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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缥缈录-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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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尘猛地起身,扭头就要离开。
    身后似乎有“噗哧”一声,而后整个看席上爆发出肆无忌惮的狂吼。吕归尘觉得铺天盖地的声浪要将自己彻底的淹没,他半转过头,看见姬野默默地端坐在那里,没有表情。
    忽然有个轻轻的笑声在满场狂热的欢呼声中响起,项空月拍了拍掌:“输了。”
    “刚才他是想……杀你?”吕归尘忽然勒住了战马。
    姬野鞭策着青骓,毫无表情:“我也想杀了他。”
    铁甲 三
     更新时间:2009…10…22 23:23:42 本章字数:5016
    漆黑的影子静静地伏在屋梁上。黑暗中传来耗子吱吱的声音,一只老鼠在黑暗中警觉的顾盼,而后向他跑来,完全没有察觉他的存在。
    对于刺客而言,第一项训练就是站在蚊虫飞舞的沼泽中,这项训练会坚持一年,每次四个时辰。老师手持长鞭,仿佛石像一般站在沼泽旁。受训的孩子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蚂蟥在吸他的血,硕大的蚊子钉在背上,难以忍受的痛痒遍布全身,不断地游走,偶尔会有蛇从身边悄悄地滑过……但是绝对不能动弹分毫,哪怕是肌肉微微的弹动,老师的鞭子也会劈头盖脸地打下。经过一年的训练,他们的皮肤会冷得像石头,纵然在盛夏也没有一滴汗,最敏锐的动物也不能觉察他们的存在,老师的测验是将一条毒蛇从袖口放入,新的刺客必须揣着它,直到那条蛇自己游走。
    相比武术和胆量,坚忍才是刺客生存的关键。
    “老……老鼠!”
    耗子的声音分明惊动了下面的人,年轻的女孩掀开帐子爬了起来,高举着一只烛台,战战兢兢地寻找着耗子。
    羽然很怕老鼠。羽人的森林中从来没有这种小动物,这种小东西肮脏的毛皮和锋利的爪子都令人不寒而栗,更可怕的是那对黑溜溜的眼睛,鬼祟、凶狠。所以从住在南淮开始她就养成了习惯,夜里只要听见老鼠的声音,她一定会小心地在房间里搜寻,找不到是不会罢休的。
    “哎哟!”羽然觉得脚似乎被地上的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你踩到我的算筹了……”一个淡淡的女孩声音在脚下响起。
    羽然惊呼一声跳了起来,烛台直坠地面。多亏白发的女孩伸手一揽,才护住了烛火。星相师无奈地摇摇头,看着羽然脚下一堆散乱的算筹。原本羽然只是踩到了一块,可是她那一跳,却正好跳进了算筹大阵的中央,将列好的算式弄得乱七八糟。
    “你……你在算什么?”羽然惊魂未定。
    西门的作息总是和常人不太相同,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是她观测星辰排演算式的时候,而兵营后面剩余的屋舍并不多,所以她和西门是同住一间的。过了夏天,外面渐渐寒冷起来,西门于是把她巨大的算式排到了屋子里来,不过现在这个算式已经被踩乱了两成。
    “算紫薇的旋转,”西门倒并无怒意。
    “那你……你算出来了么?”
