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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世间-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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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瞪大眼睛观察着我,不知道我要干什么。

    我说:“我不是作家,其实我是个打猎的。”

    他突然笑了:“你一直都是我的猎物,你知道吗?”

    我惊了一下。

    是的,我的思维一直被这个人牵着走,搞得我晕头转向,直到他疯癫。

    我说:“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你看和你像不像。”

    李兆没说话,就那么瞪着眼睛听着。

    我说:“我的家在大兴安岭,冬天,那里漫山遍野的大雪,就像这里的沙漠,到处都是沙子,无边无际。有一天,天黑了,夜越来越深,天地之间没有一点声音……。我躺在大雪里,脑袋被黑夜淹没了,肩膀被黑夜淹没了,肚子被黑夜淹没了,双腿被黑夜淹没了,两只脚也被黑夜淹没了……”

    他还是瞪着眼睛看着我。

    我所讲的,就是那天晚上他所经历的情况,我希望能够引导他进入一种状态。

    我曾经和一个催眠师交流过,据他讲,这种引导对一个精神病人是相当有效的。

    我说:“生命那么空,我只剩下了一缕意识,缓缓地飘着,飘着,飘着,太轻了,太轻了,太轻了,这世界不要合上,不要合上,不要合上……”

    这时我观察,他的眼睛真的呈现出困倦,慢慢闭上了。

    有门儿。

    但他的眼皮还在动,说明意识并没有达到彻底安详。

    我继续说:“没有天,没有地,太辽阔了,太辽阔了,太辽阔了……你朝深处飘去,飘去,飘去……太深了,太深了,太深了……不能自拔,不能自拔,不能自拔……”

    他的眼皮安静下来。

    我接着说:“什么都不要了,跟着这个声音,慢慢飘,很安全,很清醒,很愉快……”

    十几分钟之后,他真的完全进入到某种状态。

    不得不说这种方法的神奇。

    现在,他就像一个黑色的柜子,身上都是紧闭的抽屉,我要一一拉开这些抽屉,看看那个刘德山究竟在里面放置了什么古怪的东西……

    我说:“黑夜……”

    黑夜是他疯掉之前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印象。

    我说:“帐篷……”

    帐篷是他疯掉之前最后呆过的地方。

    我说:“刘德山……”

    他的眼皮突然跳了一下。

    我说:“刘德山的嘴……”

    他的眼皮跳得更厉害了。

    我说:“他说……他说……他说……他说了什么?”

    李兆的眉头皱起来,却不回答我的话。

    我说:“应急灯那么亮,刘德山的嘴在说,他说,他说,他说……”

    李兆突然说话了,口齿含糊不清:“他们说……”

    我一愣,接着说:“黑夜,帐篷,应急灯……接着你看见了什么?”

    李兆说:“三个刘德山……”

    我一哆嗦:“三个?那两个是从哪儿来的?”

    李兆说:“地底下。”

    我说:“他们来干什么?”

    李兆说“他们各干各的事……”

    我的身体越来越冷了:“他们都干什么了?”

    李兆说:“一个继续笑呵呵地跟我聊天,一个在门帘放哨,一个狠狠按着我的嘴……”

    说到这儿,李兆突然闭嘴了。

    我说:“你确定都是刘德山?”

    他不说话了,好像正有人捂住他的嘴,他的表情很痛苦。

    我不能再继续了。附近似乎有一种力量在控制他的意识。

    我说:“黑暗一点点退去,一点点退去,一点点退去……你有了脑袋,有了双肩,有了肚子,有的大腿,有了双脚……天一点点亮了,亮了,亮了,这个世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

    他一下就睁开了眼睛。

    我静静地看着他。

    他很警惕地问:“你对我干什么了?”

    我说:“我去你的大脑里转了一圈。”

    他说:“出来了?”

    我说:“里面曲里拐弯的,像迷宫。”

    他笑了:“欢迎你下次再来!”

