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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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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百里四下看了看,见伤兵众多,便点点头应道:“也好,我这就传令下去,在狼牙嘴安营扎寨,好让受伤的将士们得到及时的医治……”

    “嗯……”莫那娄浅笑着应道。

    就在宇文百里转身朝着迟雄吩咐之声,莫那娄忽然上前,用力在其后颈重重一击,宇文百里还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便两眼一黑,轰然朝前倒去。幸而迟雄抢先一步将他揽住,却也不可置信地看向莫那娄,厉声道:“莫大人这是何意!”

    莫那娄没有应声,只是垂首退到一侧。迟雄看着马背上居高临下的拓跋阑,顿时怒从中来:“怎么?大汗这是要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么?即便是如此,大汗也该等到敌军退去才是!就算眼下的战势不是大汗心中所期,可族主他亦是尽了全力。沧澜来之不易,族主他比任何人都要珍惜,誓死守住着!”

    “大胆!”莫那娄厉声喝止,却被拓跋阑伸手拦下。

    拓跋阑看着陷入昏沉的宇文百里,视线滑过宇文百里尽以斑白的鬓角,沉声道:“褐部的百姓需要他,为了让褐部的百姓在沧澜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这些年来,他隐忍的太多,付出的亦是太多。眼下白部与褐部的融合,需要宇文伯父这样的人来引领……迟雄,你要照料好他……”

    “大……大汗……”迟雄因拓跋阑的话语震惊,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可马背上的汗王只是淡淡一笑,继而却用不容违抗的语气说道:“周护好他,便是周护了半个云胡,迟雄,这是本汗的命令,不得违抗!”

    容不得迟雄再有所分辨,拓跋阑下令将伤兵留在狼牙嘴的营地,尚有体力的将士则编排在援兵之后,作为后援。自然也是不允许他们冒着生命危险进入寂沙口的。

    看着大汗率兵离去的身影,迟雄竟觉得自己在微微颤抖。他望着血色残阳延展的天际,忽然想起弈成律曾说出的那个预言,他不仅默默在心中呐喊:难道这一次,老天真的要亡我云胡么?

    入夜。寂沙口。帐外依旧是风声呼啸。席卷着细碎沙砾的夜风袭来,打在帐上,啪啪作响。烛火映衬下,座中之人遮住容颜的面具散发着冷冷寒光。他修长的手指来回摩挲着一支蝴蝶发簪,眸中是晦涩难辨的光。

    “将军……”帐帘被掀起,白屿沁应声而入。瞥见座中之人似是将什么快速收入了袖笼,脸上温柔也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冷。白屿沁佯作不见,只是行上前来,恭敬垂首:“夜已深,将军还是早些歇息吧。瞧眼下这情形,明日怕又是一场苦战……”

    “屿沁……”短短两字在男子的唇间辗转,带着五分熟悉,却也有着五分的淡漠。男子抬头看向白屿沁,低沉着声音说道:“倘若当真要让你有所取舍,你会如何做?”

    白屿沁身形微微一颤,心知将军所言是屿筝被拘为人质之事,他不免缓缓握紧了拳头,咬着牙关低声说道:“属下虽为兄长,但身为人臣,亦知江山社稷之重!便是屿筝……”说到这儿,屿沁顿了一顿,他明显察觉到座中男子显出几分不自在,但他仍继续说道:“即便是屿筝,也会明白自己身负的重任,想来她不会怪我……”屿沁的声音愈发低沉,他强忍着心中翻涌的难过,看向面前的男子:“若小筝不懂得这些,当日她也便不会选择远嫁云胡,大可在上京郊外一走了之!”

    “……”座中男子看着白屿沁渐渐不能自控的情绪,便淡然移开了视线,沉声道:“退下吧……”

    白屿沁也不再多言,只是垂首退出了营帐。篝火边,值守的将士们一脸警醒,而白日里疲于作战的众人也倚在几处,东倒西歪的熟睡着,较之前些时日,他们已经能够适应寂沙口的变换莫测,而此处不被风沙湮没的特性也更让他们安心了许多。拖着疲惫的身躯入睡,声响渐渐沉静,除了风沙的呼啸,就只有不远处的营帐里不时传出伤兵压抑地苦痛呻吟。白屿沁在一处篝火旁缓缓落座,灼热的火光映衬着他刚毅消瘦的脸庞,脑海中浮现出的皆是屿筝的一颦一笑。

    “屿筝……”白屿沁低唤一声,心中的忧虑更是深了几分。他不知妹妹现下在何处,又是否安然无恙……若明日交战之时,他们当真以屿筝为质,他又该如何面对……

    想到这里,白屿沁不免用手抵住额头,陷入了沉思。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马儿嘶鸣忽然划破夜空,白屿沁猛地起身,迅速地抽出佩刀,厉喝一声:“保护将军!”

