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沧海-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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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回程的路上他又是憋了一肠胃的想法，等回到家，静姝自去小楼换衣服，他则连忙回到主楼和顾兰洲诉说了一番。

　　　　顾兰洲也是很惊讶：“陈卓英？”她对这个年轻人没有印象。李明诚便简单给她介绍了点这个年轻人的情况，当说到这个年轻人曾经在政府宴会上替元帅挡了一枪，顾兰洲稍稍吃了一惊，而说到这个年轻人的命其实一部分是静姝救回来的时，顾兰洲忽然意会过来道：“怪不得呢！”

　　　　“怪不得什么？”李明诚却无法理解，莫名其妙。

　　　　顾兰洲便好整以暇给他分析：“你不懂这种微妙的感觉，你想啊，他们两个，一个是被救的，一个是救人的，两人有着生死联系！”

　　　　“那又怎样？”李明诚道：“照你这样说，和阿姝有生死联系的多了，阿姝是医生，她救得人可多了去了。”

　　　　顾兰洲摇摇头：“那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李明诚这么大人此刻居然有点孩子气，打破砂锅问到底，一副要问明白的架势，其实还是因为心里不赞同陈卓英。

　　　　顾兰洲又怎么会不明白呢，只是这件事关乎静姝，她觉得有必要把其中关节和李明诚说清楚，所以她继续道：“当然不一样。我听你那意思，这个年轻人似乎很不得了，长得也好？这就更说明问题了，这样亮眼的青年，阿姝对他另眼相看无可厚非，加上我刚才说的生死联系，他们俩有些不同寻常，也并不奇怪！”

　　　　“不可能！”

　　　　再不奇怪，顾兰洲的分析再合情合理，对李明诚来说都是别扭，他二话不说直接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顾兰洲瞪他一眼：“合着我说半天白说了？你说不可能就不可能？不是你自己觉得阿姝对这个陈卓英很不寻常吗？”

　　　　李明诚只好闭上嘴不说话。

　　　　但他心里无端搓了点火气，半天才平复下来道：“陈卓英不行，不适合阿姝。”

　　　　“为什么不适合？”

　　　　李明诚便尽量平心静气地说了下陈卓英的背景。这个年轻人从北地而来，身负重任，虽然很了不得，但正因为这种了不得，更说明不是良配。他的情况复杂，私下活动让人摸不到脉搏，因为积极促进两党重组，惹了民主党内不少当权派的眼，也挡了很多人的路，以后是福是祸还说不定，李明诚怎么能放心女儿和这种人交往！不稳定性太强是其一，不安全才是最介意的，李明诚越想越觉得实在不行！

　　　　他这样一说，顾兰洲倒是听进去了，也是，这个陈卓英背景过于复杂，让人没有安全感。阿姝到底看上他哪儿了呢？不过，她到底是没见过陈卓英，对这个年轻人不了解，她觉得这样光否定没用，不如直接找静姝问问，不想她还没把这个念头说出口，那厢李明诚却忽然石破天惊地来了一句：“我看赶紧和徐家商量把阿姝和浩森的事定下来好了，免得夜长梦多！”

　　　　顾兰洲微微一愣，连忙阻止他：“那怎么行？！”

第75章　冲突又起（）　
婚姻大事怎能这么武断！

　　　　顾兰洲旗帜鲜明反对，李明诚着急：“再晚就晚了！阿姝她这状况……”

　　　　顾兰洲耐心道：“你也知道她有新状况？以前也就罢了，如今阿姝这情况，和徐家的事就更要从长计议了。”

　　　　李明诚皱着眉一会儿想到浩森，一会儿想到徐家，怎么想都觉得不行！浩森那么好，徐家又知根知底，阿姝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顾兰洲旁观他神色，生怕他听不进去，警告道：“你可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这事一个不小心两边都要留下埋怨。”同时为了稳住李明诚，把心里的计划说出来道：“阿姝是利索孩子，回头我找个机会先问问她，看她怎么说我们再做决定。”

　　　　顾兰洲的安排不无道理，李明诚也不是完全一根筋，想了想只好这样从事。可他这时候是这样想的，等第二天看到静姝，心里一冲动，又忍不住了。

　　　　浩森是他看着长大的，怎么看怎么好，他不相信自家女儿会舍浩森而就那个陈卓英！

　　　　“阿姝，你先不要着急去医院，我有点事问你。”

　　　　见女儿像往常一样，一大早快速地解决完吃饭问题，招呼着小五就收拾着准备出门，李明诚急忙说了一句。

　　　　“嗯？”静姝缓了一步，问道：“什么事？”