    我说:“你睡一会儿吧。”

    他立即躺下来,动作惊人地灵活,他蜷在后座上,看上去就像个小孩。

    今天的天气出奇的好,可我不知道,这竟是李兆人生的最后一个中午。

    我下了车,关好车门,然后,走向了刘德山的帐篷。

    他的帐篷搭得比较远,好像怕我们的人讨厌似的,远远看去,那个小帐篷就像个坟包。

    我要去跟他聊聊。

    再看看他的鞋底。

    我走到他的帐篷门口,问了句:“老刘,睡了吗?”

    他说:“没有。”

    我掀开门帘,钻进去了。帐篷太矮,我站不起身,直接坐下来。

    刘德山躺在睡袋里,一点都没有困倦的迹象。我看了看,睡袋四周并没有他的鞋。

    我不明白,天气这么热,他怎么还钻进了睡袋里?而且他看上去一点也不觉得热。

    我说:“你在睡袋里穿着鞋?”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经常风餐露宿,习惯了。”

    我说:“李兆疯得太严重了,他说他看见了三个你。”我一边说一边严密观察他的表情。

    他说:“唉,他真不该来罗布泊旅行。只要出不去,很容易崩溃。”

    我说:“你挺坚强的,一个人生存了两个月。”

    他说:“你不知道,我多爱罗布泊,就算我永远出不去,也算死得其所了。”

    我说:“我在手机上看到过你们的新闻,救援来过,几次都没找见你们,他们才放弃了。”

    他说:“手机?”

    我一下警惕起来:“你不知道手机?”

    他意识到了什么,赶紧说:“我其实是科考队的一个司机,我没有多少知识。”

    我盯着他,不说话了。就算他是个司机,也不可能不知道手机是什么。

    我突然说:“老刘,你的衣服很不合体。”

    他愣了下,说:“噢,皮夹克买大了。”

    我摇摇头:“牛仔裤也大了。”

    他说:“你不信任我?怀疑是我偷的?”

    我说:“你能说说怎么回事吗?”

    他说:“我的衣服穿了两个月了,白天出汗晚上冻硬,硬得像盔甲似的,脱下来都可以当锣敲。我带着几个队友的遗物,就换上了其中一套。”

    我说:“我说呢……”

    他说:“对了,你来有事吗?”

    尽管他这么解释,我的心里依然留下了重重的阴影。他一问我,我立刻说:“咱们营地里出现了一些可疑的脚印,你跟我来看看,好吗?”

    他说:“没问题。”

    然后,他就从睡袋里爬出来了。

    我紧紧盯住了他的黑色登山鞋。

第53章 又一个() 
他爬出之后就弯腰站了起来,钻出了帐篷。我一直没有机会看到鞋底。

    我也钻出了帐篷,盯住他走过的足迹。

    地面上出现了大圆圈和小圆圈。不是那双神出鬼没的鞋。

    他回头问我:“脚印在哪儿?”

    我带着他来到营地外,正想装作很惊讶的样子,说:就在这儿啊,方孔铜钱的鞋印,怎么不见了?

    可是,我却瞪大了眼睛。

    就像为了配合我的骗局,那双恐怖的鞋印再次出现了。它凭空出现,直接走向了我的车。

    我说:“你看,就是这双鞋印!”

    然后,我撒腿就跑到我的车前,透过车窗朝里看,李兆依然蜷着身体,已经睡着了。

    我舒了一口气,走向了刘德山,心里却压上了一块石头——这双脚印再次出现了,好像是个隐形人,随时随地,无处不在。穿这双鞋的人,很嚣张,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就在我钻进刘德山的帐篷,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就开始在营地里肆无忌惮地开始乱窜了……

    刘德山说:“会不会是你们团队里的人踩的?”

    我没心情跟他解释,说:“我记得没人有这种鞋,等大家醒来之后我问问吧。谢谢你,你休息吧。”

    然后,我就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尽管被盐壳的声音包围了,古玉,章怀,张青却全都睡着了,他们为我铺好了睡袋。我在睡袋上躺下来,闭上眼睛,回想刘德山说的话,以及那双鞋印……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的就睡了过去。

    我是被外面吵醒的,睁开眼睛,我感觉出事了,赶紧爬起来,跑出去。

    外面的场面让我目瞪口呆——大家像木头人一样站在不同的地方,李兆举着一把枪,正在疯狂地叫嚣:“谁动我打死谁!”……

    李兆手里拿的,正是我捡到的那把上了锈的手枪。

    我不可能日日夜夜把半公斤重的铁家伙装在口袋里,我把它藏在了我的车座下,不知道李兆怎么找到了它。

    这个问题必须我来解决。

    我慢慢走近李兆:“李兆,你不要激动,好不好?”

