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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命-第1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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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林上县境内下车后,拐带婆把他交给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男人。接过那男人递过来的一叠钱后,她乐癫癫地离开了。

    半天没见着父母,他拼命哭喊着,闹着要回家。那男人凶着脸,吼叫着“再哭就把你扔去喂狼”。他停止哭叫。后来,那男人给他吃了一颗糖,他就昏昏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在郊外一个砖瓦房内,一对精神饱满的中年夫妻开始把他当成儿子了。后来他才知道,那男人趁他吃了“昏迷糖”后,从林上县坐车把他带到源宁县一个福利厂,再把他卖给厂里一对没有生育能力的中年夫妻。厂子离市里并不远,也就二三十公里,属于郊区一个乡镇管辖。

    中年男人姓危,名叫险。危险夫妇待他如亲生儿子,有吃的,有穿的,有玩的,尽量满足他,视如己出。他们没有文化,给他起名时,颇伤脑筋。后来见厂区持着“多干、苦干、快干,争闯年底创造利润”的条幅,他们就“浓缩”了那个条幅的“精华”,给他取了一个“危多利”的名字,寓意他能像他们一样多多创造利润。

    他们之所以要花大笔钱买来他,最简单也最原始的想法就是,到了老的那一天,他会赡养他们的。积谷防饥,养儿防老。既然自己没生养能力,买个仔放到身边慢慢养着大,相信到他们牙齿脱落、步履蹒跚、病痛全身的时候,他会扶着他们走在晚霞的余晖中的。

    而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他的父母在他走失后撕心裂肠的悲痛与惨哭。这也不奇怪——中年夫妻的脑子原本就有点毛病,没正常人的思维,也没正常人的情感,他们四肢发达,有用不尽的气力,哪里体会到别人父母没见到孩子时悲情裂空的锥心剧痛。

    四岁那年的他,开始在一个贫困的农家里生活了。日久天长,他慢慢忘记了父母的面貌,于是也就把中年夫妻当作自己的父母了。

    四岁的小孩没有多大的记忆力的,幼小的心灵就算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只要他的童年过得还算马马虎虎,既没饿着,也没冻着,那不影响他到日后的生活。没人说起他的来历,他也不会用心去考虑前生或今世从何而来或去向何处的,更加不会去认真追溯他的为何“出生”在这个家族的。

    年长以后,他从别人怪异的目光中感受到自己的“出生”是有问题的。

    福利厂小得只有两三张鱼塘那样大,那些身体有各种问题的工人所干的活其实也很简单,用竹篾编织成笼子卖给果农。他经常到厂里玩耍,那些眼瞎的、耳聋的、缺胳膊少腿的工人对他很好,只是在他离开后,就在他背后唉声叹气。

    他很疑窦。父母脸色红润,身子精壮,只知把力气用车间的工具上,跟其他工人是没有任何区别的。其他工人精壮的身子日益在繁重的活儿中干瘦下去,骨瘦如柴,脸上到处是老年斑,似乎全把自己身上某些好的基因转移到子女身上,地地道道另一个影子的复制。而父母并没有把优良的东西复制到他身上,而且他的相貌也跟他们的有天壤之别。

    他们的身子“保养”得好好的,几十年没过一次性生活。每天除了吃饭、干活之外,就是蒙头大睡,鼾声如雷,天塌了,地裂了,床倒了,他们也不会惊醒过来的。你睡床头我睡床尾,和衣而卧,各不“往来”,甚至连一句亲昵的话也没说过,更加没有轻柔而浪漫的抚摸动作了。

    直至有一天一个小伙伴说了这样的话,他才如梦初醒。小伙伴好奇地问:“他们都说你是卖来的,花不少的钱,你真的是卖来的吗?”

    不用问,他疯了一样跑回家问着父母了。父母见瞒不住了,就说他是买来的。说完,他们就哗哗地流着眼泪了,浑浊的老泪居然跟汹涌而来的河水一样泛滥着;发抖的躯干就若寒风中的枯树一样,左右摇摆。他们快要站立不住了,就要轰然倒下了。

    谁说他们没有正常人的思维没有正常人的情感?谁说他们的脑子有问题?他们也是人啊,那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也知道买来的小孩是违法的啊,也知道人家父母肝肠寸断啊!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了,人到暮年,半截脖子已经埋到泥土里了,还有什么秘密不能说的啊?这孩子都十多岁了,人事、人世已然知晓,他需要知道自己的来历。

