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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渡忘川-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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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三弟。”王楠寒暄,而后走到桌边坐下。他与三弟感情甚好,于是就坐到一块儿。
王桦两眼肿红,沉默地坐着,待到王老爷道声:“吃饭吧。”他才像慢去半拍,持起竹着。
王楠夹了只酱鸭腿到他碗里,且笑着说:“这是你最爱吃的。”
王桦抬头看看二哥,有气无力地道声“谢”。不知怎么的,桌上传来抽泣声,王楠闻声抬头,就看到娘亲湿濡眼眶,一抽一泣地以帕抹泪。
王楠食之无味,便把筷子放下了。
“爹、娘,你们别急,今天我已经打点过了,我想他们不会为难三弟。”
话还没说完,王夫人哭得更急,这倒把王老爷恼怒了,筷子一拍,道:“『妇』道人家就知道哭!我倒不相信有人敢冤枉我王家的人!我们桦儿名声在外,他们以为随便个把柄就拉到牢里吗?!”
“可俞大人不是说,已经有人说看见桦儿……”
“他这分明是在吓咱们!”王老爷气得脸红脖子粗,把桌面拍得“呯呯”直响。王夫人不说话了,抹去泪珠儿破泣为笑,而后殷勤地夹了另一只鸭腿到王楠碗里。
“楠儿,辛苦你了。”
王楠硬是扯起笑,刚想吃上一口,王夫人又道:“桦儿的事,要麻烦你这做哥哥的多担待些了。”
“哼!他能成什么事?”王老爷冷言冷语,轻蔑地给他个白眼。
王楠又把手上的鸭腿放下了,他看看三弟,三弟的手正在底下拨弄指甲,也没胃口吃这饭菜。
多好的三弟呀!与他王楠真是天壤之别。凡提到王家三公子,无一不跷起拇指,而一说王家二爷,皆嗤之以鼻。即便仁心堂生意红火,也没人把他放眼里。
“这饭吃不下去了!我这就去找俞大人,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王老爷气势汹汹地站起身,王夫人急了,连忙把他拉住哭着说:“哎呀,老爷,您可三思呀!这姓俞的出了名的翻脸不认人,你若是去了,他给你按个罪,叫我如何是好呀。”
说罢,王夫人两眼一翻白,人就倒下了,这可吓坏婆子奴婢们了,纷纷跑过来把人扶稳。
王桦悲痛万分地喊了声“娘!!!”而后卟嗵跪倒在王老爷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爹,您别去了。一人做事一人当,就让他们拉我入牢好了。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哪怕打得我皮开肉绽,我还是不认,我不会给王家失脸面。”
听到“拉我入牢”、“皮开肉绽”差点背过气去的王夫人又回魂了,她哭天抹泪,伤心欲绝,而后看向王楠眼『露』哀求。
王楠不『露』声『色』,如木雕坐在原处。众生万象,他就像在看一出戏,生旦净末丑全都齐了。
他是什么?王楠在想。
戏中的小生?不……不对,他只是个丑角,在王府里最惹人烦的丑角,无小生之姿,也无武生之勇,他只是个丑角。
“够了!”王楠起身狂吼,猛地掀翻檀木八仙桌。碗筷壶盘悉数而落,油腻腻、湿答答地砸了一地。
他冲过去指着王老爷鼻子大骂道:“你这老贼!说谁不成事?我几日可有在家白吃白喝过,你倒好,把我叫过来就骂我一通!”
说罢,他竟然揪起王老爷衣襟,抬起拳头作势要打。
众人见之目瞪口呆,儿子骂老子已是不孝,敢抬手打老子可得入罪挨板子的呀!
王老爷顿时满脸通红,目眦尽裂,胸口起伏得厉害。
“你……你……你这个不孝子!”
王楠咬牙把他一推,再抄起门处条凳直接砸了过去,他撕扯衣襟仰天咆哮,诸多不如意、诸多的痛苦都在这声长啸里。
没人敢上前劝,只以为他是疯魔了。王桦站在暗处不作声,嘴角勾起一抹笑,又开始拨弄指甲了。
王楠撒完这顿恶气,扭头出了王府,身后立马传来王老爷的怒吼:“你这不孝的畜牲!往后再也别进王家!”
