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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书谣-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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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国公卿除了将嫡长子留在身边外,庶子通常都会被派到别国为官,一则是为了学习,二则也避免了争位夺权的可能。晋卿赵鞅是晋国四卿之首,掌管国政,坐在太子鞝身边的这位赵无恤想来定是他诸多庶子中的一个。
“你家家主既是赵氏之子,前几日太子寿宴,怎么不见你家家主赴宴?”之前瑶女唤兽面男子为主人,如今这个赵无恤又突然出现在太子府,我免不了心生疑窦。
“我与家主昨日才到雍城,所以不巧错过了。宴席上可有什么趣事?”张孟谈用食箸夹了一块炙肉放入口中,笑得坦然。
“没什么,只是替先生可惜,看不到艳绝天下的兰姬跳舞。”我漫不经心地回道。
第41章 峰回路转(一)()
席间,太子鞝与众宾客正聊得欢畅,忽然从院外跑进来一个寺人,附在他耳边一阵低语。
太子鞝嘴角一扬,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他站起身冲着那赵氏子笑道:“你之前一直说想见见我那四弟,可巧今日他便来了,等我引你们二人相见。”说着他意味深长地朝我这边瞟了一眼,然后转头对寺人道:“还不快把公子迎进来!”
公子利怎么来了,他这会儿来做什么?!
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大开领的衣裙,顿觉羞耻不已,于是起身想找个树丛躲避一下,可刚一站起来,就看见公子利带着符舒迎面走来。
这下好了,撞了个正着。
我低下头又羞又恼,努力抓紧衣领,一张脸烧得滚烫。
公子利一开始没有认出我来,待走近了才发现是我,他吃惊之余,立马伸手去解身上的罩衫。
太子鞝看在眼里,冷笑一声拦住了他:“四弟,你来得正好,记得我之前同你提过的晋卿之子赵氏无恤吗?”太子握着公子利的手,一副兄亲弟爱的样子把他引到了赵无恤身前,公子利回头担心地看了我一眼,但无奈身不由己走不过来,只能微笑着与赵无恤见礼。
“姑娘,你怎么了?”张孟谈看我神色不对,小心问道。
“无碍,这酒太烈,有些头昏。先生且饮,婢子散了酒气就来。”我见太子鞝没注意,趁机借口离席。
“我陪你。”
“不敢劳烦先生。”我急忙按住张孟谈,退后一礼,匆匆离去。
离开酒席后,我沿着花园小道漫无目的地走着,早先还不时有婢女、寺人从我身边经过,可走了一段之后,也不知是在哪里走岔了,眼前竟只有枯草落叶,杂树老藤,越往里走,景色越发荒芜。可荒芜之中偏又有水声隔着树木、藤蔓隐约传来。
我寻着水声找到了一处篱笆似的灌木,见周边无人便拎起拖曳在地的长裙,扒开灌木丛钻了进去。一阵刺眼的亮光之后,只见一片碧蓝的湖水倒影着天上流云,缓缓地荡漾在我面前。
早就听说太子府临湖而建,可我一直以为贵人们府中所谓“湖泊”都只是奴隶们辛苦挖掘而成的池塘,没想到这里竟真的有这么一片广袤迷人的湖水。
我借着酒意脱了鞋袜,又把裙摆卷了卷抓在手中,赤脚踏入了湖水之中。
湖底坚硬的沙粒摩擦着我的脚心,深秋冰冷的湖水一浪接一浪地打在我的小腿肚上,胸中那颗原本因羞恼而烦郁的心,在湖水的抚慰下终于渐归平静。
自从我变成伍氏族女,自从我解开了那卷密报,我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像是被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拖入了秦国的权力之争。我不再是伍封养在府里的小儿,我成了他身后一众士兵中的一员,随时要打足精神准备投入即将到来的战斗。
我不惧怕战斗,也不惧怕死亡,可这样惊心动魄的日子却实在叫我疲累。我突然开始想念小时候春日采桑,夏日戏水,秋日纺麻,冬日酿酒的日子。那时候,我的世界里没有人与人的算计,没有国与国的战争,更没有生与死的抉择和较量。瑶女,她会死吗?将军那里,由僮真的都安排好了吗?我我能安然等到他回来救我吗?
