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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成灰-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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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宫的危机解除了,似乎无人意识到丑时已过。
待楚睿容回过神来,心中暗惊,转身但见云言徵安然地睡于湘妃躺椅上。她双目轻阖,呼吸轻浅,并没有发生他想象过无数次的可怖情景,也未曾发生过她生死悬于一线的悲痛与凄绝。
那个皑如山巅雪,皎如云间月的少年此刻正站在了她的身畔,雪白无暇的右手为她轻轻地拨开那散落在眼皮上的几绺碎发。他眼眸温柔而动作仔细,将她的发梳理得整洁而清爽,随后拢起了有些松散的发髻,重新将玉簪轻轻地插入其中将其绾住。他看向她沉睡的雪颜时,微微翘起的唇角扬起了一丝清幽澹然的笑意。
黄莹刚行至寝宫门口,站定回身恰好也瞧见了这一幕。她目光凌厉地凝视着,眼瞳收缩如针般定在了一处,云言徵身上的要穴处不知何时已插落了几枚细小的银针。这个少年竟在她一刻不缓的警惕中,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地施针救人?
她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疑惑着自己是否在什么时候疏忽了对这个少年的防范?寅时已到,她身上藏着的母蛊明明在他们两个人踏入寝宫时已欣然萌动,此刻却偃旗息鼓不再有动静,云言徵在他的身旁安然酣睡,没有半分应该有的,她所期盼的剧烈的痛苦和撕心裂肺的挣扎。若不是傀儡蛊体性阴寒,在男子阳刚之体难以成活,她该施放在皇帝身上才对,她的心不由自主地如千斤重石般不断地下沉,更不确定自己这一局的博弈是有几分的胜算了?
禁卫军带走了黄莹后,早已等候在院庭外的太医鱼贯而入,纷纷来至皇帝床前看诊。
内阁阁老朱文骁朝服笔挺,冷眉肃脸望向一直守护在云言徵身旁的顾析。他暗闻其名多时,方才在寝宫院外也是匆匆照面,此刻才是认真地看清了这个传闻已久的少年。
听闻他身份神秘,与珩王爷私交亲密,甚至在王爷痛症难忍时,亦召他前去相伴。此前种种的传言,多有不堪入耳之暧昧处。不料此番在寝宫明耀的灯光中看来,眼前却是一亮,此人长得确实眉目如画俊秀绝伦,眉眼间更是高洁清冷,出乎他意料,并无半分的妖媚污浊之气。
“幽止殿”四周极为清静,看似一个养伤的好所在,却也是离皇帝最远最偏僻的殿宇。
名为休养,实则却是将顾析与云言徵软禁在了宫中。
顾析调派一同前来的宫女安置好云言徵后,平和的目光略微环顾了一圈殿内半旧不新的陈设,唇边轻轻一笑,神色中没有一丝的颓败。
护送而来的楚睿容眉宇间却是藏着一丝的忧虑,他远远地看了一眼云言徵,跟着顾析退出了寝室。转到前厅中,举眸望向顾析,不放心地道:“如此境地,先生真的有把握治好长公主么?”他不得不承认,在看到顾析依然镇定自若的神情时,自己的信心稍涨。
顾析朝他投之一瞥,淡然地道:“世子,请相候我两盏茶的辰光。”
第三十七章 绝艳()
楚睿容稍微蹙眉不解,仍点头侯在了堂上。
顾析已行至一旁的书案前,倒了少许清茶开始研磨。不过片刻墨汁已好,他坐下展开纸张,开始提笔写字。
楚睿容想起此人行事一向出人意表,便在厅上寻了一把椅子坐下静侯。
两盏茶的时候未到,顾析已起身白衣飘然如云般行来,将写好的纸张双手奉上给楚睿容,郑重其事地交代道:“此地多有禁忌,诸事不便。顾某所做的这一切皆是为了给长公主谋一个好的去处,还望世子能够竭力襄助,千万莫要耽搁了长公主的医治时日。”
“这些都是什么?”楚睿容脸色郑重地接过纸张,掀开一看,当先入目的便是一张药方。他粗粗一瞥,其中君臣佐使用药神乎其神,妙入巅毫,不及细细推敲。他又翻开了下面的文字,却是一篇论国策民政的洋洒大篇,观之其中,恢弘大气,精辟入理,粗略观之已是令人钦服感叹。
想不到这个少年能在顷刻间,文辞秀丽地写出了诸多鸿儒集思广益也无法扭转的弊政漏策,在他思来却是井井有条,迎刃而解。
这等的奇思妙论,若递到皇帝手中,可想而知的是如何难能可贵?但拥有此等才能的人,想必也会重新进入了皇帝的眼中,再次得以委之重任。
思索方过,楚睿容儒雅俊朗的脸上神色已由惊奇、震慑恢复到了平静,眼中的神情却还是复杂难辨。这一次,却又是一次对他重大的考量。
顾析微微地一笑,楚睿容的种种心思在他眼中自是恍如透明。他正是要看他如何的去选择?