    他转身哭喊着离开了“家”,离开自己的“父母”。这时候,他才想起村民那怪异的目光是什么意思了;这时候,他才想起四岁时那模糊的被人抱着坐班车、被面目可憎的男人凶着的种种影像

    四岁的小孩还是有记忆力的,只要他竭力回想。

    从那天开始,他再也没有回家。他要寻找他的生身父母,可胡乱闯进市里后,他才发现自己这一生真的要与罪恶为伍了。没吃,没喝的,没穿的,没住的,他就蜷缩在街头轻声痛哭。

    有人收留了他,却让他跟其他小孩出去乞讨,行骗路人。不从,就被拳打脚踢,反复殴打;骗回来的钱太少了,既被毒打一顿,还得饿上半天。他逃跑过几次,可每次被抓回来他就被打得皮开肉绽,奄奄一息。

    这是一个外省的行骗团伙,一个凶恶的男人控制着几个流浪小孩,让他们给他挣钱。他挣脱不了那男人的魔爪,如同其他小孩一样,生活悲惨,命运悲惨。

    尽管如此,几个小孩经常“内讧”,以强欺弱。他身子瘦小,没少被他们欺侮。为了保护自己,他制订了一个“硬币计划”。每次乞讨回来时,他总是偷偷留下一分硬币。当硬币已经有半个麻袋的时候,他把那男人带到麻袋跟前说:“这钱是我的也是你的。如果你保护我,不让我被人欺侮,这保护费就是你的。只要你罩着我,日后我还会这样给你攒钱。”

    那男人眼睛瞪得大大的。按内部规定,任何外出乞讨的人都不能私自藏钱的。若发现有人私藏一分钱,他就施用“重刑”处罚,打个半死。可是,如果这样的藏钱方法却是用于“进贡”他,是用于充当“保护费”,再歹毒的他也提不起砖头或木棍殴打着私藏者。

    “保护费”确实起效了,那些同伙不再敢欺侮他了。大家都知道,老大不知咋的已经喜欢上这个满脑子都是坏水的瘦小孩了。跟他作对,就是等于跟老大作对,就是等于自讨苦吃。

    流浪街头行骗行人的那几年,他没少寻思着要找到生身父母。几年时间过去了,他的骗技越发“成熟”的时候,他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想着这事儿了。离“家”出走后,他再也没有回到那间福利厂,再也没有回“家”看望抚育他十多年的“父母”,甚至他们病死之后他也没有回去奔丧,他当然也就无从知晓他从何而来了。

    危多利认为这些已经不再重要了。混迹于闹市之间,钱才是重要的。像其他被控制的小孩一样,随着行骗的天数慢慢增加,他的心肠已经变得冷硬、狠毒。骗的钱越多越好,钱多了就可以大肆挥霍,潇洒人生。

第265章 毒贩藏身狮子洞 父母报警苦相劝(4)(shukeba) 
那个控制他们的男人死于暴病之后,有人便建议大家选出个“领袖”,重新组建一个“家庭”,继续在街头行骗。他没再理会,开始跟着流氓阿飞之类的人物揾大钱去了。他认为,“乞讨”行骗,破碗里来的只是小钱,最终是没“钱途”的。

    大钱是要用命去搏的。行抢、盗窃,稍有不慎就命赴黄泉。但是,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行抢、盗窃之后,他又跟着其他烂仔去娱乐城门口收出租车的保护费了。这饭也不好吃,娱乐城门前的车位早就有人圈定了,于是争抢地盘的事就发生了。斗来斗去,各有所伤,被抓去判刑、坐牢的,各个派系的人都有。最终,他这一派赢回了地盘。

    至今,他也想不到自己会从争抢地盘的恶斗中坐到了老大的位置。钱越来越多的时候,他贩毒了;当贩毒所得的钱多得可以开家娱乐城的时候,他注册了桃花娱乐有限公司,并开起了桃花歌舞厅。接着,他又开起了几家连锁娱乐城。此时的他,也不过是38岁。

    在他立意要发展娱乐业的时候,市里的娱乐业已趋于饱和状态。但他有办法让自己的生意火起来,有的老板都不敢玩摇头丸、k粉、冰毒,他偏偏让这些东西进入歌厅、包厢。重要的一条是,他要让这些东西能够长久而安全地流通。

