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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无赖-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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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花灵瑶后,裴潜百无聊赖地翻开职司册,里头除了云中兵院左一道右一条的狗屁山规外,大半都是记述自己这个数艺堂副讲书的职司。
裴潜头疼的发现,副讲书这活还真不是人人都能干的。非但每旬要开堂讲学一次,还要负责月考、季考和年考事宜。每个月的初四,十四和二十四这三天,又必须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等学生上门答疑解惑。
当然,报酬也不菲,一年合共能有一百五十两银子落进腰包。比得上在京的二品大官,可惜还不够在玉诗姑娘的香闺里睡上两宿。
他屈指一算,按照职司册上的安排,明天就得给那群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儿开堂讲学。可自己什么都没准备,天晓得到时候该讲些什么。
他合上职司册,定神将这一宿半天的遭遇前前后后琢磨了一通,自言自语道:“裘火晟、流云沙、老山羊、祁淫妇还有费杂种……人人都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偏只剩下老子靠的是棵歪脖子树。总算老鬼还有点儿良心,没把我的底细泄露给花灵瑶,也难为他替我圆谎了。”
想到这儿又狠狠道:“呸,他难为什么?不定拿着老子没花完的那几百两银子在哪家青楼里快活着呢。”
这么一想裴潜不由觉得最吃亏的还是自己。今晚说什么也得从花灵瑶那儿捞回本来。可这丫头连庐山真面目都不肯给自己瞧上一眼,逼急了难保不把那柄淬毒短刀捅进他的肚子里。
他起身在屋里转了一圈,忽然有了主意,晃晃悠悠走进了隔壁的书房。
很不错,书房和花灵瑶的厢房就隔了一层砖墙。裴潜从腰后摸出一把锥子,以专业的眼光做好定位后,小心翼翼地在墙壁上钻出了一个小孔。他凑近了撑大右眼往对面屋里瞅了瞅,正对着床榻和梳妆台。
然后他意兴不减,又溜达到后院把水房里里外外察看透彻,顺手又打了个洞。
办完正事,裴潜心满意足地去了趟恒月轩,连带早饭中饭一块儿吃了个饱,而后大笔一挥在柜台上赊账三两五钱,暗自道:“等一个月后老子飘然远去,你们就找老山羊要这笔账吧。谁让他告诉老子这儿能赊账的?”
裴潜回到寓所,又有人把他的官服腰牌和一应用具都送了过来,整整齐齐摆放在职司册旁。左右裴潜的院门都不上锁,谁想来都是欢迎之至——至于祁舞婷这位色艺双全的姑奶奶,段副讲书觉得还是敬谢不敏为妙。
熬到天快黑的时候,花灵瑶如期回返。裴潜一边关门,一边问道:“有结果了?”
花灵瑶点点头,回答道:“邓成志的父亲是黄原府绣衣使主办邓绝,不过……”
听到邓成志的老爸居然是官居正四品,手掌生杀大权的黄原府绣衣使主办,裴潜顿时对祁舞婷钦佩不已,真不晓得她是怎么勾搭上这位邓大主办的。
花灵瑶继续说道:“不过我在查阅了其他相关资料后发现,可能不是。”
“不是邓绝,那他岂不是戴了绿帽子?”裴潜一愣道:“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花灵瑶徐徐道:“当朝二品镇南将军,你的老仇人费德乐。”
裴潜好悬没坐瘫在椅子里,终于明白费德兴为何不依不饶要找自己麻烦——大后天的斗法,他不是要赢自己,而是要杀!
说不定,段悯是知情的,所以故意毒杀一个不起眼的三等绣衣使,让费德乐断子绝孙,给他的死鬼老爸出口恶气。
他是爽了,可自己却惨大了。裴潜忍不住又要揉太阳穴,吐口气道:“花姑娘,你不会搞错吧?”
花灵瑶面容一整,冷冷道:“我很希望自己搞错,让你三天后死得不明不白!”