楚睿容不经意间触及了顾析沉如碧渊的眼睛,心头猛然一惊,立刻收敛了心神,行礼道:“告辞。”
顾析举手挽留,含笑道:“且慢,世子请留步。顾某尚有一话相告,这等文书必须请世子在适当的时机才呈上,不然陛下认为是顾某故意要挟逞能,反而会适得其反。长公主的病情需要大量的珍稀药材延治,而且不能拖延过了三日的辰光,不然后果可真的是不堪设想。还请斟酌行事,一切皆托付于世子了。”言讫,他朝着楚睿容敛容躬身郑重其事地施了一个大礼。
楚睿容心中顿时大受刺激,轻哼了一声,语气抑郁道:“本世子对长公主的关怀,还轮不上顾先生来质疑。”话音一落,目光在寝室半掩的门上一掠而过,投袂转身快步地朝殿外走了出去。
顾析望住他在庭院中渐行渐远的落寞身影,唇边落下了一丝幽密的浅笑。他且要让他在一次次的抉择中看清楚了自己的心,在皇帝与云言徵之中,他选择的会是谁才让人心里生出了愧疚?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他想知道的事已然知道。今晚所算计的人当中,楚睿容便是其中的一个,既然是替皇帝来监视,却又有心来觑觎云言徵,就要承受得起他这一步步的打击。
他垂下了眼帘,长睫掩住了眸中稍稍闪动的微光。近日,观云言徵的面相,必有凶险灾难,是以那日到护城河前为她卜了一卦,显示为草木之难,东墙之害,果不其然。
若然她能听得他一言,不将那陶埙任性地损毁,也许便能躲过了这一劫。
恍惚中似有许多的云雾萦绕脑际,清静的世上似乎只剩下了马车的轱辘“支扭”、“支扭”辗转的声音,伴随了“叮铃”、“叮铃”的清脆碰撞声,仿佛是她白马前的雪铃声,又仿佛是那人赠送给她的白陶埙撞击着车厢的声响。
她不能确定,后来又几次颠簸移动,随了不时有苦涩伴随疼痛侵袭神智,眼前漆黑如渊,始终无法醒来。
昏昏沉沉中,时日渐逝,此时感官渐渐地清晰了起来,能感觉到层层迷茫的云雾后,有一个洁净而幽冷的气息安坐于梨花树下。她甚至能够察觉到梨花瓣落到手背上的细腻触觉,却依旧无法睁开眼睛,犹如一个漫长的梦境,她在其中不断的沉沦跋涉。
琴声清微飘渺,雅致悠远,那人淡然地闲坐在梨花树下看似有一下无一下地随心轻奏。
云言徵被人安置在梨树底下的软榻上,腰间搭了一条柔软的薄毡,她依然是沉睡的姿势,却是自在而舒适。
琴声让她渐渐地想起了许多的过往。这一首琴曲是她往日最喜欢的《云海翱翔》。常常在无人处拂弹,偶尔仰望上苍的云海合离,思念悠悠。母后白羽是先太皇太后的亲侄女,得她亲自指婚于父皇。母后与当年功勋贵族的白家曾经殚精竭力地辅助父皇登极称帝,安定朝局,其后虽贵为皇后,却一直无法怀上麟儿,直至嫔妃们陆续地诞下了三位皇子,数位公主后,才迟迟有了龙脉喜讯。
可惜的是,天命不曾从人愿,本应当是身份最高贵的她,却遗憾的是一个女儿身。母后常常为此暗恨不已,却因为生她时难产落下了病根,往后无论如何的调理,身体都大不如前了,就算是再想争取,奈何老天已不给机会。
卧病郁郁而终,也许已是心灰意冷,对这个后宫绝望,对她唯一能望其项背的夫君绝望,纵然有多少的心高气傲,也同样敌不过红颜薄命的劫数。
母后留给她的最后印象是沉默、寂寥、孤独,她永远也忘怀不了母后那双空洞的眼神,那样的韶华正是一个女子最宝贵的七彩时光,而身体底下的灵魂却已如一团燃烧殆尽的惨白死灰。随了先太皇太后与母后的先后薨逝,白家紧随着惨遭两朝天子的打压,如今早已风流人散,不复当的年辉煌。唯一的么舅为了明哲保身,毅然举家齐迁出了玥城,隐匿于蔚国山野间再杳无音信。
