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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短篇小说大全集-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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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天总算过去了,甚至在暮色中她们还能看见那片孤零零的藤叶仍紧紧地依附在靠墙的枝上。后来,夜的到临带来了呼啸的北风,雨点不停地拍打着窗子,雨水从低垂的荷兰式屋檐上流泻下来。

    天刚蒙蒙亮,琼西就毫不留情地吩咐拉起窗帘来。

    那片藤叶仍然在那里。

    琼西躺着对它看了许久。然后她招呼正在煤气炉上给她煮鸡汤的苏。

    “我是一个坏女孩子,苏娣,”琼西说,“天意让那片最后的藤叶留在那里,证明我是多么坏。想死是有罪过的。你现在就给我拿点鸡汤来,再拿点羼葡萄酒的牛奶来,再——不,先给我一面小镜子,再把枕头垫垫高,我要坐起来看你做饭。”

    过了一个钟头,她说道:

    “苏娣,我希望有一天能去画那不勒斯的海湾。”

    下午医生来了,他走的时候,苏找了个借口跑到走廊上。

    “有五成希望,”医生一面说,面把苏细瘦的颤抖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好好护理,你会成功的。现在我得去看楼下另一个病人。他的名字叫贝尔门——听说也是个画家。也是肺炎。他年纪太大,身体又弱,病势很重。他是治不好的了;今天要把他送到医院里,让他更舒服一点。”

    第二天,医生对苏说:“她已经脱离危险,你成功了。现在只剩下营养和护理了。”

    下午苏跑到琼西的床前,琼西正躺着,安详地编织着一条毫无用处的深蓝色毛线披肩。苏用一只胳臂连枕头带人一把抱住了她。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小家伙,”她说,“贝尔门先生今天在医院里患肺炎去世了。他只病了两天。头一天早晨,门房发现他在楼下自己那间房里痛得动弹不了。他的鞋子和衣服全都湿透了,冰凉冰凉的。他们搞不清楚在那个凄风苦雨的夜晚,他究竟到哪里去了。后来他们发现了一盏没有熄火的灯笼,一把挪动过地方的梯子,几支扔得满地的画笔,还有一块调色板,上面涂抹着绿色和黄色的颜料,还有——亲爱的,瞧瞧窗子外面,瞧瞧墙上那最后一片藤叶。难道你没有想过,为什么风刮得那样厉害,它却从来不摇一摇,动一动呢?唉,亲爱的,这片叶子才是贝尔门的杰作——就是在最后一片叶子掉下来的晚上,他把它画在那里的。”

    文美惠译

    作品简析

    最后一片叶子是欧亨利短篇中的杰作之一。故事看似写两个年轻的女画家,但着力点却在老画家贝尔门。苏和琼西萍水相逢,困居陋室,琼西病危,苏多方安慰,尽心救护,这些笔墨都是背景和前景的涂抹,而画龙点睛之笔却是老画家在风雨交加之夜画在墙上的那“最后一片叶子”,老画家以自己的生命完成了几十年梦寐以求的“杰作”,而作家也以这至关重要的寥寥数笔完成了美国短篇史上的杰作。

    警察与赞美诗

    苏比躺在麦迪生广场他那条长凳上,辗转反侧。每当雁群在夜空引吭高鸣,每当没有海豹皮大衣的女人跟丈夫亲热起来,每当苏比躺在街心公园长凳上辗转反侧,这时候,你就知道冬天迫在眉睫了。

    一张枯叶飘落在苏比的膝头。这是杰克弗洛斯特的名片。杰克对麦迪生广场的老住户很客气,每年光临之前,总要先打个招呼。他在十字街头把名片递给“露天公寓”的门公佬“北风”,好让房客们有所准备。

    苏比明白,为了抵御寒冬,由他亲自出马组织一个单人财务委员会的时候到了。为此,他在长凳上辗转反侧,不能入寐。

    苏比的冬居计划并不过奢。他没打算去地中海游弋,也不想去晒南方令人昏昏欲睡的太阳,更没考虑到维苏威湾维苏威湾:在意大利南部,沿岸有那不勒斯市和欧洲大陆唯一的活火山维苏威火山,是游览胜地。去漂流。他衷心企求的仅仅是去岛上度过三个月。整整三个月不愁食宿,伙伴们意气相投,再没有“北风”佬儿和警察老爷来纠缠不清,在苏比看来,人生的乐趣也莫过于此了。

