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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短篇小说大全集-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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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又走了半小时才到土镇。过艾考尔的时候,一小队人马下来;艾考尔是船的上空的一个悬崖。他们又走了三分钟,走到码头紧底,就进了大卫妈妈开的金羔客店的院子。
换空气和洗海水浴有效验,维尔吉妮从头几天起,就觉得自己不那么虚弱了。她没有游泳衣,穿着衬衫下水;女仆在一间供洗澡人用的海关小屋给她穿衣裳。
下午,他们骑驴,翻过黑石崖,到海格镇那边游玩。小路开头越上越高,两旁的地一个浅壑又一个浅壑,如同公园的草坪一样,接着就是一片高原,有牧场,有耕田,前后错落开了。路边的木莓丛里,冬青直挺挺立着;一棵高大的松树,或远或近,枝子横在蓝空里,桠杈一片。
他们几乎总在一块小草地上休息,左边是豆镇,右边是勒阿弗尔,前面是大海。阳光照耀,海像镜子一样光滑,而且那样平静,简直听不见潺湲的水声;几只麻雀躲在一旁啾唧;晴空万里,又把这一切罩在底下。欧班太太坐着做针线活;维尔吉妮在旁边编灯心草;全福采着香草的花朵;保尔嫌气闷,直要走开。
有时候,他们乘船,渡过杜克河,找寻贝壳。潮退的时候,留下一些海胆、石决明、水母;孩子们跑来跑去,要捉风带来的泡沫。波浪像在睡觉一样,沿着海滩,静静地落在沙上。海滩扩展开了,一望无际,只在陆地方面,沙丘为界,把它和跑马场似的马赖大草原分开。他们从这里回去,就见土镇紧靠坡下,一步一步渐渐大了起来;参差不齐的房屋,像笑盈盈的花,七歪八倒开满一片。
天气太热,他们待在屋里不出去。耀眼的太阳,从帘子的隙缝,射进一道一道亮光。村子里没有任何声响。外边人行道上没有一个人。四下里一片沉静,越发显得安宁。远处有船工的铁锤敲打船底,热风带来柏油气味。
主要的娱乐是看渔船回来。它们一过浮标,开始纡徐前进;帆降到桅杆的三分之二高;它们破浪前进,前帆膨胀胀的,好像一个气球,一直滑到港口中心,锚突然抛了下去。接着船就靠码头停住。水手隔着搪板,往外扔活鱼;一排大车等着装鱼;有些戴布帽子的女人,冲到前头拿筐子,搂抱她们的丈夫。
有一天,这中间有一个女人,走到全福跟前。没多久,全福欢天喜地走进院子:她找到了一位姐姐。接着就见勒鲁的老婆纳丝塔席巴乃特出现了,胸前吊着一个吃奶的孩子,右手挽着一个,左边还有一个小水手,拳头顶住屁股,圆帽子扣住耳朵。
一刻钟过后,欧班太太就把她打发走了。
他们总在厨房附近或者散步期间遇见这一家人。丈夫并不露面。
全福对他们有了感情。她给他们买了一床被、几件衬衫、一只炉子;他们明明在揩她的油。欧班太太讨厌这种软心肠,而且也不喜欢那位外甥放肆——因为他你呀你呀地喊她的儿子;维尔吉妮又直咳嗽,季候不相宜了,她回到主教桥。
布赖先生指点她挑选中学校。康城的中学校据说最好。保尔到那边去了;他鼓起勇气告别:住到一个可有学伴的地方,他是满意的。
欧班太太容忍儿子远离,因为这是免不了的。维尔吉妮一天比一天不想念他。全福怀念他的吵闹,可是有一件事占住她的心:从圣诞节起,她天天带着小姑娘去学教理问答。
三
她先在门口跪一下,这才走进教堂,在两排椅子当中,打开欧班太太的凳子,坐下来,眼睛朝四周望。