　　　　顾兰洲看着不对头，连忙拉住李明诚小声道：“你干什么呀，我们昨晚不是说好了？”

　　　　李明诚面容纠结，看着饭桌上琳琅的早餐没有半点食欲。他扯扯领子，默不作声。

　　　　两人的小动作未免太大，静姝一看这架势明显是有事，便又坐回原位。她以目问询，看看李明诚，再看看顾兰洲，疑问以两人之能力地位会有什么事让两人为难成这样？稍稍一顿，揣测难道是与她有关？

　　　　她也确实够敏锐，在她的眼神刺激下，李明诚终于抛却顾兰洲的制止，问出了早想问出口的事：“阿姝，爸爸问你，你是不是看上那个陈卓英了？”

　　　　静姝微愣，不禁正襟危坐。

　　　　难怪呢，其实她早该想到，在昨天李明诚问她和陈卓英是不是很熟时候就该想到，李明诚是看出了点什么。不过这事让他很难接受吗？怎么是这幅态度？

　　　　想到陈卓英，静姝从内心深处漾出一抹笑，爽快承认：“是。”

　　　　“我喜欢他。”

　　　　推测是一回事，亲耳真正听到又是一回事，李明诚听着女儿跳跃的音调说出她喜欢陈卓英时，思维瞬间有些凝固了。

　　　　她真的，居然是真的看上陈卓英了？！

　　　　李明诚心脏猛然跳动一下，带着他的手掌也啪地一声拍在餐桌上。

　　　　响声太突然，静姝被吓一跳，顾兰洲豁然站起来按住李明诚：“你这是干什么呀？”话还没说两句就拍桌子，这不成心找事吗？

　　　　而那厢静姝乍一被吓之后，哪能还不明白李明诚的态度？

　　　　看样子，李明诚并不支持她喜欢陈卓英。

　　　　为什么？

　　　　是针对她，还是他？

　　　　不过，静姝忽然放松下来肩膀想到，话说回来，李明诚支持不支持对她并没有影响，这终归是她的事。

　　　　所以，她一看李明诚这么激动，果断看了看时间，道：“你问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现在我去医院了。”说着就要离开。

　　　　不想，她刚站起来，就听到一声喝：“你给我站住！”

　　　　静姝满脸疑惑看向李明诚，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激动，这样的场面她已经好久没见过了，想到来承之后李明诚的照顾，她不觉软下来话语，问道：“您到底在生什么气？”

　　　　她不过是表达了下喜欢陈卓英的心声而已。

　　　　然而面对静姝的好言好语，李明诚却莽撞道：“阿姝，陈卓英不好，你不能喜欢他，爸爸不允许。”

　　　　一语既毕，顾兰洲心道糟糕！

　　　　果不其然，静姝一听这话，心道又来了，眼中柔软一收，道：“人无完人，陈卓英有不好的地方很正常。”她的语气很冷静，思维也很理性，道：“每个人角度不同，你觉得这个人不好，而我偏偏觉得他很好，他的美好特质不巧全被我发现，我看他哪哪都好。再而言之，我喜欢他是我自己的事，你不允许是没有用的。”

　　　　李明诚感觉这话他好像在哪儿听过，他抬头而视，接触到的却是女儿冷漠的眼神。

　　　　是了，是在常州，当时他要求女儿随他来承，女儿反抗他，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后来两人闹僵，很久没有说话。想到这里，李明诚仿佛被冰水浇头，忽然清醒过来，他怎么……

　　　　他转头向顾兰洲求救，兰洲一看他的神情，心里叹一口气，站出来道：“阿姝，先去医院吧，时间不早了。”

　　　　她没有和稀泥，只是先把人分开，什么你爸爸一时急切说错了话，什么你别向心里去，她一概没说。因为说了也没用啊，静姝头脑那么清晰，这些言词对她来说都是多余的。

　　　　两人性格不愧有些相像。顾兰洲一语既出，静姝也有种喘口气的感觉。太好了，赶紧让她走吧，她抬头看了一下顾兰洲，两人对视一眼，顾兰洲向她使了一个眼色，她便转身快步走了。

　　　　这过程中，她的视线没有在李明诚身上有任何停留。即便是再理智，也并不是没有脾气，临走她把她的脾气撒了出来。

　　　　这种漠视往往是最厉害的武器。

　　　　李明诚长久未尝，几乎接受不了。望着女儿快步离家的背影，他只觉心里一痛，难道往昔曾经经历过的恐惧又要再次上演？来承这么久，阿姝和他的感情已经增进良多，难道还会像在常州那样对他置之不理？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他失望了。

