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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朵飘零的花:东莞打工妹生存实录-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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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越想越感到前边是无边无际的绝望,第一次,我对能否实现来东莞的两个目的产生了怀疑!

    回到宿舍,动作快的人己经冲好凉、洗好衣服了。阳台上面的晾衣架晾满了花花绿绿地工衣、裤子、为防止混淆,每件工衣的边缘都写着主人的名字、工号。但即便这样,工衣还是经常被偷。阳台和洗手间都挤满了洗衣服的人,我一般不想和她们争争抢抢的,为了多睡一会觉,我只好不洗澡就爬上了床。

    广东一年有四分之一的天是热的,现在不过是四月份,己经热得不成样子了。加了通宵的班,己经浑身的汗水,衣服沾在身上沾乎乎的,非常不舒服。虽然如此,我身子一挨上床,还是很快进入了梦乡。

    大约十一点半,我被外面的一阵吵骂声惊醒。宿舍很多人也同时醒了来,好梦被惊醒,很多人嘴里骂骂咧咧的。到阳台上一看,原来是对面楼层的一个男工宿舍在打架,只见胳膊乱飞,拳头齐舞,有两个人脸上都挂了彩。

    打架声很快惊动了保安,几个参与闹事的男工被带走了,个个垂头丧气的,全不见刚才的威风。按照厂规,无论谁对谁错,打架双方都要被开除。就算一方因情节较重没被开除,除非是被动地挨打,否则,只要出手,不开除也要被罚款罚得七荤八素的。男工们很难进一个象样点的“好厂”,进了金秋厂要是不被解雇,一般没人会主动离开。但加班多,天气热,脾气就很暴躁,打架事件还是时有发生。特别是今年招收了这批男工后,厂内打架次数更是明显增多,这让厂方很是头疼。

    惊动了保安,那几个参与打架的人不会有下场了。同时受连累的还有周边的宿舍,我们再也睡不着了。睡前洗涮完毕的人还懒在床上,我刚赶紧下床,抢占有利位置,涮牙、冲凉、洗衣服,速度快得连我自己都吃惊。以前在家,妈妈总说我做事拖拖拉拉的,现在却时时象训练有素的士兵,可见人是环境的产物。在倒洗衣粉时,发生洗衣粉比昨天用时又少了许多,沐浴液、洗发水也是如此,这一定是宿舍哪位“好心”的大姐帮我用的,用了别人的,自己的钱便可省下来寄回家了。

    牙刷、牙膏还可以放在床头,但这些东西只能放在床下的桶里。我很恼怒,赚点钱不容易,我不想占别人的便宜,但也不想别人占我的便宜!可住在宿舍里,日用品被别人用,这是不可避免的,洗涮完毕,再将水桶放回下铺的床底时,我又使劲往里推了推,其实只不过增加了一下别人用的难度而己,根本解决不了实质性问题。

    午饭的铃声适时响起,我又赶紧飞速跑进饭堂,排队、打饭,一成不变。吃过饭,又赶紧爬上床睡了一会儿,一点钟,准时打卡进车间。李梅和胡海波象很多拍拖的恋人那样到外面租房同居了,我是越来越孤单了。虽然周洁总想和我走得近些,但自从那次挨周桂枝骂后,我对她当时的沉默耿耿于怀,一直懒得理她。

    因为段明兰的话,我开始注意沈洲。其实在挥汗如雨的车间,几个ie工程师还是很引人注目的。他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在写字楼都有办公桌,ie部门的工作就是在开始做一批订单时,要到各个工种打表,计算出这款衣服在各个工种所需的时间,然后取平均值,以此给我们订工价。订工价的标准是让我们的工资保持在厂方允许的范围,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

    不知为何,这些ie工程师一点没有我想象中知识分子的斯文儒雅,个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不要说和厂门口那些英俊师气、气质脱俗的保安不可同日而语,就是车间里很多男工都比他们出色,这让我很是失望。

    和很多女孩一样,我也是很在乎外表的。虽然我想找一个大学生做男友,但我不想因为对方是大学生就降低对他别的方面的要求,比如相貌,比如气质。所以对戴着一付老式黑边眼镜、个子不高、身材微胖、眼睛细眯的沈洲,我并不感兴趣。

    可随着沈洲在背后凝视我的时间越来越长,很多女孩都知道了他的心意。于是无聊之际,我和沈洲便成了她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沈洲每每憨憨地笑,我总是装作不知。

    对于沈洲和我的事,女孩子们的态度是截然不同的两派,以段明兰为主的“赞同派”总是说:“海燕你真是好福气,只要你跟了沈洲,肯定不会再坐车间了。让他给你找一份文员的工作,你就真的可以到有空调的写字楼上班了。”

    而以红姐为主的“反对派”则大泼凉水:“写字楼的人找车间的女孩子,有几个是好结果的?还不是玩玩以后就甩了,海燕别听她们的!”