    他猛地把枪口对准了我:“你知道我的智商有多高吗?我瞄你的眼睛绝对不会射中你的鼻子!”

    我停下来,继续说:“我们是你的朋友,你的救命恩人,我们不是你的敌人,李兆!”一边说一边继续朝前迈步。

    老实说,我觉得这把手枪不可能打响,只是我不敢冒这个险。

    他晃了晃手枪,狂叫起来:“×你妈,我让你站住!”

    我再次站住了。

    他继续叨叨咕咕:“我知道,你们是为那2000万来的!笑话!我会给你们一分吗?做梦吧!”

    我咬咬牙,继续朝前迈步,这时候,我离他只有七八步了,只要再移动四步,距离就够了,我会突然窜向他,托起他举枪的胳膊,并且把他撞翻在地。我有这个把握。

    章怀这时已经绕到了李兆的后面,但距离远远不够,他移动的很慢,不敢弄出一点声响。古玉站在我后面,低低地叫了一声:“小七。”,最后一个字的发音很重。

    我没回头,但知道古玉的手一定在裤子兜里,而且握着枪,一有机会他就会果断开枪,可能把李兆击伤或者击毙。

    我心里很痒痒,固执地认为,我真的有这个把握。再让我走出两步……

    李兆后退了一步,突然狂躁,声嘶力竭地喊道:“我弄死你!——”

    “啪”一声,他扣动扳机了!我的脑袋一晕,双腿就软了。

    就在这时候,李兆突然把枪口转向了另一个方向,是刘德山从小帐篷里走了出来。

    李兆看到他,就像看到了恶魔,双眼圆睁,疯狂地再次扣动扳机,一声巨响,我全身哆嗦了一下,第二次,枪真的响了!

    我感觉刘德山跄踉了一下,接着就坐在了地上。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本能地扑过去,一下把李兆撞倒了,死死抓住他握枪的手,却发现他的手是空的,手枪摔了出去。我慌乱地爬向那把枪,把它抓在了手里。

    李林和张青冲过来,把李兆摁住。

    古玉和章怀跑过来:“打到你没?”

    我清晰地记得,李兆第一次开枪的时候,那个黑洞洞的枪口是对着我的脑门的,我摸了摸脑袋,没有血。

    我说:“可能没有”

    陈然说:“天哪!出血了!”

    我感觉脸上木木的,摸了摸,有血,那是刚才我撞倒李兆的时候,他用手抓的,他的指甲很长了。

    帕多也走到了我的跟前。

    陈然似乎傻了,一直站在原地。

    我在地上坐了足足有五分钟,渐渐回过神。

    这时候我才发现我的嘴唇那么干,嗓子是嘶哑的。

    章怀赶紧拿来一瓶水,举到了我的嘴前。我接过来,自己咕嘟咕嘟喝了半瓶。然后我对面前的几个人说:“我没事了,你们去看看刘德山。”

    张青和陈然就跑向了郑太原。帕多看了看他们,也跟过去了。章怀和古玉依然留在我身边,章怀说:“你以为这是拍电影?你是电影里的英雄?子弹会绕着你飞?”

    我喝水。

    停了停,章怀又激动起来:“我就想不明白了!刚才他明明拿着枪,他明明已经疯了,你怎么就敢迎着枪口往上冲?”

    我说:“我没冲,我是朝前走。”

    章怀吐了一口气:“是啊,你他妈没冲,你朝前慢慢走,正好给他时间瞄准!他第一枪要是打响了,一下就他妈轰死你。”

    赵书明一直站在那里,终于动了,他走到我跟前,冷冰冰地问:“哪来的枪?”

    我说:“我的。”

    赵书明盯住了我:“你带着枪?”

    我说:“进了罗布泊之后,我在沙子下捡的。”

    他说:“你觉得我会信吗?”

