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庭筠-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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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无奈地摇头，大臣们也憋着笑。

　　　　皇帝问道：“朕听说有大臣的宅子让顺天镖局一修连家丁都不需要了，可有此事。”

　　　　一些修过院子的人并不敢站出来，万一被右相怼呢，于是整个大殿陷入突如其来的安静中。

　　　　有个翰林编修怯怯地站出来：“微臣有请镖局修过，除却修葺房屋，还加了不少机关，寻常的贼是进不了了，后来镖局说为了更加安全，又给我宅子里的家丁安排了新的值守表。”

　　　　右相道：“陛下，这修葺皇宫可比不得修宅子，工部的工匠都是经验充足之人。”

　　　　皇帝知道今日这右相就要和苏小姐杠上了，只好草草地迅速结束这个话题。

　　　　此时苏小姐则是让寒雪带人帮忙收拾行李，徐长准备组织镖队。

　　　　正在练字的苏雪婷听到动静，到院子里一瞧，洋洋、灵犀、萍果、寒雪都在忙忙碌碌地为苏小姐收拾着，苏小姐则是在旁指点着：“这件，还有这件，都带上。”

　　　　苏雪婷拉住苏小姐问：“姐姐，你这是做什么？你要去哪里？”

　　　　苏小姐摸摸她的头，温柔笑道：“莪国发生内战，少爷还在莪国。”

　　　　苏雪婷蹙眉：“姐姐，你随我到书房说话。”

　　　　拉着苏小姐进了书房，苏雪婷关上门，脸上依然是云淡风轻，可是眼中却流露出愤怒来。

　　　　苏小姐坐在软榻上，从怀中掏出一个鼻烟壶细细地嗅起来。

　　　　苏雪婷坐在她对面，问道：“姐姐，你现在身体还未大好，怎么能长途跋涉去莪国呢？”

　　　　苏小姐淡淡道：“少爷还在莪国呢，生死未卜。”

　　　　苏雪婷有些压制不住心中的怒气，冷冷地质问道：“那叶大哥呢？他马上就要从闽南回来了，若是见你不在，他心中该如何想。”

　　　　苏小姐盖好鼻烟壶，放在掌心中细细端详着，她说：“如何想？自然是明白我的意思。”

　　　　苏雪婷白了她一眼：“姐姐两次从顺天府回平遥，叶大哥等了你五年。如今四个月他未看望你，你就要舍他而去了吗？当真是有情至极。”

　　　　苏小姐莞尔一笑：“原来我的三妹一直都没有变啊，还是这样刻薄”

第157章　叶深归来（）　
苏雪婷拿起旁边的一个未完成的络子继续打着：“我刻薄，不及姐姐的万分之一，这么多年的感情说舍就舍。”

　　　　苏小姐哑然失笑，她何尝不痛呢？只是她想如果失去林凯风，她会更痛，而且叶深已经磨灭了她对爱情的憧憬。

　　　　“雪婷，你可还记得前几日，你问我为何爱上云嘉？”

　　　　“姐姐说叶大哥是旷世奇才。”

　　　　“你还问我靖王是什么样的人。”

　　　　“你说是天之娇子。”

　　　　苏小姐眼中有几分惆怅，她说：“是啊，靖王是天之娇子，云嘉是旷世奇才，云嘉就像是靖王的一个分身，如果说我爱的是他身上靖王的影子，这对他来说是不公平的吧。”

　　　　“可是叶大哥多年的感情付诸流水，他必会痛苦万分。”

　　　　“雪婷是喜欢云嘉吗？”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止，苏雪婷扁着嘴，苏小姐一脸淡漠，她们都攥紧了手，谁都不敢正视对方。

　　　　苏雪婷手上麻利的动作并未停止，沉默许久，她说：“那样的良人，但凡是女子便会喜欢的。就算我喜欢大哥又怎么样呢？姐姐总不能把他让给我，这对他更不公平。”