王楠听见了,低头抹去泪,步伐匆匆。
天『色』渐渐暗去,来时闻到的饭菜香也没了。偶经一户闻到里面吵闹声,丈夫吼嗓子,小娃哇哇啼哭,闹得人心头烦燥。
王楠来到萧府门前,徘徊半个时辰,几番抬手欲敲门,想了会儿又放下了。他颤巍巍地从袖里掏出一封封,此信封中是他刚起草的退婚书。王楠如捏着一块烫铁,恨不得立马扔掉,左思右想,他又把它放回袖中,然后从另一边『摸』出一张皱纸,纸上是王夫人的字迹。
王楠展开又将纸上的字细阅,每念一行,心就撕开一块,念到最后他痛不欲生,低头呜咽起来。
他何尝不是娘的儿子,为何非要牺牲他,去成全所谓的王氏?三弟冤枉,难道他就不冤枉?就是因为他比不上三弟聪颖,名声也不好,所以就该被家族摒弃吗?
王楠不甘心呀,他已经洗心革面,找到心仪的姑娘,他也有想过好日子的心呀,可为何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咯吱”一声,萧府大门忽然开了。王楠断了神绪,立马收起泪,匆匆拍去衣袍上的尘灰。
“咦?二郎,你怎么在这儿?”
萧玉出门见到他『露』出惊讶之『色』。王楠支吾不答,暗地里偷偷『摸』下那封退婚书。
萧玉又道:“别站在外头,进来喝杯茶吧。”
说罢,他便敞开门请王楠入内。王楠不敢进去,他真怕见到司妍没有勇气开口,萧玉再三相邀,不得已,他鼓足气跨过眼前这道门槛。
在此之前,萧玉已经知道王楠在府前徘徊,他也知道王家发生的那些事,怎么看都觉得眼前人是个十足的倒霉蛋,被家里人踢来踹去的。萧玉心想:当初司妍答应嫁他,难不成是看他可怜,想要救他一命?不过……这女人冷情冷血,怎么会这么好心呢!
萧玉心里嘀嘀咕咕,桃花眼一瞥就看到猫儿站在廊檐,滚圆的眼冒出盈盈绿光,瞬间就刺穿他的心肝脾肺肾。
萧玉心虚垂眸,对王楠关切问道:“二郎遇上不顺心的事了?”
王楠沉默半晌,方才回他:“不就是那几桩案子,想必萧兄也有所听闻。”
“哦,原来如此。我知道今天俞大人找三郎了,难不成与他有关?咝……不过见三郎一表人才,品行端正,怎么会与两桩命案扯上干系呢?”
话音刚落,萧玉就觉得后脑勺一记辣痛,像是被石子砸了。他回眸看去,只见两点绿幽幽的光紧盯着他。
“萧兄说得极是。”
王楠疲惫地笑了笑,心里不痛快,果然连萧玉都是这么想,身为王家二公子的他真是可有可无。王楠拿定主意了,还没入正堂,他便驻步从袖里掏出一封信,郑重其事交于其手。
“此生能与萧兄相识,是我王楠莫大的福分。可惜事已愿违,家父不答应我与令妹的婚事,望萧兄见谅。”
咦?这倒让人好生琢磨呀。萧玉觉得奇怪,这王楠不是对司妍死心塌地,要死要活的,还为她与王老爷撕了脸,怎么突然这么听话?
“这……你说退婚就退婚,叫我妹妹如何见人呢?”萧兄故作愠怒,可心里炸开花,噼哩啪啦就跟元宵放爆竹似的。他幸灾乐祸往旁一瞅,以眼示意:你也有被人甩的那天。
檐上黑猫无动静,直勾勾地盯着王楠。王楠紧低着头,喃喃道:“是我的不是,今生无缘,愿来世能与她再结莲理。”
说罢,他把退婚书往萧玉怀里一塞,调头走了。无意间,他抬头看到檐上的猫儿,不知怎么的就停下脚步,感叹道:“真是只漂亮的『毛』球,眼神和她真像呀。”
说着,王楠悄然泪下,而后抹了泪大步离去。黑猫就看着他的背影,“喵”地叫了声,甩甩尾。
次日王家退婚的事就传了出去,和王楠沾边的女子大多名声都不好,这次连累了司妍,什么破鞋、□□的都说得极难听。
过后没几天,某夜金陵城里一家客栈着了火,差点烧死掌柜和小二们。这客栈正是当初月娘住的地方。打更老汉说,他在半夜看到个人鬼鬼祟祟地窜到里头。
第28章 渡情(二十八)()
官差抓人时,王楠正醉在温柔乡里,莺莺燕燕惊声尖叫,都没把他吵醒。镣铐上身,他方才睁眼,仿佛有所预料不吵不闹,跟着官差走了。
俞大人亲自坐堂审问:“为何纵火伤人?”
