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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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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还是有些犹豫,转过去看床上,羑安也已经醒了。子清说:“我们还是不去了罢。”
像他们这种身份,坐在桌上不是给白儿丢脸么。
豆子看向羑安,“我可不能这么去回话呀。”
“你就说我身子不行,子清要照顾我。”羑安开口道,“让他们把饭菜都端到屋里来,不就行了。”
“那好吧。”豆子出门去了,没过多时,两三仆从端着饭菜进了屋,伺候他二人起身。子清神色有些木讷,但大体上看不出有何不妥。待用饭完毕,只剩两人时,羑安问他,“你怎么了?”
子清摇摇头,不肯说。
与他相处多年,羑安却知道他在想什么,“你是不是觉得,他与你不再像以前那般亲近了?”
子清不说话,盯着自己的手指。
羑安说:“四年的时日可以改变许多东西,然而改变的越多,经历的痛苦也越多。你我尚且如此,又何况他在那战场之上?他对我们能做到现在这样,足以说明他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你又何必为难他。”
“我怎么会为难他。”子清急切说道,“我……我只是……”
羑安皱起眉,秋水般的眸子里三分忧愁,七分苍凉。
“子清,我们此去京城,是另一番境地与人生。这话本不是该我来说的,但你的心思只有我知道。我仍劝你一句,不该奢望的东西,千万别去碰。你可记得念一师父曾告诫过的?我们行走在人世的独木道上,地狱与天堂分列两边,成魔成佛,且在一念之间。”
子清流着泪,手指紧紧的揪着衣服,过了一会儿,他说:“你放心吧。我就是死,也不会做出半点伤害他的事。”
看他决绝的样子,羑安只怕他胡思乱想做傻事,又笑着打趣他:“你这两年日夜拜佛念经所祷告的,不就是他能平安回来,常伴你身边么?现在这梦想,算是实现了不是?”
子清笑着点头,“我这一生,也算圆满了。”
这一天三清县的县官乡绅土豪都到场了,连堂莱城都有豪绅赶着过来,明面上是给张玉明面子,实际上都是奔着白虎将军而来。说的是岭南白家的分家子弟,到场的大多为白五以前的恩客,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儿。皇帝的诏书已经下来,宸王只手遮天,就是说白五是皇子只怕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在场的没人敢道破,也没人愿意去道破。不管以前是身份多高的恩客,陪了他多少次酒,如今这些人笑眯眯的对着赵永昼行礼问好,都是人精,也不说从前,只道今后。
“白将军好人才呐。”“青年才俊,后生可畏啊。”
诸如此类,懒得枚举。赵永昼坐在高坐,虎眸白面,气宇轩昂,弯着唇端着酒。来人若有些品阶,他便点头与之饮酒。也有想趁机攀附的,之前从未见过面的,便对之一笑,也不让人尴尬。张玉明挣足了面子,宾客们也尽了兴,宾主皆宜。
拜高堂的时候,白氏和白长汉坐在一侧,张玉明坐在一侧,新人拜罢,又特地拜了赵永昼。张图笑奉上茶,赵永昼接过喝了,张家人都舒了一口气。
锣鼓喧天中,礼成,送入洞房。
张玉明与赵永昼在房中详谈了半宿,末了,张玉明从袖中摸出一封信递过来。
“这人是老夫在京中时认识的一个朋友,他官职虽然不大,但是关系四通八达,手段也多。表面上圆滑中立,实则也是个重情守义之人。老夫当年于他有些小恩,将军回去后可将此人笼于麾下,必对大业有所帮助。”
赵永昼接过信封,捏着里面似是装了一个硬物,打开一看,却是半块撞碎了的石头。里面一张纸,上面写着:贤弟周琛。短短四个字,出自张玉明之手。赵永昼点点头,将信收起来。
“有劳张大人费心了。”
张玉明忽而叹了气,似不经意间低声道:“岁月真是无情,你我之间终究也只落得这般生疏。”
赵永昼听见了,并不在意,只是弯唇一笑,“当年也好,今日也罢,都只是过去了。在我眼里,张大人亦算得上是有情之人。对我,对羑安,该做的不该做的,张大人已经仁至义尽。于这一点,我是真心谢过张大人的。”
他一提羑安,张玉明的神色又多了几分别的,他动容多时,最后也只是摆摆手,闭口不言。
“不再去看看他?”赵永昼问,“明日一早他就要随我同去京都,今生今世,无论生死都不会再回来的。”
张玉明摇头。
“我看他却是想见你的呢。”赵永昼自嘲般的一笑,仿佛笑羑安的自作多情。“没有什么话带给他么?”