    市场经济大潮之下,有人贪图金钱,有人贪图美色,有人贪图享受。花钱打点这些人,让他们充当他的保护伞,他相信会有人置党纪国法于脑后不顾的。钞票的威力,无人抵挡得住的。社会风气已然今非昔比,你既然敢大胆地送钱,就有人敢大胆地收钱;只要有人收钱,事情就会好办。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认为,国内有些地方的官员,人生观、价值观、思想观、前途观已荡然无存,他们已经沦为金钱的奴隶了。同样,市里的一些官员也不会讨厌钞票的。他想:“今天我送出去的钱你不接受,那明天我再送出去;我明天送出去的钱你也不接受,那行,我后天再送。如此反复地送,慢慢培养感情,终有一天你会笑纳的。”

    当年的“硬币计划”获得成功,也让他相信没有办不成的事。从每个进歌舞厅消费的客人身上“抽”出十元钱,再把无数个十元钱累加起来,就可以拿它去“进贡”了。他粗略统计过,每个晚上到歌厅消费的客人少说也有300人,四家歌厅就是1200人,每人10元,一个晚上就可以“抽水”1。2万元作为“进贡费”。每天都“抽水”送出去,魔鬼也会被“感动”,继而“大大方方”地收钱的。

    他认为这样送钱并不吃亏。只要有人暗中保护了,他就可以在歌厅里贩毒了。本来搞娱乐业就是暴利的,再加上让毒品在歌厅里大行其道,那可真是暴利之暴利了。每月送出去的那几十万元钱又算得上什么。九牛一毛!

    他已经记不得怎样认识牛顾伟的了。反正,每次他都是把“进贡费”直接交给对方的,再由他转交给其他人。他也想不出牛顾伟的胆子这么大,收钱收得这么疯狂。每次收钱前,尽管牛顾伟总是用公用电话与他联系,然后确定接头的地点,可是对方这么直接收钱,居然连一点自我保护的措施也没有。

    据他所知,其他官员收受贿赂是自有一套“绝妙”方法的:要么“借钱”投资,要么“合股”办实业,要么拉“赞助”,要么通过其他方式转账,让商人把巨额钞票打进其他公司的账户再提现,黑钱就可以洗白了

    后来,他才知道牛顾伟赌博输红了眼,根本没有考虑到那么多了。可能牛顾伟这样认为,一对一地收钱会更加安全,通过“九八佬”或“二五仔”来帮他们收钱也许会出现人多嘴杂的情况。

    牛顾伟确实疯狂了。明明知道危多利是个毒贩,一身罪恶,他居然经常跟着危多利去喝茶、按摩这是危多利见过最疯狂的警察了。

    牛顾伟已经不能自拔了,越陷越深。牛顾伟嗜赌一点儿也亚于买卖地下六合彩的小商贩。小商贩从一元、两元下注,越赌越大。赌光了钱后,他们便变卖家当;再没钱还债,就卖儿卖女卖老婆;再不行,就去偷去骗去抢一样的道理,牛顾伟输了钱后就吃起黑来,不仅吃桃花歌舞厅的干股,还吃其他黑老大的黑钱。

    危多利也愿意让牛顾伟吃,只要他吃了,遇到检查什么的,他总会给他们提供“回避”、规避检查或出逃的讯息的。这些年来,“进贡费”是砸出去不少,而得到他回报的讯息自然也不少。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相安无事。这是生物链得以保持平衡下去的重要因素。

    如果不是车荣福调任市局,如果不是车荣福掀起新的一轮打黑除恶的高潮,这样的生物链就会永远保持下去,大家就不会鸡飞狗跳的,那么他就不会逃亡到茂密的山林中。

    山林并不是没有去路,在大明山茶场那儿还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那就是他的亲生父母。他相信找到他们后,会得到他们提供的一些帮助的,别的不说,就说在外逃时,他们可能也会给他想办法。他心说:“我的血管里流淌着他们的血液,他们日思夜想地盼着儿子,如今我回到他们身边,他们是不会拒绝的。尽管我是个通缉犯。”事情真的如他想的那样吗?没有!