她每一次在无人时吹弹《云海翱翔》,她的心都远远地飞出了这一道道宫墙,飞离了这一片屋宇连绵的金碧辉煌。但每一次当琴音袅袅随风而散之时,她都发觉身周仍然是这阴谋重重的宫闱禁苑,仍然是这尔虞我诈的权利斗场。
她置身于这一片锦衣玉食的华殿中,心里有的也只如母后那般的沉默、寂寥、孤独,但她又不得不争取。不得不利用母后的离弃博取父皇的同情爱怜,不得不利用母后教导的世情机变去应付自己的生存,不得不利用自己刻苦所学的一切去让父皇青眼相加,保留住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保留住了属于母后与自己的那一份华贵的身份和体面的尊严。
在这深深的宫廷之中,亦有人是例外的。那个人就是从小皆维护她,与她言笑无忌的三哥。
他是父皇最宠爱的净贤妃所出,想来是从出生起就享有了万般的宠爱与呵护。可是在这权谋诡诈的后宫,就算是最严密的铁墙也会有疏漏的缝,所以这个三皇子从小身体就并不好。年长后双腿更是得了寒症经络受阻,有行动不便之虞,纵然聪颖灵慧,也与皇位无缘了。身有残疾的人尚不能入朝为官,更何况是登临宝鼎坐拥九五至尊之位、统御百官的帝王。
他经历着由宫廷里的众星拱月,到疏离背叛,却一直笑着面对了这一切的世情变幻。送走了母妃的离世、父皇的驾崩,迎来了太子的登基,一路走来的痛楚、悲伤、磨难,都深深地隐藏在了他潇洒疏朗的言行之下。
还记得第一次的相见,在那么明媚的春天,她追逐着断线的纸鸢翻上了宫墙,杏李夹杂的花树下,一位年少的皇子正坐在轮椅上默默地凝望住天空,眼神是如此的落魄沉郁。而她微怔地呆在墙头,恰好撞入了他的双眸里,两人对视了良久,眼中交替着无数的情绪与计量,最后皆是相顾地发出了一声会意的欢笑。
在他的眼中,一向闲雅雍容的四公主,竟也有如此放纵肆意的时候;在她的眼中,一直万事不萦于怀的三皇子,竟也会有在无人处有沉寂失意的面容。
脑海中思绪万千,竟宛如浮云幻象般层叠不穷地涌来。
“该是时候醒来了。”
一人仿是在耳边的低语,声音飘渺清闲。
她缓缓地一一想起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脑海中的片段惊鸿掠影过后,已然睁开了凤眸。映入眼帘处果然是漫天覆地的梨花如云,欺霜赛雪的芳菲温柔如诗地渲染出了这一片如水宁静而澄清的夜空,映照出了极目远处的星子点点,眼前所见的这一切景色皆显得幽谧而美丽。
云言徵看向右手边,此刻顾析也靠在一旁的软榻上,安静地看住这花海与星空。她极少的在这没有防备的时候与人靠得这么近,虽是两张湘妃椅,但却毫不避嫌地并头排着,两个人一起靠在上面的时候,竟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微妙感觉。
她收回了目光,看落在自己的软毡上,雪白的颜色里缀满了莹白的花瓣,柔软而芳香,一种酥甜的味道被风卷得若有若无地掠过鼻尖。心里似乎也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感情在发酵,在她的身旁从来没有一个人似这个少年般不受礼法的约束,不曾在意过她的身份,无论是蔚国的长公主,还是九天骑的主帅,他和她针锋相对,他和她言笑不拘,他和她相约打赌。
第三十八章 星空()
云言徵忽然唇角泛起了一朵舒展的笑靥,心里感觉无比的轻松,一扫了之前回忆中的艰涩与苦闷。
“这是鹿山别苑?”她有些不确定地问。
“嗯。”他轻应了一声,说道:“陛下问起要如何调理云帅的身体?顾某说要安静无闲杂人,环境清幽雅致之处,于是赐了云帅来此处休养。”
“我已昏睡了几日?”
“五日。”
云言徵挑了挑眉头,笑言道:“你给我吃的是什么药?”
