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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闺秀-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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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好,除去家世逊了些,可娶妻娶德。”

    谢祖恒眉头一紧,似有不快。眼前先是浮现了那日抄家在子俊房中发现春宫,竟然变作了山海经一事,他是明眼人,看着方春旎拿起山海经望着子俊那娇怯的笑容就觉得此事蹊跷,如今

    他倒是听母亲前些日提过几次甥女儿方春旎同俊儿的婚事,母亲怜惜寡居的妹妹母女无依无靠,可妹妹谢妉儿的矫情任性有恃无恐,虽然那方春旎是个文静娴雅的好姑娘,但毕竟家世逊了些,更有这么个娘,岂不是日后家宅不宁?这门亲事,他一再推搪敷衍,就是要等子俊春闱后金殿夺魁,求皇上赐婚,娶个大户人家的女儿堪得配做谢府嫡长孙媳妇的。如今,竟然连流熏都知道了府里上下有意将方春旎撮合给子俊,此事就不能再耽搁了,夜长梦多。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小儿信口胡言?”谢祖恒佯怒着训斥。

    流熏更是委屈,嘟个小嘴偷窥父亲一眼讪讪道:“是爹爹先质问女儿的,如何又派了女儿的过错?”

    谢祖恒对这女儿颇是无奈。

    “老爷,老爷,老太爷回府,众人已应了老爷的吩咐,齐聚前堂了。”二管家谢安进来禀告。眸光望了一眼流熏,有些紧张,又慌忙避开。

    流熏正在寻思,就见爹爹起身吩咐,“走,去前堂去!”

    流熏惴惴不安的随在爹爹身后,若非府里有大事,爹爹绝不会召集府里众人齐集厅堂。

    她想问谢安发生了什么事儿,但谢安低头碎步急趋行在前面引路,只见那昏黄的灯光在地上一晃一晃,摇碎了一地孤零零的人影。

    前堂花厅,灯火辉煌,黑压压的人齐聚左右,就是堂外游廊上都满是垂首秉息静立的仆人们,流熏顿时觉得空气的凝滞,令她难以喘息。

    “爹爹,这是”流熏才问出口,家人已经高声通禀,“大老爷到!”

    谢祖恒阔步上了厅堂,先给高居正坐的父母见礼,旋即转身落座。下首有二爷谢祖慎和一脸无奈的四爷谢祖怀。更有继母封氏满脸肃穆紧张,一旁的几位婶婶更是人人惶然不安。

    流熏目光扫过,一眼看到了跪在厅堂正中镜面乌砖地上的哥哥谢子骏,不觉心头一凉。

    不是皇上都开了金口替哥哥求情,爹爹许了哥哥重回谢府家门了吗?

    “谢子骏!你该当何罪?”谢祖恒冷冷地质问。虽然儿子忤逆背叛家门出走,如今重新回府已是载誉而归,但是谢府家规森严,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谢子骏单薄的身影跪在中庭,清冷冷的声音应道,“子骏违背家规,听凭父亲处罚。”

    谢祖恒只剩冷笑。

    “爹爹!”流熏急得就要冲上去,却被身后的春旎姐姐一把拉住手腕,哀哀的眸光望着她,似觉得她是飞蛾扑火,更是无力回天。

    “熏儿,不得无礼。”老祖母抢先了封氏喝止。

    谢祖恒已朗声道,“大房嫡长子谢子骏,无事家规,忤逆家门,离家出走,所幸迷途知返。念其金榜夺魁光耀门楣,将功折罪,今依家法小惩大诫,”无数目光望向谢祖恒,满是紧张,呼吸都停滞。谢祖恒牙关里挤出几个字,“重笞二十!”

    众人都长舒一口气,这笞二十已是薄惩,虽然是皮肉之苦,可也微不足道。

    封氏忽然起身乞求,“老爷,虽然依家法薄惩二十,”

    流熏的目光瞪亮,心想这毒妇又要做什么名堂?