    血是浓于水的。可当黎尘兮夫妇得知危多利犯下的罪恶,他们断然拒绝他躲藏于他们的房子之下的要求。

    早在两年前,他们就知道危多利是小树了。因为他们在他游泳的时候,见到他屁股上面有个三角形的伤疤。这个伤疤不会那么巧合的。随后,他们追查到他是在宁源县一个乡镇福利厂长大的。于是,他们赶到了福利厂探问,结果让他们大喜过望。

    危多利在四岁的时候被人卖给厂里一对没有生育能力的中年夫妻。那对夫妻去世已有几年,但厂里的人都说他是买来的,是被从梨花县拐来的,被拐来的时候,他仅仅四岁,整天哭闹着要爸爸妈妈,方言发音正是梨花县那一带的。他们还见到他屁股上的那块伤疤。问他姓名,他说他叫黎小树,黎明的黎,小鸭的小,树木的树

    那时候,全国各地抓拐带婆抓贩卖人口抓得特别严,正是邓小平出山后不久就开展的第一次严打,声势浩大,不仅犯罪分子被震慑了,甚至连那些没有知道买卖人口是违法行为的就“抱养”来历不明的小孩的人整天也害怕得脸色苍白,头低垂到胸口。只要听得有人提起“公安”二字,他们就怕得全身发抖,急忙小跑般离开。

    虽说如此,可工友们并没有举报这对夫妻,因为大家都可怜他们没有生育能力,本来脑子就有点问题,老了如果没人端茶送饭、烫汤喂药,那晚景也是很惨的,所以工友们都没有到处乱说,只是怪怪地看着那个可怜的孩子。

    既然事情都已经过去34年了,什么秘密已经不再成为秘密,工友们也快到了进入火葬场的时刻了,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了。因此,当黎尘兮夫妇找到他们时,他们便一股脑儿地把所有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工友们说,得知危氏夫妇是把他买回来的,危多利伤心之下就离家出走了。那一年,他十四岁。从那以后,他一直没有回到福利厂,也没有回到危氏夫妇身边,甚至危氏病逝了,他也没有回来尽孝。

    黎尘兮夫妇欣喜若狂。种种讯息印证,危多利就是他们的儿子小树。

    然而,当他们知道危多利是如何开起几家娱乐城时,不禁绝望了:“不!这不会是我们的儿子,小树不会是这样的人!”可冷静细想,他们又认为他们千辛万苦寻找到的人就是被拐走了三十四年的儿子小树。

    几十年来,他们所盼望的情景怎么会是这样呢?他是由“小树”变成“大树”了,可小树苗从小汲取的养料中还饱含着邪恶的成分,因此它长成“参天大树”之时,树叶、树枝以及树根都发育得很不正常;即使沐浴了阳光,它也是慢慢含毒枯萎。

    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近墨者黑,近朱者赤。也许生存环境改变了他的生活方式,他逃离危氏夫妇后,闯进了险恶的社会,被凶恶的犯罪分子所控制,慢慢地,他也就变成那样冷酷无情、没有人性的畜生了。

    黎尘兮夫妇绝望了,流下了悲痛的眼泪。他们真不该到市里去寻找儿子,也真不该到福利厂那儿去打探危多利的身世。如果他们安心地呆在茶场那儿,每天看着那棵大树,幻想着四岁的儿子鲜活地朝他们扑来,那该多好!

    从市里回来后,他们决定不再去想这件事,就当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他们自我安慰:“小树尽管被拐卖了,可被卖去的地方却是河南、河北等地,他生活在一个和睦的家庭,享受了优良的教育。大学毕业后,他在一家正规单位工作,结了婚生了小孩过得很美满很幸福”危多利出生地虽说是在梨花县,却是另一户人家的小孩,一切都是巧合。

    想归想,但他们却无法把见到的危多利从记忆中消除。

    好在久居山林,容易忘掉一些伤心之事。咋不是?深山的空气早晚都是清鲜的,树木昼夜都苍翠的。晨看鲜花怒放,山岭染绿,泉水汩汩,鸣鸟啁啾;晚观落霞满空,丛林镀金,百鸟归巢,岩石无语;夜听松涛声声,虫蛙对话,空谷回音,万籁妙声;闲时品茶作画,自娱自乐,沉浸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前,慢慢地,他们便忘却锥心之痛。

    直至胡静蕙胡乱闯进茶场,听得江十伯对他们所说的话,锥心之痛才又泛滥而来,令他们夜里无眠。

    这种痛一直持续数月,绵延不绝。更加让他们无所适从的是,当惶然不安的危多利疲惫不堪地出现在他们的眼前时,那一种痛更加强烈!