张玉明沉默半晌,苍凉道:“他是个可怜人,我负了他,对他不住。你……好好待他罢。”
对于羑安的过往,赵永昼只依稀知道那么一点儿。羑安本是堂莱城的小倌,当时也是红极一时,但是他性格倔强,得罪了人,便被打发到三清县这种偏远的地方来。到了河馆,刘鸨儿对他也客客气气,羑安的日子看起来过的尚算可以,至少他人长的好,小有名气,有客人喜欢他,于是比其他小倌要受尊敬的多。可是赵永昼知道,羑安不会喜欢过那样的日子。他若是个安于享乐的人,从了这世道便也罢了,一辈子浑浑噩噩也就过去。偏偏也个倔强的,不肯认输,不肯妥协,想要寻得自己的一方净土,偏却不得方法。
在赵永昼的记忆里,羑安从未对哪个客人真心笑过,他总是恹恹的,或是眉宇间显而易见的敷衍,除了张玉明。即便是白五名气盛行的那几年,河馆的人也知道,张玉明最钟情的少爷,仍旧是羑安。赵永昼也隐约看得出来,张玉明对羑安是十分欣赏的。至于后来对白五,那也是白五身上多少有几分羑安的‘影子’,倔强,不服输,不妥协。
只是白五敢于破釜沉舟,死不足惜。而羑安的反抗是那般的不得其法,无可奈何,他反抗了十几年,仍旧只是在地狱里且行且走。
而羑安呢?赵永昼思索着,张玉明之于羑安,约莫就像封不染之余自己。这之间隔着的距离太远,今生无望,只求来生。
当赵永昼把张玉明最后那句话带给羑安时,已是在去往京城的水路上。
船在海上起起伏伏,羑安晕船,刚吐了一回,用子清端上的水漱了口,无力的身子靠在床头。闻言他沉默着,发了一会儿呆,眼睛像两汪静静的流水,波光粼粼,无声无息,半晌,涌下两道泪痕来。
“他没有对不起我……”羑安哭着说道:“他对我很好,是我,是我配不上他。”
赵永昼看不太懂张玉明这个人,从前一直觉得他很儒雅风趣,论人品论样貌,在一众恩客中,算得上是难得的。他是没觉得张玉明有多好多痴情,但他从未见过羑安嚎啕大哭的样子。羑安这样,大概张玉明真的是很好了吧。
(重生)第79章 择主()
因为羑安身体的缘故,赵永昼稍微放慢了行程。回到京城的时候,已是九月初七。好在他提前给容佑去了信,容佑也答应放宽期限。
一回到京城,赵永昼将府中事宜托付给阮颦后,首先去宸王府给容佑请了安。容佑倒没有说他什么,对他也很热情,还留他用了晚膳。就是站在一旁的白先桀一直视线凛冽,搞得赵永昼如坐针毡,连筷子都拿不稳,掉了两次在地上。
“白统领,你先出去。”容佑笑着说。
白先桀杀气腾腾的瞪了赵永昼一眼,转过身直挺挺的走出去。
宫人重新奉上一双筷子,赵永昼有些尴尬的接过。
“是微臣失礼了。”
容佑眉眼弯弯,素白修长的手指顶在鼻尖轻笑:“不要跟我客气,爱吃什么尽管挑。”
赵永昼埋着头挑菜吃菜,容佑吃了几口就不吃了,他也不好意思再吃。宫人上来撤了席,赵永昼擦了手漱了口,默默的等着训诫。
容佑抬头看着他,“我看你瘦了好多,是赶路太急的缘故?家中的事都处理完了么?我听说你接了两个人回府。”
一连好几个问题,赵永昼早料到他有这一问,也准备好了说辞:“回殿下,那两人是微臣的至交好友,命途多舛,无依无靠。微臣也算半个佛门弟子,与师兄耳濡目染多年,多有感触。虽则一介凡夫俗子,力量微小,微臣也没有那个力量去普度众生,但求跟随明主,穷尽自己的余生,保我所珍惜之人一生平安无忧,死而无憾矣。”
他一番说辞,倒把容佑逗笑了。
“好一个‘不求普度众生,只保珍惜之人一生平安’。能想出这种话来,你竟是个痴情的好种子。”
赵永昼低头不语。他刚才的话里已经表白了自己的心迹,但容佑故意不接茬儿,他也没有继续发挥的机会。
“容我好奇的问问,弗生所珍惜之人中,都有些什么人?”容佑却话锋一转,这般逼问。
赵永昼一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叫白弗生。他有些不知怎么回答,难道要他把一些人一一列举出来?正在他不知如何开口时,容佑站起身来,微微低下头凑近耳侧:“这之中,可有我?”