第61章() 
说实在话,虽然我想坐写字楼,但我一直想的是自己的努力,从来没想过要靠谁;而红姐的话呢,我也是不以为然的,我不认为车间的女孩就比写字楼的女孩差,他凭什么玩玩我就甩呢?

    不过无论如何,对于沈洲,我是爱不起来的。为了让他知难而退,在一次眼角的余光又扫到他在看我时,我故意回头,本想狠狠送他个大白眼,没想到四目相对,他眼中竟闪出耀眼的火花,我心头一阵猛跳,两人同时闹了个大红脸。

    为了掩盖我的失态,我起身去尾查组拿衣服。谁知他犹豫了一下,也讪讪地跟了来。我简直有些气急败坏了,随便抱了一堆衣服便匆匆回工位。没想到走得太急,竟然被一件掉下来的衣袖绊倒,幸亏他及时扶住了。我脸倏地一红,轻声说:“谢谢你。”

    他低声道:“今晚不加班,我请你吃饭,好吗?”

    我赶忙拒绝:“不,我想睡觉。”话一出口,意识到这话似乎有情色的嫌疑,立刻狼狈逃窜。

    回到工位,我感觉脸色烧得厉害,段明兰低声取笑道:“你脸象红鸡蛋,老实交待,沈洲是不是要请你吃饭了?”

    我简直是瞠目结舌:“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诡秘地说:“这边哪个男孩想追女孩子,都是从请吃饭开始的。”

    我惊讶极了:“我们在学校,男孩追女孩都递纸条什么的,哪有从请吃饭开始的?”

    她哈哈一笑:“说明这边人实际。”

    正说着,也去尾查拿衣服的周洁也回来了,把衣服放在工位,她故作亲热地拍拍我的肩膀,示意道:“你看,那个沈洲又在往这边望了呢,我看他都快成花痴了。”

    她这一拍,我感觉到肩膀处忽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我恼怒地打掉她的手:“你干什么,使这么大的劲?”

    她无辜地说:“我哪有使劲啊?”

    我心里“咯噔”一下,确实,她并没有使劲,这几天我一直感觉右肩膀处隐隐有些不适。特别是衣服摩擦时,更加莫名难受。想到这里,我赶紧火急火燎地往洗手间跑去,将领口处的衣服往下扒拉了一看:天哪,我的右肩膀处竟然长着两颗黄豆粒大小的脓包!

    脓包若长在脸上便是粉刺,长在身上算什么呢?我又仔细看了一下这两颗脓包,似乎并不象脸上的粉刺一样的突起,而是和和肩膀处的皮肤平齐。忽然就想起在一本杂志上看过的一篇文章,有一个得癌症的人,就是身体某处长了一个粉刺样的脓包,他以为这不过是粉刺,于是就忍疼挤掉了。没想到这脓包非常奇怪,挤了又发,发了再挤,周尔复始,并不能象普通粉刺那样消失,而是越来越大。后来到医院一检查,原来是得了癌症。

    现在,我身上也长了这样的脓包,难道我也得了癌症?想到这里,我立刻不寒而栗!

    正在这时,红姐进来打扫洗手间,我赶忙把那两颗脓包扒给她看,并结结巴巴地问:“红姐,你看我这里长了什么啊?”

    红姐看了看,立刻笑道:“是粉刺呗,还能是什么?”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启发道:“和粉刺不同的,粉刺是突出来,这个是和皮肤平齐呢。”

    她耐心地说:“没关系,这是热气,广东这边天太热了,你顿顿吃饭都吃辣椒酱,当然要起豆豆啦。”

    我沮丧地说:“菜里无油无盐的,没有辣椒酱我吃不下。红姐,怎么办呢?要去医院吗?”

    她立刻制止:“千万别去医院了,你去不起。上次粉粉感冒,不听我话去了医院,结果又透x光又打点滴,整整花了两百多块钱还没好。后来还是我到老乡出租屋给她熬一碗姜汤喝才好的。”

    我试探着问:“或者,我去医务室看看,医务室要不要钱?”

