,又是那场海棠零落石榴如火的季节。
李策,我会为你守着这儿的。
轰隆一声巨响突然传来,火红的光线中,一个赤膊大汉站在耸立的高台上,正在擂鼓。鼓点钻进人的腔子里,仿佛大地也随着那鼓声一下下震动。
贺萧挽起劲弩,拉满了弓,撒手离弦,箭矢顿时如同流星一般急速飞去。然而就在这时,对方军阵里也有一支利箭迎面而来,那箭矢来得更快,和贺萧的箭撞在一处,随即摧枯拉朽般将贺萧的箭矢从中劈碎,仍旧不减来势地呼啸而来。
楚乔见了,随手摸出一柄飞刀,甩手挥出,飞刀撞在箭矢上,双双坠落。
两军中同时响起一阵欢呼声。
如山洪海啸般的呐喊声突然响起,所有人垂下头看去,只见黑压压的燕北军已经发起了第一波进攻。然而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燕北并没有用骑兵进攻,反而是一群步兵跑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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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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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的香气消散在夜风里,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她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目光穿越层层森冷的兵甲,停驻在那个人身上。最新章节阅读。岁月的洪流从她耳边一掠而过,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旷野里的飓风,呼啸着,如同山巅的雄鹰。
漆黑的战旗在燕洵的头顶迎风招展,漆黑的夜如同一团浓墨,苍穹低压,星月无光,成千上万的火把烈烈燃烧,映在人脸上,好似蒙上了一层血光。燕洵站在黄金打造的战车上,一身墨色蟒袍,手挽金弓,双眉如剑,斜飞入鬓,眼眸狭长。他微微仰起头,静静地注视着那个记忆中熟悉的身影。
整个战场上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唯有那一声声战鼓,如同大地的心脏,一下一下,敲打在人的脊梁上,让血脉中的血液,也一丝丝沸腾起来。
时间就那么凝固了,他们默默地看着对方,视线交错,在半空中凝结在一处。
潮水般的大军冲了上去,一场生死鏖战终于展开。
刹那间,骑兵齐刷刷亮出了弓箭,嗖嗖的尖锐风声中,箭矢排空,如雨点般倾泻在士兵们的头顶。无数人冲了上去,战役在最初就显示出了可怕的残忍,令人脊背发凉。
惨叫声、呻吟声、命令声混成一片,
战马狂奔,滚石如雷,战刀雪亮,乌云遮住冷月,连天地都为这一场残酷的战役闭上了眼睛。
经过了一日一夜的拼杀,东边城门突然大开,苦战了一夜的秀丽军趁着燕北军调换军阵的时机策马奔出城来。一路冲至铁线河江畔,此地道路狭窄,不堪大军冲击,燕北军不得不弃马冲过去,可是等他们追赶至河边的时候,却见秀丽军的士兵们撑起了羊皮筏子,竟从这河流最湍急之处横渡大江。
“大人小心!”
“陛下小心!”