    她忙说,“爹爹是一家之长,一言九鼎,岂容”

    “可是,子骏有功于家门,如今状元声名远扬,宫里皇上都夸赞他是才俊。若是老爷一意不肯轻饶,依妾身看,就减十板,以观后效,记下吧。如此,明儿骏儿还能去翰林院供职,不至于才去,就卧病,让人传说他张扬。”

第297章 责难2() 
谢祖恒微微沉吟,封氏又劝说,“老爷虽然气恼子骏不孝,可是家规里也有如此先例,莫不如饶了骏儿这十鞭。”

    封氏倒是乐得做个现成好人,或是她急于粉饰太平掩饰祸心,才开口为谢子骏求情减刑。流熏紧张之余总算微出一口气。

    谢祖恒咬咬牙,稍有迟疑,目光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怨怒。

    一旁的谢阁老终于开口道一句,“凡我谢氏子孙,无论爵位高低,家法面前一视同仁。”祖父平日为人古板,家法上不容含糊,流熏心知祖父一开口,便是无人再能从家法藤条下救出哥哥,心里焦急,却是无奈。

    谢子骏平日对祖父颇是敬畏,如今他虽然跪在尘埃,却直了腰身凛然道:“子骏犯了家规,理应受罚。”

    说罢,谢子骏倏然起身,径直阔步退去庭院,一个举动,倒令众人刮目相看。大公子平日文弱,更在老爷面前透出几分胆怯,在女眷面前透出几分羞怯。如今,他慨然赴难,仿佛倒看出了文人的一丝风骨。

    庭院正中陈了一张乌漆春凳,谢子骏沉默无语上前,一撩衣襟俯身趴上凳去。他身子骨瘦削,透出几分清寒,趴在那冷冷的春凳上,更显出几分单薄。

    流熏的樱唇随着春旎紧握她皓腕的冰冷手指在发抖,她不知还能如何去救兄长,自哥哥蟾宫折桂回府后多少波折,总算千方百计得到父亲点头许了哥哥回谢家,谁想还有这场劫难。

    管家谢安上前捧过带水的藤条家法,望着小主人都未免有些痛心不忍,倒是一旁伺候的家丁上前撩起了谢子骏的后襟掖压去腰间丝绦下。只那藤条高举起就要落下的刹那,谢祖恒忽然喝一声,“慢!”

    无数目光齐齐望向他,谢祖恒踱步上前,来到廊子下,他悠悠地扫一眼谢子骏,清咳两声,牙关里挤出两个字,“褫衣!”

    流熏的惊呼声早已被四周的唏嘘声掩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褫衣,爹爹要剥去哥哥的底衣如教训顽童一般责打哥哥。可是哥哥如今是有功名之人,不再是小孩子。况且,读书人的颜面比什么都重要,爹爹竟然还要像打小五、小六这种顽童一样扒掉哥哥的裤子当庭笞责。

    谢子骏惊得挣扎了要起身,无奈已被绑缚在春凳上,仿佛一只被俘获束缚了手足的小兽,他眸光里透出绝望,悲愤地望向廊子上的父亲,冷冽中透出几分惶恐。

    谢祖恒的目光里就透出那么一点棋高一筹的快意,似在冷嘲热讽,你小子敢挑战父亲的权威,还拿来皇上来压老子,今儿就让你看看谁是你老子?自古以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儿子挑战老子,势必是以卵击石!

    封氏失声惊叫“老爷!”但后面的声音却无力回天的咽回。

    “爹爹不可!”流熏不顾一切的挣脱方春旎的劝阻扑上哥哥的身上,用自己娇弱的身躯紧紧掩住哥哥在身下。

    “把大小姐拉走!”谢祖恒厉声吩咐,“谢氏家规,逃家擒回的子弟,非是断腿逐出家门,就是褫衣受杖。逃家如叛国,是可忍,孰不可忍!”

