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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书谣-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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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主意依旧不是万全之法,你和你的兄弟们也许还会死。”

    “无妨,抱着希望死,永远比抱着绝望死强。”

    我凝视着暮色里狼狈却面目坚毅的盗跖,盗跖低头看着自己的剑。

    “咚咚咚——”晚风里传来一阵急促的鼓声,盗跖耸了耸肩,拿剑柄指着自己脸上的笑容道:“瞧,我现在多乐,有希望总比没有好。走了,叫智瑶那小子滚去睡觉。”

    盗跖提剑踹门而去,我挣扎着想要下床,房门外有宫婢端着食盘走进屋,见我要起身,吓得急忙放下食盘跑了过来:“姑娘不能下床,产婆和太史都说了,这要是再出血就真没命了。”

    “我的孩子呢?”我见她两手空空心头猛地一坠。

    宫婢笑道:“姑娘放心,是邯郸君抱去了,待会儿就回来了。”

    “他把孩子抱走了?抱去哪里了!”我一听到“邯郸君”三字,推开婢子就要下床,婢子按住我道:“没去哪里,就在奶婆子那里。孩子小,吃得少,一个时辰就得喂一次。邯郸君很喜欢小贵女,每天都会亲自来抱上两趟,现在应该也快回来了。姑娘要不先吃点东西?你可好多天没吃东西了。”

    “奶婆子在哪里?”我急问。

    “不远,就在隔壁的夹室里。姑娘吃点东西,我待会儿就去把孩子抱来。”

    “你现在就帮我把孩子抱回来。”我忍着痛,抬手抓住宫婢的手。

    “姑娘”

    “现在!”我怒喝。

    “唯。”宫婢看了我一眼,匆匆转身走了。

    我失了力气倒在床榻上,双眼盯着房梁上一道血色的余晖,心跳如鼓。

    宫婢很快就回来了,她一脸为难地走到我榻旁,小声道:“回姑娘,孩子不在奶婆子那里,邯郸君不知道给抱到哪里去了。奴已经让人去找了,姑娘千万别着急。”

    赵稷抱走了我的的女儿,为什么?我听着远处城楼传来的鼓声,起身抓着宫婢的手颤声道:“这几日日入后,城楼之上可响过鼓声?”

    “这好像是头一回。”

    “奴隶们守的是哪个城门?”

    “南门。”

    “司民的守卫军呢?”

    “好像是北门。”宫婢拿帕子擦了擦我额际的冷汗,担忧道,“姑娘,你刚生了孩子不能久坐,还是先躺下吧!”

    “你给我备车,我要去北门。”

    “坐车出宫?可使不得!”

    “你替我找一辆马车,我要出宫。你找人再把盗跖追回来,就说南城楼不需要他,国君需要他。定公丧礼上你见过我,你认得我是谁,对吗?这两件事,我不管你找谁做,怎么做,只要你办好了,我就会让人给你送一斛海珠做酬劳。你可答应?”

    “巫士——”宫婢退后一步,跪地道,“奴只是个婢子,从来只能听人使唤,哪里能使唤人呢?”

    “无妨,你去找有羊氏,把我说的话都告诉她,她会帮你。”

    “君上的如夫人,有羊氏?”

    “对,快去!”

    “诺。”宫婢慌忙一礼,起身匆匆而去。

第331章 绛都之难(八)() 
阿羊替姬凿生了一子,除了君夫人,她便是晋国后宫里最尊贵的女人。她托宫婢将自己的马车和御手送给了我,还另外给了我一套自己华贵的衣裙。

    御手驾着车飞驰出宫门,晚风吹起车幔,月光如银泻地。明明是暮春,风里也带着暖意,可我望着山巅的一轮皓月却冷得牙齿磕磕作响。

    我是个多么糟糕的母亲,我的小芽儿在我腹中没有过过一天快乐的日子。她随我受苦,随我流离,随我悲伤,却没有弃我而去,甚至没有让我为她费丝毫的心神。如今,她好不容易来到这世上,我却把她弄丢了,这世上怎么有我这样的母亲。

    “什么人?”北门守卫拦下了我的马车。

    “不认识这马车吗?”御手拿马鞭指了指挂在车幔一角的玉璜。

    “鄙臣见过有羊夫人。”

    “方才驾车出城的可是邯郸君?他手里可抱着一个婴孩?”我伸手撩开车幔,露出自己满绣云纹的大袖。

    “回夫人,是邯郸君,但没抱什么孩子,就带了一个蒙面的侍卫拎了一只食篮。”

    食篮。我头皮骤麻,怒斥道:“君上早就下令闭城,你为什么要放他出城?”