    她再次否定:“医务室更不要去了,医务室是总务部主管的弟弟承包,不但贵得要死,用的还都是假药。上次一个烫工去拿药抹下身,越抹下身越烂,后来腿上的肉都烂掉了,去医院花了千把块才结疤呢。现在哪个烫工还敢到哪里拿药?”

    上次听丽娟说过,因为烫位上温度很高,每个烫工的大腿处都要被烫伤、起泡、出水、结疤,然后再烫伤、起泡、出水、结疤的,只是没想到这么严重。我几乎是哭出声来:“这也不能去哪也不能去,那我怎么办呢?”

    红姐想了想说:“在我们家,小孩子身上破了皮什么的,我们都用唾沫抹一下就好了。唾沫是可以消毒的,不信你也可以试试看。”

    所谓病急乱投医,我也不想这话有几分真假,赶紧吐了几口唾沫均匀地涂抹在两颗脓包处,直到嘴里再也吐不出唾沫才作罢。

    从那以后,每天洗了澡或进洗手间,我都会把手洗干净,抹几口唾沫在脓包处。但令我恐惧的是,随着我抹的唾沫次数越来越多,那两颗原本是黄豆粒大小的脓包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大了,直到变成两个小鸡蛋般大小,甚至脓包还有向脖子和后背扩大的趋势。

    但病情越重我越不愿跟人提起,因为要是真的中癌症肯定要被厂里解雇的。有一次红姐关心地问我:“你身上的东西消了没有?”

    我淡然一笑:“早消了,你的方法很管用。”

    并不是我虚伪,实在是被逼无奈。前段时间厂里有一个女孩子,就是因为在车间咯了血,虽然送到医院检查并没大病,但从医院回来,还是被解雇了。如果我真的得了癌症,不但需要打工赚钱活命,还有养妈妈和海鸥,更不能丢了这份工作!

    虽然我心里怕得要死,但为了不让别人怀疑,我每天还是强颜欢笑。随着脓包的增大,胳膊抬起来越来越吃力了。就算好不容易抬起来了,脓包和肩膀上衣服一摩擦,还是一阵阵钻心的疼。我们是拿计件工资的,有时候包装一件衣服才赚几厘钱,为了不让我的包装件数锐减引起别人怀疑,我每天只有咬紧牙关,竭力平衡手臂,维持衣服和皮肤的最佳距离,最大限度内减少两者之间的摩擦。

    随着脓包的增大,这种平衡越来越难以维持。到最后,只要手臂动一下,肩膀处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但包装本来就是要用双臂的。每当这时,我就会用“美人鱼在刀尖上的舞蹈”来安慰自己,再怎么疼,总疼不过美人鱼吧。可美人鱼是为了心爱的王子,我又是为了谁呢?为了那每月的八、九百元钱吗?

    我原以为自己伪装得够好,没有一个人会看出我的伤痛。但是有一次,沈洲还是瞅了个机会对我说:“你最近好象有心事,需要我的帮助吗?”

    我正被病痛和拼命掩饰折磨得寝食不安呢,听他这样一说,便把所有的怨恨发泄到他身上了,恶声恶气地说:“要你管!”与此同时,我心里冷笑:说什么帮助,要是知道我得的是癌症,你不知道要离我多远呢!

第62章() 
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我觉得我要死了,但我不甘心,我还年轻,我不想死!我来东莞的两个目的还没有达到,家里还有多病的妈妈还年幼的弟弟要我养活!我决定上医院,可每个月刚领到工资我便寄回家了,我身上仅有一百多块钱,按照红姐的说法,这一百块连一个感冒都看不起,哪里会治得起癌症?万般无奈之下,我想到了丽娟和陈刚。在东莞,他们就是我的亲人,我决定去找他们!

    “五一”节那天晚上,全厂破天荒全都不加班,我将自己的一百多元放在身上,忍着肩膀的剧疼,心事重重地向厂门走去。远远地,我看到沈洲孤单单地一个人在厂门旁转来转去,象是在等什么人。看到他,我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低着头想走过去。

    谁知他看到我,立刻笑眯眯地迎上来,热情地说:“海燕,你去哪里?”

    我简短地说:“我出去走走。”

    他紧张地说:“是跟男朋友约会吗?”