男孩子在右,女孩子在左,坐满了唱经堂的椅子;教士站在经架一旁。后殿有一块花玻璃窗,画着圣灵和圣母,圣灵在圣母上面;另一块花玻璃窗,画的是圣婴耶稣,圣母跪在前面。圣体龛子背后,有圣米迦勒圣米迦勒是上帝的天使长。降龙的木雕。
教士先讲一遍圣史的梗概。她恍惚看见乐园、洪水、巴别塔、烧毁的城市、灭亡的民族、推倒的偶像;她听到后来,眼花耳热,充满对天父的尊敬和对他的震怒的畏惧。过后她听见耶稣殉难,哭了起来。他疼小孩子,给众人吃,治好瞎子,而且心性谦和,愿意降生在穷人中间一个牲口棚的粪堆上,他们为什么还要把他钉死在十字架上啊?福音书上说起的那些家常事:播种、收获、压榨器压榨器,酿酒用。全在她的生活里头,通过上帝,神圣化了。她因为爱圣羔,也就越发爱羔羊,由于圣灵的缘故,也就越发爱鸽子参看旧约创世记第二、第三、第六、第十一章以及新约,圣母即耶稣的母亲玛利亚。圣灵用鸽子象征。约翰福音第一章用“上帝的羔羊”称呼耶稣。
她不大想象得出圣灵的形体;因为它不仅是鸟,而且还是火,有时候又是气息。晚上在沼泽周围飞翔的或许就是它的亮光,云飘来飘去或许就是由于它的哈气,钟抑扬动听或许就是由于它的声音。她坐在那里,万分虔诚,享受着四壁的清凉和教堂的安静。
至于教义,她丝毫不懂,就连尝试了解的心思也没有。堂长在讲,孩子们在背,她最后睡着了,直到大家要走,木头鞋打着石板地响,这才忽然惊醒过来。
她就这样靠着听,学会了教理内容,因为她小时候没有受过宗教教育;从这时起,维尔吉妮做什么,她学什么,学她吃斋,和她一起忏悔。圣体瞻仰节那一天,她们合献了一张圣坛。
第一次圣体还没有领,她先忙坏了。她为了鞋、书、念珠、手套发急。她帮太太给维尔吉妮穿衣服,自己直打哆嗦!
弥撒进行的期间,她一直焦灼不安。布赖先生挡住她,唱经堂的一侧她看不见;不过正在对面,有一群小姑娘,面网拉得低低的,上头压着白花冠,看上去好像一片大雪;她老远就从更细的颈项和文静的姿态认出了心爱的女孩子。钟响了。头全低下来;一片肃静。风琴一响,唱经班就和群众唱起“上帝的羔羊”弥撒将完做祷告,第一句是“上帝的羔羊”。接着男孩子就排队走动;女孩子跟着也站了起来。她们两手合十,一步一步,走向灯火辉煌的圣坛,跪在第一级,一个挨一个,领受祭饼,然后按照原来的行列,回到她们的跪几跟前。轮到维尔吉妮的时候,全福伸出身子看她,由于真心疼爱导致想象的缘故,觉得自己变成这孩子,长着她的小脸,穿着她的袍子,胸脯里面是她的心在跳。临到张嘴闭眼的时候,她险些晕了过去。
第二天一清早,她来到教堂更衣室,求堂长先生给她圣体。她虔诚地领受,但是感觉不出同样欢愉的味道。
欧班太太希望女儿成一个十全十美的人;居尤既然不能教她英文、音乐,她决定送她到翁福勒的虞徐林修道院法国女孩子受教育,旧时只有女修道院。作寄宿生。
女孩子并不反对。全福直叹气,觉得太太心狠。过后她想,也许她的主妇对。这些事不是她能理解的。
终于有一天,门前停了一辆有顶篷的旧车;车上下来一位修女,她是接小姐来的。全福把行李放在顶篷上,叮咛车夫几句,给车座车座仿佛一个长方盒子,盖子上面铺着车垫。里头搁了六罐蜜饯,一打上下的梨和一把紫罗兰。
临到分手,维尔吉妮抱住母亲,大哭起来,母亲吻着她的额头,说了好几遍:“好啦!勇敢些!勇敢些!”脚登朝上一翻,马车出发了。
欧班太太这时候支持不住,晕过去了;她的朋友:劳尔冒夫妇、勒沙坡杜瓦太太、“那些”洛赦弗叶小姐们、胡波维尔先生和布赖,夜晚全过来安慰她。
女儿不在,她起初很痛苦。不过她一星期收到女儿三封信,别的日子给她写回信,在花园散散步,看看书,时间也就这样消磨掉了。
全福早晨照例走进维尔吉妮的卧室,望望四墙,不再给她梳头,不再给她的小靴子系鞋带,不再帮她塞紧被窝,不再成天看她可爱的脸蛋儿,不再搀着她一块儿走出去;她觉得憋闷。她没有事干,试着织花边。手指又太笨,一来弄断了线;她什么也不在心,睡又睡不着,照她说的,“毁啦。”