    “紫薇已经被你踩烂了,”西门指着羽然脚下的一片算筹阵。
    “啊?”羽然吃惊中急忙闪开那个落脚的位置。
    “小心……”片刻的沉默后,西门说,“好了,现在你把北斗也踩掉了……”
    屋梁上的人觉得有些可笑,不过他的身体还是像石头那样,没有纹丝的移动。“吱”,那只警觉的老鼠却忽然提起前爪蹲坐起来,鬼祟地注视着周围。刺客一惊,他明白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就是呼吸。刚才他虽然没有动,却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这个呼吸的变化已经被老鼠觉察了。
    “我……我得把那只老鼠找出来,”羽然只穿了亵衣,抱着肩膀哆嗦,对抓住这只老鼠却是坚定不移。
    这只老鼠会坏了他的事!这个念头掠过刺客的脑海。好在老鼠并没有真的觉察到有一个活人和它一起在这个屋梁上,于是它继续向着刺客爬去。刺客静静地看着这只小动物缓缓地接近,最后爬到了他的虎口中。他手上瞬间发力,将老鼠整个地捏在手里。老鼠的脖子忽然就被他折断,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哀嚎就已经死了。这个动作做完,他仍然捏着死去的老鼠,静静地趴伏在屋梁的阴影中。
    “没有声音了,也许是跑掉了。”西门举着烛台照向屋顶,微弱的烛光照不透屋顶的黑暗。
    “它还会再跑回来的!”羽然使劲地点头,要对西门证明这种可怕的事情必将再次发生。
    “再跑回来我会杀掉它的,”西门犹豫了一下换了一个词,“我会打扫它的。”
    星相师的职业只与算术相关。西门对于用词素来都不讲究,“杀掉”一只老鼠在她来看是个标准表达,并无什么血腥的涵义。不过她和这支野军团的人还未真正地熟悉,羽然固然不得不驱使自己适应西门的某些发言,类似“我们可以买一头牛杀掉然后吃它的肉”,而西门也不得不尝试一些更加繁复的口语变化。在龙襄解释说“打扫”不但可以用于清扫房屋,而且可以用于解决某些令人不快的东西之后,西门就开始尝试尽可能多的使用这个词。比如“我们要打扫一下围城的诸侯”,项空月也不得不惊叹于这种表达如此有魄力,令笑傲王侯的他也自愧不如。
    那个白发的小女孩小心地铺起一张棉布,将巨大的算式盖在其中之后,两个女孩吹熄了烛火,拉下了床上的纱帘。除了女孩们轻微的呼吸声,屋中寂静下来,青冷的月光穿窗而入,隐约可以看清周围,西门就是用月光观看算筹的,这更难不住训练有素的刺客。他用膝盖和肘部,悄无声息地挪向大床的顶上,直到低头就可以清楚地看见两个女孩的睡颜。
    这是难得的机会。武士们外出,随时都可能回来。刺客将缠在腰间的长布带解开,挂在坚固的椽子上,而后他以脚尖钩住了布带,慢慢地垂落下去,轻轻划开了床顶的纱帐。这是最谨慎的做法,那个白衣小女孩覆盖整个地面的算筹让他难以悄悄接近床铺。睡梦中的羽然轻轻舔了舔嘴唇,刺客静了一下,决定先解决这个女孩。相比而言,西门的反抗能力更弱,如果可以解决羽然,即使空手,他也自信可以制伏西门。他取出一只黑色的瓶子,瓶子中极度粘稠的黑油有一种微甜的气味。他从瓶口垂下了一根细长的线,缓缓地降落到羽然唇边,黑油缘着细线下走,汇成一个小小的油滴,就悬在羽然的唇边。
    羽然的唇色淡于常人,但是那抹唇色却有着微微的暖意,即使在月光下,还是令人心中砰然一动。刺客的视线慢慢地下移,看见纱制的亵衣下近乎透明的肌肤。纤细的腰肢衬得乳胸更加丰隆,随着呼吸轻轻地起伏,熟睡的西门翻身的时候,不小心就把手放在羽然的胸口上。一阵微微的眩晕令刺客的手抖了一下,细线飘离了羽然的唇边。
    刺客的世界永远的寂寞,他们像是窥伺在暗处的蛇,永远不能暴露身份,他们甚至不敢光顾青楼,因为担心睡梦中被人搜查。接触女人的机会少而又少,完成一件大任务,组织会安排女人服侍他。那些女人很听话,可以对她们做任何事,但是无一例外的,她们都不会说话,因为她们的舌头都被截去了。而他,直到下一次任务结束,都不能再碰女人。
    这个女孩躯体的诱惑令他口干舌燥。他摒住呼吸,悄悄地滑下,一直垂到距离羽然不过一尺的上方。女孩极淡的体香让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液。他的手微微有点颤抖,隔着半寸虚贴在羽然的乳胸上,猥亵地上下移动。
    “这样的女人,真可惜了。”他这样想,却没有办法。接到的命令就是杀掉这两个女人,并且尽力布置得像是遭受凌辱而死的迹象。不过也只是伪造这种迹象而已,只有疯子才会真的去冒险,他知道这两个女人的同伴有多么可怕。他曾远远地看见其中那个用长刀的年轻人在过马的瞬间将一个骑兵拦腰斩断,只剩下半截身子随着战马跑向远方。他没有把握和这种武士对抗,他只是想下手前多玩味一下这种少女的气息。
    他缘着羽然的腰要向小腹探去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一个影子投在羽然的身上!
    他一直以为这个影子是窗前的什么东西被月光罩住而带来的,不过他忽然清楚地想起羽然和西门的床正对着窗,窗和床之间空无一物。他的气息彻底地乱掉了,冷汗流遍了全身,他明白那是一个人站在床前,而这个人的气息他根本没有察觉!这个人对他所用的战术就像他对那只耗子用的,那是臻于极致的“石偶之术”!