    继而厮杀声四起,几处营帐乱作一团。从睡梦中猛然惊醒的士兵们心如鼓擂,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面对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切。

    白屿沁三步并作两步,闯入将军帐中,却与急奔而出的将军撞了一个满怀。

    “怎么回事?!”将军的声音里带着冷厉,抽出佩刀的瞬间,身上的兵甲亦是哐哐作响。

    白屿沁急声道:“想必是云胡的援军闯入了寂沙口,还请将军暂且一避!”他的话音未落,却被将军推到一侧。只见火光中,将军已然挥动着手中的刀朝着最近几个敌军砍杀而去!

    顾不得其他,白屿沁亦是挥刀而上。

    一时间,营地中的风沙与杀伐声交织,火光黑影如暗流涌动。兵戎相见间,铮铮厉响。马啸嘶鸣,鲜血飞溅。暗夜中,拼杀、哀嚎、风吼、怒喝交织在一起,寂沙口宛如炼狱一般,被卷在一片炙火血色中……

    白屿沁已经顾不得去周护将军,他只知那些云胡的士兵如同恶鬼神煞,在他们不曾料想的时候,仿若从天而降,肆意地杀戮。他的眼前只有连绵晃动的血影,手中的剑在夜风中用力地挥动着,温热的血迹飞溅出来,喷散在他的面上,模糊了视线。他却也只是伸手抹去,继而又朝前冲杀出一条血路。

    “退至九曲流沙!”白屿沁一边厮杀,一边厉声高喝。

    九曲流沙是寂沙口中最为凶险之处,流沙遍布,稍有不慎便会失足落入,身骨无存。但这些时日,他们除却在寂沙口退守以外,更着力于在其中寻找这样的天险之处。而恰恰被将军发现,这九曲蜿蜒之处,虽是流沙密布,却也有迹可循。将士们亦是反复习练,如今更是熟稔在心。

    听到副将的呼喊,拼杀出一条血路的将士们径直朝着九曲流沙狂奔而去……

    此时忽见三支燃着火焰的利箭破空而去,径直朝着一处射落……

雁悲声声江浸月(二十九)() 
“叮当”几声脆响,箭羽应声而断。拓跋阑甩掉剑锋上的血滴,微微眯眼看向远处那几乎融于夜色的身影。

    这样的力道,这样的准头,并非一个普通将士可有。那夜色火光中的身影挺拔俊逸,带着不可抗拒的压迫感,远远袭来。拓跋阑似乎隐约猜到了什么。就在这时,莫那娄忽然靠近他,急声道:“大汗!他们杀出一条血路,竟然径直朝着九曲流沙去了。真是自寻死路!”

    随着莫那娄的话语落定,号角在暗夜中响起。拓跋阑清楚地看到那个身影收起弓弩,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九曲流沙的方向遁入夜色……

    “大汗!”莫那娄眼见着那些人朝着九曲流沙逃遁,低声轻唤示意拓跋阑下令。

    不料拓跋阑只是缓缓收起了佩刀,厉声道:“收兵!”

    “大汗!”莫那娄急声回道:“若是现在追上去,定会叫他们全军覆没,一旦给他们一个喘息的机会,势必又会多了几番苦战!”

    然而拓跋阑只是轻轻摆摆手,望着残迹遍布的营帐和渐渐淡去的火光,舒出一口气道:“我所能掌控的,也尽在此处了。料定他们会在这里安营扎寨,便借着昔日记忆攻到此处。纵使旁人瞧不出什么,可你也该知,这其中担着多大的风险。能安然无恙地夜袭,已是天神庇佑。若是追入九曲流沙,或许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看着大汗紧蹙的眉头和微微急促的喘息,莫那娄便也明白这一路上大汗亦是强作着镇定,将大军率领至此。先前已是冒着极大的风险,眼下定是不能再贸然前去。

    “传令下去,原地休整,明日只怕又要迎来一番苦战!”拓跋阑低沉着声音吩咐道。

    莫那娄望着火光残尽的远方,不免疑惑地问道:“他们逃遁的方向是九曲流沙,大汗觉得明日他们还能安然无恙地出来么?”