    我不想理他,冷冷地撂下一句:“管你什么事!”便快速离开了。

    丽娟新搬的出租屋离金秋厂并不远,出厂门拐了一个弯,过一条路就到了。我以为房间内还和以前一样,两人温馨地说着话,也许正在吃晚饭呢。以前每当厂里放假,他们总喜欢做几样小菜解解馋。

    但我还没到出租屋,便见房内不止一个人影,并传来我们家乡土话的喝斥声和小孩子的哭闹声。走近一看,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正在打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屋内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在洗脸。看到我,女人充满敌意地用我们家乡话问我:“你找谁?”

    我怯怯地问:“丽娟在吗?”

    女人不耐烦地说:“丽娟是谁?不认识。”

    旁边洗脸的男人忙说:“丽娟是小刚女朋友,看你,什么记性?”

    正说着,丽娟和陈刚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来了。女人赶紧接过陈刚手中的东西,对丽娟却理都不理。丽娟非常尴尬,陈刚眼疾手快地将她手中的东西接过了。但丽娟的脸色己是非常难看。

    房间本来就不大,我再进去,五个大人,一个小孩,连下脚的地方都找不到了。女人很健谈,一边狼吞虎咽地吃陈刚打包回来的炒粉一边滔滔不绝地讲起了她的遭遇。

    原来这一对男女是陈刚的姐姐姐夫,刚从家里过来。他们十年前便生了一个女儿,现在家里读小学。但在农村,没有儿子的人家是被人看不起的。更重要的是,没有儿子老了便没人奉养。和很多农村夫妻一样,他们鼓足了劲想生个儿子。谁知连怀了几个,到五六个月时,托人到医院b超一检查,全是女孩,于是全部打掉了。

    刚才被打的那个女孩,腿有点腐,是因为怀孕的时候,夫妻俩急着要打掉,从第一个月起便不断做b超,想判断是男是女。到第五个月终于得知是女孩了,再想打时,被医生告知,因打胎太多,姐姐的子宫壁己薄得象一张纸了,再打胎就很难怀上了,这才被迫生下的。谁知因为怀孕期间b超做得太多,孩子生下来就有一条腿是跛的。

    这次怀孕,是偷偷怀上的,为了怕计生办的人得知,连家门都不敢出。但是,没有不透风的墙,计生办的人还是知道了。计生办的人在凌晨3时,悄悄开着解放车,跑过20多里的山路,进入村子。到村后,车厢里的人便跳下来,每人手里拿一个大手电筒,三人一伙,分头向村里几户冥顽不化、不响应计划生育政策的孕妇家。

    一时间,鸡飞狗跳,羊叫牛跑,大人骂,小孩哭,村里乱成一锅粥。自从怀孕后,姐姐时刻提防着计生办,所以睡觉很容易惊醒,虽然住在村子里后面,但还是意识倒不好,马上叫醒姐夫,两人抄起棉袄,跳窗户跑了,躲进山后的灌木丛中。

    就这样,姐姐姐夫为了肚里的孩子,踏上了漫上的“超生”生涯。他们不停地与计生委周旋,有时跑到孤寡闻老人家,有时跑到新婚夫妇家,总之跑到一切计生办认为他们不可能去的地方躲着。

    最危险的一次是,他们徒步走了20里路躲进一个远房姑妈家,计生办的人不知从哪里得到风声,又一路追杀过去。姐姐姐夫只好爬到房间角落的衣柜上。因为太紧张了,越想屏住呼吸系统,喘气的声音越急促,颇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计生办的一个人好象听到了,慢慢走到柜子附近,拿手电筒照了照。就在他要抬头往柜子上面看的时候车,姑妈走过去,按了一下他的手。那人正好与姑妈家有点亲戚关系,立刻明白了,转身跟其余计生办的人大声说:“这儿没有!”

    计生办的人走后,姐姐姐夫全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当地实在呆不下去了,村里老孙家的二媳妇啊,老胡家的大孙媳妇啊,所有挺着肚子的孕妇都被抓去流产了,孙子都没保住。

    姐姐姐夫深知,己是第三个孩子了,若被计生办逮到,一定会送去结扎的,两人只好带托人把小女儿带出,东躲西藏。计生办的人急了,便带人扒了他们家的三间瓦房,将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洗劫一空,他们就更不敢回去了。

    因为姐夫的兄弟姐妹早有了准备,把家中值钱的东西都寄放到别处,父母也送到了远处的亲戚家,计生办的人在姐夫家什么也没得到。他们可不甘心,于是大队人马又转而扑向邻村的陈刚家。陈刚家的人万没想到嫁出的女儿也会牵连到娘家,家里的值钱东西一件不剩,还把陈刚年迈的父母关了起来。并扬言,孕妇一天不去结扎,就一天不放人!