    刀剑的啸声撕裂了屋中的平静,刺客骤然翻起,拔出腰间的一尺短刀斜斜地划了出去。而那个站在床前的人的刺剑以更加诡异的角度刺入了床帐。细风鼓动着纱帐,两柄武器却一次也不曾相交,双方所用的竟都是诡异的杀手剑,无不是以最阴毒的攻击替代防御,所以每每只能半途撤手。
    羽然和西门被武器的啸声惊动,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一切都难以置信,一幕纱帐已经被刀锋剑刃削成了碎雪一样,而两个身罩黑衣的男人正挥舞兵器,站在她们的床上格斗!
    “低头!”其中一人忽然出声。西门猛地醒悟那是龙襄的声音,于是一把将羽然的头按进了枕头里。
    龙襄瞬间拔起,凌空连续五十余次剑击。剑光纷披,此时他终于将七冥虚之剑中“引雪”一式用到了极致,每一剑都轻飘如烟,仅是在对方全身留下细小的伤口,但是那阵密雨一样的快剑远远超过了对方的躲闪能力。除非是身披甲胄的武士,否则绝没有还手的余地。
    龙襄并不要杀了这个刺客,更重要的是生擒这个活口。
    在他凌厉的攻势中,刺客双臂遮住要害,猛地飞身退后。龙襄一引刺剑,剑锋直追他的后心而去。西门和羽然惊恐的旁观这场搏杀,追与逃都快得不可思议,月光投下的两条人影都淡得难以捕捉。一道碧色的火光忽然划破了黑暗。那条碧火竟然是源于刺客空出的左手,直射龙襄的双眼。
    “幽煌!”龙襄大喝,牵起自己的袍摆遮在面前。
    刺客并不善于秘术。那道碧火只是衣袖中一枚极细的铁筒喷出的,不过这种“幽煌”火油的配方在刺客中也很少有人知晓,而龙襄也只是听说,这种火焰是剧毒的。碧火全部被袍摆裹住,可是并未熄灭,反而更加剧烈地沿着衣服燃烧起来。龙襄不得不踩在窗棂上仰天倒翻,飘忽地落回屋中。可是他还来不及扑灭衣服上的碧火,却被脚下什么东西一拌,四仰八叉地栽倒在地上。
    刺客全力扑向后院的门口。对方无疑是精通刺杀术的高手,他绝没有把握在这种对手的面前完成任务,而“幽煌”只能使用一次,他必须趁这个机会逃走。他已经触到了虚掩的院门,可是他忽然愣住了,他清楚地感觉到一种沛然不可抵御的气息穿透院门,直接压在了他的身上。
    “门那边有人!”
    这个念头刚刚炸开在脑海里,一道银色的枪锋已经劈破了那扇门,那道枪劲似乎并不锐烈,可是随着长枪微微一振,门化作了碎片。枪影微微颤抖着,飘忽不定的刺向了刺客的手。刺客在惊恐中急退。但是那道枪影逼近的速度远远超过了刺客的想象,它像是一根风中的树枝在轻轻颤动,似乎随手一击就可以击偏它,不过刺客有一种直觉,这种看似脆弱的攻势后面隐藏着比刚才那个人更可怕的对手。
    无论如何不能等到背后的对手追上来!刺客下定决心,猛地掷出了短刀,这一掷的手法逼得敌人只能自保,而他同时凌空拔起!刺客都是调节呼吸的高手,这种技巧令他们可以飘忽地腾起,远超过常人的想象。他要在敌人来不及反应的时候跃到他的背后去!
    但是他完全错了。那一瞬间,他有一种错觉,漫天绵密的大雪在眼前展开,一片渺渺茫茫的雪白中,对手带着他的枪更高地腾起。枪如同电光在半空闪过,刺透了他的两侧肩胛。他无力地跌落下去,只看见一袭白衣的人仿佛没有重量那样轻轻落下,缓缓走到他面前。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姬野和吕归尘操着兵刃冲进了院子,他们走进前院的时候已经听见了后面的搏杀声。而他们看见的是胜负已分的战场,须发如银的老人以一杆银色的长枪指着黑衣的刺客,唇边的笑容有一丝嘲弄:“学生们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一身白色的儒衫,楚卫大军的统率静悄悄地端坐在武帐中唯一的灯烛下,用一张油纸细细地擦拭着手中的银灰色角弓。黑衣佩刀的军校疾步走到帐门外,并不进帐,而是单膝跪地:“白将军,有人破了下唐的阵势,已经入城!”
    白毅擦拭弓弦的手忽然停住,沉默良久:“多少人马?”