    我说:“由你吧。”

    他又说:“你为什么不对大家说?”

    我说:“我屁股上有颗痣,也需要告诉你吗?”

    赵书明说:“你威胁到我们的安全了!再说,你私藏枪支是违反法律的,懂吗?”

    我刚刚受到惊吓,尚未彻底缓过来,面对赵书明的逼问,怒火一下就窜了起来,我不想再跟他讲理了,直视着他的眼睛,说:“在这个死亡地区没有法律,只有弱肉强食的法则,你懂吗?”

    赵书明也怒了:“什么意思?你要动粗?”

    我掏出枪,对准了他:“我的意思是让你闭嘴。”

    他后退了一步,果然不说话了。

    我一边恶狠狠地盯着他,一边卸下了枪,把剩下的5发子弹扔在地上,踢沙土埋上了,然后把手枪远远地扔了出去。

    李兆哭起来,他倒像一个受到惊吓的小孩,古玉和章怀把他关到了我的车上。

    我不再理赵书明,走向了刘德山。

    这时刘德山已经被人扶进了帐篷。

    我走进去,问:“打着哪儿了?”

    张青正在给刘德山缠绷带,他说:“右肩膀。”

    我说:“子弹呢?”

    张青说:“他自己抠出来了。”

    我说:“用手?”

    刘德山说:“射的不深。”

    张青说:“他抓把盐土擦枪眼!”

    我说:“我们不是有消毒和止血药吗?”

    刘德山说:“没事儿,土办法,用惯了。”

    张青说:“真的不流血了。”

    我说:“我们得赶紧想办法走出去,太热了,万一伤口恶化,非得去医院才行。”

    刘德山说:“他怎么有枪?”

    我说:“说来话长,我已经把枪扔了。”

    四五点钟之后,天不那么热了,盐壳爆裂的声音也不见了。

    我们拔掉帐篷,继续前行。

    我还是和李兆一辆车,走在最前面。

    李兆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窗外的地面加大了起伏,最高的盐壳差不多达到了一米。

    我们走得越来越艰难,时速只有5公里。

    我很担心李兆的那辆车,底盘太低,很容易被卡住。我尽量挑选平缓的地面行驶。

    走了不到一个钟头,果然后面有人按喇叭了。

    我停车下去看,正是那辆车出了问题,骑在一堆盐壳上,走不了了。

    几个人过去,拿着工兵铲,帮李林挖盐壳,盐壳非常硬,简直就像挖石头,高碳钢工兵铲都铲出了豁口。

    四下望去,我们的车队深陷盐壳的巨浪之中,举步维艰。

    终于,车移动了,差点把章撞着。

    大家松了一口气,坐下来一边喝水一边休息。

    休息一会儿之后,章怀和张青等人都上了我的车,出发。

    走出不久,张青在后面和我聊了几句关于天气的话。突然他就不说话了,很快,喊了一声什么。!

    我本能的回过头,才反应过来,他喊的是……李兆死了!

    我探着身子向后看,果然,李兆真的死了!

第54章 谁在暗示(一)() 
李兆死在了我车里。

    那场面很容易让人做噩梦——他蜷缩在后座的一角,耷拉着头,双眼血红,瞪得很大。

    我和章怀都跳下车来,章怀朝后面的车使劲挥手,喊道:“死人啦!死人啦!——”

    大家陆续跑过来。

    张青果然是警察出身,他仔仔细细查看李兆的尸体,最后确认没有伤口,没有血迹。

    那他是怎么死的?中暑脱水死亡?看表情,他更像被吓死的。

    这是我们团队里出现的第二次死亡事件。

    陈然没敢凑上前,站在远处,一言不发。

    张青围着我的车转了一圈,对我喊道:“小七!”

    我赶紧走过去,问张青:“怎么了?”

    他说:“那双鞋印又出现了……”

    我低头看了看,果然,我的车门下再次出现了那双方孔铜钱鞋印!

    他说:“还有……”

    说到这儿,他蹲下身来,指了指车下:“你看。”

    我也蹲下来,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干燥的盐壳地上,李兆死尸下面的位置,竟然又出现了一个用沙子雕成的花朵!