    他们拒绝他的请求。他们早就当没有生过他了,何况他还是个罪不可赦的通缉犯。如果不念及他们之间还有血缘关系,如果不考虑到他是个毒贩,藏有武器,逼急了他会殆失人性,对他们狠下辣手,他们早就报警了。

    他扑通跪倒在地上,说他已经走投无路了,只有他们才能救他。他哭喊着爹妈,我是你们的儿子小树啊。我做错事了,躲到山林已有几天了,又饥又饿,又渴又困,快要撑不住了也许是真的忏悔了,他的泪水奔涌而来,一个劲儿地滴到地上,地面湿了一大块。

    他们冷漠地看着他,无动于衷。他们想,从他眼眶里流出的那些东西也许是假惺惺的鳄鱼泪。如果他忏悔了,早在两年前就喊他们一声“爸妈”了,就不会把他们哄出他的公司总部了。那时,他们是劝他跟他回家的,劝着他别再在做伤天害理的事的。

    他们把门关上,转身离开。他呆呆地跪在地上,眼里露出绝望的凶光。他摸出手枪,上了保险。他想,他们也许下山去报案了。他双手颤抖着,举枪的手晃来晃去。陡然,他站了起来,用枪指着他们,大叫:“站住!”

    成若兰转过脸,含泪哭道:“你离开这儿吧,我们不想看到你!”

    黎尘兮怒骂道:“畜生!你开枪吧!”他迎了上来,把上衣撕开,拍着胸膛,说:“你就朝我这儿开吧!”他双目喷射着怒火,喷射着悲楚之色。沉默之间,一片枯黄的落叶摇摇晃晃地飞到他的跟前,无声地叹息着。这枯叶不正是老人此刻已经死去的寂寥的心儿吗?

    此时并不是深秋,也不是寒冬,而是淫雨霏霏的初夏。青翠的木树上居然飘飞着落叶,这有悖自然规律。都说一叶悲秋,其实一叶也悲夏啊。

    在亲生儿子的枪口下,年迈力衰的老人心裂了,肠断了,已然站立不住了。他的身子就像那片飞落而下的枯叶一样摇摇晃晃的,天地间在晃荡着,悲怆的老泪在他那张苍老的脸庞上纵横交泊着。

    危多利咬着牙,叫嚣道:“你要是报警了,我杀了你!”

    成若兰再也抑制不住满腔的悲愤情绪,冲了上来就给危多利几个巴掌,骂道:“你疯了啊!他是你父亲啊!”她也落泪了,身子也在剧烈地摇晃着,哆嗦着,也快站不住了。

    按理说,与被拐走三十多年的儿子重逢了,应该是悲喜交加,可是成了毒贩的儿子在与他们见面时却露出了豺狼本性,咋不叫她悲痛绝望!

    被搧了几个巴掌的危多利似乎清醒过来,他惊愣住了。随即,他还是挥舞着手枪咆哮着:“来找你们之前,我已经作好最坏的打算。如果你们把我捅出去了,我绝不留情!”他拎起背包,冲到竹林深处。

    称尘兮夫妇知道他到哪儿去。在竹林深处一个崖壁,有一个狮子洞,他要躲到那儿。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他们抱头痛哭。老天似乎在惩罚他们,让他们快要走完人生道路的时候备受这样的哀痛。他们有太多的不明白,前辈子他们也没有做错什么事,为何遭到如此折磨?

    那天,当危多利躲进狮子洞后,黎尘兮夫妇也开始了苦难的人生历程。他们的良心受到了煎熬,伤痛无时无刻不汹涌而来。他们很想报警,却下不了心。他们并没有害怕他会对他们怎么样,而是他们不忍心亲手把逆子送进监狱。

    的确,他是走错了路,但是如果当年不是他们大意了,让他独自离开书店了,他会变成这样的人吗?他变成了罪犯,他们也觉得有一份责任。如果他们当时看好了他,他也许走上了正道,做个堂堂正正的人,说不准他上了大学后就在城里的某个单位谋得一份职业

    自责、悔恨、哀伤、绝望、踯躅等等各种各样的情绪纠缠在一起,让他们天天唉声叹气,泪眼相对。

    几乎每隔一天,他就要求他们下山去给他联系外逃的车辆。他们枯坐着,没有理睬。他威胁他们,可他们已经没有生的念头了——生养这么一个孽子,且他们已经到了暮年,要杀要剁对他们来说已经无所谓了。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念他是从他们身上掉下的一团肉,因此内心还留存着一点亲情,劝他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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