几乎同时,燕洵和楚乔各自端起弓弩,箭矢穿破虚空,向着对方射去。叮叮两声同时响起,箭矢并没有射空,引来了周围亲卫兵的一阵惊呼。
大江之上,楚乔站在筏子上,远远地望着燕洵。
她知道,这一战只是做个样子,燕洵不可能真的阻拦她。
燕洵和靖安王妃是盟友,不得不替她把守邯水,可是一旦靖安王妃真的攻进唐京,让靖安王的后代登上皇位,那么他的后路必会为人所断,是以这一仗他不能赢,但是也不能输得难看。
他还需要自己来拖住这场卞唐内战,为他留下唐户关的门户。
一排排火把蔓延在江面上,黎明前的黑暗仿若狰狞的魔鬼,将利爪插入人的双眼,天地间都变成了血红色,风呼呼地吹过,扬起漫天的火苗。
燕洵骑坐在马背上,战马不安地踏着蹄子。他的脊背仍旧挺拔,浑身上下充满了帝王的威仪,像是黑暗世界的天神。他的目光锐利而悠远,越过宽阔的江面,停驻在对面那个纵然瘦弱却永远坚强的身影上。夜风吹来,扬起她鬓角的头发,染血的铠甲在火光下闪烁着熠熠辉光,她骑在战马上,隔着滔滔江水、熊熊烈火,默默地望着他。
那一刻,燕洵回忆的冰面突然裂开了一条缝,他甚至能够听到细微的声响,一些凌乱的画面,就那么咔嚓咔嚓地从汹涌的水里冒出头来。
多久之前?太久了,好像上辈子的事,久到他几乎记不清了。
也是这样的夜晚,也是这样厮杀之后的死寂,也是同样一双眼睛,隔着脉脉江水,静静地望着他。真煌城的大火肆虐着,无止尽的喊杀声畅快地回荡在荒原上,年轻的他们各自决绝地回头,向着自己的方向,去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情。
也许吧,在很久很久以前,一切就已经注定。他们如两颗南北背驰的流星,纵然曾在诸多原因下有过短暂的交错,终究还是要走上分离的道路,沿着各自的轨道前行,越走越远。
楚乔持刀站在河堤上,亲眼看着最后一支军队渡过邯水。浩瀚的江面如同天堑,将他们隔绝在东西两侧,千万个生命和灵魂沉入大江之中。天地为熔炉,万物为薪炭,火上煅烧着的,是无数黎民的鲜血和希望,还有他们截然相反的信念。她望着燕洵,一时间千百个念头尽皆归于尘土,十万铁甲军消泯于视线之中,只剩下那个一身黑袍的男子孤傲地站在天地之间,眼神若狼,好似很多年前他从九幽台上一步一个血印爬起来,纵然身后没有一个人,却有着足以毁灭天地的肃杀气势。
“大人!”平安一身狼藉、眼眶通红地跑上来,仰着头说,“这一战,我们死了六千多名弟兄。”
楚乔低下头去,只见年轻人的脸上还有未干的血迹,多年来生活在和平环境下的孩子已经长大了,经历了这鲜血的洗礼,他的眼睛已经不再纯净。
“平安,任何目的的达成,都是要付出代价的。”秀丽军的将军坐在马背上,默默地看着点着的火把长龙,过了许久,才声音低沉地说,“真正的和平,始终要通过战争来获得。”
平安似懂非懂地皱起眉,喃喃道:“真正的和平?”
“是的,我看不到,也许你也看不到,但是,终究有人会看到的。”
楚乔仰起头来,最后向邯水的那一侧望去,大火已经逐渐熄灭,河面上滚动着层层青烟,在极远处,隐隐有一丝金色的光辉。那个人穿着一身墨色战甲,身后的披风在夜风中猎猎地飘着,尽管看不清眉目,她却可以清晰地想象出他的表情和轮廓,一如很多年前那个午后,他坐在马上向她射出一箭。就此,他救了她一命,她陪了他十年。
她伸手握住自己的右臂,那里,有一只玄铁打造的护臂,即便是弩箭也不能射穿。
那是赵嵩送给她的礼物,共有一对,她分了一只给他。
她毅然转过头去,没入滚滚大军之中,扬鞭策马,再也不向来路看上一眼。
邯水以西,燕洵掉转马头,部下的将领跑上前来问道:“陛下,不追吗?”