    罗布泊是谁的家?

    我们不知道。

    我们冒冒失失就闯进来了,一直没看到它的身影,它深藏不露,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紧紧跟随着我们,观察着我们。

    我们无知地认为这个地方没有主人,只是一片没人管的不毛之地,却不知道已经惹怒了它,当我们进入腹地之后,它开始杀人了。

    每次杀人,它都留下沙子雕成的花,作为某种标记,那是在暗示和警告我们,我们将一个接一个地死去……

    我忽然想到,还有一种可能——这些标记是我们团队的某个人制造的,也许,他曾经是个雕塑家,或者天生具有雕塑天赋,也或者是某种手工艺品制造者。

    这个人戴着一个正常的面具,其实内心极度凶残,极度变态,他混入我们的团队,然后借助充斥着死亡气息的罗布泊,把同伴一个个干掉……送上天!

    这个人是谁?

    陈然?

    他没那么深邃。

    古玉?

    他千里迢迢来寻找大哥的讯息,眼睛里只有焦急和盼望。

    章怀?

    这个人心直口快,其实很阳光,内心没有任何看不见的死角,只是因为眼睛,他才来到了这里。

    赵书明?

    这家伙毫不掩饰他的专横,而杀人狂给人的感觉,往往很老实,很善良。

    张青?

    这个人受过警校的洗礼,不应该是法盲。而且他有上进心。

    帕多?

    自从迷失之后,他一天比一天瘦,嘴上长满了水泡,那不是化妆化出来的,能看出他很自责,很愧疚,很着急。杀人狂是不希望我们找到出路的。

    李林?

    他怎样对待那个小孩我是看到的,杀人狂的血都是冷的。

    李铁?

    他是古连城的老部下,老大走后,他不离不弃的辅佐古玉,这样的人,会杀人不眨眼?

    刘德山?

    我一点都不了解他……

    陌生得让人很不信任。

    我轻轻碰了一下这朵沙子雕成的花,它立即就变成了一堆散沙,不复存在了。然后,我和张青把李兆从车里抬下来,平放在地上。他那双血红的眼睛凝视着这个世界,不知道是在看我,还是在看张青。

    我想把他的眼睛合上,但我真的不太敢。

    我看了看张青。

    他明白了我的意思,伸出手去把眼睛合上了。

    刚才车辆的位置是这样的,我的车在最前面,第二辆车是李铁的吉普,第三辆车是李林开的李兆那辆大越野,刘德山就坐在大越野上。

    如果,刘德山要去我的车上,中间大约有70米距离,而且我们都在他的车下挖盐壳,他要是下车我们不可能看不到。

    我转头找张青,他正在顺着我的车慢慢朝回走,看脚印。

    终于,他走过来。我探询地看了看他,他摇摇头,很显然没有任何收获。

    我沉默了半晌,才说:“李兆死在了我的车上,可能是某种突发的急症,大家同行一场,给他挖个坑吧。”

    几个人再次拿出工兵铲,就在我的车旁边选了个位置,开始挖坑。

    太硬了,我们又挖了将近一个钟头,才挖出一个像样的墓坑,张青和李林把李兆抬过来,放在墓坑里,然后开始填土……

    李兆死了。没人知道他真名叫什么,可能叫李桦,可能叫李兆,可能叫钱立民,可能叫李梦白……

    墓坑填平之后,陈然拿来一瓶矿泉水,默默地摆在了李兆的墓前。

    然后,大家纷纷上车,离开。

    车上没了李兆,陡然显得空了很多。

    章怀表情黯淡地说:“我觉得我们会一个接一个地死掉……”

    我说:“纯属胡扯!”

    自从认识章怀至今,我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的悲观,甚至知道了自己中了诅咒以后都没有这样过。

    我说:“瞎子,别这样,想想老娘,出去以后我们大家一起去鱼篓村,让他们也尝尝咱妈的饸饹面。”

    这一句话戳到了章怀的心里,他握了握拳头,说:“好,一定整出去!?他妈的!”

    我们走了一个多钟头,地面的起伏终于变得平缓了,沙土越来越软。

    走着走着,突然,后面的车使劲按起了喇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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