赵永昼忍住后退的身体反应,他抬起头,目光灼灼的望着容佑那一双具有压迫性的眼睛。
“微臣说过,择明主,穷尽余生。”
容佑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目光落在赵永昼厚薄得宜的红唇上。
赵永昼逼着自己直视容佑,尽管他的身体已经有些开始颤抖。
“殿下即是微臣的明主,愿倾尽毕生之力,辅佐殿下登上……”剩余的话隐没在两人的唇齿之间。赵永昼浑身僵硬,难以动弹。
其实只是轻微的触碰,并且很快容佑就离开了,稍稍远离。
看着赵永昼瞪着双眼脸色苍白难以置信的样子,仿佛承受了什么巨大的刑罚。容佑不得不弯唇一笑,爽朗的笑声打破了房间里沉闷窒息的气氛。
“本宫似乎是做了对不起莲华的事呢。”容佑的声音里无比的轻松惬意,听不出任何愧疚。
赵永昼瞪着双眸抑制着身体的颤抖,紧紧的抿着唇。容佑挥了挥手,“你跪安吧。”
克制着身体想要立即逃跑的冲动,赵永昼跪安,行动拘谨的走出了宸王府。甚至没有去关注白先桀的眼神找茬,上了轿子,浑身的冷汗这才一股脑儿的冒出来。等到了府上,他半天不下轿子。直到阮颦来掀开轿子,关切的喊了声:“小将军?”
他不说话,直愣愣的看着她。
阮颦伸手来拉他,赵永昼针刺一样躲开。
“小将军,先出来。”阮颦望着他哄道,手一直伸着,“你哥哥他们可等你很久了,都还没用饭呢。”
外面传来子清的声音,在喊白儿。
赵永昼试着站起身,刚一站起来就身子一软直挺挺的栽了出去。好在阮颦手脚快,一把将人扶住,一旁的巧儿连忙拥上来,两人连拖带抱的迅速将人带进府中。
“这、这是……”院子里的子清见了这状况,吓得都说不出话来了。但是阮颦她们将人带进了厢房,身后跟了一大堆男男女女,他连问都不敢问。
阮颦先还以为人只是有些疲累,谁知扶到屋里一看,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儿。
赵永昼瘫在软榻上,浑身冒冷汗,嘴大大的睁着,却是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巧儿面露慌色,惊慌的望着阮颦:“这是怎么了?将军怎么了?咱们、咱们快去叫大人吧。”
阮颦也没遇见过这种情况,一时也没了主意。慌乱之下派了两个人,一个去封府,一个去找大夫。然则远水解不了近渴,眼见着赵永昼浑身颤抖着,翻着白眼,却不知所措。
子清见两个人从主屋慌慌张张的跑出来,立即跟着进了屋子。就见一大群人围着,里面传出白儿痛苦的呼吸声。他大叫一声,推开那些人,“你们围着他做什么?快走开啊!”
子清从软榻上抱着赵永昼坐起来,“他这是哮喘犯了,快,去找一块生姜来。你们都散开,不要围着他。”
他抱着赵永昼的腰让他的身子前倾,一边用力的抚他的背部,“白儿,不要怕,慢慢来,慢慢来。”
嘴里虽然这么说着,可是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他深知道白五每次犯病时的难受,这病发作起来是生不如死的。阮颦让屋里的人都退了出去,巧儿哆哆嗦嗦的从厨房跑过来,“生姜来了,生姜来了!怎么样,全给他吃了吗!”
小丫头抖着手就要往赵永昼嘴里喂,被子清劈手夺下来,喝道:“捣什么乱呢,走开。”
他将那生姜掰开,掀开赵永昼的上衣,在他后背处擦之。巧儿虽被他吼了,却也不生气,见他手忙脚乱的,蹦着上去:“哥哥别生气,我来帮你,是不是要脱衣服啊?”