为了“解闷”起见,她求太太许她接见她的外甥维克道尔。
他星期天做完弥撒来,脸庞红红的,光着胸膛,有一股从乡下带来的田野气味。她立刻给他摆好刀叉。他们面对面用午饭;她节省开支,自己尽量少吃,拼命塞饱他的肚子,吃到末了,他睡着了。晚课晚课,是基督教下午三点钟左右的祷告。钟声一响,她叫醒他,刷净他的裤子,帮他打好领带,然后扶住他的胳膊,走向教堂,像母亲一样得意。
他的父母总吩咐他带点儿东西回去,一包土糖呐,肥皂呐,酒精呐,有时候连钱也要。他拿他的破烂衣裤给她缝补;她接受这种工作,高兴有一个机会叫他再来。
临到八月,他父亲带他跑码头去了。
这时候正放暑假。孩子们回来了,她有了安慰。可是保尔变任性了,维尔吉妮到了不能用“你”呼唤的年龄,这造成她们中间的拘束、障碍。
维克道尔前后去过莫尔列、敦刻尔克、布赖顿;他每次出门回来,都送她一件礼物。头一次是一个贝壳盒子;第二次是一只咖啡杯子;第三次是一个大点心人儿。他好看了,长短相宜,留了点儿髭,有一对爽朗的眼睛,后脑勺戴一顶小皮帽,像一个领港的。他娱乐她,为她讲一些夹杂着水手语言的故事。
有一天,星期一,一八一九年七月十四日(她忘不了这一天),维克道尔说,他受雇跑外洋,后天夜晚,搭翁福勒的邮船,去赶他的快帆船;三两天内,就要从勒阿弗尔启碇。他这一去,也许要去两年。
要好久不见面,全福难过了;于是星期三黄昏,太太用过晚饭,她换上木底鞋,一口气走完主教桥到翁福勒的四公里地,和他再话别一回。
她走到各各他“各各他”,意为髑髅地,耶稣死难的地方。一般借用这一事件,在高岗上竖一个十字架,把高岗叫做“各各他”。前面,不朝左转,反而朝右走,在造船厂迷了路,只得倒回来,她问路的人劝她快走。她兜着装满船只的水坞走,碰来碰去是缆索,再走下去,地面低了,有几道光交在一起。她望见天空有几匹马,心想自己疯了。
码头边还有马在嘶叫。它们是看见了海害怕。一架起重机把它们吊上来,坠到船里头。船上的乘客,在苹果酒桶、酪饼筐和谷子口袋中间挤来挤去;母鸡在啼,船长在骂人;一个小水手,胳膊肘靠着船头的锚桩,什么也不在心上。全福没有认出他来,直喊:“维克道尔!”他仰起了头,她朝前冲,梯子忽然抽掉。
几个女人边唱边拉船。邮船出了港口。龙骨发出响声,沉重的波浪打着船头。帆掉转方向,什么人也望不见了;——月亮照耀,一个黑点子在银光闪闪的海上越来越淡,沉下去,不见了。
全福从各各他的近旁走过,想把她顶心疼的人交托上帝;她站着祷告了老半天,眼睛望着云彩,满脸的眼泪。城市睡眠了,海关上有几个人员走来走去;水从闸孔不住地往外流,声音像瀑布一样响。正敲两点钟。
天亮以前,会客室不会开的指虞徐林修道院的会客室。修道院在翁福勒。全福想顺便看一下维尔吉妮。回去迟了,太太一定会不开心的;她虽然直想搂搂另一个孩子,还是不去了。她走到主教桥,客店的女仆们正好醒来。
那么,可怜的孩子要在海上颠簸好些月!他先前出门,她不害怕。去英吉利,去布列塔尼,人回得来的;可是亚美利加洲、殖民地、群岛群岛,指西印度群岛。全在偏僻地方,世界的另一头啊。
全福从这时候起,一心挂念她的外甥。有太阳的日子,她愁他渴;起了暴风雨,她怕雷劈了他。她听见风在烟囱吼,刮下瓦来,就看见这同一的狂风也在吹他,他站在一棵断桅的尖尖头,整个身子往后一倒,淹在一片泡沫底下;或者——想起地理知识图片——野蛮人吃掉他,猴子在树林捉住他,死在一个荒凉的海滩。可是她从不讲起她的挂虑。
欧班太太一直在牵挂她的女儿。
善良的修女们觉得她感情重,过于脆弱。一点点刺激也受不了。必须停止学钢琴。
她母亲要求修道院按时来信。有一天早晨,邮差没有来,她急了,在客厅来回走动,从她的大靠背椅踱到窗口。简直出人意料!四天了,没有消息!