裴潜打了个哆嗦,却恶狠狠道:“谁怕谁?跟我玩毒,姓费的还嫩点儿!”
花灵瑶不理他的色厉内荏,推门出屋道:“我要回房休息了。”
裴潜追到门口,问道:“喂,你来回跑了上百里,不洗个澡再睡吗?”
花灵瑶进了自己的屋中,漠然道:“你看我像是没洗漱过的样子么?”
裴潜呆了呆,心道:“奇了,她是在哪儿洗漱的,难道是在老山羊家里?哎呦不好,这下岂不是让这老家伙中饱私囊了?”联想昨晚窗外的事,裴潜愈发觉得吃了大亏,忙拿起桌上的职司册奔入书房。
他耐心等了会儿,才蹑手蹑足凑到墙根边,偷眼通过小孔往对面张望。
厢房里花灵瑶正盘腿坐在床榻上,双手在小腹前结成一个极为古怪的法印,双目微合头顶冒起淡淡的青烟。
让裴潜失望的是,她并未除去脸上的易容,看来这个小孔是白挖了。
正在他沮丧之际,突然对面床上的花灵瑶消失不见了。
“砰!”书房的门被花灵瑶推开。她的眸中隐有一丝怒意,可是看见屋里的情景又不禁一怔。裴潜靠坐墙边,手捧职司册正对准从小孔里射来的烛光聚精会神地吟读,只怕比十年寒窗的穷秀才还要用功三分。
“段大人,以你的身家似乎犯不着凿壁偷光吧?”花灵瑶站在门口,冷冷问道。
裴潜从容自若地放下书,笑道:“是瑶花啊,差点吓到我了。我这不是想节省点儿,多攒些钱将来请你转捐给山里吗?这样我良心上也会好受些。”
“你的钱沾满血腥,”花灵瑶压根不信他的鬼话,说道:“没人愿意收。”
裴潜飞快接口道:“那我偷来的图纸和配方,你们又为何非要不可?”
花灵瑶一时语塞,沉默须臾道:“我很好奇,你和我所了解的段悯怎么像两个人。”
裴潜心头一凛,就听花灵瑶道:“除了这儿,还有哪里?”
裴潜看了看小孔,很老实地道:“没有了,要不你一处处仔细察看?”
花灵瑶深深望了裴潜一眼,这目光就似直透到他做贼心虚的心底,说道:“我去烧水,你也该洗个澡了。”
裴潜像是被踩住了猫尾巴,一蹦多高道:“不敢劳动玉驾,我自己烧。”
花灵瑶似笑非笑地盯着裴潜不语。裴潜一摊双手无奈道:“这回真的没有了。”
花灵瑶却猛然警醒到,自己居然是在对一个叛贼露出了笑容。而这叛贼就在几天前还凌辱了水灵月。她的笑意渐转寒冷,再不说话转身回屋。
裴潜怏怏地站起身,为自己的大计失败而懊丧。直到很后面的某一天,他才知道就在当日不到四个时辰里,花灵瑶在云中山里往返千里,两度穿越红旗军与朝廷大军的封锁线,才取回了救他一命的宝贵情报。
只是裴潜知道,这天夜里他睡得很舒坦,一点儿都不担心会有谁来行刺自己。因为,就在隔壁屋里住着一个想亲自动手杀他的少女。
◇◇◇◇
第二天清早,裴潜迷迷糊糊觉得有人在推自己。他顺手一甩,恼怒道:“别闹,老子还没睡醒呢!”猛感手腕一阵剧痛,才“啊呀”大叫睁开了惺忪睡眼。
老天爷,他的那只贼手就在距离花灵瑶胸口堪堪一寸远的地方被她紧紧扼住。而对方的眼神显然预示着将有风暴发生。
他急忙恶人先告状,一骨碌起身叫道:“你干什么,大清早不让人睡觉?”