    “邯郸君是奉旨出城与智氏议和的,鄙臣怎敢不放。”

    “南门击鼓,北门议和吗?荒唐!”

    “这”守卫一时语塞。

    “开门,我要出城。”

    “有羊夫人,这不妥吧。”

    “大胆,我家夫人替君上办事,哪次办的不是大事。今夜之事出了差错,你要一人担当吗?”御手怒道。

    “算了,他这是逼我回宫再请一道君令呢!行,咱们这就回宫让君上给这守卫亲写一道旨意。军士,何氏何名啊?”

    “开门——”

    大门开启,御手驾车直冲而出。车子刚出城楼,身后城门急闭。驶出半里地,便看到赵稷的马车直入智氏营帐。

    “还追吗?”御手问。

    “追!”追上去便是羊入虎穴,可我新生的羊羔在恶虎嘴里,就算没有利爪与恶虎一战,就算赴死,我也一定要见到她。

    军营前,数十柄森寒尖锐的长矛将马车逼停。

    “什么人!”

    “智卿何在,君上密令!”我走出马车,对着一圈如狼似虎的士兵高声喊道。

    众兵士之中有智府家将认得我,他出列对我施礼道:“家主在故梁桥赏月,巫士请吧。”

    御手将我扶下马车,我两腿战战,整个人不停地发抖。御手以为我害怕,凑到我耳边道:“夫人有命,鄙臣誓死护巫士周全。”

    “不必为我拼命,扶我到故梁桥,你就回去,替我谢谢有羊夫人。劝她节哀。”

    “唯。”

    故梁,汾水之上最美的桥。晋国平公时所建,如虹出水,贯通两岸。昔年,平公常与琴师师旷于此桥之上抚琴赏月,饮酒观浪。今夜,碧天深邃似海,明月高悬天心,清冽的月光将故梁桥下奔流的汾水染成了一条银白色的光带。有人月下黑衣夜行,抱着我的女儿直奔故梁而去。

    “站住——”我看见赵稷的身影,提裙飞奔。

    御手看到我行过的地上留下的一串串血迹失声惊呼:“姑娘,你在流血!”

    “赵稷,把孩子还给我!”血沿着我发麻的双腿不停地往下流,可我不能停,我不能失去了四儿,再失去我的小芽儿。汾水的涛声淹没了我撕心裂肺的呼唤,我看着赵稷离故梁桥越来越近,两条腿却沉得如同灌了铜水一般:“你们站住!阿兄——阿兄等等我——”

    前面的人终于停下了脚步,阿藜转头看见了我,便放开赵稷的手一瘸一拐地朝我奔来:“妹妹,怎么是你?阿爹说你已经走了,你怎么落到我们后面去了?快来,我们要回家了。”

    “阿兄——”我放开御人的手,猛扑到阿藜身上紧紧地抱住了他。

    阿藜一晃,勉强扶着我站稳了身子:“你怎么了,怎么这个样子?”他抹了一把我脸上的泪与汗水,转头看向身后。赵稷没有动,他抱着小芽儿远远地看着我。

    我依着阿藜一步步艰难地走到他面前,我想要指责、想要痛骂,可我没有力气了,我一张口两片嘴皮便不停地发抖:“请你把孩子还给我。”

    “你不该来这里。”赵稷低头冷冷地看着我。

    “是你不该相信智瑶,就算你把孩子给了他,他也不会放你走。阿爹,她是我的女儿,你的外孙女,她才刚刚出生,你要让智瑶把她丢进食釜吃掉吗?”我看着赵稷怀里双目紧闭的小芽儿,泪水如决堤之水奔流而出,“娘在这里,阿娘在这里”我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抱过孩子,赵稷却猛地往后一退:“不,她身上流着的是赵无恤的血,她是赵鞅的孙女,不是我的!二十年前,我已经错了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

    “二十年前,你何错之有?你救了我啊!”

    “可我失去了邯郸城,失去了你娘!”赵稷直直地瞪着我的眼睛,有银亮的泪珠在他眼中翻滚,可他不许那泪水落下,他抱着小芽儿连退几步,转身朝故梁桥飞奔而去。

    “阿爹——阿爹——”我想要追上他,可我绵软无力的双脚已支撑不了我的身体,我拖着阿藜一起重重地摔在汾水之畔的野草丛中。停下来,把孩子还给我“赵稷——赵稷——”我抓着身下滴血的野草绝望地呼喊着,可赵稷没有回头,他一脚踏上了故梁长桥。