　　　　苏小姐莞尔：“我应该早就看出来的，从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便看出来的。他教导我们时，我总是简单应付过去，而你始终都用心感受着。”

　　　　“姐姐，留下来吧。你们的感情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苏雪婷打好了一只络子放在苏小姐手中，她的眼神格外恳切。

　　　　“不，雪婷你知道吗？我和云嘉是两种人，格格不入的两种人。他是世家公子，可我是市井小民，即使我现在是县君，有些东西还是无法弥补。从我被带离京城时，这一切就注定了。”

　　　　苏小姐无奈地起身，离开时她的背影格外孤寂。

　　　　第二日清晨，苏小姐便带人离开了，留下几乎被掏空的明道镖局，当然也再次悬挂起招聘镖师的榜。

　　　　临走之前，她亲笔写了一封折子委托梁常递了上去。

　　　　梁常把奏折带给皇帝，皇帝一时龙颜大悦。

　　　　梁常好奇道：“这折子里写了什么，惹得陛下如此开心。”

　　　　皇帝点头称赞说：“真是一个聪明的女子。她说她要去莪国，是为公不为私，皆因林氏子弟林凯风在莪国，她要报扶持之恩，所以亲赴莪国。”

　　　　“哦哦。”

　　　　“怎么，不值得开心吗？”

　　　　梁常只好猎咧起一个勉勉强强的笑容。

　　　　皇上又打开折子，开心地一拍桌子，他说：“而且她说了，此次走镖去救商贾，是看在大秦朝的面子上，不是免费的。等到回来之后，这些商贾必须为修缮皇宫出钱出力。哎呀呀，你说这丫头，让旁人以为是朕趁机敲诈呢。”

　　　　梁常看着皇帝的笑颜，他知道苏小姐此举算是获得了皇帝一半的信任，若是她能成功带回银子，那么就将彻底获得皇帝的信任，修皇城非她莫属。

　　　　叶深是在苏小姐归来的第七天到达京城的。他本是想先去看苏小姐，可是于礼不合，所以便先回家中拜见父母。

　　　　得知叶深今日回来，叶府上下皆是欢声笑语，只等他回府。

　　　　马车哒哒地停在叶府大门，早有妇人与小厮出门相迎，叶深在簇拥之下往内院拜见叶三太太。

　　　　叶三太太的屋中，聚集了不少妇人，都等着给叶深接风洗尘。叶深跪下请安，叶三太太见儿子顺利归来，笑得合不拢嘴。

　　　　叶深在人群中瞥到了苏雪婷的身影，等到他准备起身去拜见皇帝时，他给苏雪婷悄悄地使了个眼色。

　　　　待他出了内院，苏雪婷也跟着悄悄出门。

　　　　廊下的叶深见到苏雪婷过来，迫不及待问道：“你姐姐可大好了。”

　　　　苏雪婷说：“她的身子一向不好，叶大哥是知道的。不过已经醒来，修养一段时间了。”

　　　　她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来：“叶大哥，这是姐姐留给你的信，还有一个给你的包裹，我放你屋里了。”

　　　　叶深迅速反应过来，她再次离开了，不声不响地离开了。他拿过信，利索地拆开，然后以极快的速度读完一遍。

　　　　他有些难以置信，于是再次从头到尾读了一次，就这样反反复复读了好多次，他终于相信了，她是要与自己决裂了。

　　　　苏雪婷提醒道：“叶大哥，你还要去和皇上复命，别误了时辰。”

　　　　叶深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向苏雪婷浅浅一笑说：“谢谢你，三妹。”然后低垂着头，神思恍惚地离开了。

　　　　坐在马车上的叶深一动不动，脑中也是一片空白，仿佛是做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梦一般。

　　　　等到皇帝问话时，他宛若一个木偶一般，一字一顿地把办案经过说得清清楚楚。

　　　　皇帝道：“此次差事办得好，你可要什么封赏，尽管提出来。”