    “一人!”
    “一人?”白毅眉峰一扬,将角弓不轻不重地拍在桌上。
    “是!冲散了下唐国的轻卒营寨,杀伤五十余人,弩手赶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追赶了。”
    “退下吧。”
    军校悄无声息地离去。蜡烛忽然爆出一个火花,照亮了桌上的角弓。白毅轻轻拨着弓弦,发出令人心颤的绷响。
    最后的姬武神 最后的姬武神
     更新时间:2009…10…22 23:23:43 本章字数:16433
    瀚州,火雷原,茫茫天地间只有长草和青天。一个人坐在长草和青天间。
    火红的卷毛狮子马在他背后啃食着嫩草,“火云”是它的名字。火云很焦躁,它是一匹战马,野马炽热的血液使它无限地向往奔驰,同样也渴望奔驰的时候有那无敌的勇士在它背上挥舞雪亮的战刀。可是它陪着主人,已经在火雷原上默默地站了一个月。
    马颈下的蛮族武士眺望着远方,崔巍的太华山在草原的尽头。太华山后是大海,大海之后又是陆地,陆地上四处都是淡青色的贫瘠土壤,土壤上空永远是淡淡的云天。那里是中州,遥远的中州,一个让他缅怀的地方。
    “秋风起了。”战士抚摸着凑到他脸旁的火云。
    远远的有人走来,黑色的斗篷包裹着身体和面孔。远来的人从天地间的一个小黑点渐渐变成了战士面前修长的黑色身影,面纱遮住了他的面孔,只留下一对闪亮的眼睛。
    战士没有起身,来客也不说话,他们彼此凝视着面前曾经熟悉的眼睛。
    “路不好走么?听说燮朝又在封锁海岸征收军税了。”蛮族战士说。
    很古怪的,虽然有着蛮族典型的贲突肌肉和蜷曲的褐色长发,战士却有一张极其柔和的脸,甚至可以说有些孱弱。他的温和也使后世的史学家深深怀疑他狂战士的身份,而在荒诞不经的演义小说中,他甚至被绘制成观看星图的星相者。也只有亲身和他一起战斗过的武士们才会明白,这个病弱的身体中蕴藏着何种力量,成为他的敌人有多么可怕。
    “很快他就不会再缺乏军费了。宛州的商会也已经宣布效忠于燮朝,”来客说,“一个月的屠杀让他们明白了燮王的意志。”
    “燮王?”战士嘴角拉出的笑意有些古怪。
    “找到了么?”
    “不能算找到了,可是有人在宛州看见过他。我并不知道他在谁的手中,不过商会的人应该知道他的价值。他还在宛州,等出价最高的买主。”
    “是么?”来客低声说,“那我要去宛州了。”
    “这么走了么?”战士站了起来,“我已经等了你一个月。”
    “回去吧,这样的天气对你的身体不好。”
    冷风灌进了战士的嘴里,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脸上泛起了病态的潮红。那阵可怕的咳嗽让人怀疑他要把肺咳了出来。来客转过了身,似乎想靠近他,不过最后还是留在了原地。
    “拿着这个,”战士把一张薄薄的金纸递给了来客,“去找姜子桉。他是商会的首领,他有很多名字,这是我唯一知道的。他会帮助你。”
    来客托在手中,才发现那是一张纯金打造的书页。
    “是一份契约。我救过他一次,他会竭尽所能地回报一次。但是只有一次。”
    来客收起了契约,低声说:“谢谢。”
    “我们陌生了,”战士说。
    “为了你好,就当没有见过我吧。我也不会再给你麻烦。”
    来客转身走了,黑袍在激烈的北风中呼啦啦地扬起。战士看见了黑袍下细而苍白的手腕,还有手腕上一点伶仃的翠玉环。
    好像整个大地都被震动了,数百骑黑甲的铁马在蛮族骑兵的控制下向着那个孱弱的战士奔来。此时那个黑色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地平线上。
    战士没有回头,缓缓地握住了马背上的剑柄。他的剑藏在马鞍中,只有那已经磨损的剑柄从陈旧的皮革中露了出来。
    骑兵旋风一样扫荡整个草原而来,数百匹烈马环绕着战士兜起了***。马背上矮小而精干的铁甲武士大吼着勒住了马匹,他们乌黑的甲胄上装饰着豹子的皮毛,胸前则有虎头图案的铁镜。那是蛮族最精锐的骑兵,虎豹铁禁卫。
    “大王!”为首的骑士滚鞍下马,依照蛮族的礼节半跪在那个战士的脚下。以他的身份原本不需要下跪,蛮族也不崇尚烦琐的礼节。可是此时大王默默地握着剑柄的姿态使骑士们都很畏惧,他们知道自己的到来激怒了大王。
    “你们为什么会来?”