    多年来,好客的布莱克威尔岛布莱克威尔岛:现名惠尔费岛,在纽约东河上,岛上有监狱。监狱一直是他的冬季寓所。正如福气比他好的纽约人每年冬天要买票去棕榈滩和里维埃拉棕榈滩和里维埃拉:前者在美国南邵佛罗里达州海边,后者指法国、意大利、摩纳哥等沿地中海一些地区,都是全世界阔人们过冬的游览区。一样,苏比也不免要为一年一度的“冬狩”作些最必要的安排。现在,时候到了。昨天晚上,他躺在古老的广场喷泉附近的长凳上,把三份星期天的厚报纸塞在上衣里,盖在脚踝和膝头上,都没有能挡住寒气。这就使苏比的脑海里迅速而鲜明地浮现出岛子的影子。他瞧不起慈善事业名下对地方上穷人所作的布施。在苏比眼里,法律比救济仁慈得多。他可去的地方多的是,有市政府办的,有救济机关办的,在那些地方他都能混吃混住。当然,生活不能算是奢侈。可是对苏比这样一个灵魂高傲的人来说,施舍的办法是行不通的。从慈善机构手里每得到一点点好处,钱固然不必花,却得付出精神上的屈辱来回报。真是凡事有利必有弊,要睡慈善单位的床铺,先得让人押去洗上一个澡;要吃他一块面包,还得先一五一十交代清个人的历史。因此,还是当法律的客人来得强。法律虽然铁面无私,照章办事,至少没那么不知趣,会去干涉一位大爷的私事。

    既经打定主意去岛上,苏比立刻准备实现自己的计划。省事的办法倒也不少。最舒服的莫过于在哪家豪华的餐馆里美美地吃上一顿,然后声明自己不名一钱不名一钱:一个钱都没有,非常贫穷。名,占有的意思。这就可以悄悄地、安安静静地给交到警察手里。其余的事,自有一位识相的推事推事:旧时对审判官或法官的通称。来料理。

    苏比离开长凳,踱出广场,穿过百老汇路和五马路汇合处那片平坦的柏油路面。他拐到百老汇路,在一家灯火辉煌的餐馆门前停了下来,每天晚上,这里汇集着葡萄、蚕丝与原生质的最佳制品葡萄、蚕丝与原生质的最佳制品:这是作者的诙谐说法,意思是美酒、华丽的衣服和上流人士。原生质,原泛指细胞内的物质,这里指人。

    苏比对自己西服背心最低一颗纽扣以上的部分很有信心。他刮过脸,他的上装还算过得去,他那条干干净净的活结领带是感恩节感恩节:美国的一个节日,日期是11月的第四个星期四。那天一位教会里的女士送给他的。只要他能走到餐桌边不引人生疑,那就胜券在握了。他露出桌面的上半身还不至于让侍者起怀疑。一只烤野鸭,苏比寻思,那就差不离——再来一瓶夏白立酒夏白立酒:法国夏白立出产的一种无甜味的白葡萄酒。然后是一份戛曼包干酪戛曼包干酪:用夏曼包地方的方法制成的干酪。戛受包,法国西北部诺更底半岛的一个地方。干酪,牛乳的一种发酵制品,供调剂各种食品用。一小杯浓咖啡,再来一支雪茄烟。一块钱一支的那种也就凑合了。总数既不会大得让饭店柜上发狠报复,这顿牙祭又能让他去冬宫的旅途上无牵无挂,心满意足。

    可是苏比刚迈进饭店的门,侍者领班的眼光就落到他的旧裤子和破皮鞋上。粗壮利落的手把他推了个转身,悄悄而迅速地把他打发到人行道上,那只险遭暗算的野鸭的不体面命运也从而得以扭转。

    苏比离开了百老汇路。看来靠打牙祭去那个日思夜想的岛是不成的了。要进地狱,还得想想别的办法。

    在六马路拐角上有一家铺子,灯光通明,陈设别致,大玻璃橱窗很惹眼。苏比捡起块鹅卵石往大玻璃上砸去。人们从拐角上跑来,领头的是个巡警。苏比站定了不动,两手插在口袋里,对着铜纽扣铜纽扣:警察制服上的铜制纽扣。这里指代警察。直笑。

    “肇事的家伙在哪儿?”警察气急败坏地问。

    “你难道看不出我也许跟这事有点牵连吗?”苏比说,口气虽然带点嘲讽,却很友善,仿佛好运在等着他。

    在警察的脑子里苏比连个旁证都算不上。砸橱窗的人没有谁会留下来和法律的差役打交道。他们总是一溜烟似地跑。警察看见半条街外有个人跑着去赶搭车子。他抽出警棍,追了上去。苏比心里窝火极了,他拖着步子走了开去。两次了,都砸了锅。