两人正忙的这空荡,那边封府的人终于来了,却是云衡。
原来今日也是封寻回京的日子,云衡送他过来,晚上那会儿,封家在京城的世家子弟都聚在大府上给封寻接风洗尘。阮颦派的人过去,将情况一说。那席上正有几个是封家的族老,封不染不好走开。云衡一听,便自荐先来。
过来一看,白府院子里也还不算乱,那些个充当丫鬟仆从护卫的青年男女站在房檐屋角下小声的议论什么。云衡竖着耳朵一听,就听见一个关键词。
宸王府。
云衡进了屋,就见一个纤瘦的男人正抱着白五哭,他哭虽哭,但手上的动作却坚定不移。首先是让病人保持坐姿,身体前倾,然后用生姜擦其后背第三根肋骨处,助其呼吸。云衡不由得点点头,他走过去,露出微笑:“你做的很好,接下来交给我吧。”
耳边的声音就如同救世主。有人来救他的白儿了。子清心里这样想着,他抬起头,被这个人惊世的谪仙容颜所震撼到。但随即他就站起身,因为那人揽着白儿坐下来,开始在白儿后背处推拿运功。没过多久白儿就不喘了,能够大口的呼气,浑身是汗抬起头,扬着脖子。
子清奔出去准备了热水,端回来的时候云衡已经扶着赵永昼躺下。
“他暂且无碍,你无需太担心。”云衡见子清颤抖着手为赵永昼擦洗,一副伤心欲绝的可怜样,心底不由的有几分看之不起。但嘴上却还是要安慰几分的,不管怎么说,他也不是那狠心之人。
“有劳,有劳仙人了。”子清忙着说道。
闻言,云衡又是一笑。他本想打趣这人,但看他忙的很,也就转身出了屋。
站在回廊下,放眼看去,这院子算不上大,却是别致雅静。再一看各屋中摆放物件,皆是些名贵却不张扬的摆设,很有性格画风。就比如那角门里摆着的一个看似寻常的小板凳,云衡觉得眼熟,眯眼一看,果然就是当年师兄在万卷山上自己亲手做的那一个。
万卷山的山崖边长了一颗千年老树,一次偶然的事故,那棵树断了,掉进了悬崖下。万卷山上上下下数以千计的弟子,就封不染一个人,蹭蹭蹭跑去山底下把树扛回来,打造各种家具。那板凳就是其中之一。云衡挨着每个房间找,最后回到主房里,子清正在给赵永昼换衣服,突然一个人走进来,敲桌子敲板凳的。他转过身去,就见那谪仙般的人儿立在一把椅子前喃喃自语:“师兄是中了魔了。”
子清想起羑安还在那边等着用饭,就走过去问:“仙人可曾用饭?”
“嗯?”云衡拧着眉,想起了晚饭被打断的痛苦:“正好没有。”
“仙人若不嫌弃,就请跟我来吧。”子清邀请道。云衡也不客气,跟着子清来到厅里,那桌上摆着许多各有特色的美味佳肴,却是他从未尝过的。他刚一坐下,就见那男人去了里间,扶出另一个病怏怏的美人来。
“见过仙人。”羑安请礼道。
云衡再也忍不住,乐得笑起来,“你们别左一个仙人右一个仙人的,喊声道长也就算抬举我了。”
子清与羑安二人从未接触过这类人,也不知称呼,云衡一说,二人方觉喊错,一时尴尬。好在云衡是个自来熟,招呼两人坐下,好似他成了主人。也不客气,小酒喝着,荤素不忌。还连连称赞不已,用毕才知这些都是子清做的。
“你做的?全部?”云衡看着子清,又是一阵夸赞。子清被夸的脸红不已。
三人又闲聊了多时,云衡见羑安身体欠缺,就让他先去歇息。子清送羑安去睡下之后又出来,几次张口欲言又止,云衡就说:“他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是要好好调理。今日太晚了,他该睡了。明天我再给他治疗,回头让师兄送些补品过来也就是了。”
子清谢了又谢,话都说不利索。云衡见他二人言行举止间少不了几分风尘味,联想到之前白五的传闻,自然就猜到他们的身份。所以也不问,另起了一个话头。两人闲聊到后半夜,院子外一阵马车咕噜咕噜的声音,封不染和封寻来了。
“师兄来了。”云衡站起身往外走。
子清也站起来,有些不安的跟在后面。在来京城的路上他就一直从阮姑娘口中听到一位‘家主’,他深知那位大人一定对白儿有很重要的作用。院子里火把通明,离得远仍旧看不清容颜,只隐约从那模糊的身形上感觉到对方的贵气斐然。当子清看清那个男人冷峻的容颜时,仍是有几分惊讶的。没想到……白儿竟然真的跟这位封大人……