    想起那镇定自若的身影,拓跋阑郑重地点点头:“定然会!”一股难以名状的悸动和兴奋突然在他的心底升起。棋逢敌手,仅仅是这样一个念头,便已叫他难以平静。蛰伏隐忍了这许久,他所盼望的,不就是正面交锋的这一刻么。周身的血液似是在沸腾,对于明天的降临,即便沉稳如他,却也有些迫不及待了……

    破晓来的迅疾,许是夜袭得胜的缘故,莫那娄察觉到将士们都异常兴奋。虽说昨夜一战冒着极大的风险,可正因如此,才让胜利显得更加激动人心。

    清点了敌军的尸首,又将俘虏押至一处。莫那娄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号角远远传来。寻而看去,竟是昨夜逃遁进入九曲流沙的敌军,如今正排兵布阵,已做迎战之势。

    见此情形,莫那娄也不免大吃一惊。且不说敌军并未湮没在九曲流沙中,相反,不过休整短短几个时辰,他们竟然又是精神奕奕的模样。莫那娄不由得暗道:难道这敌军中,当真有着通天本领的人,便是连云胡人都闻之色变的寂沙口,竟也被他们熟稔至极。更何况,他们此刻,竟是在寂沙口排兵布阵,难道真要将此处定为战场么?

    “大汗!”莫那娄看着拓跋阑,强抑着声音的波动:“他们该不会打算就在这里应战吧?”

    “看这情形,难道还有别的解释么?”拓跋阑说着,下意识握紧了剑柄:“传令!应战!”

    不消片刻,两军人马已在寂沙口集结,对峙胶着的场面因得狂暴的风沙而愈显紧张。拓跋阑朝着前方略一打量,便对莫那娄道:“传令下去,飞沙松软,不宜策马而战,所有的将士皆徒步行进。”

    “是!”莫那娄应着,便吩咐下去。

    此时便听得敌军喊杀声四起,撼天动地。而拓跋阑也清楚的瞧见昨夜那蒙面的将军正屹立在正前方,双手交握住剑柄,将寒剑置于身前,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热血似是瞬间开始沸腾,拓跋阑察觉到自己的手都因激动难抑而微微颤抖着。抽出佩剑,拓跋阑缓缓朝前走去,但见对方也同样走上前来。

    “大汗……”莫那娄担心拓跋阑的安危,意欲劝阻。却见拓跋阑缓缓抬手道:“不要轻举妄动……”

    两军见将领皆缓缓朝着战场正中行去,心知这场交锋的胜利无论对谁而言,都是志在必得。众人几乎屏住气息,只待将领的一击而发。

    二人几乎同时挥剑而击,腾空而起扬起的沙砾在风中迅速消散。寒光交锋,长剑铮铮作响,二人迫近的眸光中都带着从未有过的狠厉。

    拓跋阑冷笑一声,逼近面具遮面的男子,握剑的力道丝毫没有松懈,径直压着对方的剑锋朝着喉管逼近:“倒从未见过不敢露出尊容的将军,不免让我愈发好奇,这面具之后到底隐藏着什么!”只听得一声低沉的冷笑传来,拓跋阑察觉到对方正在奋力反抗,灌入耳中的声音有些嘶哑,更带着几分压抑的改变:“倘若真的这么好奇,不如凭你的本事摘下来瞧瞧!”

    话语刚落,拓跋阑便被对方用力抵开,寒光滑过,拓跋阑急急防御着朝后退去,却仍是被剑锋刺上了手臂。快步后退站定,微微皱着眉头,瞥了瞥臂上的伤口,冷嗤一声:“便是过了这么久,还是身手利落……”话语间竟是十分熟稔的语气。只见对面的男子眸光一沉,抬手一挥,霎时间,方才还在镇定观战的大军突然拔剑,高喊着冲上前来。

    观战的莫那娄见状,大惊失色,挥动手中寒刀高喝一声便率军冲上前来。

    就在此时,拓跋阑忽然察觉到脚下剧烈晃动。似是察觉到什么,他猛地回头朝着挥刀急奔而来的大军厉声高喝:“站住!这是个圈套!”然而一心冲杀上阵的将士们早已被喊杀声蒙蔽,哪还顾得大汗在喊些什么。转眼间,大军已奔至身前。

    众人突然感到脚下一阵剧烈晃动,随即所处之地的流沙竟如漩涡一般疯狂转动起来。顿时惊嚎声一片,所有人的身体都不由控制地沉陷了下去。拓跋阑也与众人一道陷落下去。而他清楚地瞧见,有无数绳索从敌军后方飞来,缠上对方冲锋在前的将士腰身,用力一拉,他们便纷纷脱离了沙海。直到此刻,拓跋阑才真正明白,这一战彻头彻尾是一场阴谋。