花灵瑶松开裴潜的手,说道:“今天轮到你开堂讲学,不要迟到。”
裴潜顿时记起,他得好为人师一回了,打了个哈欠道:“怪事,你怎么知道?”
花灵瑶淡然道:“你的职司册我也看过,这样才好监督你不会行差踏错。”
裴潜低声咕哝了几句,目送花灵瑶背影出门。他来到热气腾腾的铜盆前,刚要洗漱,却听花灵瑶在屋外道:“你不该睡的。”
“嗯?”裴潜气不打一处来道:“到底谁是谁的主子?你这丫头管天管地,还管老子睡觉放屁?”
花灵瑶丝毫不动怒,回答道:“至少从前的你每晚都会打坐炼气,用功很勤。据说你为报父仇,曾经立誓不剃胡须。”
裴潜不言语了,继续埋头洗漱,发现自己纯属没事找事,请回来了一位碰不得骂不得的小姑奶奶,还外带一堆麻烦。
吃过恒源选伙计送来的早饭,裴潜也懒得和花灵瑶打招呼,将一身从五品官服穿戴齐整,两手空空摇摇晃晃就去开堂讲学了。来到数艺堂的门外,裴潜立时被里头的阵仗给镇住了。足足两三百莘莘学子济济一堂,打闹的说笑的,还有啃玉米棒嗑瓜子的,男男女女混作一团,比青楼里的花厅还要热闹十倍。
这些学生看见裴潜进来,也不起身问候,只当是打哪儿溜进来一条野狗似的。
裴潜也不在意,笑呵呵走到授课的桌案前,眼光一扫居然发现堂主大人就坐在一众学子里,对四周的喧哗不闻不问,只盯着自己发笑。
裴潜很想挥起一记老拳把这张笑脸打扁,最终还是很有涵养地自我介绍道:“各位,我是新来的数艺堂副讲书,姓段——往后你们可以叫我段先生。”
不料底下立刻有人叫道:“是不是断头鬼的那个断啊?”
跟着有一个人高声辩驳道:“什么耳朵呀你,明明先生说的是短命鬼的短!”
顿时数艺堂里像是开了锅,有起哄的有怪叫的,其中也不乏女生的尖叫声。
裴潜笑嘻嘻地靠坐在桌案后头,一点儿也不为师道尊严受损而感到难堪。对他来说,这些公子哥儿的吵闹起哄比起自己跟老鬼之间的师徒斗争,那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放到盘子里都算不上菜。
他暗骂道:“丢你娘的,还真被你们给说准了。那姓段的可不是个短命鬼么?”目光寻索那些叫嚷得最起劲的学生。果不出其所料,有几个贵族弟子一边大呼小叫,一边偷眼望向捻须微笑置身事外的费德兴。
一见这几个家伙和费德兴眉来眼去,裴潜顿时怒不可遏,寻思道:“十有八九这姓费的狗杂种是把所有的兵院学生都找来,在这儿专等着看老子的笑话了。你想跟老子玩阴的,老子偏跟你玩阳的!”
他拍拍桌案,嗓门不高不低没啥底气地叫道:“肃——静——”
底下的学生看这新来的段副讲书脾气温吞性情和善,更是闹得凶了。
这时候裴潜已找准了下手对象,他慢悠悠站起身,往坐在第四排当中的一个瘦高个少年走去。此人衣着光鲜神气活现,一瞧就是官宦家子弟。旁边聚了一群狐朋狗友跺脚拍桌子,见到裴潜走过来也不害怕。
裴潜眼角余光扫到费德兴,这家伙正幸灾乐祸地躲在一旁不声不响。
裴潜背着手走到那个瘦高个少年的身边,弯下腰和颜悦色道:“别闹了,好不好?”