    “尊母殿下已经传下了懿旨,如果不在大王大婚日子前把大王请回中帐,所有虎豹铁禁卫斩首不留。”
    “那你们就回去让我母亲砍下你们的头!”
    “是!”
    仅仅是一瞬间的犹豫,随后骑兵们真的跳上了战马准备离去。整个衮冀二州只有他敢这么说,不是因为他是大王,而是因为他是最武勇的狂战士。骑兵们知道如果他真的愤怒,他甚至会在当场斩下所有人的头颅,这样的事情并非没有发生过。与其如此,不如回去复命给王母。
    “算了,”纷乱的马蹄声中,战士忽然招了招手,“算了。”
    骑兵们看见他的手离开了剑柄,然后他跳上了火云。战士抖动缰绳,火云缓步走到了马群的前方,战马们也畏惧那匹马王的威严,没有一匹马敢超越它的头。
    “你们没有做错,”战士的声音很温和,“错的是我。”
    最后一次,他回头看遥远的地平线,那个熟悉的背影已经不在那里。
    “大婚吧,总要大婚的,”战士说。
    “那就大婚吧!”他忽然像狂龙那样咆哮起来,火云在他的咆哮声中无比振奋。战士纵马狂歌,奔驰在浩荡的秋原上,身后是无敌天下的忠诚武士。
    这一曲狂歌终止在七年之后。当力量再也无法支持病体的时候,北国青阳的开国之主吕归尘终于在一场恶战中摔下了火云倒在尘埃里。他一生南征北讨的显赫战功帮他赢得了蛮族最高的荣誉:谥号昭武——青阳昭武公吕归尘。
    可是当臣子们按照蛮族的旧俗把这个谥号告诉垂危的吕归尘自己的时候,他竟然只是笑了笑,似乎在嘲笑什么。
    “我昭武的理想,已经留在了七年前的火雷原上。”
    后世没有一个史学家可以解释吕归尘最后的遗言。
    羽人默默地整理着自己雪白的长发,头发已经满是污垢,很多天没有水可以洗了。有限的水只能用于解渴,监牢里甚至一滴唾液都是宝贵的。他刚刚用一盆清水洗净了自己的头发,那是让他祷告用的圣水。他没有祷告,他知道他所信仰的南斗光辉很弱,除了漆黑的夜是不可能看见的。
    蛮族的铜盔武士同样留着满是污垢的长发,不过是褐色的。他没有洗头,他也没有祷告,他喝光了圣水,坐在那里扳着自己的战斧仰望顶梁。他的北斗在极阴的白天还是可以看见的,他没有祷告,是因为他觉得北斗已经背弃了他。
    “开始吧!战胜的人就自由了!”仲裁是一个人族的老武士,他身上只裹着一匹白布,象征着没有任何牵挂的公平。
    看客们振奋起来,疯狂的挥舞着胳膊叫嚣。他们刚刚下了赌注在这两个斗士的身上,有人喜欢敏捷的羽人战士,有人相信铜盔武士的耐力和爆发力才是胜利的关键。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这些看客中同样有羽人有蛮族,可是他们下注却基本上脱离了自己的种族。
    这里是宛州,混杂的自由的宛州,肥沃的土地轻易养活了所有的人,四通八达的航线上无数的大海船来往。繁荣的商业和随处可见的酒馆青楼让享乐成了唯一的目的,到达这里的人不再讲究彼此种族的差异,他们被一种极自由的风气迅速地同化着,只希望声色犬马地享受几十年的人生。
    “宛州人是不属于人、羽、鳞、魅、蛮五族的,”燮的国君姬野在半年前的大屠杀前对自己的战士说,“不用手软,杀了他们,他们的女人和财宝都属于你们!”
    即使持续十日的大屠杀,宛州依然在半年后恢复了生机。已经厌倦了青楼女子丰腴的身体和浓香的竹叶青酒,宛州的富豪们开始悄悄地从监牢里购买战俘来欣赏血淋淋的杀戮。虽然这都是非法的,但是在商会的纵容下,燮国所设立的官府并没有心情关心这些战俘的生死。
    羽人战士抓起了他的长枪,铜盔武士则把蛮族二十四斤的轩辕战斧提到了胸前。
    “过来!”铜盔武士使用了经典的叫嚣战略去挑逗敌人,“过来让我杀了你!”
    羽人出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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