    “爹爹不讲理!”流熏气恼道,这番话太过牵强,她挺身而出,一旁的小姑母忙拉住她低声道,“家法却是如此的,当年你三叔父”

    流熏不顾一切一把挣脱,母亲含冤莫名而死,就剩下她兄妹二人,她不能让哥哥受如此大的屈辱。

    “不可,哥哥立有奇功,功过相抵,不信,爹爹可以入宫去问”流熏情急中忽然记起了救公主之事。她深信必是哥哥救了公主,她伸手去谢子骏单薄的肩头就要去扯开哥哥肩头的衣衫,让那救公主立大功的伤呈现众人眼前。有了这个伤,不怕皇上不保谢子骏,就是功过相抵,爹爹也要饶过哥哥这最后一顿箠楚。

    “妹妹!”谢子骏惊呼一声,“住口!”他目光难得的凌厉,逼视流熏,示意她住口,仿佛知道她要说出什么。

    沈孤桐也一声呼喊“熏妹,莫造次!”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奔来流熏和谢子骏眼前,那惊恐的神色,生怕流熏道出什么惊天秘密。他低声提醒,“胡言乱语,当心欺君之罪!”

    流熏打量沈孤桐,一阵冷笑,“沈师兄好胆魄,怕什么欺君之罪?”流熏反问,分明是他心头有鬼,但谢子俊的眼神,流熏忽然明白,或是哥哥叮嘱沈孤桐去欺瞒圣上和公主,谎称是公主的救命恩人,若此事昭然天下,哥哥和沈师兄都难逃欺君之罪。可是圣上未必会怪罪哥哥,但哥哥如今一心要袒护沈孤桐这兄弟。

    “沈师兄,带熏儿退下。”谢子骏咬牙道。

    “哥哥!”流熏急恼跺脚,深恨哥哥为什么不肯道出其中原委,眼前,还有什么比为他眼前之急更重要的?

    “是子骏忤逆家门,理应受罚!”谢子骏沙哑了声音道,他哀婉的目光望一眼流熏。流熏鼻头一酸,眼泪倏然滚落,心想“我的傻哥哥呀,都到了这种关头,你在顾虑什么?”

    “师妹,莫惹师父生气。”沈孤桐伸手去搀扶流熏起身,那双大手委实有力,将流熏拉劝去一旁。

    流熏眼睁睁看着谢安来到哥哥身边,颤抖着满是老茧的手不安地探进谢子俊腰内,将那条单薄的暗花米色薄绫袷裤,一点点褪下到膝窝。众目睽睽之下,无不惊骇愕然,谁想新科状元竟然也逃不过家法严惩?谢府家规森严,若敢稍有违触,后果不堪设想。猜想此刻谢子骏若早知今日的当堂羞辱,一定后悔自己当日的少年鲁莽。

    方春旎紧紧咬了手中的罗帕,泪水潸然而下,同流熏抱头落泪。

    不过那须臾的功夫,谢子骏面颊滚烫,如烈焰焚烧,他夹紧腿,一颗头深深的埋低,恨不得低微去地缝里去。

    空气仿佛凝滞,无数目光惊愕的窥望中,仿佛每一刻都是谢子骏难以挣脱的煎熬,二十藤打下,清声悦耳,一声声仿佛抽打去流熏的心头,她眼见那仆人手里的藤条高举轻落,想是手下留情,毕竟是府里的大公子,状元郎,日后的谢家主人。可是,那番羞辱远远胜过眼前短暂的疼痛。

第298章 毒火攻心() 
二十藤抽得很颇快,柔韧的藤条掠过皮肉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动就作罢。谢子俊的皮肉微红,也算雷声大雨点小,仿佛一出大戏急急风的曲儿里刚开场,就戛然止住,余味未尽。

    谢安忙上去为小主人扯下掖在腰间的后襟,遮掩羞处,再为他提上袷裤扶他起身。

    谢妉儿用眼四下瞄过,忙强堆气笑打破僵局地凑上前宽慰,“老子打儿子不羞,哪个男儿不是在老子的棍棒下成才的?”

    她向上才去搀扶谢子骏起身,猛然,谢子骏头一仰,眼睛瞪直,一口血直喷而出。

    “骏儿!”