瘦高个少年更加以为裴潜好欺负,放肆地做出个夸张怪脸道:“哈哈,短命——”
立时,他的笑声就像被卡住脖子的打鸣公鸡般戛然而止。裴潜转眼间变脸,狰狞凶狠地一拳轰在这倒霉鬼的面门上,“喀吧”脆响鼻骨折断鲜血长流。
没等瘦高个少年反应过来,裴潜揪住他头上的发髻就往桌案上撞。“咚、咚、咚!”一边撞一边恶狠狠说道:“别闹了好不好,别闹了好不好?!”
刹那之间数艺堂中鸦雀无声,怪叫、笑声、尖叫……全都消失,只剩下裴潜的怒吼和那个倒霉鬼的惨叫。这几百个学生又有谁见过如此阵仗,惊恐惶然之中不约而同将视线转向了费德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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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无赖》 我是赝品我怕谁.上 作者:牛语者(文字版全)在线阅读
第七章 破罐子破摔
费德兴微微变色,显然未曾料及裴潜竟敢这么干。毕竟这些学生大多都有身世背景,有许多孩子的家长连他也不敢轻易招惹。
他很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白痴就此打死那个瘦高个少年。那么不用自己动手,裴潜也没多少天好过了。无奈自己此刻身在数艺堂中,如果不闻不问将来也难辞其咎,一面后悔应该偷偷躲起来看热闹,一面咳嗽声道:“段副讲书——”
裴潜置若罔闻,足足将这瘦高个的脑袋在桌案上撞了二十多下才拎着他的发髻,迫视对方近在咫尺犹如肿猪头般的面孔,细声细气地道:“别闹了,好不好?”
瘦高个少年满脸的鼻涕眼泪,混着鲜红的鼻血汩汩流淌,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惊恐万状地看着裴潜笑眯眯的眼睛,拼命点头,哭叫道:“爹——”
“嗯,”裴潜很开心地拍拍少年高肿的脸蛋,微笑道:“你真是太客气了。”
“段副讲书!”费德兴面色铁青地起身,“你做得太过分了!你知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孩子——他便是本朝开国元勋唐老将军的嫡亲长孙唐朝升!”
他以为裴潜听了这少年的家世背景,就算手不哆嗦脸也得变色。哪晓得裴潜居然是淡淡地“哦”了声,对唐朝升道:“知道我为什么不揍别人专揍你么?”
唐朝升摇摇头,抽泣道:“姓段的,你打我……我爷爷不会饶过——”
“砰!”裴潜把唐朝升的脑袋贴在桌案上使劲揉搓,语气平缓道:“因为你笨,被人卖了还要替他点钱。你爷爷是开国元勋?告诉他,你是我打的。他要是有意见,尽管放马过来,我要是怕了就算他儿子!”说罢缓缓松开了手往回踱步。
唐朝升对裴潜又恨又怕,不敢言语,满眼怨毒地看着这位为人师表的段副讲书。
“段悯,你太放肆了!”费德兴怒在脸上喜在心里,“兵院山规严禁先生打骂学生,你不仅打了,还连带本朝的开国元勋也一起骂了!你不必讲学了,跟我出去!”
裴潜慢条斯理回到座椅上,瞅着费德兴阴阳怪气道:“费大人啊,你对我有意见也犯不着拿不懂事的学生当枪使吧?你想赶走我,好像也没这个权力吧?”
“你!我要向裘院主弹劾你!”费德兴手指裴潜吼道:“他要是敢徇私枉法包庇你,我就直接向国子监上书——你就等着坐牢吧!”
裴潜双手撑住桌案稍稍往前探身,眯缝着眼睛道:“赶紧,赶紧。老子还真不想当这个狗屁副讲书,多谢费大人成全。”
费德兴气得浑身发抖,几次想冲上前去把这恶棍揍翻在地,一脚踹死。可终究强忍怒气,冷笑道:“你想得美!”伸手取过身旁学生的纸笔,就近伏案疾书,又蘸了墨汁按上手印,一甩手平平稳稳飘向裴潜道:“这是后天决斗的生死状,你也按个手印吧!”