“如今才来关心这个,是否有些迟了?”他回眸望了她一眼,乌漆中带着耐人寻味的笑意,“以九天骑主帅与蔚国长公主的谋算,不应该如此的大意。”
“在生死之间,面对的又恰好是你这样的人,我只好赌一把了。”她也笑着回答,眼角微挑的凤眸中充满了揶揄之色。
“我这样的人?对于你来说是好还是坏?”顾析的语气飘忽如风,更让人听不明白他的情绪。
云言徵的心中有根弦轻轻地在拨动,酥酥麻麻、隐隐约约、忐忐忑忑,她的手指轻轻地划过了面前的梨花瓣。他从出现到如今于她而言,就如天上风,云中月,山巅雪,摸不着、看不透、不可攀,纵然此刻人就在她的身边,那种清冷、神秘、疏远的感觉仍然是那么的清晰,清晰到他们仿佛就是隔着一道幽旷的银河,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会错了意的好,笑道:“若作为敌人,那自然是这世上最不好的事情;但若作为朋友,那应该是这世上最不错的事情,你觉得呢?”
“有时候作为敌人许是最好的相逢;作为朋友却是最坏的相遇。”他唇角翘起了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眼中似有淡淡的云烟在飞卷,面容却是那么的宁静闲适,仿佛只是随意地说了一句玩笑话。
她心里却如云卷风扬,想起了自己与三哥对他的谋算,不禁愧疚。自从相遇以来,从未曾看出过他的所求,他们却一而再地以权谋之心相待之,他不抗拒、不怨怒,非无洞悉这些心思谋略的能力,而似乎是真的不在意、也并不介意。
那他又是怀着怎么的心情与他们相交,旷达、孤高、不屑?
若然他的出现真的只是偶然游历至此,并无任何的目的,那么他们是否已不配作为他的知交?
对不起!
这一句话,她却无法宣之于口。其中已包含了太多的心思,太多的谋算,并不是一句、两句话可以解释清楚得了。
“身上的蛊毒已经解开,陛下特许长公主留在此地偷懒一些时日,再回军营。”顾析双手枕在脑后,语气轻松地说,他深知世情,却并不在此中沉沦。
云言徵却在心底里轻叹了一声,她是无法,也不能去追逐这样的从容闲雅,还是不敢挣脱了这禁锢于她的狴犴,放手一试?
“偷懒几日,想来真是不错的主意。”她淡然不惊地低语,清莹的凤眼微挑却是掠过了一丝谋算。
她从小就步步为营,已经深入了骨髓,容不得真正的放松,纵然并不是刻意的去思索,那样的盘算还是会自然而然地升上了心头。如今的朝堂与后宫都必须重新整治一番,她若是着急回去掌控军权只能愈发惹得了皇帝的猜疑,还不如在这鹿鸣山庄里好好的清闲一阵。身体恢复的越慢越是有利,更况且危机过后,京都的那些烦心事总会有人操劳的,她就更没有什么好操心了,只要防着别人借题发挥就好。
“谢谢你!”云言徵抓起了一把梨花瓣,放近唇边轻吹,一团碎雪般纷纷扬扬地随意而起,化作了一团烟雾弥漫。这是儿时的游戏,如此地吹上了一口气,看着那些花瓣飘远落下,似乎是心中的不豫也会随之带走了,此刻仍然忍不住为了这个天真的想法轻笑出声,眼中露出了一抹欣悦的笑颜来。
“何以言谢?”顾析偏头看向她甚是孩子气的举动,想象着她年幼的时候吹住手中的花瓣时,脸上又是何等样的神情?蔚国先皇后应该是在她五岁之时薨逝,五岁的孩童双手捧住了花瓣,又将其吹走,眼中是否已然含有泪水?在那之前,她又可曾有过真正的欢笑?
他沉静的神情中微现出了一丝的波澜,转瞬间却又似湮没在了乌黑的深不见底中。谁的心中又没有一些不可言说的伤心事?顾析的脸上浮现出了丝清澹的微笑,双瞳恢复了一贯的淡然置之。
“谢谢你送给我的陶埙……”云言徵只疑惑是自己看错了他眼中的神情,停顿了少顷,继而叹道:“可惜还是被我摔坏了。”
一只陶埙代表的东西太多,她不能直白坦言。他的一只陶埙便会让彼此在皇帝眼中扯上了说不清的纠葛,他压上皇帝对他的看重,压上他自己的生死,担保着她的存亡,担保着皇帝对她的信任。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如今便似是一条绳子上的两只蚱蜢,而那一只陶埙便似是那一条至关重要的绳子。
还有陶埙里的药物,若不是被她摔坏了,便不会染上这几乎要命的蛊毒。
她的言下之意,他自然明了。
顾析不言语,只是双眸清澄如水,含了清浅的微笑凝望着她。
梨花纷纷的蹁跹当中,渲染得这个素裳如雪般弱不胜衣的少年清逸绝伦。无论他是含笑,还是凝眸;无论他是皱眉,还是展颜,都是如此的动人灵透,仿若是得到了上苍的至爱,赋予了这人世间上所有至美好的东西,都聚集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无论是什么,是谁也不能从他的身上夺走了半分的光彩。
能再要一只陶埙么?
