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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书谣-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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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后来,我释然了。我明白,我不是因为梦见他,才不能忘了他。我是因为忘不了他,才会梦见他。那些逝去的美好记忆幻化成了我的梦境,我坦然地接受它们,却不会在醒来时再痴痴地回想它们。
今夜,他又来到了我梦中,我梦见他就坐在床沿上轻轻地抚摸着我的眼睛。他说,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对吗?你有这世间最温柔最惹人怜爱的眼睛,却有一张会骗人的嘴和一颗冷若寒冰的心。你离开了我,就如同你当年决然离开了秦国,离开了那个人。你知道你做了一个对他最有利的决定,就像你自以为替我做了一个最有利于我的决定。可是女人,是谁给了你选择的权力?为什么我没有说不的机会呢?现在,一切都和你预想的一样,你开心了吗?满意了吗?
黑暗中,我拼了命地想要开口,可我开不了口,我的灵魂苏醒了,但我的身体却依旧沉睡。他在我身边躺了下来,他从背后紧紧地搂着我,他轻吻着我的脸颊,我的耳朵,他冰凉的指尖一点点地褪下了我的寝衣。我在梦中嘤咛,他一路沿着脖颈吻到了我战栗的肩胛。他叹息,他修长的手指伸进了我大敞的衣领里,滚烫的唇却在我身后若即若离地撩拨着。我想要挣扎,但我的身体却不理会我的意志。
阿拾,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幸福?黑暗中,他将我翻转过来,重重地压在了身下。他炙热柔软的双唇紧贴着我的裸背一寸寸地下移,然后张口咬住了我的腰间的细肉。
他是怨恨我的,他的吻带着责罚和绝望,我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就索性任由自己沉沦在他制造的暴风骤雨中。
清晨,芦苇荡里几声响亮的雁鸣叫醒了我,迷迷糊糊扯着被角翻了个身。
痛,身上是无比真实的痛。片刻的怔愣后,我掀开被子,像箭一样冲出了房门。
是你吗?是你来过吗?
我赤着脚在云梦泽的芦苇荡里大声呼唤着他的名字,漫天飞舞的芦花带着我的声音远远地飘散。我一路奔跑,一路呼喊,可天与地之间,依旧只有水声,风声和啁啾的鸟声。比起昨晚的真实,眼前的一切更像是一场梦,一个令人惆怅而迷惘的梦。
不,他不在这里,也许他根本就没有来过
我抱着膝盖坐在烟波浩荡的湖水旁,弥漫在湖面上的晨雾被秋风吹拂着一波波地涌过我身旁。
落星湖畔,我们对席合婚,锦榻交欢,转眼已经是一年多前的事了。离开他后,我做过一些不可与外人道的梦,可没有一次像昨晚这样清晰,这样真实,真实地让我怀疑那根本不是一个梦。我跪坐在湖水旁,轻轻地褪下被晨雾浸湿的寝衣。他也许真的来过,也许我后背上还留有他昨夜留下的印记我努力扳转身子,歪着脑袋想要看清自己在湖中的倒影。
倏尔,一阵风过,湖水微皱。我环抱着自己赤裸的身体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天啊,我现在到底在做什么!白日在野地里宽衣解带,就为了证明一个荒唐的梦?
我一边在心里咒骂着自己,一边飞快地拾起地上的衣服把自己包了起来。说好了不再想他的,这只是一个梦,只是梦而已。我系好腰间的细带,深吸了一口冷气,挺身站了起来。远处,莹白如雪的芦苇荡中有一缕青烟袅袅而上。
那是木屋的方向,难道?
我拢紧身上的寝衣飞快地朝小屋奔去。
木屋外的炉灶上升着火,一只褐土制的吊釜正汩汩地冒着热气。青烟白雾之中,有人一袭青衣侧首远眺。
“大哥?”我停下飞奔的脚步,驻足在原地。失望吗?也许有一点,但是现在除了陈逆谁还会来找我呢!