    看着蒙面将军拽着绳索飞身而起,自己却和将士们陷入沙沼中,随时都可能丢了性命,拓跋阑心中的怒火与不甘熊熊燃烧着。他恨,恨自己大意。更不甘心,就这样命丧于此。

    就在这时,又有绳索纷纷卷向他们,无疑都落在他们的脖颈之中。将士们陷在沙沼中不敢轻举妄动,还未落入圈套的则纷纷忙着寻找绳索解救。

    可此时套上脖颈的绳索无疑像是一道催命符横亘在眼前。若是抓住绳索,借力逃离沙沼,势必会成了敌军的俘虏。但如果就这样任由身子沉陷下去,这绳索无疑会让他们死的更快些……

    就在焦灼之时,众人忽然听到一阵诡异的号叫声响起。方方落定的将军亦是疑惑地看着白屿沁,这样的号叫意味着此刻这里除了他们还有别人。

    见将军带着几分询问的神情,白屿沁亦是茫然地摇摇头。但见将军神色一变:“既非是我们的人马,可见是他们的援军到了。”听到这话,白屿沁心下一沉,方才交战的军中并未看见屿筝的身影,眼下这般,只是有人要以屿筝为质而出现。

    不出他所料,将军话音刚落,便听得号声戛然而止。随即想起的,是一个清冽的女子声音:“白屿沁!难道你不想见你妹妹一面么?”

    这话音落定,白屿沁察觉到自己与将军的身形皆是微微一顿。“屿筝!”白屿沁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径直冲上前去。只见不知从何处突现的一队人马。正前方赫然是两个红衣猎猎的女子,慕容灵手持一把明晃晃的精巧弯刀,正搁置在屿筝的脖颈上。

    “屿筝!”白屿沁长啸一声,冲上前去。

    “哥哥!”屿筝显然也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兄长,思念、委屈、惊恐一并涌上心头,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

    突然一声孩童的啼哭长空。“是孩子!”白屿沁心头一颤,便迅速捕捉到屿筝的身旁,正是芷宛环抱着一个啼哭不止的孩子。一瞬间,白屿沁的心被狠狠揪着,揉在了一处。然而身后一阵冷寒传来,他猛然转身,便见面具背后的双眸正溢出冷厉的寒光……

    “将军……”白屿沁咬着牙关,垂首缓缓退到了一侧。他知道此刻无论自己有多心疼和焦灼,能拿定主意的人却不会是他。若是将军……若是将军……大概是会放弃屿筝而维护这来之不易的胜利果实吧!

    只见随着孩童的啼哭声愈甚,将军手中的绳索便拉扯的愈紧。而这根绳索毫无疑问是套在拓跋阑的脖颈上。

    “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将军缓缓开口,声音沉定没有丝毫的紧张和犹豫,也听不出任何一丝情感。

    慕容灵显然还不知道这蒙面男子的出现意味着什么,她只是冷笑一声,将手中的弯刀迫近屿筝脖颈几分,甚至强压出一道血痕来:“你是何人?白屿沁呢?我知道他在这里,叫他出来!若是偷偷摸摸躲在暗处,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慕容灵方说罢,却听得那蒙面男子大笑几声:“离京不久,这白部公主的脾气却是越发见长了!”继而,那男子抬手,竟将覆了多日的面具缓缓取下……

雁悲声声江浸月(三十)() 
多久。。。。。有多久没有看见过这面容。刚毅的轮廓,深邃的双眸还有微微勾起的唇角,每一分每一寸都曾用手指轻抚过。也曾那样亲密,那样迷恋。楚珩沐!给她最沉重的爱与伤痕的人,如今就站在她的面前。曾经的一幕幕在脑海中不断地闪现着,恩爱缱绻、冷漠对峙,全都纠缠在一起,翻江倒海涌出的却尽是痛楚。

    屿筝只觉得刹那间便已不能呼吸,胸口处似有什么一块块地碎裂开来。慕容灵冷然一笑,贴近屿筝的耳畔,语调妖娆而魅惑:“看来是老相识呢!皇帝亲征,可见对我云胡当真是志在必得。”

    屿筝丝毫听不进慕容灵的话语,她只是手脚冰凉、浑身颤抖。曾深爱过的人,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面前,而此刻他的手中还握着拓跋阑的性命。这样的场景,已让屿筝不知该作何反应。

    就在此时,一侧的穆兰像是有了感应一般,啼哭的愈发厉害,在芷宛怀里不停地挣扎着,并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朝着沙沼的方向挥动着。屿筝不知他到底是因为父汗身处险境才会哭的如此厉害,亦或者是无法割断的血缘羁绊。

    显然,因屿筝的出现而大吃一惊的除了白屿沁还有拓跋阑。就在听到慕容灵声音的一瞬,他本还算沉定的心剧烈跳动起来。身子因为挣扎着看向屿筝的方向而猛然向下沉了沉。一旁的莫那娄见状,急声道:“大汗!切不可再动了!”