“好累啊”我闭上眼睛,喃喃自语。
“你这样不冷吗?”一个声音突然从我身后响起。
我睁开眼睛猛回过身,只看见一身青衣的张孟谈负手站在湖岸边,眉梢红云轻挑,嘴角挂着一抹淡笑。
“你一直跟着我?”我慢慢走回岸边,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用衣袖擦拭粘在脚底的细沙石粒。
“姑娘,你身上这套织锦衣裙可抵庶人之家一年的口粮,不如用我的帕子擦吧!”张孟谈瞄了一眼我满是湖沙的赤足,从怀中掏出一条天青色的帕子递给了我。
“多谢。”我接过帕子,一边擦一边问:“你这样出来,就不怕你家家主怪罪?”
“秦太子要带我家家主去地牢看个死囚,我担心你醉酒迷路就没有跟去。”
死囚?看来,太子鞝也不算太蠢,他对赵无恤这个节骨眼上出使秦国也是存了疑心的。“那公子利可也去了地牢?”我用帕子胡乱抹了两把脚底就急忙套上鞋袜站了起来。
“你走后不久他便离开了。怎么,姑娘在躲他?”张孟谈接过我还给他的帕子低头塞进了袖中。
“算是吧。”我苦笑一声不自然地攥住了自己大敞的衣领,“我与公子利是旧识,我今天穿成这样,哪里有脸面见他。他走了倒也好,那我们也赶紧去地牢看看吧!”
“死囚有什么好看的,将死之人阴气过重,我可不想去。”张孟谈蹙眉道。
“堂堂男子这么多顾虑,你不敢去,我自己去。”
我撇下张孟谈快步往回走,他见状小跑了几步也跟了上来:“好好好,去就去!不过我要收回之前的话,像你这样的姑娘绝不是我心头所好,姑娘家就该温柔恬静”
“好,好,好,你想明白就好。快走吧!”我打断了他的话,脚下的步子迈地越发快了。
“你知道太子府的地牢在哪里?”张孟谈问。
“放心,我前几日刚从那里出来,说不定过几日还会被关进去,这路我认得清。”
张孟谈侧脸看了我一眼,没有再说话。
“前面就是了,你如果不敢进去,就在这里等我出来吧!”
“我还是在这儿等吧,地牢这种地方能不去还是不要去了。”他默默地停住了脚步。
“好吧!”我见他一脸畏惧,便独自钻进了地牢矮矮的门洞。
原先守在地牢门口的几个狱卒,看样子已经被太子鞝打发走了,我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了关押兰姬和瑶女的牢笼前。
“瑶女呢?”我问。
兰姬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冷冷回道:“自你被接走之后,她就被移到暴室施刑去了。”
“暴室在哪?”我心中一暗,问道。
“我不知道。”兰姬偏过脸,又走到牢中坐下,漠然道,“你待会儿若见到秦太子,就求他赏瑶女一个痛快吧!”
我明白兰姬此话的意思,轻轻嗯了一声,取了墙上的一只火把,继续往里走。可越往里走,心里就越觉得发毛,黑漆漆的地牢深处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腥臭气味,这气味就好像是几百只老鼠一起腐烂在了馊水里,恶臭难抵。
我用袖子捂住口鼻憋着气走到了尽头。这里有一间巨大的石室,石室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血迹斑斑的刑具。左右两侧共有六个一丈多高的木笼子,每个笼子里都差不多关了二十几个人,他们目光呆滞,衣衫褴褛,脸上身上全都是伤。一见到有火光移进,牢房里像是炸开了锅,囚犯们如同恶鬼一般伸出手来,想要抓住我的衣角,凄厉的喊叫声不绝于耳。
第42章 峰回路转(二)()
我仔仔细细地在地牢里面找了一圈,却没有看到太子一行人,更没有看到瑶女,无奈之下只能原路返回。
张孟谈候在地牢门口,他一见到我就迎上来问:“可见着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我没见着人,也没见着太子和你家家主。”我心中失落,低头闷闷地往回走,没走几步就被路上的一块石头拌了一跤。
“小心!”张孟谈飞身向前想扶住我,但我已经一头撞进了一个坚硬的胸膛。
“走路怎么永远这么不小心?”来人轻声责问。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我脑袋里瞬间一片空白。我傻傻地抬头看着伍封,眼睛一眨都不敢眨,生怕眼前的他只是我心中的一个幻影。
“对不起,我来晚了。”他轻轻地将我揽进怀里。我顾不上身边发傻的张孟谈,张开双臂死死地抱住他,放声大哭道:“你怎么才来,你怎么可以把我一个人留下!”