“入秋了,怎么不穿外袍和鞋袜就出门了?”陈逆转头看了我一眼,很快就撇开了。
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晨露浸湿的薄绢寝衣和沾满草屑泥土的赤足,讪笑着圈紧双臂朝他走去:“大哥忘了我是在雍城长大的,楚国的秋天比秦国的夏天还要热,早上赤脚沿湖岸走一段是件惬意的事。”
“先穿件衣服吧,我有事要同你说。”陈逆抬眸看了我一眼,又迅速地把眼睛移开了。
“嗯,你先等我一下。”我小跑着进了屋,换上外袍,穿上鞋袜,原本因梦境而纷乱的心绪渐渐地恢复了平静,“大哥,你这次来要住几天?”我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快步走下台阶。湖岸边,陈逆用烘干的粱米煮了一釜香香的米汤。
“不住了,我今天要从云梦泽坐船去郢都,顺道过来看看你。”
“你要去郢都做什么?”我走到炉灶旁用竹节制的长勺给自己舀了一碗热腾腾的米汤。
“楚王月前派大军出兵吴国桐城,都城里的贵族们怕楚军一旦败退会遭来吴国的报复,所以都在重金招募能保护他们逃离郢都的剑士。”陈逆一边说一边用匕首削着手中的木箸。
“仗还没打就招募剑士准备逃跑?哼,楚国的贵人们可真惜命。伍子胥当年率兵攻入郢都,烧了楚人的城,鞭了楚王的尸,如今夫差虽然败在勾践手里,但楚人对吴人的恐惧还都刻在骨子里啊!不过这次他们的担心倒是多余了,桐城之战,楚军一定会赢的。”
“你怎么知道楚人会赢?”陈逆将削好的木箸放在清水里荡了两圈,递到我面前,“都说百足之虫,虽死不僵。当年越王虽然借黄池会盟之机攻进了姑苏城,但吴国国业根基深厚,越国现在还压不住吴国,吴国对楚国来说依旧是劲敌。”
“看来大哥是真的把阿拾当做宋国的酒娘了。你忘了,我以前在晋国是做什么的?”我接过食箸在碗中来回搅了两圈,仰头将混着柏木清香的米汤全都喝进了肚里。
“我没忘,你是晋人敬畏的神子。”
“我不是神子,我是巫士。”我放下陶碗抬头笑着看向陈逆,“天下诸国的命数就如同我们眼前这片湖水,一浪起,一浪伏,此消彼长,永不停息。艾陵之战,黄池会盟,夫差早就失了天命。如今,楚国君明臣贤,将来楚王也许还有再次问鼎中原的机会。”
第254章 暗流复涌(一)()
“你已经替楚国占卜过国运了?”
“算是吧,楚王出兵之时,我曾在夜里见到枉矢妖星东流,其尾横扫星宇,恰巧落在吴国星野。枉矢妖星兴兵事,主除旧布新。楚与吴,熊章与夫差,孰新孰旧显而易见。大哥这回尽管放心去郢都,吴国不会赢,楚国也不会乱的。那帮贵人们的钱,好赚得很。”
“是吗?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陈逆按着腰间长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九年前,吴国讨伐陈国,楚昭王亲自率兵救陈,却不幸死在了军中大帐。昭王临终前有意将王位让给自己的兄弟子西,而子西却在昭王死后迎了昭王的幼子熊章做了楚王。
熊章,那是个令人啧啧称奇的少年。他是楚王的儿子,越王勾践的外孙,他身体里流淌着最高贵的血液。他睿智、豁达、重贤纳才,野心勃勃。最重要的是,他还年轻。一个国家如果可以保持几十年政权稳定,而主政的君主又恰好是个贤君时,毫无意外它会成为一个富裕强大的国家。
桐城在吴楚边境,和吴都姑苏相隔千里,有越王勾践在背后盯着,夫差不会派兵来救。年轻的楚王需要一次胜利,而他知道桐城将是他树立威信,为父辈、祖辈一雪前耻的最好的地方。月前,当浩浩荡荡的楚国大军举着如火的旌旗从云梦泽的湖岸边走过时,我真切地感受到了一个少年燃烧的壮志和一个年轻的君主意欲争霸中原的野心。
横扫夜空的枉矢妖星也许真的预示了吴国的败局,但漫天的星斗却没有告诉我,晋国、齐国、越国、楚国,谁会是下一个称霸天下的霸主。
我看着眼前熊熊燃烧的火堆,在心中暗暗思量着晋、齐、楚、越四国在争霸之路上的优势和劣势。这时,一旁沉默的陈逆却突然给了我一样意料之外的惊喜。
惊喜之说,源于三月前。