　　　　曾经叶深在回京路上时，心中排演了无数次向皇帝请求娶苏小姐为妻，甚至连成亲都在心中想了无数次，突然的变故让叶深不知所措，终于他开口道：“臣没有。”

　　　　皇帝看着他怅然若失的样子，便说：“此时没有也关系，朕替你留着，等你什么时候有所求了告诉朕。”

　　　　叶深苦笑道：“谢陛下。”

　　　　他回到府中，像往日一样，和父母吃了饭，又和父亲一起商讨了闽南之事，听从了父亲的意见，暂时压下福建总督李江之罪。

　　　　回房时，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唤道：“三妹，你没有回去吗？”

　　　　苏雪婷手中端着一个檀木托盘，其上是一精致的莲花碗，她说：“近日夫人身体不太好，我便留在府中照顾。你一路劳累，这是我为你准备的莲子羹。”

　　　　叶深看了一眼精致的莲子羹，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道了声谢接过她手中的盘子。

　　　　看着他落寞地关上门，苏雪婷心疼不已，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叶深脑中昏沉沉，他想回忆一些与苏小姐的点滴，记忆却是无论如何都聚集不起来，不知不觉中竟沉沉睡着了。

　　　　次日，本该凌晨时分起床上早朝的叶深没有按时醒来，范阳叫了多次，还是没有反应。情急之下，只好掀开床帘，不想却发现叶深双目紧闭，眉头紧蹙，一脸痛苦的模样。

第158章　病危（）　
他急促喊道：“快来人啊，少爷病了，快去请三小姐。”

　　　　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苏雪婷和叶三太太匆匆赶了过去。

　　　　叶三太太坐在床头，拿着帕子为叶深拭去头上的汗珠，苏雪婷凝神为他诊脉。

　　　　叶三太太问道：“深儿怎么样？”

　　　　苏雪婷心下万分难过，一脸愁容道：“乃是急火攻心之症。待我开几个方子，只是他得受些苦了，不然这病只怕会要了他的命。”

　　　　叶三太太一听，顿时心痛不已，她只想着苏小姐离开对叶深是好事，不想竟狠狠地伤了他的心。同时，她对苏小姐的印象又恶劣了几分，叶深对她一往情深，而她却薄情离去。看着叶深两行热泪从她的脸上滑落。

　　　　“那就多麻烦你了，只要能保住命受些苦也认了。”

　　　　苏雪婷点头，起身写下方子让小厮去抓药。又安排另一小厮道：“去替叶大哥告假时，你便说是劳累过度，又受了风寒，这才病下。”

　　　　又对叶三太太道：“夫人，叶大哥服药之后很快就能好起来，您切莫着急，我是大夫，守在他身边您可放心？”

　　　　叶三太太看着她真挚的眼神，自然不能说不放心，只好点点头。

　　　　“您的身体不好，得多休养，叶大哥这里就交给我吧。”

　　　　叶三太太摇头哭道：“深儿成了这般样子，我怎能安心休息呢。”

　　　　苏雪婷道：“叶大哥是孝子，若是您为他熬坏了身子，日后他康复了，必会心中难安。”

　　　　叶三太太只好抹着泪回去。

　　　　苏雪婷又将院子里的丫鬟小厮安排得明明白白，等到抓来药，她没有丝毫的犹豫便在院里亲自煎药。

　　　　叶深身边的大丫鬟名为连霜，见苏雪婷这般懂得人情世故，又医术高超，心中敬佩不已，便在她身旁打下手。

　　　　煎好药之后，苏雪婷让连霜扶着叶深也来，自己亲手喂药。

　　　　奈何药太苦，叶深迷迷糊糊地喝了一口，便反射性地往外吐。

　　　　苏雪婷看得着急，不过还是耐着性子再喂，叶深再次全部吐掉。

　　　　她无奈，只好向外唤道：“范阳。”