伍封用手按着我的脑袋,柔声安抚道:“都过去了,小儿别怕,我带你回家。我这几日赶得急,袍子都扯烂了,待会儿回去你可得给我缝上。”
“怎么会破成这样?”我低头一看,他这身衣服简直到处都有破口。
“心疼衣服啊?回来时抄了近路,又骑得太快,被树枝勾的。”
他一句话不轻不重恰恰落在了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感动如潮涌一般席卷而来,轻易将我淹没其中。身前的人,眼窝深陷,眼下也是青黑一片,整个人看起来憔悴暗淡,全无往日的风采。但就是这样的他,却让我的心如沐春阳,就连此刻流进嘴角的泪水都有甜甜的味道。
“我收到你之前让人送来的信就立即动身回来了,入了秦境又收到太子派人送来的口信,现在看到你没事,总算可以放心了。”伍封一边说,一边脱下身上的外袍将我密密实实地包了起来。
“这衣服是太子逼我穿的,不过他没”我急着解释,他轻笑道:“你没事就好,天气冷,小心着凉。”
我与伍封正说着话,旁边突然有人咳嗽了一声。我这才想起张孟谈就站在我身后,于是红着脸把头钻进了伍封怀里。
“这位先生莫怪,我家小儿一贯这般任性失礼,见笑了。”
“无碍,尊驾是?”张孟谈问。
“在下伍封!敢问先生是?”
“哦,原来是驱击西戎,七战七胜的伍将军。鄙乃晋国赵氏家臣张孟谈,此次随家主使秦,一直想见伍将军一面,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
“先生过誉了,可惜今日多有不便,先生若看得起伍某,改日某定备上酒席与先生畅饮。”
“伍将军盛情,孟谈先谢过了!”
他们俩正寒暄着,太子鞝带着赵无恤一行人从地牢里走了出来。
“瑶女被关在地牢里,东西他们已经找到了。”我从伍封怀里钻出来,小声地把情况交待了一遍。
“你别费神了,一切有我!”伍封转身朝太子鞝迎了上去。
“哎,我之前还以为那公子利是姑娘的情郎,没想到真正得到美人心的却是秦将军伍封。这也难怪你看不上我这小小谋士了。”张孟谈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后,酸溜溜调笑道。
“当你是朋友我才提醒你一句,如果你家家主在秦国的事情已经办完了,就赶紧回去吧!”我看了一眼此时站在太子鞝身边的赵无恤,他身型清瘦,身长也似乎比那日的兽面男子矮了许多,应该不是我要找的人。
“看到伍将军的时候一副娇羞可人的小女儿姿态。一转眼,又变得这样冷淡世故。行了,谢谢你的提醒,我知道了!”说完,他弯起嘴角冲我一笑,转身回到了赵无恤身边。
“伍将军回来得还真及时,莫不是早就知道了这几日府中有人要来我这儿做客?”太子鞝紧盯着伍封的脸,似乎想要从他的表情中找到可以证明他密谋行刺的证据。
伍封闻言笑道:“府中小儿这几日劳烦太子照顾,下臣在此谢过。不过臣此次来,是因为在外偶得了一件大礼,一心只想快马加鞭赶回来献给太子。”
“大礼?什么大礼?”太子鞝被伍封的话弄得满脸疑惑。
伍封不急着回答,反而抬眼看向赵无恤。
这赵无恤是个明白人,他立马上前一步,施礼道:“太子与伍将军多日不见,必有话要叙,外臣就先告辞了!”
“赵子不知几时归晋?吾定来相送!”太子鞝回礼道。
“三日后,外臣便要归晋了,届时在馆驿恭候太子大驾!”赵无恤说完带着一众家臣走了。
赵氏的人走后,太子鞝瞬间沉下脸色,对着伍封厉声斥道:“伍封!你教唆府内贱婢在宴席之上意图行刺本太子。如今,你还有何话要说?”
面对太子鞝的责难,伍封定神回道:“太子何出此言?臣离府已有数月,得了太子的口讯才惊闻此事。府内贱婢勾结外敌是臣失察。但如今有‘传书石板’为证,谋刺一事是晋人暗中唆使,与臣无关。”
“哼,贱婢偷传的密函的确已经找到。但你又如何证明,这石板不是你事先放好的?”