　　　　那个早上之后，静姝和平日一样早出晚归，只是早晚饭不再在家里吃，李明诚几乎连见她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不得已，他又寻求顾兰洲帮忙。

　　　　其实，顾兰洲已经找静姝私下里谈过了，静姝的感情很坚定，喜欢陈卓英的心不动摇。顾兰洲这么一了解，知道现在这个阶段硬来是不成的，越反对她只会越叛逆。她便稍稍给静姝透漏了点李明诚的意思，李明诚看中的是浩森，因为很早心里就有打算，所以乍一听到女儿喜欢的人与自己心里的完美人选不同便有些激动，希望静姝能够理解。

第76章　刻意缓和（）　
静姝吃软不吃硬，顾兰洲找她谈话，她不是不明白什么意思。只是一想到李明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就有点无奈。都这么久了，她以为李明诚会有些改变，常州初见时那种僵化蛮横的思维会有所改善，不想还是原来的配方，原来的味道。

　　　　她不想再浪费时间，浪费精力了。

　　　　不过，等这一天，她仍旧像平时一样起早出门，走到花园的必经之路，看到装着散步却频频向她这个方向注意的李明诚时，心还是有点软了。

　　　　高大身躯在晨光里很威猛，慌张的样子却显得很笨拙，李明诚本来夹着报纸装散步，乍一听到女儿蹬蹬的脚步声，也不管装的像不像了，急忙唤道：“阿姝，真巧啊。”

　　　　静姝停住脚步，好整以暇看着他表演。看了一会儿，终是叹了一口气，开口道：“您有事吗？”

　　　　李明诚忙摆手：“没事，没事。”然而怕女儿一听没事要走，连忙又道：“你不吃早饭就去医院怎么行，吃了饭再去吧！”

　　　　话音结尾带了点祈求的意味，静姝一听，心里没来由酸了一下。其实，她今天不去医院，而是应陈卓英之约去西郊给人看病，他们约好等碰面了一起吃早饭。

　　　　但此时看到李明诚这样，她……正在这时，顾兰洲出现了。

　　　　顾兰洲带着容妈阿原一起，手里端着早餐，笑道：“我说找不到人，原来在这里。”看到静姝，又似模似样道：“啊，阿姝也在，正好！吃了早饭再去医院吧！”

　　　　静姝斜眼看着她，装，你就装吧。托盘上好巧不巧正好放着三个人的早餐，她不信顾兰洲才发现她在这里。

　　　　然而，面对她的斜视，顾兰洲接的大大方方，不但这样，还递给静姝一个眼色，明晃晃的承认这就是她导的一出戏怎么样，而且容妈阿原都是她的帮凶。

　　　　静姝瞪了一眼阿原，阿原心虚地冲自家小姐伸伸舌头放下早餐赶忙跑了，静姝只好按住性子跟着顾兰洲李明诚到花园的石桌边坐下。

　　　　放下报纸，李明诚得偿所愿喜不自胜：“阿姝，你终于原……”

　　　　然而，顾兰洲冲他摇摇头，轻咳一声及时止住他要说的话，张罗着：“吃饭吃饭，吃完你们两个都该走走，我也清闲了。”

　　　　静姝忍不住想笑，连忙拿起桌上的报纸低下头，装着没看到两人的眉眼官司。

　　　　李明诚话头被顾兰洲制止后，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安静地吃了一会儿，见女儿看报纸看的认真，不甘寂寞又道：“报纸我给你留着，你先吃饭吧，吃完再看。”

　　　　静姝轻描淡写“嗯”了一声，继续边吃边看。

　　　　不过，这短短地一声“嗯”已经让李明诚很满足了。

　　　　看着身边静静看报纸的女儿，他颇有点欣慰，有道是巾帼不让须眉，他李明诚这一生虽然没有儿子，却得了这个世事皆洞明的女儿。有时偶尔与女儿聊几句，竟然发现女儿对当今国家政事有深刻的见解，在某些前景预见方面，有时候连自己都不如她，可叹她还是个不足十八岁岁的女孩子，这若是男儿，这般大略雄才岂不是早就有一番作为？只说每日看报这方面，现今哪有女孩子能够像静殊这样，每日坚持看报了解时事的？