燕洵一言不发,径直越过他身边,走出好远才淡淡说道:“退兵。”
大军潮水般退去,地平线上旭日初升,一道霞光静静地洒在大地上。那背驰而去的两路大军,终究渐行渐远。
空旷的大帐中,一身铠甲的将军跪在地上,他已经这样跪在这里很久了。太阳渐渐落下去,黑夜降临,大帐内漆黑一片,唯有那张镶嵌着东珠的金黄裘皮上有着微弱的光亮,隐约照亮那个人的轮廓,如同一座山峰。
那个人一直没有说话,从铁线河归来之后,他就一直坐在那里,好似忘却了周遭的一切。帐外的青草轻轻地摇曳着,在夜风中散发着希望的味道。五月的卞唐已是盛夏,夜里清脆悦耳的蝉鸣不断,荒原上草长得有半人多高,不知名的虫子飞翔在半空中,翅膀上有微弱的磷光,星星点点地闪亮着。
大帐里十分安静,身穿铠甲的将军不敢动,连大气都不敢喘,甚至不敢去点灯。他并不是燕北军最初的元老,更不是燕皇的旧部,实际上当初跟随燕皇起兵的旧部如今已经不剩下几个了,军中的这批人,都是一刀一枪拼回来的。陛下虽然阴郁难测,但是赏罚分明,且极重军功,只要你敢打敢杀,就不怕没有出头的机会。
将军姓穆,祖上也是书香门第,虽然到他这一代没落了,可是也算识文断字,略通兵法。靠着这点见识,他一步步高升,短短几年间,已经成为燕北军中首屈一指的将领。
和其他人不同,将军觉得陛下并非像传闻中那样暴戾。是的,他曾经杀了自己的老师,杀了自己的妹妹,杀了辅佐他多年的大同行会一群人,可是那又怎么样?也许身在其中的人会觉得陛下忘恩负义,会骂陛下狼子野心。可是他们这些普通人看得很清楚,大同行会不通军事,不懂政务,内部盘根错节,彼此争权夺利,内斗极其严重。他们占据燕北多年却毫无建树,北有犬戎侵扰,东有大夏管制,他们无力保护燕北臣民,却硬是要在朝政上指手画脚。对于这样的人,如果陛下不以雷霆手段震慑打压,只会在燕北大地上再次扶植出一个派系混乱的大同政权。
成大事者,杀几个人算什么?
自古以来权势之争,哪一次不是血流成河?
一个成功的帝王和普通人的差别就是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是顾全大局,还是顾念私情?
所以,对于曾经的那位秀丽将军,穆将军实在没有什么好感,按照他的想法就是,女人,实在难以成就大业。
“穆阆。”低沉的嗓音突然响起,在空旷的大帐内,尾音隐约还带着一丝回声。穆阆闻言,连忙直起身子,就听上面的人继续说道,“传信给程远,让他分兵松原渡口,严密把守,秀丽军既然这么想进去,那就让他们进去,靖安王的军队还等在里面呢。”
“是。”
“另外,告诉他不要攻打赵飏的军队,全力进攻赵彻,无论付出多大代价,务必要捣毁赵彻的粮草库。”
“是。”穆阆连忙答道,“属下这就派人到白芷关传信。”
燕洵摇了摇头,黑暗中也看不清他的面容,“不必了,明早再去就行,不着急。”
穆阆微微一愣,军情如火,怎会不着急?不过燕洵这样说,他也不敢反驳,只是静静地跪在那里,不敢说话。
“来,陪我喝一杯。”燕洵微弓着腰,低头倒酒,微弱的珠光下显得有几分颓然落拓。
穆阆受宠若惊,连忙起身小步走上前去,接过酒杯,也不敢坐。
燕洵随手指着一旁的座位,说道:“坐吧,别戳在那儿。”
穆阆小心翼翼地坐下,将酒一饮而尽道:“多谢陛下赐酒。”
燕洵也仰头饮下去,穆阆连忙为他倒酒,听他淡笑道:“好久没人陪我喝酒了,以前是环境所迫,不能饮酒。如今环境好了,能陪我喝酒的人却都不在了。”
穆阆手腕轻轻一颤,他是个聪明人,从昨晚燕洵下令停止追杀秀丽军起,他就觉得有些不对。此刻听了燕洵的话,他越发觉得自己听了不该听的话。
“来。”
燕洵很随意地说了一声,竟然还拿酒杯在穆阆的酒杯上轻轻撞击了一下。醇红色的酒浆倾洒在手指上,他也不以为意。拳头大的酒樽容量很大,他却总是一饮而下。不一会儿,一壶酒就被喝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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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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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洵今晚话很多,似乎比以往一个月的话还要多。无弹窗。他问穆阆军队的伙食,问他家里有几口人,父母是否健在,身子好不好,有几个孩子,可曾读书,娶了几房妻子,甚至还笑着问他军妓营里的妓女漂不漂亮。