王楠低头不答。
俞大人又问:“月娘可是你所杀?”
他依旧不答。
俞大人一怒之下给他二十大板,才打了三下,王楠受不住痛,全都招供了。月娘、杨阁老、纵火案皆是他所为。
杀月娘,是因为她怀胎六月,缠他缠得紧,他一时失手把人掐死了。
杨阁老似乎知道此案的真凶,故他借探望之名,在送的『药』材里放了点□□,杨阁老年纪大,只吃了一点儿人就去了。
纵火则是想杀人灭口,烧死看见他的店小二,好以此摆脱嫌疑。
以上三宗案子,他说得绘声绘『色』,有理有据。俞大人生怕有疏漏,还派手下前去查访,结果人人都说这王家二公子不是东西,平日里嚣张跋扈,前几日还打了自家亲爹,简直畜牲不如,所以犯下两条命案,完全就在意料之中啊。
“就是,他还有脸赖上自己的胞弟,还到处放风说是胞弟干的。好在老天有眼,被打更的抓了个正着,否则可是冤枉好人呐!”
街坊邻居纷纷为王三郎打抱不平,觉得他沾上这个哥哥真是倒了十八辈子的血霉,连王老爷都被人同情,还传言他被不孝子打断骨头,偷偷在家里抹泪,不敢声张呀。
人证、物证俱在,王楠想赖也赖不掉。俞大人朱笔一画,直接判他个秋后斩首,半点都不为过。
俗话说养不教父之过,但是王老爷也被这畜牲打了呀,那畜牲定是讨债鬼,怪不得王老爷,更何况王家被这混账东西败得差不多了,王夫人都穿得寒酸,每次见客都戴同一副头面,真是户可怜人家。
城里百姓都同情这王家,俞大人听后也觉得此宅是中了邪,上奏时还替王家说了几句好话,这更加显得状元郎不易,整日被恶兄缠,还不望发奋读书。
不出五日,问斩王楠的告示就出来了,路人见状皆说句活该,连初来乍道之人都知晓此处有个十恶不赦之徒。
王楠在牢里时,王三郎到处为他找状师、求人情,望能免除死罪。别人瞧见可真是替他心疼,不由劝他道:“三郎,你也别为了那畜牲求情啦,他这是罪有应得!唉……你真是太好了,人家冤枉你,你还到处为他跑。”
王桦苦着脸,揖礼道:“不管如何他都是我二哥,我不能不管不顾。”
不管不顾也没用,王楠身负两条人命,说到皇帝那处也活不了。他为人这般恶毒,连狱吏都不耻,时不时拉他出来打到皮开肉绽,反正家里无人探望也无人送钱,想怎么玩弄就怎么玩弄,不过十天功夫,王楠就瘦得皮包骨,连觉都睡不着。
他蜷缩在角落里,静静地望着天窗外的白月光,他想着儿时的王府,想着之前逍遥的日子,想着自己总算有点用处,替王家做了件事。
王楠所求不多,只望家中有人来看他一眼,不管是谁,只要是人就好,可苦等好久却等到娘过世的消息。
狱吏哼笑,嘲讽道:“你这丧门星打亲娘都克死了。”
王楠不敢置信,扒拉着牢里木栏,把头往缝里挤。“这位兄台,你说什么?我娘……我娘她怎么了呀?”
“昨晚上病死啦。”
“什么……她……我走的时候……她还是好好的呀!”
王楠落下两行泪,把颊上血污都冲糊了。狱吏不屑,道:“她十有八九被你这不孝子气死哒,你也别这里装模作样了!”
说罢,他转身走了。王楠极力伸长手臂,声撕力竭大叫道:“大哥!大哥,放我出去,让我去看我娘呀!!!大哥……不是我,不是我做的呀,娘……娘……”
老天不公啊,为了让娘省心,为了保住三弟、保住王家脸面,他该做的都做了,可娘还是死了呀,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王楠哭嚎,声声碎人心肠,他拿额头撞木栏,撞得满头是血,依旧没人来搭理。直到次日有人来送饭,方才发觉他昏倒在地。
王楠已是生无可恋,木讷地靠墙坐着,被人骂得久了,他真心觉得是他把娘害死,若以前没有在外胡混,娘就不会担心;若早点为三弟脱罪,娘也会高兴……但一切都太迟了。
王楠长叹一声,悄然落下一行泪。忽然外面响起铁链咯吱声,紧接着牢房门就开了。
“快些啊!”