　　　　范阳忙进门，才是春季，头上已经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苏雪婷说：“你帮我掰开翰林的嘴。”

　　　　范阳蹙眉，这可是太不敬了，若是日后主子找自己麻烦。

　　　　苏雪婷一眼看出他的小心思，反诘道：“是主子的命重要，还是你的面子重要，且不说叶深不是苛待下人的人。”

　　　　范阳只好上手掰开叶深的嘴，苏小姐舀了一大勺药放在叶深口中，范阳迅速合上叶深的嘴，顺带着拿手捂住。如此反复几次，一直折腾到中午，叶深才吃了药。

　　　　苏雪婷让其它人都去休息，自己不放心便一直守在床边。一个时辰后，药效开始发作。睡梦中的丫鬟突然被一阵叮铃桄榔的声音吵醒，忙去叶深屋中。

　　　　只见苏雪婷被推在地上，而叶深一手捂着头，一手把屋里能撕扯的都撕扯了，能摔打的都摔打了。

　　　　苏雪婷起身压下心中的慌乱道：“快，范阳，把少爷绑起来。”

　　　　范阳见此，也顾不得主仆之礼，叫几个小厮把叶深绑起来。叶深虽是个文弱书生，可借着药效，却是力大如牛，好一番折腾，才被牢牢绑在床上。

　　　　叶三太太闻讯过来，见屋里一片狼藉，众人衣衫头发也是凌乱不堪，差点惊得晕了过去。

　　　　她看着叶深口中塞着棉布，痛哭流涕地抱住叶深的头：“我的儿，你受苦了。咱们不治了，不治了。”

　　　　苏雪婷俯在她身边说：“太太，非是我想让叶大哥受苦，只是他这心病，必须得出了心中的火气。如今这药喝下去，解了他的肝火，但是却让他时有灼烧之痛，时有冰冻之感，才会如此痛苦。”

　　　　叶三太太只好含泪作罢。

　　　　“三小姐，你的手。”连霜的惊讶这才让众人看见苏雪婷的手掌鲜血淋漓。

　　　　苏雪婷从怀中掏了一条帕子利索地包住，她说：“不打紧，一点小伤，我去处理一下，劳烦诸位先照看他。”

　　　　看着她急匆匆的步伐，叶三太太心下十分感动，对她的好感更甚。

　　　　夜里，苏雪婷衣不解带地陪在叶深身边，用冷水为他擦拭着额头，脸颊。小丫鬟春儿又端了一盆水进门，她劝道：“三小姐，你今日累了一天，我照看大爷吧。”

　　　　苏雪婷依然为他擦拭着：“这两日的药猛，我实在不能放心。若是不能奏效，我得立马为他换方子，一时也不能耽搁。”

　　　　春儿眉头紧锁，她问道：“大爷的病当真就这样严重？”

　　　　苏雪婷苦笑：“我的医术你大可以放心。”

　　　　春儿忙解释说：“您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苏雪婷叹口气说：“这一场大病得要他半条命，悉心照料，我都不能确保他完全康复。”

　　　　春儿又是愤怒又是心疼道：“说句让您不开心的话，没想到大爷会因为苏小姐病倒，大爷对她竟这般情深意重，可是苏小姐说走就走，丝毫不顾及往日情分。”

　　　　“春儿。”连霜从屋外进来，斥责道：“不许胡说八道，苏小姐别听她胡言。”

　　　　苏雪婷没有说话，只是耐心照看着叶深。连霜遣了春儿，自己陪着苏雪婷。

　　　　半夜，连霜听见叶深低沉的嘶吼声，忙揉了揉眼让自己清醒，只见叶深又开始乱抓自己的衣服，扔被子，苏雪婷见势忙紧紧抱住他的身子。只是他力气大，苏雪婷立马被推在地上。

　　　　连霜不敢闹出大动静，只得自己先去扶苏雪婷，一边低声叫范阳。

　　　　叶深生了重病，范阳也不敢马虎，一听见声音，便带人进来抓住叶深。

　　　　被捆在床上的叶深还在痛苦地挣扎着，苏雪婷默默地用冰水为他擦拭，折腾了一个时辰，才安静下来。她再次为他诊脉，他的病情较白日里又加重几分。她的心揪痛着，不过努力保持着镇定又开了一剂方子。