彼时,云梦泽正值盛夏,陈逆邀了十二个身怀绝技的游侠儿来此地饮酒比剑。这十二个人中有楚人、晋人、也有来自吴越两国的剑客。那些日子,我扮成少年模样终日与他们混在一处。白日里,看他们比剑,替他们叫好。入夜了,就坐在篝火旁听一群男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讲着各自离奇热血的剑客生涯。
这十二个人,个个都是列国一等一的高手。高手比剑,流血受伤是常有的事,十天之后我几乎替他们每个人都治过伤。临别之时,一群人高马大的男人们昂首挺胸地站在我面前:“小鬼头,哥哥们没钱付药资,除了剑以外,哥哥身上有什么你喜欢的,尽管拿去!”他们拍着我的肩膀,每个人都是一副大哥随你挑,任你拿的架势。而我看着他们一脸慷慨的样子却有些哭笑不得。
我能要什么呢?除了陈逆和越国来的剑客鬼,剩下来的人能给我的恐怕就只有他们身上的破烂衣服和衣服上到处乱跳的虱子。而这两样东西,是我打死都不会要的。
最后,我在“慷慨的哥哥们”身边走了一圈,只问越人鬼讨要了他围在腰上的一根腰带——半月前,我曾见他用这根不起眼的腰带猎到了一只横冲直撞的野猪。
当我提出用这腰带抵作所有人的药资时,陈逆仰头大笑,其他人也都拍着我的脑袋,称赞小鬼头极有眼光。原来,这越人鬼是越国铸剑大师欧冶子的徒弟,他平日不专心铸剑却喜欢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兵器。他那根不起眼的灰色腰带里实则裹了一条食指粗细,一丈多长的银链,细密的银环,环环相扣,远远看上去像是一条银灰色的长蛇。银链做工之精已经令人瞠目结舌,但更令我惊叹的却是它的材质。天下铸兵多以青铜为料,但青铜韧性不足,强击之下易折易断。这根银链不知是用何种铜料锻造而成,竟能在野猪的怪力拉扯下不断不裂。
越人鬼告诉我,这银链叫做伏灵索。
当年,欧冶子曾应楚昭王之请铸成了龙渊、泰阿、工布三柄神剑。三剑铸毕,皆有铁英遗留。越人鬼于是便收集了剩余的神铁,打造了这条坚不可摧的伏灵索。他说,他可以把它送给我,但必须再等些时日。因为,他还要用它做一件事。
彼时,我笑着点头,心里却道,传闻欧冶子铸剑是雨师扫洒,雷公击橐,蛟龙捧炉,天帝装炭,所铸宝剑皆乃不世神兵。楚昭王当年便是引了泰阿之剑才大破晋、郑、王三军。这伏灵索即便是用三剑余料所铸,也是天下少有的神器。这么贵重的东西,他如何能给,我如何能要?
可没想,越人鬼竟真的把它送给了我。当我从陈逆手中接过这条沉甸甸的银链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真的要把伏灵索送给我吗?我以为他那天是随便搪塞我的。”
“越人鬼虽说脾气有些古怪,但却是个谨守承诺的人,他说要把伏灵索送给你,就绝对不会食言。”
“那他要做的事情做完了?”
“嗯。”陈逆点了点头,伸手给自己舀了一碗热汤,“他前日用这锁链绞断了一个人的头。”
人头?!我僵硬地举起手中的伏灵索,几点夹在链环之间的暗红色的血肉霎时跃入了我的眼帘。
“啊——”我惊叫着扬手。咚的一声响,伏灵索不偏不倚地落入了陈逆身前热气滚滚的吊釜。
“呃,如果伏灵索会说话,我想它一定不会喜欢我这个新主人。”我用食箸撩起吊釜里黏糊糊,湿答答的伏灵索,苦笑道。
陈逆将伏灵索交给我之后,我陪他去了离木屋最近的一个小渔村。
楚国的都城郢坐落在云梦泽的西北岸。对旅人来说,从这里出发走水路到郢都最快,也最方便。而对渔民们来说,不用每日撒网拼运气就能赚上一笔大钱的活,也很少有人会拒绝。但今天,这里的渔村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往日泊船的湖湾里,大大小小的木船都被人拖上了岸。岸边,落满枯叶的大树下黑压压地跪了一群人。
“阿拾,他们在干什么?”陈逆指着众人身前一个身披青袍,手持铜鼓,边舞边唱的楚巫好奇道。
我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细看了一番渔人们摆在水边的祭品,道:“他们在祭祀水神共工。大哥,你今天恐怕去不了郢都了。”
“为什么?”