穆阆心神俱震,以前没有机会见燕洵,知道的一切都是听来的,如今见他这样平易近人,他越发觉得自己当初的选择没有错。至于那个胆敢背叛陛下投靠卞唐的女人,就更是不知好歹了。
这样一聊就到了深夜。更鼓响了三声,燕洵似乎已经有些醉了,半靠在坐榻上,懒散地说些闲话,渐渐就不吱声了。穆阆以为他睡着了,拿起一旁的锦被为他盖上后,就小心地退出了大帐。
大帐内又安静下来,静得能听到极远处军人们轻轻哼唱的燕北长调,就那么悠扬地回荡在夜空之中,带着凄冷的味道,一圈圈地环绕着。黑暗中男人睁开眼睛,那双漆黑的眸子清亮如水,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醉意。
又只剩下自己了。
四周都是空旷而冰冷的,没有一个人。外面的风呼呼地吹着,明明是和暖的,可是吹进帐里,不知为何,却透着几丝清冷。他一个人躺在宽阔的软榻上,锦被华裘,玉枕珠帐,香炉里的团香一层层盘旋上扬,清淡怡人的香气飘满帐内,吸进鼻腔,有着令人安神的效用。
可是,这样华丽的高床软榻,这样静谧的暖春良夜,却终究只有他一个人。就好像很多年前的那个晚上一样,她被人带走,乘坐着巨舟,一路南下。他站在北朔关城楼上,眺望着那条白练,莽原堆雪,江山似铁,她终究脱离了他的掌握,离他远去。
其实,早在还很小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料到日后的局面。
她从来都是正义而善良的,不管处在何等危局和困境之中,哪怕满身伤痛,也从不会放弃对未来的期待和希望。开始的时候,还是他在不停地鼓励她,可是渐渐地,就变成她在支持着他。她为他描绘他们的未来,她告诉他她的理想和抱负,她对他说她的政见和希望。不管遇到何等危难,她总是能坚强地找到解决的办法,教他刀法箭技,教他军法政略。乌道崖名义上是他的老师,可是他从她那里学到的,远比从别处学到的要多得多。
她是他的良师益友,是他的亲人依靠,更是他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
可是,越是如此,他越觉得不安,越发担忧害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突然意识到也许终有一日他们会分道扬镳,终有一日她会离自己远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也许是在她同情奴隶的时候,也许是在她和赵嵩关系日渐密切的时候,也许是在她为他讲解未来社会的安定繁荣的时候,也许更早一点,他记不清了。他只是隐隐知道,在未来的某一日,他终究会让她失望,终究会伤害她,终究会打碎那一份珍贵的信任和依赖。
于是,他想方设法排挤她,想让她脱离军政,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满手血腥,不想让她看到自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狰狞和残忍。
他并非折断白鹰翅膀的猎人,而是一只注定要飞翔在暗夜里的夜枭。当漫长的永夜过去之后,天地开始有了黑白之分,他就开始害怕了。
黑暗里响起一阵低沉的笑声,他的眼神带着淡淡的迷醉,他突然记起小时候,没有安全感的少年一遍遍地询问:“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女孩子笑容灿烂,仰着头问他:“你会欺负我吗?”
你会欺负我吗?你会欺负我吗?你会吗
他闭上眼睛,那清脆的声音仿若滚滚的海浪,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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