这一句话在心中琢磨了许久,最终还是无法说出口。云言徵心头怦然而动,宛如波澜平静的水面下立着了一块耀石,有太多的顾虑,害怕自己的一句话就会打破了此刻彼此之间的宁静,害怕自己的所有感觉都只是被这一场危机压抑下催生的软弱而并非真实。千思万虑之下,最终说出口的话却是:“是黄莹交出了药方?”
“陛下只问顾某是否可以解除去长公主身上的蛊毒,然后赐了她一杯假的毒酒,并让人偷偷地送她出宫去了。”顾析轻缓低慢地道出真相,眼睑半合,唇角噙起了一丝玩味的笑意。
云言徵的脸上不动声色,内心中的思绪却是变了又变,最后皆是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鹿鸣山庄在京都的郊野,在这里的日子显得清闲而安静。
云言徵除了喝药、看书,便是随意地在别苑花间穿行,偶尔与顾析执子对弈;偶尔与他煮水烹茶;偶尔与他谈书论道;偶尔与他观星卜卦;偶尔与他推算历法;偶尔与他沙盘布阵。
这许多的偶尔,便布满了这七天七夜之间。
也是这许多的偶尔,让彼此更加地了解了对方。云言徵也不由得愈发地钦佩,只要她能想出来请教的,他都能给她解析一番,上至天文星象山河地理;下至国策商贸耕耰冶铁,文至诗经子史琴棋书画;武至排兵布阵弓刀剑矢,一言一语皆是博古通今,纵横驰骋,发人深省,引入深思。
这日午后,窗外杏李交白,新绿翻翠。
外院的管家前来通报,震方候府的世子前来拜访,此刻已在前厅相候。
云言徵吩咐了一声,放下了手中正看着的《逍遥游》,自湘妃椅中起来,让侍女随意撺掇了一番。临行前顿了一顿,伸手拿起架上闲置的披风往身上一系,才不快不慢地走出东苑厢房,往前院的会客厅走去。
“竹清兰婉”的匾额下,一间厅堂布置得清雅古朴,熏香宜人。
堂内左手旁的首位上,楚睿容正在品着当季新醅的龙岭雪芽。
随着云言徵轻盈的脚步声步入厅堂,他才缓缓地放下了手上的茶盏,站起身来神情温和,风姿尔雅,雍容华贵如兰芝玉树。远远地望着风袍蹁跹、宫装昳丽的她走近,目光在她眉毛淡画,已显得红润的舒雅容颜上转了一圈,微微一笑说道:“郡主气色极佳,看起来已是安然无恙了。”
云言徵脚步未停,心中却是微怔,直走到主位上坐下,才看向他,笑吟吟地道:“楚世子,是奉皇命来探望本宫么?”
楚睿容矜贵的脸上神色有些落寞,低声道:“若不是身受皇命,就不许来了?”
一种赌气的疏离,在两人之间莫名地弥漫了开来,使得室内的空气也似变得凝滞,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云言徵轻咳了一声,并未作声,只端了一旁的茶水轻啜,半垂眼帘。
楚睿容听着她不时传来的咳嗽,望向那病后显得有些单薄的身上披系的风袍,心中又有些担忧,忍不住小声道:“你身子好些了没?”
“已无大碍,只需再调养一些时日。”云言徵淡淡地说着,手中托住茶盏,脸色稍霁。
“我护送你回郡主府调养可好?在京都离我和言瑾都近些,我……们都很为你担心。”楚睿容向她前行了两步,闻着室内柔和的熏香,眸中凝着不容错辨的关切和柔情。
第三十九章 人心()
云言徵没有抬头,他的心意,她一直都知道,以前是无心,如今亦无意。以前年少不识情爱,一心只为自己的安身立命筹谋;而如今这一份情意愈发地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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