全福希望她拿自己做榜样,把心放宽了,对她说:
“我,太太,半年没有得到消息!”
“谁的消息”
女仆和颜悦色地回道:
“呵我外甥的消息!”
“啊!你外甥!”欧班太太耸耸肩膀,又走动起来,意思好像是说:我不想他再说,管我什么事!一个小水手,一个叫花子,可漂亮呐不过我女儿想想看!
全福受惯了气,恼起太太来了,过后也就忘记了。
为了女儿失掉理性,她觉得是常情。
两个孩子同等重要;她的心把他们联在一起,他们的命运应当一样才是。
药剂师告诉她:维克道尔的船到了哈瓦那。他在报上看到了这段新闻。
哈瓦那出雪茄,她想象人在这地方,除去抽烟,不干别的事,维克道尔裹在烟雾里面,在黑人当中走来走去。“万一有急事的话,人能走陆地回来吗?那儿离主教桥有多远?”她想晓得,就请教布赖先生去了。
他找出地图,开始解释纬度;他看见全福发呆,显出洋洋得意的学究的微笑。他最后在一个椭圆斑点的裂口,拿他的铅笔套,指着一个看不清的黑点子说:“这儿就是。”她把身子弯在地图上,看着这些着色的线网,眼睛看花了,什么道理也没有看出来;她有什么难处,布赖叫她说出来,她求他指出维克道尔住的房子。布赖举起胳膊,打喷嚏,哈哈大笑起来;他好笑她这样老实。全福不明白他为什么笑——她的理解力是那样有限,也许希望看到他外甥的画像哩!
半个月以后,李耶巴尔照常在赶集的时候走进厨房,递给她一封她姐夫写来的信。两个人谁也不识字,她央求她的主妇念给她听。
欧班太太正在计算一件编织东西的针数,拿活放在一旁,边拆信,边哆嗦,声音放低,眼色严重:
“是坏消息他们告诉你,你外甥”
他死了。信上没有说起别的话。
全福倒在一张椅子上,头靠板壁,眼皮闭住,马上眼皮变成红的。接着她就低下额头,搭下两只手,瞪着眼睛,停一时重复一回道:
“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孩子!”
李耶巴尔望着她直叹气。欧班太太微微打颤。
她建议她到土镇看她姐姐去。
全福做了一个手势,表示她没有去的必要。
都不做声。李耶巴尔老头一想,还是走的好。
她这时候才说:
“他们才不拿这搁在心上,他们!”
她又垂下了头;她不时机械地拿起女红桌子上的长针。
有些女人走过门口,抬着一块板子,上面放着湿淋淋的衣服。
她从玻璃窗望见她们,想起要洗的衣服;衣服昨天泡下去的,今天该洗出来了;她走出房子。
她的搓板和水桶放在杜克河边。她把一堆衬衫扔在岸上,挽起袖子,拿起棒槌,打下去的有力的响声,附近花园也听见了。草原空落落的,风吹皱了河水;水底长着一些草,高高的,垂在水面,如同死人的头发在水里漂浮。她捺下痛苦,直到天黑,还很勇敢;但是走进她的屋子,她支不住了,扑到褥子上,脸埋在枕头里,两个拳头顶住太阳穴。
过了好久,她从维克道尔的船长本人那边,打听到他死的情形。他害黄热病墨西哥海湾当时流行一种传染病,病人全身发黄,呕吐,昏迷,很快就死了。医院放血放得太多了。四个医生同时治他。他马上就死了,为首的说:
“好!又死了一个!”
他父母一向苛待他。她也不高兴再见到他们。他们没有再来攀她,不是忘记,就是穷苦人的心硬吧。
维尔吉妮病下来了。
气闷、咳嗽、不断发烧、颧骨上有青纹,全都表示病症严重。浦帕尔先生建议住到普洛旺斯旧时法国南部一个省份。欧班太太决定照做,不是主教桥气候不好,立刻就把女儿接回家了。
她同一个出赁车辆的人讲定,每星期二送她到修道院去一趟。花园里面有一座高台子,人在这里望得见塞纳河。维尔吉妮扶着她的胳膊,踩着落下来的葡萄叶子,在这里散步。她眺望远处的帆和从唐卡尔镇的庄园到勒阿弗尔的灯塔的天边,有时候太阳穿过云彩,照得她直眨眼睛。她们随后坐在花棚底下休息。母亲弄来一小坛玛*玛*是西班牙南部的一个港口,葡萄酒很有名。好酒,她想起会醉就笑了,喝两指高,不喝了。
她的元气恢复了。秋天平平安安地过去了。全福请欧班太太放心。但是有一天黄昏,她到邻近有事回来,看见门前停着浦帕尔先生的马车,他本人站在过堂。欧班太太在系帽带。
“拿我的脚炉、我的钱包、我的手套给我,快一点!”