    桥上有红衣恶鬼,扬着笑,踏着月华与波光迎上前来:“都在啊!太好了。阿藜,别来无恙啊!”智瑶站在桥上,探出头对桥下草丛里的阿藜露齿一笑。

    阿藜僵住了,他盯着智瑶双眼发直。

    智瑶冲他招了招手,他突然甩开我的手朝桥墩下狂奔而去。桥下有石桩,两块石桩之间有半尺的缝隙,阿藜的身体根本钻不进去,可他却疯了一般想要将自己塞进那道石缝。他哭泣着,哀求着,怪叫着,他失了神志狂喊大叫,智瑶却在桥上看得哈哈大笑。

    “阿兄,没事了,他看不见你了,找不到你了。”我哭着脱下身上的外袍将阿藜一把罩住,阿藜颤栗着缩成了一团,他像只受伤的小兽哀鸣着躲在我的衣袍下一动不动。

    “阿兄,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帮你赶走他。”我穿着浸血的单衣走出桥下的阴影,赵稷紧蹙着双眉看了我一眼,转头对智瑶道:“孩子在这里,望智卿信守诺言放我一家人离去。”

    “走?不急。”智瑶转头,故梁桥的另一头有两个身影正朝这边匆匆走来,“赵无恤死了吗?”智瑶问赵稷。

    “死了,董舒杀了他。”

    “韩虎、魏驹呢?”

    “死了,奴隶军连他们家中嫡庶长子一并都杀了。”

    “哈哈哈,好,善,大善!邯郸君办事果然周到!死了,都死了,哈哈哈”智瑶仰头大笑,他笑得太得意,太放肆,笑得抹了一把喜泪才停下来,“好,来,快把孩子给我瞧瞧。”他笑着朝赵稷伸出手。

    “不要。”我拖着双腿两步并作一步才堪堪拽住赵稷的衣袍,赵稷双手一送将我的孩子送进了智瑶的怀里。

    “就是你吗?你可真小啊,这小胳膊一口就没了。”智瑶噙着将小芽儿的手臂从襁褓中抽了出来,张嘴咬了一口。小芽儿吃痛在他怀里扭动起来,他低头大笑道:“来,快睁开眼让我瞧瞧。”

    “初生婴孩,尚未睁过眼。”赵稷看着小芽儿道。

    “睁开,让我看看你的眼睛。青眼亡晋,你能助我长生,助我智氏一族亡晋立国吗?”智瑶想用手指撑开小芽儿的眼睛,小芽儿扭着脖子大哭起来。她是未足月的孩子,纵使哭得满脸涨红,双手发抖,声音却依旧细弱,可她每一句无力的哭声落在我心里都如针扎一般。我冲上去想将孩子从智瑶手中夺回来,赵稷却死死地抓着我。

    长桥另一侧来的人是陈盘与陈逆。陈盘见智瑶已抱着孩子,便开口道:“智卿既已如愿以偿,就让盘将邯郸君带回去吧,相父还等着他呢。”

    智瑶嘴角一勾,松开按在小芽儿脸上的手:“自然,此番之事有劳陈世子与邯郸君了。邯郸君,请吧!”

    “多谢智卿。”赵稷颔首一礼,转头对我低声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把你阿兄带来。阿藜,我们回家了。”

    “邯郸君,且等一等,瑶还有话相告。”智瑶走到赵稷身后,扶着他的肩膀作势要与他耳语。

    赵稷转头,却猛地一蹙眉。

    “邯郸君,二十年前灭你邯郸城,我智氏也有份。你如此好的手段我怎么会放你归齐呢,你这回杀了赵鞅、赵无恤,灭了韩氏、魏氏,那下一回岂不就该轮到我智氏了?”智瑶说完松开了按在赵稷肩膀上的手。

    “邯郸君!智瑶,你!”陈盘看着月光下扎在赵稷腹中一柄匕首,惊愕失措,“你,你怎能出尔反尔!”

    智瑶拍了拍自己的手,凑到陈盘面前道:“陈世子,你我筹谋的都是大事,别为一个小小谋士伤了和气。我入城后会备大礼派小儿智颜亲自送去临淄与陈相赔罪,你相父是大度之人,想来也不会与瑶计较这么一件小事,对吗?”