“臣侍奉太子一向恭敬,但太子为何要咄咄逼人,非置臣于死地不可?”伍封说着一抬左手,便有士兵抱了一堆长剑走了过来,“这剑上刻的字想必太子熟悉得很。”伍封抽出一把剑递给了太子鞝。
“这是我府上的兵器,如何到了你手上?”太子鞝看着剑身上镌刻的字样,惊愕道。
“这倒要请教太子了,臣十几日前在泾阳遇刺,刺客个个出手狠毒,若不是随行的祁将军出手相助,臣这条命怕早已经丢了。”
伍封说完一手扯开衣襟,露出受伤的肩膀:“臣遇刺之事,祁将军可以作证。只是不知见了国君之后,太子对这些刺客要作何解释?”
祁将军是太子鞝的母舅,他为人刚正不阿,极受国君倚重。当年,若不是他极力主张立长不立幼,太子鞝恐怕也坐不上这太子之位。因此,有他作证,此事如果告发到国君那里,太子鞝讨不到半分好处。
“伍将军,我为何要派人行刺于你?再说了,就算我真的要派人杀你,也不会蠢到拿自己府中的剑!”
“太子的心思,臣实难捉摸。既然太子对此事心存疑虑,不妨我们一起去面见国君,请君上做个定夺,如何?”
太子鞝阴险却不愚笨,几件事情摆在一起,他是能推测出幕后“真相”的。不过他先前虽怀疑一切乃晋人所为,但仍希望能借由谋刺一事扳倒伍封,没想到现在自己居然也被晋人算计了。
“这事就不用劳烦君父了,十日之内我定会给将军一个解释。今日,伍将军车马劳顿辛苦了,不如先带阿拾姑娘回府休息,等明日我们再细细调查此事,可好?”
“臣日夜兼程赶回来,就是因为相信太子绝不会做出谋刺下臣的事。后来惊闻太子亦席间遇刺,更觉晋人用计歹毒!”
太子鞝见伍封松了口,立马点头称是。最后,还亲自将我们送上了回府的马车。
一上了马车,我二话没说,直接倒在伍封怀里睡着了。
第43章 峰回路转(三)()
长时间的紧张和疲累让我一觉睡到了第二日正午。等我起来时,伍封已经应邀去了太子府。
今天又是一个阴天,天是灰黄色的,沉闷而又晦暗。西北风夹带着戎地吹来的黄沙又开始在秦都肆虐。天空中一团团阴惨惨的乌云,被风撕成了絮状的条纹,盖满整个天空。将军府的树落光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褐色枝干,直直地挺立在风中。枝丫上,几只黄褐色的小麻雀瑟缩成了几个小圆点,怯怯地挨在一起取暖。不管我有多么讨厌这秦地的冬天,它依旧还是来了。
后院的校场上,由僮正带着一干士兵做着每日必行的操练,无邪俊俏的相貌和他那头卷卷的头发让他在队列中显得格外扎眼。
他看见了我,立马扔下手中的短戟,又蹦又跳地冲我招手。我回了他一个笑容,招手把带队的由僮叫了出来。
“贵女,你怎么来了?将军不是让你今天好好休息吗?”
“我没什么事,就想来看看无邪和豫狄,他们两个和兵士们相处得可好?”
“豫狄箭法高超,府里的小子们天天缠着他学射艺。无邪有些不服管教,但身法、力量都在我等之上,假以时日必成大器。这次他俩到太子府盗剑立了大功,将军的赏赐都已经发下来了。”
“这样就好,那公士希可回来了?”
“前几日就回来了,只是在泾阳假扮刺客的兄弟死了五个,现在公士希在安置他们的家人。”
“此事需要小心谨慎,不要叫太子府的人看出端倪才好。”
“贵女放心,家主早交待了。”
“由僮,这次的事多亏了你,阿拾感激不尽!”我施礼谢过,由僮连忙将我扶了起来:“我只是照贵女的安排一一做好,哪有什么功劳?”
“一步错,满盘皆输。你行事这样周密,当居首功。”我抬手一礼到底。
由僮亦不再推辞,端端正正回了一礼。
“马上又到岁末了,家宰虽然不在,但府里的祭祀万万不能耽误。我明日要去西市采买些必用的物什,你让无邪一早来见我吧!”