“楚人祭祀水神要避水七日,这七天里是不会有人愿意入湖行舟的。”
“七天,这么久”陈逆沉吟着,两道浓眉不自觉地凝在了一处,“你确定吗?齐人在春天也要祭祀水神,可从来没有避水的说法啊?不行,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问问他们。”水岸交接之处,楚国巫师的祝歌刚刚停歇,陈逆便掏出一只沉甸甸的钱袋大步朝人群走去。
楚人敬畏神灵,笃信巫蛊,想要让这些靠天靠水吃饭的渔人在祭祀水神的日子下水行舟是绝无可能的事。很快,我的想法就得到了验证——渔人们非但不愿下水,就连陈逆高价买船的建议也被他们果断拒绝了。
“大哥,不如把郢都的活舍了吧!不管是七日后走水路,还是现在改走陆路,等你到了郢都,楚军说不定都已经攻下桐城了。楚国如果打了胜仗,那些怕死的贵人就不会再花钱雇什么护卫了。这几天,你不如留在云梦泽,我给你做好吃的,你再教我几招剑法吧?”
“不,这次不行。”陈逆按着我的肩膀轻轻地摇了摇头,“你先回去吧,我再到附近的村子里去瞧瞧。”
“哎,看来郢都的那帮贵人一定给你出了一个无法拒绝的好价钱。跟我走吧,我想我知道哪里还能找到船。”
“真的?”当在陈逆听说我能替他找到船时,眼中飞快地闪过了一抹亮光,而这抹亮光却在我心里投下了一道阴影。
他去郢都,到底是要做什么?
我带着陈逆沿着湖岸一路往西,在离渔村三里开外的地方有一户人家,今年夏天,独居的父子俩都没能逃过那场来势汹汹的疟疾,所以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的家独木船就停在湖岸边的芦苇荡里。
“快到了吗?”陈逆转头问我。这一路上,他走得极快,有时候我甚至要小跑几步才能赶上他的步伐,而他显然没有发现这一点。
“已经到了,我上回来的时候,船就停在那里。”
“太好了,在这儿等我,我去看看。”陈逆撇下我,大步朝不远处的芦苇荡跑去。
我看着眼前飞速移动的青色背影,心中有些不安。他是“义君子”陈逆,他是挥金似土的“惜花郎”陈盘最好的兄弟。他离开齐国后,给商队当过护卫,给权贵做过护院,可他始终是自由的,钱财和女人都无法令他折腰。这世上唯一可以束缚他、操控他,就只有他对陈氏一族绝对的忠诚。今天,他这样急着要赶去郢都,是因为陈恒又给他新的命令了吗?他去楚都要做的事和晋国有关,和赵氏有关吗?
正当我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找不到出口时,一柄冰冷森寒的长剑突然间穿过我的发丝重重地架在了我肩上。
“你是谁?”身后传来男子低沉的声音。
第255章 暗流复涌(二)()
我深吸了一口凉气,右手悄悄地搭上了捆在腰间的伏灵索。
“黑子,把剑收起来吧!这丫头很快就要做你的主人了。”一个清清雅雅的声音顺着风从我耳边飘过。下一刻,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青丝垂肩,长衣曳地的男子,他亭亭地站在我面前,怀里抱着一大束黄蕊白瓣的野菊:“哎呀,你的样子看上去还不算太糟嘛!”他看着我轻启檀口,笑意淡淡的眼睛里笼着一层迷人的光华。
“明夷?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又惊又喜,拨开肩上的长剑就要去拉他的手。明夷连退了两步,将手中的花束一把推到了我怀里:“喂,别那么激动,我同你可没那么亲近。”
“哈哈哈,你还是这般别扭啊!”我大笑着抱住满怀野菊,转头冲着身后提剑发傻的男人道:“臭小子,好久不见啊!”
几年没见,记忆中那个黝黑干瘦的少年已经不见了,厚实宽阔的肩膀,布满青色短须的面颊,眼前的黑子看上去像是个身经百战的剑士。
黑子收剑入鞘,居高临下地打量了我一番,粗着嗓子道:“臭丫头,你好像变得更丑了。”
“就你嘴坏。”我笑着捶了他一计,抬头问道,“快告诉我,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天枢什么时候从华山搬到云梦泽来了?”