    街对面有家不怎么起眼的饭馆。它投合胃口大钱包小的吃客。它那儿的盘盏和气氛都粗里粗气,它那儿的菜汤和餐巾都稀得透光。苏比挪动他那双暴露身份的皮鞋和泄露真相的裤子跨进饭馆时倒没遭到白眼。他在桌子旁坐下来,消受了一块牛排、一份煎饼、一份油炸糖圈,以及一份馅儿饼。吃完后他向侍者坦白:他无缘结识钱大爷,钱大爷也与他素昧平生。

    “手脚麻利些,去请个警察来,”苏比说,“别让大爷久等。”

    “用不着惊动警察老爷,”侍者说,嗓音油腻得像奶油蛋糕,眼睛红得像鸡尾酒里浸泡的樱桃,“喂,阿康!”

    两个侍者干净利落地把苏比往外一叉叉:刺,这里是用手推的意思。正好让他左耳贴地摔在铁硬的人行道上。他一节一节地撑了起来,像木匠在打开一把折尺,然后又掸去衣服上的尘土。被捕仿佛只是一个绯色的梦绯色的梦:美梦。绯色,红色。那个岛远在天边。两个门面之外一家药铺前就站着个警察,他光是笑了笑,顺着街走开去了。

    苏比一直过了五个街口,才再次鼓起勇气去追求被捕。这一回机会好极了,他还满以为十拿九稳,万无一失呢。一个衣着简朴颇为讨人喜欢的年轻女子站在橱窗前,兴味十足地盯着陈列的剃须缸与墨水台。而离店两码远,就有一位彪形大汉——警察,表情严峻地靠在救火龙头上。

    苏比的计划是扮演一个下流、讨厌的小流氓。他的对象文雅娴静,又有一位忠于职守的巡警近在咫尺,使他很有理由相信,警察那双可爱的手很快就会落到他身上,使他在岛上冬蛰的小安乐窝里吃喝不愁。

    苏比把教会女士送的活结领带拉拉挺,把缩进袖口的衬衫袖子拉出来,把帽子往后一推,歪得马上要掉下来,向那女子挨将过去。他厚着面皮把小流氓该干的那一套恶心勾当一段段表演下去。苏比把眼光斜扫过去,只见那警察在盯住他。年轻女人挪动了几步,又专心致志地看起剃须缸来。苏比跟了过去,大胆地挨到她的身边,把帽子举了一举,说:

    “啊哈,我说,贝蒂丽亚!你不是说要到我院子里去玩儿吗?”

    警察还在盯着。那受人轻薄的女子只消将手指一招,苏比就等于进安乐岛了。他想象中已经感到了巡捕房的舒适和温暖。年轻的女士转过脸来,伸出一只手,抓住苏比的袖子。

    “可不是吗,迈克,”她兴致勃勃地说,“不过你先得破费给我买杯猫尿猫尿:指啤酒。要不是那巡警老盯着,我早就要跟你搭腔了。”

    那娘们像常春藤一样紧紧攀住苏比这棵橡树,苏比好不懊丧地在警察身边走了过去。看来他的自由是命中注定的了。

    一拐弯,他甩掉女伴撒腿就走。他一口气来到一个地方,一到晚上,最轻桃的灯光,最轻松的心灵,最轻率的盟誓,最轻快的歌剧,都在这里荟萃。身穿轻裘大氅的淑女绅士在寒冷的空气里兴高采烈地走动。苏比突然感到一阵恐惧,会不会有什么可怕的魔法镇住了他,使他永远也不会被捕呢?这个念头使他有点发慌,但是当他遇见一个警察大模大样在灯火通明的剧院门前巡逻时,他马上就捞起“扰乱治安”这根稻草来。

    苏比在人行道上扯直他那破锣似的嗓子,像醉鬼那样乱嚷嚷。他又是跳,又是吼,又是骂,用尽了办法大吵大闹。

    警察让警棍打着旋,身子转过去背对苏比,向一个市民解释道:

    “这是个耶鲁耶鲁:指耶鲁大学,它是美国最早的私立大学之一。的小伙子在庆祝胜利,他们跟哈德福学院赛球,请人家吃了鸭蛋。够吵的,可是不碍事。我们有指示,让他们只管闹去。”

    苏比快快地停止了白费气力的吵闹。难道就没有一个警察来抓他了吗?在他的幻想中,那岛子已成为可望而不可即的仙岛。他扣好单薄的上衣以抵挡刺骨的寒风。

    他看见雪茄烟店里一个衣冠楚楚的人对着摇曳的火头在点烟。那人进店时,将一把绸伞靠在门边。苏比跨进店门,拿起绸伞,慢吞吞地退了出去。对火的人赶紧追出来。

    “我的伞。”他厉声说道。

    “噢,是吗?”苏比冷笑说;在小偷小摸的罪名上又加上侮辱这一条。“好,那你干吗不叫警察?不错,是我拿的。你的伞!你怎么不叫巡警?那边拐角上就有一个。”