    “哥哥!”

    “大公子”

    老夫人同众人失声惊叫,流熏不顾一切的同方春旎扑向前去扶住哥哥。

    谢子骏的脖颈僵冷地扬起,他唇角一线殷红的血丝线点点滴滴向下滴淌,粘连在春凳上。陡然间,他的头突然噗通一声坠下,头猛然一垂,昏厥不醒。

    惊呼哭喊声不断。

    突如其来的惊变令众人措手不及,老夫人拐杖戳地嚷着吩咐,“快,快看看,这是怎么了?”

    封氏含泪道:“老祖宗莫急,许是哥儿面皮儿薄,当众蒙羞心里堵着一口郁气,这急怒攻心又绑缚了打了几下,一口淤血就喷出来了。”

    众人愕然的目光讪讪地打量着七手八脚搀扶谢子骏起身的人们,更有丫鬟急得去四下请郎中,人来人往乱作一团。哭喊声乱作一片。

    “傻孩子,你这可是同你老子堵得什么气呀?”老夫人叹息一声落泪。

    谢祖恒原本想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几下,若此刻不在他夺魁荣光归府的关头当头棒喝杀杀他的威风,怕是日后更难管束,况且如今种种迹象,难道十公主看中了谢子骏?

    谢阁老的唇微微颤抖,眸光渐渐收拢做一线,却转身在一片杂乱中悄然离去。

    谢祖恒也默默的目视众人抬走了谢子骏。

    倒是妹妹谢妉儿含泪凑来他身边道:“哥哥如何这般狠心,子骏自幼面皮薄,哥哥又不是不知?”

    “不过二十藤条,能伤去哪里?分明这畜生存了心思给我难堪!”谢祖恒毫不掩饰心头的忿意,又看一眼妹妹说,“你也莫心疼了他,自幼疼惜他,你以为他还是昔日唯唯诺诺的孩子?”他想说,许是子骏就要攀高枝儿离开方春旎,当我不知你母女的心思。但终究觉得这话太过绝情,便不好开口。

    “师父,”沈孤桐匆匆赶来,面色惨白,透出的憔悴。

    “孤桐,你这是,脸色很差。”谢祖恒问。

    谢妉儿撇撇嘴,哥哥反有心思关心外人,子骏都生死未卜呢。

    “老爷,老爷,不好了!”仆人慌张的跌跌撞撞奔来道,“大公子,大公子断气了!”

    彷如晴天霹雳,流熏守在哥哥病榻前都难以置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祖母的哭喊声,众人的呼唤声,都喊不醒昏迷的谢子骏。

    谢子骏昏迷不醒,脸色发白,毫无血色。哭声叹气声连做一片,令人心碎。

    “太医呢,太医如何还不到?”老夫人急得用龙头拐杖戳地敦促讯问,封氏一脸忧虑道,“已经派人快马去请,想是有些路程,还要些时候。”

    “旎姐姐,旎姐姐你懂医理,你为哥哥把把脉,哥哥这是如何了?”流熏急得推了方春旎向前。

    方春旎看外祖母点头,这才敢揉着泪眼上前,她轻敛罗裳坐去榻边,眼睁睁望着人世不醒的表兄,心碎的侧头落泪。她轻轻将二指搭去子骏的脉搏上,静静去感受,忽然她的倏然撤回,如被蜂蛰,惶然的目光没有逃过流熏的眼睛。

    “旎姐姐,哥哥这是怎么了?”流熏急得问。

    方春旎极力定定神,又去把把脉,脸色沉白,泪水潸然道,“春旎道行浅,实在号不准这脉象。若是依着这脉象,虚而玄,飘忽不定,怕是”春旎频频摇头。

    “不过是二十鞭,这皮肉都未损伤,能痛得吐血吗?骏儿这性子,可也真是!”封氏感慨。

    方春旎接话道,“俊表兄就是急怒攻心,也不该脉络大乱。”

    “什么?脉络大乱”流熏惊问,难以置信。

    老夫人闻听身子一抖,几乎瘫软,喊一声“我苦命的儿呀,”捶胸大哭。屋内仆人进进出出一片混乱。

    谢祖恒赶至,老夫人苏醒过来落着老泪,一眼看到儿子,气得她痛斥,“你,你还来做什么?他咽了气,你就出了心里这口怒气了?俊哥儿的娘去的早,你对他横竖的挑剔,如今你可是心满意足了!”