“没有,我们是和”黑子刚开口,他的目光突然凝在了我身后的某个点上,“臭丫头,你怎么会和齐国陈氏的人在一起?”他压低了声音,右手不动声色地按上了腰间的佩剑。
我回过头,身后是同样全神戒备的陈逆。
“他不是坏人,他是我大哥,‘义君子’陈逆。”
“但他是陈氏的人。”
“黑子,莫要失了礼数。”明夷看了一眼黑子,微笑着朝陈逆行了一礼:“巫士明夷久仰义君子大名。”
“巫士有礼。”陈逆同明夷回了一礼,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我。
“你找到船了吗?”我走到陈逆身边。
“找到了,已经把它推下水了。”
“船?你们说的该不会是我放在芦苇荡里的船吧?”明夷将黑子招到身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与陈逆。
“那是巫士的船?”陈逆惊讶道。
“日前新买的,先生没有问经主人就把船推进湖里,这是要借,还是要抢啊?”明夷一脸促狭。
这船什么时候变成他的了?为什么我好像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巫士见谅,是逆失礼了。”陈逆见明夷这样说连忙抱拳致歉,随即从怀里掏出自己的钱袋交到黑子手上,“这里有楚币三十枚,还望巫士能借船一月。下月月中之前,逆定当奉还。”
“借船?”明夷长眉一挑,一双美目笑盈盈地看向我,“阿拾,你们借船是要去哪里啊?”
“大哥要去楚都,我是来给他送行的。”
“原来是这样黑子,把钱还给陈先生。”
“巫士不愿借船?”陈逆捏着被退回的钱袋,急问道。
“先生莫急,这船我自会借给先生。只不过,这租金我想把它换成郢都南香馆里的碧海膏。”明夷的眼睛永远是美的,忧愁的时候,微笑的时候,尤其是像现在这样算计人的时候,更是美得流光溢彩,让人移不开视线。
南香馆,但凡用过楚香的人一定都听说过这个名字。据说,它是楚王设在宫外的制香处,馆内有两百多名善制香料的奴隶。在他们手中,即便是像茱萸这样气味难闻的草料,都能变成馥郁芬芳的香料。陈逆听说过南香馆倒也不奇怪,虽然他平日不佩香,看上去也不像个喜香、懂香的人。但和陈盘这样的“人精”待久了,耳濡目染之下,总会知道一些贵人们推崇的东西。但是,明夷口中所说的碧海膏,我们两个都是第一次听到。
碧海膏是用二十种秋日成熟的香果,混了深海里灵鱼肚腹的油脂制成的。明夷说,秋日风干时他喜欢用它来抹手。这话如果换成明夷之外的其他男人来说,我都会觉得可笑,继而心生鄙夷。但他是明夷,当他说起碧海膏的用处时,我唯一能想到的便是美人垂眸含笑,指挑香膏的一幕。
陈逆为了借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明夷的要求。明夷告诉他,碧海膏难存难制,如果他要买就必须提前半月告知南香馆的掌事。陈逆点头承诺。他说,他会在郢都待上半月,到时候只要他一到郢都就会先去南香馆预定碧海膏。明夷听罢便笑了,显然他对陈逆的答复相当满意。
云梦泽畔,我挥手送别了陈逆。明夷站在我身边,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你为什么要让他去南香馆买碧海膏?这南香馆里也有天枢的人?”我问明夷。
明夷半眯着眼睛望着碧绿烟波中的一叶扁舟,微笑道:“阿拾,是无恤太聪明了,你才找了陈逆这样呆傻的男人吗?”
我瞥了明夷一眼,驳道:“他不呆也不傻,他只是太善良,才会被你算计。”
“呵,这世上聪明的人太多了。‘呆傻’二字在我这里又不是什么坏话。”明夷微抬双眉,笑得坦然。
“楚人祭祀水神本该在春天,你是早知道他今天会来借船,才故意设了这个局?”
“你既离开无恤,这些事何必多问?自己回家去吧!”明夷最后看了一眼空荡寂寥的湖面伸手抱走了我怀里的野菊,转身往西行去。
仲秋时节,云梦泽畔大片大片的芦苇丛披上了它们金黄色的外衣,随风招摇了一整个夏天的芦穗里开出了千万朵洁白的芦花。风一起,飘飘飒飒,金色的苇海上飘起了漫天飞雪。明夷一袭朱红色的长袍行在楚国无边的秋色里,发丝飞扬,风姿灼灼。我遥遥地跟在他身后,明知他要将我引向一条不归之路,却始终无法停下自己的脚步。
“你这样跟着我,可是不想再回你那破屋了?”明夷走至一片低矮的草坡前停了下来,他转过身来,一双黑琉璃似的眼睛里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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