    “世子”赵稷站不住了,他甩开我的手,踉跄了几步撞到了身后的桥栏上,他呻吟着捂住自己身上涌血的伤口,把痛苦的目光投向陈盘。

    陈盘惨白着一张脸,一眨不眨地看着赵稷,他握紧了双拳,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智瑶瞥了他们一眼,瞪着我道:“你师父这老匹夫,骗了我这么久,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第二个青眼女婴。让我等,等等等,这女婴的一双眼睛像极了赵无恤,我看着就生厌!”他低头盯着小芽儿通红的脸,突然两手一伸将她一把丢进了奔涌的河水。

    “不——”世界在我眼前炸裂了,我双脚一虚,仿佛落入了无底的深渊。

    “妹妹——”桥下有人大叫,紧跟着便是重物落水之声。

    “阿兄?阿藜!”我尖叫着扑到桥栏上,可桥下只有湍急的河水。陈盘拉住我,陈逆解剑一个纵身跃入了水中。

    “陈逆!”陈盘松开我,大叫着朝桥尾狂奔而去:“下水,你们统统给我下水!”

第332章 绛都之难(九)() 
霜月冷照,陈盘凄厉的叫声让整座故梁桥在夜色中战栗。智瑶走到我身后,将自己滚烫的身体贴上了我的后背:“好了,现在,只剩下我和你了。你师父骗了我,青眼女婴从来就只有你一个,只有你才能助我长生,只有你”他低头用鼻尖在我耳畔轻嗅,我身上浓重的血腥之气让他兴奋,他喘着粗气咬上了我的肩膀,“你看见那里的火光了吗?我亲自升的火,盛水的大鼎是昔年平公追赐给我智氏先祖智武子的,武子之鼎可配得起你这双眼睛,这身玉骨?”

    “配配得很。”我转身猛地抱住智瑶的脖子,一口咬住了他的耳朵。

    我咬得那么用力,恨不得一口将自己的牙齿咬碎。智瑶疯狂地用手锤打着我的脑袋、我的脸,剧烈的疼痛让我在他的拳头下一阵阵地晕眩,浓稠的血沿着眉角淌进我的眼睛,可我不松口,我死死抓着他的头发直到一口咬下他半只耳朵。智瑶挥拳一把打在我脸上,我扑倒在地,张口吐出一口咬烂的碎肉和一颗带血的大齿。

    “你——”智瑶终于拔出剑来指着我的脸,我的眼眶已积了淤血高高肿起,我看不清他的脸,只听到他气急败坏的怒吼:“我不杀你,我要活煮了你!我要剥皮抽筋活煮了你!来人,来人啊——”他大叫着从我身旁呼啸而去。

    我的脸火辣辣地痛,额头不停地有血往下流,我抹了一把眼睛里的血,摸索着爬到赵稷身边:“阿爹”

    我摸到了他的鼻子,没有呼吸了,他已然断了气。我摸到他的眼睛,他的眼里满是泪水。

    “阿爹你等一等,我去找阿兄,我去找我的孩子,找到了,我带你去见阿娘。”

    故梁桥下传来一阵脚步声,我用力拔出了赵稷腹中的匕首,转头,有人举着火把朝我气汹汹走来。

    我将沾满我父亲鲜血的匕首咬在嘴里翻身爬上了故梁桥的桥栏。

    风来了,大地震动了。

    智瑶在我面前惊愕地停下了脚步。他回头,在他身后,新绛城城门大开,一条火龙呼啸着直冲军营而来。

    火烧连营,红光冲天,厮杀声、惨叫声伴着涛声此起彼伏。

    “卿相,奴隶军杀出城了!”有将士驾车狂奔至桥下。

    “鸣鼓!调东西两门守军合围剿杀,一个都不许留!”智瑶暴怒。

    “卿相”

    “什么!”

    “国君在恶盗手中,兵士们不敢近身。”

    “假的,君上在宫城之中自有护卫守护,怎会落在恶盗手中,杀了,一并都给我杀了!”

    “唯!”将士得令,飞驰而去。

    我冷笑道:“智瑶,你要弑君?”

    “那又如何,今夜没人能救得了你。你跳吧,寻到你的尸首我照样煮了你。”

    “这世上没有人可以长生,你就算活吞了我,也吞不下晋国。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彝,好是懿德,你无视人道,残虐无信,竟还妄想能得天命?苍苍昊天,有神裁之,你智瑶此生必不得善死,死后,智氏一族必断祭绝祀,永无再兴之日!”

    “你——你莫要虚传神谕!”智瑶抬头看着我,我这一身血衣原让他兴奋,现在却叫他战栗,“三卿已死,主君将亡,晋国有谁能奈我何?”

    “三卿皆在,无人受戮。智瑶,你的梦该醒了。”

    “不,他们都死了,你骗我!”

    “智卿,智卿——”汾水之畔一辆亮着火炬的驷马高车引着火龙直奔至故梁桥下,高车之上晋侯姬凿一袭玄色爵弁服冲智瑶扬手高喊:“智卿莫战,是寡人——”

    智瑶手下将士随即赶到,他们手执戈矛却不敢上前,只将一条火龙围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

    盗跖一声高喝冲开人群,驾着晋侯的驷马高车直接上了桥面:“智瑶,国君在此,还不见礼?”