裴潜接过,懒洋洋扫了眼道:“费大人,你这算不算公报私仇呢?”
费德兴怒哼声道:“少废话,有种就把手印给老子按上去!”
裴潜扫视底下数百目瞪口呆的学生,叹了口气道:“大家可得给我作证啊,是费大人仗势欺人,非逼着我签这生死状来着的。万一费大人在决斗时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可得替我说话。”
那些学生全吓傻了,一些胆小怕事的纷纷点头,生怕自己的脑袋也给撞到书案上。
裴潜油然一笑,在生死状上按了手印。费德兴欲要上前取回,裴潜却顺手把生死状收进自己袖口里道:“回头我会转呈流云大人,免得有谁在上面动手脚。”
费德兴嘿然道:“谅你也不敢耍花样!”一甩袍袖怒冲冲走出数艺堂。
裴潜送走费德兴,目光懒懒地扫了圈学生,说道:“请肃静——”
这一次,所有人都噤若寒蝉正襟危坐,彻底领教了段副讲书的厉害。
两个时辰的讲学,裴潜东扯一句西拉一段滔滔不绝,注意力却全部集中在了人群里几个长相可人的少女身上。
总算等到了放学,众学子如获大赦赶紧收拾笔墨纸砚往外开溜。没想溜得最快的居然不是学生而是老师,裴潜拨开人群冲出数艺堂,一边捂着肚子狂奔一边叫道:“哪有茅厕,哪有茅厕?”
好不容易浑身舒坦地从茅厕里出来,没走多远就听身后有个少年的声音恭恭敬敬地唤道:“段先生,学生有个问题。”
裴潜大乐,这还是他头一遭听有学生用如此发自肺腑的语气向自己请教。
他转过身,就见面前站了个白白净净的文弱少年,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衫,倒也干净整洁,应该不是贵族人家的孩子。
裴潜端正面色,道:“有什么没听懂的地方,你尽管问。”
那少年感激道:“多谢段先生。”一面陪着裴潜往前走,一面说道:“从前给我们讲学的赵先生曾经提到过,龙兰草研磨成粉后若加入适量的海璜心就能配成一种淡黄色的无味剧毒。可是学生按照赵先生传授的配方试验了几次后,调配出来的药粉始终颜色发黑,味道腥臭,不知是何道理。”
裴潜下意识地摸摸怀里揣的那本毒功概要,假作沉吟片刻,说道:“这个嘛有很多种可能导致你的炼制失败。首先,海璜心必须彻底晒干里头的水分。如果你的修为够得上凝元境界,也可以利用阳刚掌力小心烘烤,则效果尤佳……”
他说着说着,忽然不经意地整了整衣衫,继续前行道:“其次呢,也可能是龙兰草的品质问题。上好的龙兰草色泽柔和,蓝里透白……就像你的这件衣服——”
裴潜说着侧转过身,却正见到那学生突然从袖子里抽出一柄绿莹莹的匕首直插向自己的左腰。那匕首刺破衣衫,却被裴潜腰上的牛皮带挡住,无法戳入他的肉里。
裴潜大吃一惊,看着这文质彬彬的少年道:“为什么?”
少年行刺失败也不逃跑,拔匕首插向裴潜胸膛,低喝道:“叛贼,去死吧!”
裴潜一震,见这少年身手不错,怕是有洗髓之境,往后退开两步喝问道:“说,你小子是山中贼派来的还是红盟的人?”
少年连续两次突袭不中毫无惧色,握匕首扑向裴潜道:“叛国奸贼人人得而诛之!”