维尔吉妮害肺炎;可能没有救。
医生说:“还有希望!”于是两个人冒着飘旋的雪花,上了马车。天快黑了。天气很冷。
全福奔进教堂,点起一支蜡烛。接着她就追马车,一小时以后赶上了,从后头轻轻跳上去,抓住两边的穗子,忽然又想起:“院门没有关,万一贼进来呢?”就跳下车来。
第二天,蒙蒙亮,她去探望医生。他回来又下了乡。她随后待在客店,以为会有生人捎信来的。最后,一清早,她上了黎孝来的邮车。
修道院在一条陡斜的小巷的紧底。上到半腰,她听见奇怪的响声,一种报丧的钟声。全福心想:“这是为别人敲的。”她拼命拍门环。
几分钟后,拖鞋提踏提踏地响了,门打开一半,出现了一位修女。
善良的修女显出沉痛的神情,说起“她方才过世”。就在同时,圣莱奥纳教堂的钟声又响又快了。
全福上了三楼。
她从门口起,就望见维尔吉妮仰天躺着,手合在一起,口张开,头在一个朝着她的黑十字架下面向后仰着,两旁幔子一动不动,还不如她的脸白。欧班太太在床前,抱住床腿,抽抽噎噎,透不过气。院长站在右边。五斗橱上放着三只蜡烛台,滴下来一些红点子;雾漂白了窗户。几位修女搀走欧班太太。
一连两夜,全福没有离开死人。她重复着同一的祷告,拿圣水洒在单子上,回到原处坐下,仔细端详她。守到第一夜临了,她看出死人脸色变黄,嘴唇变蓝,鼻子抽缩,眼睛下陷。她吻死人眼睛吻了好几回;万一维尔吉妮睁开眼睛的话,她也绝不会大吃一惊;对她这种人,怪异的事也很平常。她给她梳洗好,换上寿衣,放进棺材,戴上一顶花冠,把她的头发散开了。头发是金黄色,在她这种年龄,要算很长了。全福剪下一大绺来,一半放在自己的胸脯前头,立定主意,永不相离。
依照欧班太太的意思,尸首运回主教桥。她乘了一辆关严的马车,跟在柩车后面。
做完弥撒,还要走三刻钟,才到公墓。保尔领头走,呜咽着。布赖先生跟在后头,接着就是重要的居民、披着黑纱的妇女和全福。她想到她的外甥,因为不能举行这种殡礼,分外悲伤,如同埋这一个,同时把另一个也埋了一样。
欧班太太悲痛到了极点。
开头她埋怨上帝,觉得他不公道,不该夺去了她的女儿——她从来没有做过坏事,一直良心安宁!不对!她早该带她去南方才是。旁的医生会救活她的!她怪自己不好,愿意跟她走,梦中一来就哭醒。有一个梦,她特别入迷。她丈夫出远门回来,水手打扮,哭着对她讲:他奉命要带维尔吉妮走。他们于是商量妥当,寻找一个躲藏的地方。
有一回,她丢魂失魄,从花园回来。方才(她指出地点)在她面前,父女肩靠肩出现,什么也不做,只是望她。
好几个月,她待在房间发愣。全福和颜悦色地开导她,她应当看在儿子分上,保重身体,而且要想到另一位指欧班先生。思念“她”。
“她?”欧班太太回答着,好像才醒过来一样,“啊!是的是的你没有忘记!”她指公墓说,因为她是绝对不许去公墓的。
全福天天去。
一到四点正,她绕过几家人家,走到坡上,推开栅栏门,来到维尔吉妮的坟前。坟是一根玫瑰色的大理石小柱,底下一块青石板,四周是链子圈起来的一个小花园。一片花卉,畦界都分不出来了。她给叶子浇水,换上新沙,跪在地上翻土。欧班太太到了能来的时候,感到一阵松快,像是得到了安慰。
随后许多年过去,一模一样,没有再出事,除非是节日去了又来:耶稣复活瞻礼、圣母升天瞻礼、诸圣瞻礼。家里有些事,过后想起,也成了重大事件。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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