    一片呜呜的呜咽声,谢妉儿扶住母亲规劝,“这也不全怪哥哥,哥哥心里是疼惜俊哥儿的。”

    只是子骏昏厥不醒,双手紧握,眉头似有无限痛苦。

    太医赶到,众人闪开一条路,待洪太医为子骏号过脉,目光里也透出疑惑,自言自语频频摇头道:“这脉象,好奇怪!”他吩咐左右,“可否请状元公翻个身,查看一下伤处?”

    待伤处揭开,谢子骏臀腿上除去几道微红发赤的檩子,也不见青紫,更没有破皮,这可更是怪异了。

    洪太医只开了几贴药,多用些牛黄散毒火的药,却言语见颇是含糊。

    “洪师叔,表兄这脉象,可是心脉乱了?春旎才疏学浅,如何看表兄的眼,都觉得似是”方春旎追了几步上前轻声问,又将一方带了血污的帕子递给洪太医道,“表兄喷吐的血污,色泽暗黑,似是”

    洪太医脱口道:“怎么,你怀疑是”洪太医又嗅嗅帕子上的血渍摇摇头道,“不可但凭血污就断定,”但是那眸光里也透出几分不安。

    “请太医院的莫太医来看看吧。”太医多少谨言慎行。

    众人熬到后半夜,焦灼的期待中,谢子骏的呼吸渐渐虚弱,谢阁老这才忍不住过来查看谢子骏的伤势,他摸摸子骏的额头滚烫,又翻看子骏的伤处,分明皮肉完好不见异样,就是用刑的奴才们或许还是手下留情了。难道谢子骏果然气性大,二十藤条就气得吐血欲生欲死了?众人一筹莫展。

    不多时,莫太医赶到,号过脉,也是一脸难色摇头叹气,仿佛遇到棘手的难题。

    谢子骏趴在榻上,莫老太医用手掌去试探那臀上的伤,隆起微红的檩子透出亮泽莹透,方春旎毕竟是女子,有些害羞,不敢去看,不过见莫老太医好奇的“咦?”了一声,方春旎才循声望去,更是惊问,“这皮肉下,仿佛掬了一滩水亮。”

    端药来的小丫鬟叫如意,是四房慕容思慧的丫鬟,她忽然惊呼一声,“呀,大公子这伤,奴婢见过。”

    一句话惊得众人的眼光齐齐转头去看她。

第299章 解药() 
“如意,你快说,你曾在哪里见过如大公子这般的伤情?”流熏焦虑的敦促如意快讲,此刻,她心头已是一沉,先时她的猜测果然渐渐的被证实,哥哥这情形,分明是被人所害。早些时,祖父和爹爹对哥哥期许颇深,哥哥也没少挨过责打,比这家法重的比比皆是,如何这轻描淡写的几下藤条就令哥哥不省人事?

    如意满眼认真地问,“若是不信,可以去探探,大公子伤处的皮肉可是滚烫的,周身却该是寒凉如冰柱,那伤处下面都应是溃烂的脓水,若过几日脓水聚去一处,就能看清楚,再若拿根绣花针挑破,里面溃烂的血肉就会如豆腐渣一般烂臭的涌出,可是骇人呢!”