　　　　她把药方递给范阳：“快去抓药。”

　　　　范阳看着药方支支吾吾道：“要不要再请个大夫来。”

　　　　苏雪婷没有恼，只是自信道：“我的医术毋庸置疑，我说能治好便会治好。”

第159章　留下的包裹（）　
苏雪婷此时说话的神情像极了苏小姐说“我的镖局无所不能护”，让范阳竟有几分恍惚。后来一想，人家是亲姐妹，性格相似也是正常的。

　　　　苏雪婷就这样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叶深半个月，煎药喂药皆是亲力亲为。连霜常常半夜醒来之时，还会看到苏雪婷认真凝视着叶深，耐心地为他更换额头上的毛巾。

　　　　她照顾着叶深，也没忘了叶三太太，知道叶三太太担忧叶深的病而夜不能寐，又专门开了方子给她。

　　　　本来厌恶苏家人的叶旭也被她的所作所为触动了，一个女子可以装作知书达礼，可以装作深情款款。但是能在危急之时，流露真情的同时还能保持着大家闺秀的风范便不是轻易能假装出来的了。

　　　　“筠儿、筠儿。”叶深在昏迷中低低呼喊。

　　　　迷迷糊糊的苏雪婷闻声，立马打起精神，为他把脉。细细诊断时之后，苏雪婷的泪水夺眶而出，笑着流泪说：“连霜，快去告诉夫人，大哥没有生命之忧了，不日便能康复。”

　　　　叶深听见声音，无力地睁开眼皮，苏雪婷温柔的面容出现在眼前：“大哥，你感觉如何？”

　　　　叶深微微点头，以极其微弱的声音说道：“辛苦你了。”他病着的这段日子，虽然神智混乱，但是记忆并没有丧失，他知道是苏雪婷一直在他身边照顾。

　　　　苏雪婷含泪摇头：“我是大夫，一点都不辛苦。”

　　　　叶深的身体一日日康复，苏雪婷一直都在他身边陪着。叶家众人都看在眼里，对苏雪婷是交口称赞。而叶深则是始终未提及苏小姐，一如苏小姐大病之后对叶深不闻不问一般。

　　　　一个静谧的夜晚，叶深终于打开了苏小姐留下的包裹。里面放着一个帕子，平淡无奇的绣工，他知道她从不擅长这些。

　　　　还有一本册子，他大略翻了一遍，发现这里面记录的乃是苏小姐对叶深的感情。

　　　　他不忍心看，他害怕自己的心再被深深刺痛一次，可还是忍不住翻开了第一页。

　　　　其上写着：今日与叶深别离，竟有几分惆怅之感，卿之儒雅，吾心甚喜。

　　　　短短几句，叶深知道原来认识之初，她便对自己有了好感。

　　　　他继续翻看下去，第二页已经是永兴八年的秋天了，其上写有：听闻叶云嘉在永平上任，不知能否有缘一见，可见之，又该如何自处？愁愁愁。她特地又在这一页上又写了这三个大字。

　　　　下一篇为：今日一谈，更觉云嘉气度非凡，云嘉之文治堪望前朝之项背。叶深心中猜度着，她应当是想写靖王，但是又怕被有心人发现，所以干脆省略不写。由此，他知道她对自己的评价是极高的，靖王从一出生便是天之娇子，幼年时便显露治国之大才，当时的有才之士皆认为靖王上台必会开创大秦盛世。所以说文治能与靖王相比，便是最高级的夸赞。