    努力扭转身子,朝着啼哭声传来的方向看去,拓跋阑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平日里疯癫如孩童的慕容灵此刻哪还寻得见一丝失心模样?但见烈烈红氅如火一般在风沙中灼燃,眸中闪动的危险气息,让捕捉到这一切的拓跋阑恍然以为又回到在上京为质的岁月。那时候,慕容灵便如同此刻她手中的弯刀,闪烁着熠熠寒光……

    可是拓跋阑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慕容灵竟会欺瞒至此。每每看着慕容灵,他的心都带着太多的歉疚,太多的心疼,太多的亏欠,他时常会将慕容灵环在怀中,就那样注视着她天真无邪的笑靥,看着看着,眼中便噙着泪水。可到头来,这一切却都不过是她天衣无缝的盘算!

    拓跋阑忽然觉得自己很是可笑,他那样相信着她,甚至背负着太多的愧疚去弥补、去呵护,不料却是给了她这样好的机会,让她将屿筝的生死都掌控在手中。甚至是连穆兰这样的孩童都不放过!她自是可以用屿筝母子二人的性命来威胁白屿沁,可倘若白屿沁不吃这套,亦或是就这样放弃了屿筝,毫无疑问,慕容灵会没有一丝犹豫地了结屿筝的性命。拓跋阑清楚地知道,也强迫自己在这一瞬间彻底看个清晰,慕容灵,从来都是这样决绝清冽的女子!

    的确如拓跋阑所料,于慕容灵而言,无论白屿沁是否顾及白屿筝的性命,于她而言,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用白屿筝换回大汗,抑或趁此机会杀了白屿筝,都只有益处,绝非有害!

    看着渐渐沉下去的云胡将士,慕容灵扬扬头,示意手下走近沙沼。而她的神色非但不见慌张,反而越发沉定:“既然皇帝亲征,这主必是轮不到白屿沁来做了!不过灵儿猜想,这样一来,怕是要费些气力。皇帝大概也不愿看到昔日里身处冷宫的旧宠吧!既然如此,灵儿便替您代劳了……”说着,慕容灵忽然挥起手中的刀。

    “住手!”一声厉喝传来。却无人看见慕容灵的唇角扬起一个轻不可察的笑意。

    循声看去,楚珩沐正拉住手中的绳索,缓缓朝前迈去:“放了她!”他的视线竟是牢牢锁定着屿筝:“放了她,换拓跋阑一命,如何?”说话间,他将手中绳索紧紧一拽。陷入流沙的拓跋阑因得难以呼吸,面色而变得涨红。

    屿筝听得慕容灵在她耳畔轻啧一声,继而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低沉说道:“以你一条贱命便能换回大汗,白屿筝,你到底是猜猜,你面前的这个人,是爱你还是恨你?”

    慕容灵的话语像是一条毒蛇般缠绕着屿筝的脖颈,让她惊颤,浑身发凉。心底忽然升腾起一丝不祥的预感。她下意识地在慕容灵的禁锢中挣扎起来,无奈脖颈上传来的痛楚在警告她,若是一再妄动,便会成了刀下亡魂。

    发丝被毫不留情地向后扯去,屿筝被迫仰着头,贴近慕容灵。耳边依旧是魅惑如丝的声音:“放心!我不会杀了你!不仅是你……”慕容灵微微一顿,语调中竟隐隐传来几分冷毒:“还有那骨血不纯的小子,我也会一并双手奉上。你说楚珩沐到底会如何对待你们母子?我可真是好奇的很呐……他是会折磨那孩子?还是会疼爱那孩子,就如同大汗将他视作已出?”

    屿筝的双瞳慕然放大,慕容灵言语之中,分明已经知道穆兰并非是大汗的亲生骨肉。如果不幸被慕容灵言中,皇上而今对她只余恨意,那么他会如何?对屿筝而言,生死早已置之度外。胸口愈来愈明显的疼痛和指尖泛出的青紫无疑在告诉她命不久矣。可是穆兰!穆兰他还是个咿呀学语的孩子。他不能就这样平白丢了性命,甚至有可能会死在自己亲身父亲的手上!

    不!她不能让这一切发生。可如果她告诉皇上,这孩子的身世,他会选择相信自己么?在这么久之后,他们之间相隔的已不仅仅是年岁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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