    陈刚的姐姐姐夫和很多被逮去做计划生育的人一样,为了能生儿子,放弃了家,放弃了老人,走投无路之下,只好一路逃票来投奔陈刚。

    他们来东莞了,苦的是陈刚的父母。以前,为逼人去堕胎或结扎,计生办的人只抓男方父母关起来的。陈刚的两个哥哥先后为生男孩躲避过计划生育,父母因此连续几次被计生办的人关起来。幸好计生办的人人性并没有完全泯灭,在将人家值钱东西搬走时,总要给那家留下点赖以活命的口粮。还在上学的陈刚只好自己做饭,做完再给被关村部小屋中的父母送去。

    没想到两个哥哥刚刚不需要躲避计划生育了,姐姐却还在躲,并且现在连女方家也不放过了,陈刚父母刚刚松了一口气,又被关进去了。

    听到这里,陈刚难过地说:“爸爸妈妈一辈子没过一天好日子。”

    姐姐说:“可不是嘛,就算我生下了肚子的孩子,也许又轮到你了呢。”说这话时,她眼睛看都不看丽娟。反而对我,她还算抬了几次眼皮。有几次丽娟讪笑着接她的话;她理都不理。

第63章() 
我感觉屋内的气氛怪怪的,又热得要命,便再也坐不下去了。我要走时,丽娟也跟了上来。因为房子让给了姐姐姐夫了,她和陈刚都要回厂里睡,正好她车间有一个同事请假了,留有一张空床。

    我有些奇怪:“为什么不跟陈刚一起回呢?”

    丽娟闷声说:“他要留下来锁门呢。”

    我更疑惑了:“你和李梅不是都请别人锁门的吗?”

    丽娟难过地说:“人家一家人要说话呢,你没看他姐姐对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我惊讶地问:“为什么?你配陈刚可是足足有余!”

    丽娟叹了一口气:“还不是因为去年丢的那一万块钱,他姐姐刚来就暗示陈刚,说那一万元钱可能被我私吞了。”

    我愤愤不平道:“我是亲眼看到的,她怎么那么不讲理,我去跟她说去!”

    丽娟赶忙拦住我:“算了,由她去吧,他们己经决定买一辆旧三轮车,专门卖菠萝、甘蔗、熟玉米什么的,和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会太久。”

    我担忧地说:“做小贩?听说经常被治安队抓,要是被逮到,三轮车没收,还要拿钱赎人。”

    丽娟唉声叹气:“可除了做这些,实在是无路可走了。对了,海燕,你不是一直想好好睡一觉吗?怎么好不容易放假你不睡觉呢?是不是有什么事?”

    丽娟心情不好,我当然不可能再给他们增加烦恼,故意轻快地说:“我还能有什么事?想你了,来看看你呗。”

    丽娟车间的宿舍和我们宿舍相隔好远,刚进厂门我们就分手了。最后的希望破灭了,癌症的阴影和死亡的恐惧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浑身无力,感觉自己真的快死了。

    路两旁的草坪中散坐着闲谈的人们,难得一晚不加班,这样的闲谈也是我们繁忙而枯躁的打工生活中最快乐的时光。手头宽裕的人,还会买一些瓜子、几瓶饮料,边吃边谈,气氛很是热烈。可惜,这短如闪电般的快乐也己经不属于我了。

    快要走过草坪时,忽然从一颗柱子旁闪过一个人来,那个轻声对我说:“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你很久。”

    借着昏黄的路灯,我抬头一看,原来是沈洲。现在,我感到自己好脆弱,脆弱好想趴在谁的怀里痛哭一场,就象小时候趴在妈妈怀里那样。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我需要一个人照顾我、安慰我。但在东莞这么久的耳沾目沾让我明白,除了丽娟,没有哪个女同事会无私地帮助我。而能向我伸出救援之手的,只有男同事。当然,这种帮助也绝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此时此刻,就算有一只小猫小狗靠近我,我都会感到温暖的,何况是这个一直关注我的男人呢?

    正因为如此,我本想没好气地用祈使句反问他:“等我干嘛!”但话一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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