　　　　再下几篇，皆是说叶深对永平的治理，不过都是轻描淡写，她附加了自己的看法。可以看出她不甚懂朝政之事，但是字里行间又可见靖王的思想。这几篇还有让叶深欣喜的地方，那便是每篇苏小姐都表达了对叶深的赞赏。

　　　　叶深看着不由得嘴角上扬，他暂时忘记了苏小姐离开的痛，开始回忆起多年前两人的时光。

　　　　他继续往下看，便见：今日云嘉与吾表述衷情，吾心亦动，只是吾将为之事，乃是，怎忍心置他于危境。这里又省略了一些，叶深知道她是想写弑君篡位。

　　　　再往下，便是他们分开那三年的记事。其中吐槽了她创业的辛苦，又倾诉了她的相思之情，只是其中有不少省略，叶深看出空着的皆是靖王。其中最让叶深惊诧的是，苏小姐写了几次静秋和寒雪，写她们与丈夫琴瑟和谐，相敬如宾，又有可爱的小儿相伴。他一直都以为她对于婚姻之感是十分淡薄与冷漠的。但是到这里，他才意识到，其实她一直都渴望被爱、渴望有一个家。

　　　　他缓了缓自己情绪，喝了一杯茶，继续翻看：吾闻鞑靼南下，永平为兵家必争之地。云嘉之性，必会与城共存亡。冷青之威，吾心甚忧。云嘉大才不擅兵法，若不得吾之相助，恐亡命于鞑靼十万铁骑。云嘉云嘉奈若何？

　　　　他回忆起那一年的春天，整个世界都因鞑靼而昏暗，她及时出现，仿佛一束明光照亮了自己。她拯救了永平府的百姓，也让自己平步青云成为吏部尚书。

　　　　作战时，她没有再记事，下一篇直接转到了她来到京城。叶深知道这是因为那个时候，他们始终有书信往来，所述之情可以直接寄信给彼此。现在回忆起来，那个时候许是他们情谊最为绵长的时候。

　　　　他叹口气开始看她京城的记事，开始时，她写了在京城的愉悦，一边暗暗部署自己的势力，一边可以和叶深朝夕相对。最开心的是，叶深每晚都会亲自教她读书，仿佛回到幼时在太子府中被教导。

　　　　可是他继续读下去，写得则是她对自己身份的恐惧无助，她对未来的彷徨不安，对方平君的纠结不忍。

　　　　叶深喃喃道：“我竟不知道她那时这般痛苦。”

　　　　再之后，便是她被奕王打伤之后的事情，她写着：他的一鞭子很痛，很痛。之后的几页纸上只有两个字：云嘉。有楷书，有行书，有草书，有大字，有小字，有横着写的，也有竖着写的，但左右都是“云嘉”二字。有些纸略微褶皱，叶深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他知道那一定是她的泪。他理智地认为她会明白彼此的难处，他以为她很坚强，可是忘记了她是一个人，是一个有感情的人。

　　　　她后面写道：云嘉所为，乃是最合情合理之举，无可厚非。吾惯为理智之人，但亦求轰轰烈烈之爱。只此一次，吾二人不计世人之言，只求云嘉一安慰。后面又重复写了几个“云嘉”，然后自己感叹一句：吾所言，乃是胡言乱语。

第160章　叶深的选择（）　
叶深读到此处，眼中发涩，竟不自觉红了眼眶，再往后便是一页又一页的“云嘉”二字。叶深慢慢翻着，泪水嘀嗒嘀嗒地落在纸上，一直到最后一页，这是最长的一篇。

　　　　之前的每一篇，苏小姐都写得极为任性，想到哪里写到哪里，甚至可能因为时间关系，很多都写得言简意赅，毫无章法。

　　　　他喝了口茶，再次平静一番自己的心情，翻开了最后一篇。

　　　　云嘉吾兄

　　　　见字如面，汝见此信时，吾恐已达莪国。吾不告而别，汝定气愤难当，还望兄长珍重身体，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