“诺!”
和由僮交待清楚之后,我在府里漫无目的地走着,转了几个弯竟不知不觉走到了瑶女的居所前。
原先与她同住的几个婢子现下都已经搬了出去,小小的屋子被太子鞝的人翻了个底朝天。扯碎的被褥扔在地上,几个木头箱子也被砸破了堆在门边,几日前还整整齐齐的房间现在已是满地狼藉。
我伸手把倒地的案几扶了起来,随手抱起被子想要放回床铺,才走了两步,左脚一不小心踢中了一件物什,弯腰一看,瑶女的梳妆奁正躺在我脚边。敷面的细粉,涂唇的口脂,描眉的石黛,白的、红的、青的撒了一地。
当日我将瑶女支开后,便是在这里放进了事先准备好的晋国密函。
我抱着破碎零落的被子站在那里,眼睛盯着那黑漆描红的妆奁,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了。到了后来,只觉得身上有些冷,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渐渐离我而去。
伍封推开房门找到我时,屋外的太阳早已西沉。
他看着兀自发呆的我,什么也没有说,只拉着我的手把我带出了瑶女的屋子。
冬夜的北风如野兽般在耳边嘶吼,肃杀的寒气似乎想把一切都冻结。我靠在伍封身边一路走来,耳边时不时传来树枝被大风折断的声音。那些残枝还来不及落在地上就被狂风吹卷着在灰黑色的天空中盘旋飞扬。
我往伍封身旁缩了缩,以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幽幽问道:“我与瑶女本不算亲厚,为什么现在会这么难受?”
伍封停住了脚步,看着我道:“你把死看得太重了等你习惯了,便好了。”
习惯了就会好吗?我默然。
伍封将我送回房后,又让大头师傅送了些吃的来。我实在没什么心情,只胡乱拔了几口就上床躺着了。
“我出去才几个月,没想到府里就发生了这样大的事。幸好,你心细如发,不管是对瑶女的安排,还是泾阳城里的刺杀,都安排得很好。只是我回来得太晚,让你在太子府受委屈了。”伍封在我床侧坐下,面容憔悴,消瘦异常。
“我没事,我只是有些后悔自己当日没有拦下瑶女。”我捏着被角,喃喃道。
“这次如果能借晋人之手杀了太子鞝,对我们而言是极有利的。如果失败了,也可以借太子的手除去瑶女。她是晋人苦心安排下的细作,留在府里终究是个祸害。你那日如果阻止她,也许晋人还会派别人做同样的事情。到时候,我们没有防范,岂非更加危险。只是我没想到,公子居然会出手救下太子。”伍封说到这儿忽然顿了顿,转头定睛看着我,“小儿,你当日为何不将此事告诉公子?你若与他合议,这事原可以做得天衣无缝。”
“我我除了怀疑晋人之外,其实也怀疑过公子。我怕太子一死,他为了上位会将罪责全摊到你头上。”
伍封轻叹一声,摸了摸我的头发:“痴儿,十年之内,公子利就算坐上国君之位也不敢轻易斩断我这只臂膀。不过,这次也真是难为你了。重重迷障之中,竟还替我安排了这样一条全身而退的后路。瑶女的事,你无须再想了。早前我就告诉过你,对敌人永远不可以心软,否则只会害了你自己。瑶女没能杀了太子鞝的确很可惜,但泾阳城里的刺杀也让祁将军对太子寒了心。他日,公子若真要取而代之。祁将军恐怕不会再像当年那样极力反对了。这件事情你做得很好。今晚早些睡,等过几日闲下来,我们跟去年一样,再去渭水凿冰取鱼,可好?”
“嗯。”我点了点头,乖乖地闭上了眼睛。伍封替我拉了拉被子,起身吹熄了桌上的烛火,合门离开。
夜风从门缝里呜呜地吹进来,听在我耳朵里更像是女子呜咽的哭声。我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干脆抱着被子坐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黑乎乎、空荡荡的房间。这样的寒冷和黑暗让我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太子府阴暗可怕的地牢和地牢里生死不明的瑶女。
“阿拾,你在难过些什么?你现在可看清了,你根本就不是一个好人。你想得太多,算计得太多,你的心已经脏了,回不去了。不要假装自己还会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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