    伞主人放慢了脚步,苏比也放慢脚步。他有一种预感:他又一次背运了。那警察好奇地瞅着这两个人。

    “当然,”伞主人说,“嗯是啊,你知道有时候会发生误会我要是这伞是你的我希望你别见怪我是今天早上在一家饭店里捡的要是你认出来这是你的,那么我希望你别”

    “当然是我的。”苏比恶狠狠地说。

    伞的前任主人退了下去。那警察急匆匆地跑去搀一位穿晚礼服的金发高个儿女士过马路,免得她被在两条街以外往这边驶来的电车撞着。

    苏比往东走,穿过一条因为翻修而高低不平的马路。他愤愤地把伞扔进一个坑。他嘟嘟哝哝咒骂起那些头戴铜盔,手拿警棍的家伙来。因为他想落入法网,而他们偏偏认为他是个永远不会犯错误的国王永远不会犯错的国王:英国谚语,意思是国王是不可能犯错误的。

    最后,苏比来到通往东区的一条马路上,这儿灯光暗了下来,嘈杂声传来也是隐隐约约的。他顺着街往麦迪生广场走去,因为即使他的家仅仅是公园里的一条长凳,他仍然有夜深知归的本能。

    可是,在一个异常幽静的地段,苏比停住了脚步。这里有一座古老的教堂,建筑古雅,不很规整,是有山墙的那种房子。柔和的灯光透过淡紫色花玻璃窗子映射出来,风琴师为了练熟星期天的赞美诗,在键盘上按过来按过去。动人的乐音飘进苏比的耳朵,吸引了他,把他胶着在螺旋形的铁栏杆上。

    明月悬在中天中天:天空。光辉、静穆;车辆与行人都很稀少;檐下的冻雀睡梦中啁啾了几声——这境界一时之间使人想起乡村教堂边上的墓地。风琴师奏出的赞美诗使铁栏杆前的苏比入定入定:佛教用语。原意是僧人静坐修行,不怀杂念,使心定于一处。这里用来形容苏比当时的心情。了,因为当他在生活中有母爱、玫瑰、雄心、朋友以及洁白无瑕的思想与衣领时,赞美诗对他来说是很熟悉的。

    苏比这时敏感的心情和老教堂的潜移默化会合在一起,使他灵魂里突然起了奇妙的变化。他猛然对他所落入的泥坑感到憎厌。那堕落的时光,低俗的欲望,心灰意懒,才能衰退,动机不良——这一切现在都构成了他的生活内容。

    一刹那间,新的意境醍醐灌顶醍醐灌顶:佛教用语,比喻给人灌输智慧,使人彻底醒悟。醍醐,酥酪上凝聚的油,味甘美。似地激荡着他。一股强烈迅速的冲动激励着他去向坎坷的命运奋斗。他要把自己拉出泥坑,他要重新做一个好样儿的人。他要征服那已经控制了他的罪恶。时间还不晚,他还算年轻,他要重新振作当年的雄心壮志,坚定不移地把它实现。管风琴管风琴:一种键盘乐器。由几种音色不同的管子构成,音域宽广,能奏多声部音乐,富有表现力,多固定建造于教堂或音乐厅等高大建筑物内。*而甜美的音调使他内心起了一场革命。明天他要到熙熙攘攘的商业区去找事做。有个皮货进口商曾经让他去赶车。他明天就去找那商人,把这差使接下来。他要做个烜赫一时的人。他要——

    苏比觉得有一只手按在他胳膊上。他霍地扭过头,只见是警察的一张胖脸。

    “你在这儿干什么?”那警察问。

    “没干什么。”苏比回答。

    “那你跟我来。”警察说。“你因为闲荡的罪名被捕了。”

    第二天早上,警察局法庭上的推事宣判道:“布莱克威尔岛,三个月。”

    李文俊译

    作品简析

第五章 杰克·伦敦() 
杰克伦敦(1876—1916),美国着名家。出生于加州旧金山的一个破产农民家庭,自幼饱受贫寒的煎熬,以坚强的毅力自学成才。二十岁时迫于生活,前往阿拉斯加淘金,翌年因健康原因,被迫回乡休养。但这一段经历却成了他日后取之不尽的创作源泉。成名后日渐消沉,于1916年服毒自尽。他一生共写了十九部长篇,主要的有铁蹄、马丁伊登、野性的呼唤等;短篇一百五十多篇,其中热爱生命、在甲板的天篷下面、墨西哥人、寂静的雪夜等均为世界文学史上的优秀之作。