　　　　静殊不知道李明诚的这一番感慨，她坚持看报，只是因为怕失聪，怕失去对这异世发展的掌控。这个世界对她来说有太多的盲点，这里没有电视，没有网络，唯一的与外部世界沟通的，只有报纸。她想了解外面的世界，除了身边睿智的长者，也只有看报纸了。

　　　　革命胜利以后，时下风气大开，其中主要表现之一是新闻报刊发展迅速，报界开始兴旺。民国初年，光承京一城之中发行的报纸达三十多家，为全国少有。因此，这些报纸算是静殊的门户之窗。

　　　　这会儿她手里拿着的是《华国报》，听说该报原为民主党的机关报，后来又支持工农党。李明诚是个深明大义的军人，并不以这《华国报》倾向工农党而拒绝订阅，反而觉得通过此报的字与句，更能深入了解工农党到底是个什么样党政组织，倒能为以后两党合作顺利进行添点动力。是以，这《华国报》是督军府必订的报纸之一。

　　　　今日头版“工人不能求一饱，朱门参茸皆臭了”，静殊瞧这意味颇有杜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之意，讲的是沙面工人长期受尽压迫，拼命工作还难得吃一顿饱饭的事，言辞激烈辛辣，静殊瞧了瞧文章的尾部，署名：方回。

　　　　方回？她对这个人有印象，之前多期报纸这个人都有文章发表，作风大胆与时下作者多有不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静殊踌躇着，草草把早饭吃完准备出门。首次相约，虽然是办正事，她也不想让陈卓英等久了。

　　　　饭后，顾兰洲快速地替李明诚收拾，想让两父女一起走，能多点沟通机会，不想静姝还是打破了她的美好愿望：“我今天是去西郊，和爸爸不同路。”

　　　　“西郊？干什么？”

　　　　顾兰洲和李明诚都有些意外。

　　　　静姝便说了和陈卓英的安排。

　　　　又一次听到陈卓英这个名字，李明诚还是没有控制住脸色，道：“西郊那片地方以前是个贫民窟，现在虽说好了点，但是治安状况不好，人员复杂，你一个女孩子。。。”

　　　　静殊道：“青天白日的怕什么，小五把我送到那里，有陈卓英在那里接我呢。”

　　　　李明诚轻哼一声：“我就说那个陈卓英不靠谱！”

　　　　静姝白眼一翻，不想再说话了。

　　　　顾兰洲赶忙阻止两人继续，她皱着眉道：“那你自己小心点，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我让小五去接你？”静殊想着现在也不知道那边的情况，什么时候回来也说不定，遂道：“不必了，现在也说不准何时回来，到时候我自己招个人力车回来也无妨。”说罢，向外走去，小五已经在车里等着她。

　　　　顾兰洲留在原地，无奈看着李明诚：“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明诚生气道：“我的亲女儿我担心！”

第77章　去往西郊（）　
都说承京繁华，虽然这会儿天还早，但街上摆摊的，挑担的，早已是吆喝成片，来来往往好不热闹。静姝嘱咐着小五眼光六路耳听八方，小心撞着人。小五应着“是”，全神贯注开车，生怕再出现撞车事件。

　　　　静姝瞧着窗外闪过的陌生街角，发现来承这么久她对承京还不是很熟悉，还好在医院常常结识一些病人，听他们讲些这里的风土人情，对承京这个城市增进些微了解。但是，真正到过的地方却是寥寥。因此，刚才出门的时候，李明诚告诉她要去的西郊以前是贫民窟，她完全没有概念。

　　　　越过繁华的街区向西郊走，路上的行人渐渐稀少，小五开足马力一路疾驰，很快又到达了一片像刚才闹市区一般熙熙攘攘的地方，不同的是这里房屋残旧，棚户集结，小五刹住车，道：“大小姐，到了。”静姝回过神道：“这里么？”小五道：“大小姐，这里俺最熟悉了，今天您就让俺跟着吧。”静姝看着他，小五又道：“俺小时候就是在这里长大的，这里住的大部分都是穷苦人，有的有房子住，有的没房子住，但是人都很好。”静姝笑道：“那你还担心什么？”小五急道：“您不知道，这里也是流氓地痞的集中地啊，鱼龙混杂，您一个人不行。”静姝安慰他道：“谁说我一个人了，还有别人。”这时候，小五忽然叫道：“大小姐，你看那边的是不是陈先生？”

　　　　静姝随着小五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身穿灰色外套的陈卓英正和一个背着她的穿皮夹克上衣男子坐在一个茶棚里喝茶，两人边说话，边向大路这边看着，显是在等人。