狱吏凶巴巴地吼了句。王楠听见也不想抬头,不经意地他闻到一股淡香,说不清什么味道总之闻着舒服。
他转动下眼珠子,只见一只白嫩无瑕的玉手落在他额头上,他眼已哭干,看什么都模糊,一时半会儿都分不清是谁。
一抹又软又香的小绢轻擦着他的颊,而后一把小匙抵在他唇边,红枣的气味里面还夹了桂花,他忍不住嚅唇嘬上口,软糯香甜,直沁心肺。
王楠张大嘴,好像从来没吃过东西,夺了面前的羹盅狼吞虎咽,喝完一盅粥,还把盅底『舔』得一干二净,就和路边化作子似的。
“好喝吗?”她问,语气淡且平。
王楠一哆嗦,捂着脸不敢抬头。一只手伸来,硬是把他臂膀按下去,之前来时身子还结实,眼下肉都没了,空落落的囚服几乎被拉下来。
“我问你‘好喝吗?’”
她咄咄『逼』人。王楠终于忍不住抬起眼,只见一双清冷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眸子里正映出他狼狈潦倒的模样。
王楠颤着唇,支吾不语。司妍拿帕子擦起他嘴边的红枣皮,嫣然一笑。
第29章 渡情(二十九)()
王楠望着司妍,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甜丝丝的枣味顺喉而下落到心头,可他不敢相信,只当自己是听错了,如今的王二公子就是坨泔水,谁见谁都嫌,她竟然还靠上来舀上一勺搂怀里。
王楠摇摇头,硬『逼』自己清醒,见到柔荑再伸来,他害怕地往墙里缩。
“做梦……我定是在做梦……”
他颤颤巍巍,就如胆小的鼠,这让做惯猫的司妍心生不悦,她可是为了救他才答应与他成婚,没想到他依旧落到这狼狈境地,白费了她的心血。
司妍看他发丝『乱』如鸡窝,浑身没个干净的地方,就想帮他理干净,谁料他一直劲地躲,恨不得钻进蜿蜒的墙缝里。
“干嘛看到我怕?我认识的二公子可不是这样。”司妍低声道。
王楠一听不由打个哆嗦,低头藏脸的,朝着黑墙自言自语。
“走吧,你快些走。我不想连累你,你跟着我,名声也会变臭。”
“我不嫌臭,而且我有法子救你。”
说罢,王楠微愣,眼中闪出希冀,可想到自个儿签字画押,卷宗已至京城,希冀又“噗”地灭了。
王楠一副漂亮的单凤眼蓦然黯淡,犹如深井黑得反不出光。他何尝不想活,而事到如今,他实在活不了了。
“眼下我也什么都不求了,只想回家再看娘一眼,她过世我都未能尽孝,我对不起娘呀。”
说着,王楠伤心痛哭,像小娃般埋首哀嚎。
司妍直勾勾地看着,不咸不淡地说:“好,我成全你。”
话音刚落,王楠只觉得眼前一黑,再睁开看已经置身牢笼外。他大吃一惊,正想回头看时,在前引路的司妍狠厉地说了句:“莫回头!”
王楠吓得忙把头转正,跟在司妍身边屏气凝神,避开喝酒聊天的狱吏。
真是奇怪,早上被打得遍体鳞伤,此时倒一点也不觉得痛了,而且脚步轻得很,人就跟飘似的。王楠不由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再看看双腿,似乎有点虚糊。
“到了。王夫人正在里头,你进去吧。”
司妍突然开了口。王楠猛抬头就看到王府的牌匾,匾下悬着白灯笼,灯笼里的烛火忽明忽暗,阴森至极。
王楠心里一酸,什么都顾不得就冲进去,跑到灵堂里往地上一跪,号啕大哭。
“娘,我来晚了……娘,孩儿对不起你,孩儿不该让你『操』心。”
他哭得声嘶力韵,在堂中守夜的奴婢管事们却无动于衷,个个都似木头疙瘩。
王楠眼里只有过世的娘亲,堂里其它人都成了虚无,他心里惦记着娘对他的好,想到之前做的糊涂事就恨不得将自己的贱命全都给娘用。
王楠伤心欲绝,正当想给娘上三炷香时,忽然听到一个万分熟悉的声音在唤他。
“楠儿……楠儿……你回来了呀。”
王楠蓦然抬首,就看到娘身着一袭白衣立在牌位边。她脸发青,头发披散,瘦弱的臂膀就似两根柳条朝他扬起。
王楠早已忘记惧怕,连忙起身跑到王夫人面前,将她纤细的手攥在掌心里。
“娘,孩儿来看你了。孩儿对不起你。”
王楠哽咽。王夫人眼『露』悲戚,见他鼻青眼肿,浑身是伤,欲语泪先流。
“楠儿呀,娘知道你受苦了,是娘对不起你。”
王夫人边说边颤手『摸』起王楠脸上的青紫,心疼得直蹙眉,她看见他嘴边开了道口子,忙以指沾点唾沫抹上去。
母子二人忍不住相拥而泣,王夫人啜泣道:“娘何尝不知道你的禀『性』呢?你再怎么坏也不会去杀人呀……是娘不好,娘把你推到火坑里啦,可娘都是为了王家呀。”
王楠何尝不知呢,娘三番四次让他多担待,就是为了保住三弟,人人都知三弟是文曲星下凡,而他王楠不过是个纨绔子弟,在王家根本是上不了台面的人。
如今王家出了事,他成了弃卒,心里不甘且难过,可又能怎么样?让人把名满天下的三弟抓走,留下他这个废物吗?