    热爱生命

    一切,总算剩下了这一点——

    他们经历了生活和动乱;

    能做到这样也就是胜利,

    尽管他们输掉了赌博的本钱。

    他们两个一颠一跛,痛苦地走下河岸,有一次,走在前面的那个还在乱石中间失足摇晃了一下。他们又累又乏,因为长期忍受艰难,脸上都带着咬牙苦熬的表情。他们肩上捆着用毯子包起来的沉重的包袱。总算那条勒在额头上的皮带还得力,帮同吊住了包袱。他们每人拿着一支*。走路的姿势,全是弯着腰,肩膀冲向前面,而脑袋冲得更前,眼睛总是瞅着地面。

    “我们藏在地窖里的那些子弹,有两三发在我们身边就好了。”走在后面的那个人说道。

    他的声调,阴沉沉的,完全没有感情。他冷冷地说着这些话;前面的那个只顾一拐一拐地向流过岩石、激起一片泡沫的白茫茫的小河里走去,一句话也不回答。

    后面的那个跟着他走下河去。他们两个都没有脱掉鞋袜,虽然河水冰冷——冷得他们脚踝疼痛,两脚麻木。每逢走到河水冲激着他们膝盖的地方,两个人都摇摇晃晃地站不稳。

    跟在后面的那个在一块光滑的圆石头上滑了一下,差一点摔下去,但是,他猛力一挣,站稳了,同时痛苦地尖叫了一声。他仿佛有点头昏眼花,一面摇晃着,一面伸出那只闲着的手,好像打算扶着空中的什么东西。站稳之后,他再向前走去,不料又摇晃了一下,几乎摔倒。于是,他就站着不动,瞧着前面那个一直没有回过头的人。

    他这样一动不动地足足站了一分钟,好像在心中盘算。接着,他就叫了起来:

    “喂,比尔,我的脚踝扭伤啦。”

    比尔在白茫茫的河水里一摇一晃地走着,没有回头。后面那个人瞅着他这样走去,脸上虽然照旧没有表情,眼神却跟一头受伤的鹿一样。

    前面那个人一颠一跛,登上对面的河岸以后,头也不回,只顾向前走去。河里的人眼睁睁地瞧着。他的嘴唇有点发抖,因此,他嘴上那丛乱棕似的胡子也在明显地抖动。他甚至不知不觉地伸出舌头来舐舐嘴唇。

    “比尔!”他大声地喊着。

    这是一个坚强的人在难中求援的喊声,但比尔并没有回头。他的伙伴干瞧着他,只见他古里古怪地颠跛着,跌跌撞撞地前进,蹒跚地登上一片不陡的斜坡,向矮山头上柔和的天际走去。他一直瞧到他跨过山头,失去了踪影。于是他掉转眼光,慢慢扫过比尔走后留给他的那一圈世界。

    靠近地平线的太阳,像一团快要熄灭的火球,几乎被那些混混沌沌的雾同蒸汽遮没了,让你觉得它好像是什么密密团团,然而轮廓模糊、不可捉摸的东西。这个人支着一条腿,掏出了他的表。现在是四点钟,在这种七月底或者八月初的季节里——他说不出一两个星期之内的确切的日期——他知道太阳大约是在西北方。他瞧了瞧南面,知道在那些荒凉的小山后面就是大熊湖;同时,他还知道在那个方向,北极圈的禁区界线深入到加拿大冻原之内。而他所站的地方,则是铜矿河的一条支流,那铜矿河又向北流去,注入加冕湾和北冰洋。他从来没到过那儿,但是,有一次,他在哈得逊湾公司的地图上曾经瞧见过那地方。

    他把周围的那一圈世界重新扫了一遍。这是一片叫人看了发愁的景象。到处都是模糊的天际线。小山全是那么低低的。没有树,没有灌木,没有草——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辽阔可怕的荒野,因此他的两眼迅速地露出了恐惧。

    “比尔!”他悄悄地、一次又一次地喊道,“比尔!”

    他在白茫茫的水里畏缩着,好像这片浩大的世界正在用压倒一切的力量挤着他,正在残忍地摆出得意的威风来摧毁他。他像发疟子似地抖了起来,连手里的枪都哗啦一声落到水里。这一声总算把他惊醒了。他和恐惧斗争着,竭力鼓起精神,在水里摸索,找到了枪。他把包袱向左肩挪动了一下,以便减轻扭伤的脚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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