    “浑说!危言耸听!”封氏斥骂道,狠狠瞪了如意一眼。

    如意是新入府来伺候慕容思慧的,有些稚嫩,更有些呆愣,毫不察觉大夫人脸色认真地说,“如意没有扯谎,如意所言句句是实,奴婢的父亲曾被仇家陷害遭了官司,仇家买通了狱吏,行刑时做了手脚,家父被打过的皮肉粉红滚烫,看似毫发无损,可是肿胀溃烂。后来,多亏了有知情的人指点,我娘这卖了房舍换了钱去打点牢里,总算保住了爹爹一条命,可爹爹的伤耽搁的久了几日,双腿却是残了,这才把奴婢买身为奴的。”

    一句话,仿佛振聋发聩,莫太医恍然大悟惊道,“是了是了,老夫就觉得这伤眼熟,原来是那个古代狱卒尝用的什么‘豆腐渣’酷刑。这毒气攻心,难怪大公子吐血不醒。”

    众人唏嘘议论,面色惶恐惊骇。

    “休得胡言乱语!不过是大老爷责打大公子几下,哪里就成了酷刑了?”方春旎叱责一声,但眉目间也是犯了迟疑寻思。

    如意满眼委屈道,“旎姑娘,如意所言句句属实,若不信,旎姑娘可以去查,是不是我爹爹当年入了刑部大牢,关押了一旬有余,我家倾家荡产去上下打点救出爹爹,爹爹就就残了身子。”如意说到伤心处,呜呜的掩面啼哭。

    惊骇之余,老夫人忽然问,“刑部?你是说,这刁钻的害人的法子是刑部造的?”老夫人忽然发难问,眸光犀利的转向一旁的封氏,封氏微愣,动动唇哑口无言。众人渐渐恍悟,那刑部可不是同大夫人封氏的娘家逃不脱关系?刑部,封尚书,封家,封氏这继母,一切都同谢子骏被害一事息息相关。

    封氏微开了口怔了神片刻,竟然无言以对。方春旎机敏的劝说,“外祖母,如今救俊表兄要紧。便是大舅母的娘家哥哥掌管刑部,可是下面狱卒黑心的那么多,干出见不得人的勾当,封家舅父未必就能知晓的。更何况大舅母。再者,谢府又不是大理寺,如何的就会有人对俊表兄下次毒手,还在众目睽睽的厅堂上。”

    一句提醒,流熏眼眸一亮,转身催促二管家谢安:“安伯,速速去把刚才掌刑的两名家丁传来问话。”

    到底是谁下的毒手,一查便知。

    封氏一副哀婉的模样凄凄切切道,“婆婆,媳妇冤枉呀。便是要害俊儿,也不会糊涂到在大庭广众下下手呀?

    老夫人这才微定了神色,叹一句,“还是旎丫头是个明事理的,我都被气昏头了。”口中如此说,那含了责难的目光还是直视了封氏似在揣测眼前人是人是鬼。只不过为了息事宁人,免得造成府内大乱,老夫人不得不给封氏个台阶。

    “老夫人,老夫人,”派去传唤家丁的仆人转回,一脸惊骇,“才掌刑责打大公子的两名家丁怕是被大公子的魂魄追缠了。一个回到房里就周身发烫打抖,不省人事,口说胡话,似得了瘟病;另一个才迈进后院的门,就一头磕在台阶上,断气了,被抬去城外的义庄了。”

    惊噫声四起,人人神色自危。若果然是大公子魂魄出窍寻仇闹鬼索命倒也罢了,或者,就是有人在伺机杀人灭口!

    “呵呵,呵呵,这人,死得倒也巧了”流熏悲怆的目光望向封氏,但一切已尽在不言中。果然是她,果然这蛇蝎妇人藏在暗处,不动声色的蹿出来狠狠咬向了哥哥子骏的脖颈。

    “熏儿!”方春旎谨小慎微,生怕流熏以卵击石忙拉劝流熏。流熏却忽然扮出几分哀婉的小模样,噗通跪去封氏脚下哀求,“母亲,还求母亲托舅父去刑部打探个解药来救哥哥一命。好歹是万物相生相克,既然那些黑心的狱卒有这法子,就必定有个解数的。若是母亲不好开口,那只有熏儿连夜入宫去求十公主去设法讨来解药救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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