王楠看透了,收紧双手哽咽道:“娘,您别说了。我不觉得苦,我只是恨……恨没能守在病榻前照顾您。”
情到深处,他忍不住泪流满面。天下无后悔『药』,他恨当初去金华盘下那间酒楼,恨找来月娘做帮工,他惟独不敢恨三弟,不敢恨王家。
王夫人也懂,心疼这个儿子,若不是法子都使尽了,谁会想到这个下下策呢?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王楠竟然把罪全揽在身上,件件都得杀头,她心里隐约清楚,可一句都说不得。
忽然一阵阴风起,王夫人害怕地直哆嗦,她紧抓住王楠的手,依依不舍,道:“楠儿呀,娘得走了,你可千万要记得,别让娘失望,王家前程全都靠你啦。”
王楠惊讶:“娘,你要去哪儿?”
话音刚落,灵堂两边堆金童玉女之处冒起两缕黑烟,渐渐地黑烟化作人形,王楠还来不及反应,就见两条铁勾飞来,不偏不倚勾住王夫人左右肩膀,刺穿琵琶骨。
一声惨叫无比凄厉。黑衣人低喝一声:“走!”而后就收起铁链,把王夫人拖走了。
“楠儿呀!!!”王夫人哭叫,极力伸着手。王楠想去救她,却被股不知名的力量弹飞出去。
这一下,跌得他骨头都要断了,王楠扶腰起身,再抬头时竟然回到牢房。
呀?!王楠惊呆了,情不自禁伸出『摸』『摸』这冰冷的墙,刚才他分明是在王府,怎么一转眼就到这儿了?
王楠觉得自己在做梦,可偏偏在地上找到把勺,勺上还留有红枣清甜的香气。
怎么回事?王楠惊慌失措,忙不迭地爬到牢门前对外面大喊:“来人啦!快来人啦!”
叫半晌,终于有个狱吏懒洋洋地走过来了,嘴里叼着根长竹签子,好声没好气地问:“什么事?烦爷清静!”
“这位爷……敢问有没有人来看过我?”王楠畏缩问道。狱吏扔个他白眼,哼笑一声。
“就你这种人,谁会来看?我呸!”
狱吏往他脸上唾口唾沫,转身大摇大摆地走了。
王楠恍然如梦,两手依旧扒拉着牢栏,脑中一片空白。
刚才分明是司妍来了,还带来一碗红枣桂花粥给他尝,她还带他去王府见了娘亲,可……娘不是死了吗?
王楠心『乱』如麻,将事情翻来倒去,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想起经常在萧府看见的那只黑猫,它的眼神就和司妍一样,看人直勾勾的。
王楠忍不住打个哆嗦,心生寒意。他越想越觉得古怪,有些怕,思绪却如万马奔腾,停不下来。
萧府里有只黑猫,还有一只白鹦哥。有猫的时候见不着司妍,有鸟的时候见不着萧玉。他『摸』到门道了,不由欣喜万分,可沉下心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虽说他不喜欢读书,但不正经的册子看了许多,从没见过一天为人,一天为畜的故事,但先前发生的事不也是从没看见过吗?
王楠心突突狂跳,预感自己碰到了不得的人物,他捡起地上勺子瞧了又瞧,这勺子竟然慢慢地消失不见了。
王楠手中空空如也,他的眼不由瞪圆两圈,他连忙扑到地上翻找,想抓到一丝勺子存在过的痕迹,然而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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