他心里的酸涩难以忍受,却还得低着头对那人行礼。
封不染看了子清一眼,并不诧异,阮颦的信里早已将这一切说明。
“今天又是怎么回事?”封不染问道,人已经往主房走去。
阮颦跟在后面,低声道:“是奴婢的过错,小将军今天下午刚回来就去了宸王府。奴婢想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就没跟着去……谁知一回来就犯了哮喘,奴婢并不知道缘由,任凭家主责罚。”
“哮喘?”封不染皱起眉。他知道白五的确有哮喘,但是很久都没犯过了,就连在将他从巨澜人手中救出来那会儿,那么恐怖的时日他都没有犯病,何以这会儿来了这档子?莫非是宸王……
来到里间,天青色的帐子平稳垂着,那里面睡着的人,他与他已经半月未见。
“去准备浴水,我等会儿就来。”封不染低声道,阮颦便带着其他人退下了。家主这样说,便是今夜要宿在此处了。
封不染掀开帘子,床上的人背着外面睡的正熟,乌黑的头发垂在淡青色的枕头上,别有一番风情。封不染眸中星光闪动,但他还是放下帘子,转身出了房间。花了点时间清洗一身风尘,散了发髻,换了白衣紫衫。
云衡正在院中的拱门下等着,一脸促狭的笑容。
“早在军中我就看你俩不对劲儿,师兄您还挺能忍啊,什么时候下的手?”
封不染弯着唇,并不言语,绕过云衡要走。云衡一把拽住他,凑过去满脸神奇,“师兄,你的病好了?”
“好了。”封不染简洁的甩出平地惊雷,睨着他:“你小子绑了我多少次,我都记得一清二楚。还有,以后别再我老二上画乌龟。”
云衡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等反应过来,封不染已经走远了。
“不、不是我画的,明明是那小子画的。”他说的是白五。就是有一次在军中,封不染发病,云衡就教人使坏。结果白五那小子比他还兴奋,但也就玩了那么一次而已。还以为师兄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因为他那病,原本是一辈子都不能好的。
封寻喝了酒,稍微有点儿不清醒,黑夜里他只看见他叔叔进了主屋,却并没有想过那屋里还睡着谁。结果白府太小,没那么多客房,要跟云衡挤一张床他是一百个不乐意的,可是又不愿意回府上跟那群老家伙磨叽。纠结再三,最后还是子清将自己的房间腾出来。
“我跟羑安睡惯了,没关系的。”子清笑着说,抱着被子进了羑安的屋子,低着头关上了门。
云衡总觉得这男人有点不高兴的样子,但也没在意,跟封寻一人选了一个房间,各自回屋歇下了。他专门选了那个离主房近的房间,猜想着今天夜里能听到点儿动静。谁知猫了小半夜,半点儿声响也没有。云衡不由得纳闷,难道师兄那方面不行?
其实云衡想差了。
这天夜里,赵永昼由于之前的病痛,此刻睡的也并不深。半梦半醒之间,他感觉到有人掀开了帘帐,坐在床边良久。他倒是想睁开眼,可是浑身没有半点力气,也就随着那人去了。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人躺到他身边,从身后将他拥进怀里,越抱越紧。
“你终于回来了,不夜……”
他听到那人颤抖的声音。是老师吗?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模糊中,身体被翻转过来,一双厚实的唇压在他的唇上,撬开唇舌,疯狂的掠夺。赵永昼做起梦来,他梦见自己一时和封不染纠缠,一时又在宸王府,视线里全是容佑具有威慑性的眸子。他觉得呼吸难受,身上的人放开他的唇,火热又移到他的脖子和胸膛上,急促的舔舐啃咬。
“啊……”赵永昼忍不住轻喊出声,声音不大,细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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