    智瑶看着盗跖和姬凿,咬牙道:“恶盗,你挟持我晋国国君,其罪当诛,还不速速下车就死!”

    “我平叛有功,你国君上已下令免我全军死罪,还另在汾水北岸赐我良田千亩,安居乐业。智氏小儿莫再挡道,我们要走了。”盗跖策动四骑朝智瑶逼来。

    智瑶气极,举剑高喊:“众将士听令,围杀恶盗,夺回国君,杀敌过十人者,论功行赏!”智瑶喊完,提剑直奔盗跖而去。桥下兵士见状亦潮水般涌了上来,将盗跖和姬凿的马车团团围住。奴隶军不堪示弱,高喊着加入了战局。

    混战之中,姬凿头上的冕冠被人一剑削成了两半,他跳下马车,连滚带爬地从人群中钻了出来,逃命似地朝前奔去。

    智瑶趁乱砍死一个奴隶,取下他背上的长弓,于混乱之中搭弓引箭瞄准了姬凿。

    姬凿跑丢了鞋,赤足冲向桥尾。智瑶一箭紧随而至,眼见那箭镞就要射进姬凿的后背,黑暗中突然冲出一匹快马,马上之人当空一剑将智瑶的白羽箭砍成了两半。

    “赵氏无恤护驾来迟!”那人勒马,遥望着智瑶高声喝道。

    “赵卿——”姬凿一声哀鸣想要拉住无恤。

    无恤却似看不见他,拍马朝我直冲而来。他一路狂奔,不减马速,至我面前时,骤然弃缰跳马,任马儿嘶鸣着冲进了厮杀的人群。

    “我来晚了”无恤张开双手站在我身前。

    我站在桥栏上滴着血,流着泪看着他的脸,看着看着,支持不住的魂灵突然间仿如烟尘一般迸散了,消失了,身体落向何处亦不知晓了。

    在梦里,我亦知道他回来了。

    可我浮在血海怒涛里要怎样才能醒过来?这个残忍的世界夺走了我的一切,我要醒过来再一次面对它吗?

    痛,无处不痛,痛得我想要做个懦夫,乞求死亡将我带走。可我死了,他会恨我,恨我弄丢了我们的孩子,还抛下他懦弱地死去。我是这世界上最无用的母亲,我怎么能弄丢我的孩子;我是这世界上最无用的女儿,我怎么能眼睁睁叫我的父亲死在我面前;我是这世界上最无用的妹妹,最无用的朋友,可为什么你们都死了,无用的我却还活着

    我在梦与现实的边缘痛哭,有人颤抖着捧住了我的脸。

    “小儿,不要再哭了”他抹去我脸上的泪,自己的声音却哽咽了。

    我想要睁开眼,可淤肿的左眼已经睁不开了,右眼的眼皮有伤口,凝结的血污糊住了整片睫毛,叫我只能透过阴影间窄小的缝隙模模糊糊地看见火光里一张悲伤的脸。

    “将军”我以为我听错了,伍封在秦国,怎么会在这里?可他就在这里,在我面前,他的眼里满是泪水,我曾以为自己这一生再也不会看见他的泪水。

    “醒了就好。”伍封用袖摆一点点抹去我眼下的血污。

    “无恤呢?”我转动僵硬的脖子在旷野中寻找着梦里的人,他分明回来了,为什么我见不到他?

    “他和韩虎、魏驹一起护卫晋侯回宫了。你既然醒了就先吃点东西吧,吃完东西再把太史送来的药喝了。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话要说,有很多事要问,我待会儿都会告诉你,但你先得把粥喝了。”伍封皱着眉头将我抱坐起来,我一看到自己单衣下摆上大片大片的血迹,心便痛得犹如针挑刀剜一般。

    “你不吃东西,什么时候才有力气把你的兄长和孩子都接回来?”伍封舀了一勺稀薄的米粥放在我嘴边,我惊愕地看着他,他点头道:“孩子没事,你兄长也还活着。义君子陈逆已经将他们安置好了,只等你伤好一些,就能见到他们了。”

    “他们还活着?”

    “活着。”

    “活着”我拽住伍封的衣襟低下了头,伍封放下米粥抱住了我,我初起只是低声呜咽,后来便越哭越大声,伍封只同幼时一样用手轻轻地拍着我的背:“好了,都好了,不哭了。”

    我将心里的恐惧与绝望都哭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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