　　　　小五推开车门大叫道：“陈先生！”陈卓英听到叫声转头，立马就站起向这边走来，静姝嘱咐小五放心，让他回去，自己提着药箱跳下了车。陈卓英已经走至眼前，瞧着静姝容光焕发的脸庞，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

　　　　静姝内疚道：“我来晚了。在家里耽搁了一会儿。”

　　　　“不晚。”陈卓英接过她手中的药箱，温柔说道。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心情在晨风里飞扬。这时候旁边忽然有男声道：“喂，卓英，你们俩站在这里说什么呢，我坐在那里等了半天也不见过去。”

　　　　静姝转身，见正是刚才在车上看到的穿着皮夹克的男子，心里泛起一丝疑问，她发现这人居然还背着个相机。

　　　　陈卓英已经向她介绍道：“静姝，这是方回。”

　　　　“方回？”静姝感觉这名字似曾相识，忽然醒悟过来，这不就是今早还念叨的《华国报》头版头条的执笔者么？他居然和陈卓英认识。

　　　　那方回上下打量了下静姝，笑道：“李医生，刚才卓英已经给我细细说过你了，你居然是李明诚的女儿？”

　　　　静姝看着眼前人吊儿郎当的样子，想不到他的文笔居然那么斐然，她伸手道：“你好，我是李静姝，阁下的文章写的很精妙。”方回没想到静姝用这么西式的握手礼，他剑眉一挑回握住她的手道：“静姝小姐你读过我的文章？”静姝点头：“很精彩。”方回便道：“静姝小姐果然如卓英说的与众不同，如今看来名副其实。”

　　　　静姝听闻他这么说，不自觉开心地向旁边的陈卓英看去。陈卓英温柔以对，眼神暗含鼓励。

　　　　方回见两人这么明显，哪还有不明白的，星目一转，笑道：“哎呀呀，今天看来我在这里有些多余啊，但我这么有才的人，你们又缺不了我，我可怎么办，好为难啊！”

　　　　这方回倒是个有趣的人，静姝忍俊不禁地想。陈卓英也笑道：“行了，你就别向自己脸上贴金了。我们进去吧，先去老王头家看看。”

　　　　陈卓英和方回显然很熟悉这里的一街一巷，方回打头走在前面，时不时还拿出相机拍下些关键性的场景。静姝跟着陈卓英走在后面，眼前看到的场景让她有点触目惊心。这个时段正是吃早饭的时间，她正走过的这一排排人家大都一家子一家子的坐在一起吃东西，这倒没什么奇怪的，只是他们住的这些棚子都是出奇的矮，大概只到成年人的腰部，间或有人出来，都得弯着腰才行。

　　　　陈卓英看静姝驻足不前，又见她脸含惊讶地瞧着这些居民们的房子，便道：“这种简易窝棚俗称“滚地龙”，这一带的百姓，大多是从乡下来承京谋生的，他们从家乡运来毛竹、芦席和篾片，把毛竹烤弯，插在地上，搭出这样一个半拱形的架子，上面盖上芦席，周围捆上茅草，向阳的一面割出门来，地上铺块烂棉絮，就是一家人的住所了。”

　　　　民国中期以来，农村普遍破产，城市畸形繁荣，成千上万的农民涌进城市找饭吃，他们进城之后，不管是当建筑工人，还是进厂做工，或者是去拉黄包车，收入都很低，所以想在城里买个像样的房子是奢望，租房也困难。在这高度发达的承京城里，连那楼梯旁边一个七八平米的小小亭子间，月租就能达到九块大洋以上，而当时全承京黄包车夫的平均月收入才刚刚达到九块大洋。所以说，你若是让他租房，他只有去喝西北风。那租不起怎么办？只能住这贫民窟。

　　　　静姝叹道：“有时候，我真得感恩投胎投个好命，就像我这样。”陈卓英道：“你已经是别人要效仿的榜样了。”静姝摇头：“还要做的还有很多。”

　　　　陈卓英就没有再安慰她，静姝凡事身体力行，她这样说是真的觉得还有很多事要做，他要做的就是支持她，陪伴她，引导她。两人并肩走，陈卓英娴熟地给她讲解这边的情况，静姝用心听着，虽然心里有些奇怪，也忘了问陈卓英为何对这边如数家珍。

第78章　认识方回（）　
老王头的家在一个窄窄的有些年头的破旧弄堂里，这会儿，这弄堂口的一块儿巴掌大的空地上正有几个小孩子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