裴潜目光一扫,看到远处已有学生行来,发出了惊呼。他心中暗道:“这小子是红盟的,山中贼才不会派这等拙劣的杀手来料理老子。何况他们还指望我盗窃云中雷的图纸和配方呢。”
他扯嗓子叫道:“救命啊,有刺客——”拨开少年的匕首夺路而逃。
少年在后穷追不舍,裴潜暗骂道:“白痴!”四周已有云中兵院的护卫闻讯赶来。
裴潜不逃了,猛然俯身脚往后踹,正中少年胸口。少年猝不及防倒翻在地,匕首被裴潜一脚踏住。几名护卫风风火火奔近,吹响了竹哨。
裴潜松开脚冷笑道:“小子,你逃不了,乖乖投降吧!”
少年的手一得自由,大声吼道:“大魏万岁,吾皇万岁——”不顾一切地举匕首刺向裴潜小腹。裴潜面色凶恶,侧身出手抓住少年的右腕,运劲往里一推,淬毒的匕首从他胸口划过。刀口虽然很浅,但那见血封侯的剧毒却在弹指间要了这个少年的性命。等到护卫赶到时,他已全身发黑七窍流血,眼看不活了。
护卫急忙向裴潜躬身问安道:“段大人受惊了,您没有受伤吧?”
裴潜摇摇头,死死盯着少年的尸体,嘿然低笑道:“想杀我,也不掂量掂量。”
不一会儿尤若华闻讯赶至,验过尸体后便请了裴潜和几个目击此事的学生前往公署调查问询。裴潜见着尤若华便怒冲冲大叫道:“太嚣张了,太可恨了!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刺杀朝廷命官、学堂讲师……尤大人,你查出来没有,这王八蛋到底是哪儿来的,有没有谁在背后指使?”心里巴不得尤若华会联想到费德兴。
“他叫伍相国,确实是咱们兵院的学子,在这儿已有两年了。”尤若华的答案让裴潜稍感失望,“平日斯斯文文也不见有什么,没想到居然是红盟贼子。”
“红盟的人?”裴潜验证了自己早先的推断,问道:“大人是如何晓得的?”
尤若华颇有得色地道:“我仔细搜过伍相国的身上,又派人去抄了他住的屋子,结果发现不少和红盟有关的东西。”
裴潜精神一振道:“那有没有联络暗语又或同党名单什么的?”见尤若华微带不解地看着自己,他嘿嘿一笑道:“尤大人,这次你定要一查到底,借着这小贼的线索把红盟在咱们兵院的卧底连根拔起,统统干掉!老……我也能出口恶气。”
尤若华苦笑声道:“让段大人失望了,目前我们还没从这些资料里发现同党线索。”
裴潜摇头道:“那也不能轻易结案。比方这小贼的同室,又或过往密切的同窗,还有他的父母妻子,祖宗三代,又或外面包养的姑娘,常去的酒馆青楼……”
尤若华听他越说越离谱,只好客气地打断道:“段大人,这些我们都会一一查证。还是先麻烦你配合我们做个口供吧。”
裴潜仿似这才醒觉自己越厨代庖了,讪讪笑道:“好说好说。”
做好口供,尤若华亲自送裴潜出了公署,低声道:“段大人,听说今天在数艺堂你打了一个学生,还和费堂主签订了生死状?”
裴潜心道:“这老尤倒也真沉得住气。”他素来不喜这家伙哈巴狗似地成天跟着流云沙溜须拍马,但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这话还是懂的,于是叹了口气道:“有劳大人关心,我正为这事头疼呢。要不,我这就去禀报流云沙大人?”
“流云大人肯定比我还要早知道。”尤若华摇头道:“段老弟,这事不好办啊。”
裴潜满不在乎道:“管他呢,唐老头远在京师,想要找我麻烦还隔着几千里呢。”
尤若华愣了下,苦笑道:“唐老将军的确鞭长莫及,可他是朝廷柱石门生故旧,部将从属无数。比如说,就在兵院附近驻扎的天虎骑统领莫大可莫将军,便是唐老将军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干将。而且唐老将军的外甥女儿也嫁给了莫将军的堂弟做了正室夫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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