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悲歌:梦断莱茵河-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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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称为“H小姐”的女子并未立即回应，而是含笑地摞起不时吹拂其圆脸的一绺碎发后，目不转睛地望住掌心这长度不及一寸的酚醛塑料盒，暗忖冉克真不愧是极其出色的间谍，竟成功获取了新型塑胶巩膜镜片，即后世隐形眼镜的前身。

　　　　尽管目前技术让它无法与未来的镜片相媲美，可好歹让雨薇能在将来生活得相对轻松些，毕竟这当今世上再也不能出现第二个陆俊，察觉甚至曝光她的秘密了。

　　　　“它可不是什么‘玻璃镜片’。”那男子似乎想起什么，乍走了两步便停下了。他重新点燃一支烟，继续娓娓道，“据说是美国联合碳化物公司目前尚在实验阶段、不曾上市的新产。哎，一想起我那前年过世的外祖母就心痛，那么一双蓝得像矢车菊的漂亮眼睛，因为糖尿病就彻底瞎了……眼睛是多么重要的人体零件呢……”

　　　　言未毕，女子已将塑料盒放入手提包内，中断了他一番喃喃自语：“那么‘蜉蝣’呢？我坚信她已褪了外壳并远走高飞，而非默默地朝生暮死。J至今不肯告诉我她的下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在上个月的柏林大学实习期间，曾获悉她曾与贵国某集中营看守相识，甚至关系暧昧。那人是谁？服务于哪个集中营？”

　　　　“H小姐，她已经不在柏林，不如后天去慕尼黑碰碰运气”那人霍然吐出一团青烟，口吻已显得颇不客气，“原沪江大学……不，华东联合大学文学院学生、时任中华外交团的随行记者、中国国民政府许中将的么女，J长官不曾追究你曾放了那小子逃走，以致追查不出其上线已经够仁慈了如果你再执意多问，不怕从此断了德中最后的友好往来吗？”

　　　　注释：

　　　　【224】戈尔贡三姐妹为丝西娜、尤瑞艾莉和美杜莎三位蛇发女妖，其中美杜莎最年幼且仅是凡身，所以才被珀尔修斯斩杀。戈尔贡的血液剧毒而拥有特殊力量，曾赋予埃里克特翁尼亚斯以起死回生的能力。美杜莎的鲜血更是诞生了白色飞马珀伽索斯和巨人克律萨俄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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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5。第345章　乱雨倾迷雾重【第一幕】　霾晦（11）（）　
与此同时，半空急遽传来一阵洪亮高亢的“昂昂”鸣叫，全然掩盖了这猛烈质问——原来是一群黄喙灰雁正排成整齐有序的“人”字形队伍，络绎不绝地掠过他们的正上方，朝温暖湿润的南方振翅迁徙。

　　　　许平君挥手掸去周围的浮羽扬尘。由于直视该男子，她听清了对方竟不顾时下德国全境已监视如，径直挑明她的背景。但她并不动怒，而是目送渐行渐远的雁群，笑得泰然自若：“劳驾你两度亲自见我，报商……不，红方K。还有友情提醒一句——这银发白须的装扮并不适合才34岁的你。”说罢翘起兰花指，仔细抚弄身披的灰獭兔针织三角披肩——仿佛它是举世罕见的精工细作，根本不再看对方一眼，任其疾行远去。

　　　　忽而点点雨星自半空飘落，她不由重重喷嚏一声，亦是迅速起身离坐，忙用那兔毛披肩将头颈直至双肩裹得严紧，召唤了辆马车朝暂宿地匆匆疾驰。约莫半小时后，她安然地打开屋门，正欲兴高采烈地给雨薇一个惊喜之际，却见四处空空荡荡——好友一早送克里斯蒂娜去夏里特医院至今未归。

　　　　她略觉失落，一把扯下已戴多时的暗红色假发，继而伸展四肢，仰面闭目躺倒在床，使之惬意地摆成“大”字形。然而不及片刻，她一霎睁眼，弹跳起身且用力抹去浓艳的面妆，望向静悄悄的屋舍，一时心下惘然。

　　　　很明显，冉克这条线索已被阻断，恐怕今后从他身上再也榨取不了任何可用情报。

　　　　她思及挑唇冷哂——那假扮贩的特工说什么“中德友好往来”？有谁不知，庚子年1900年攻占北平的八国联军之首便是德国陆军元帅瓦德西？他不仅指挥联军一路烧杀抢劫、**掳掠，且狂妄地将紫禁城仪鸾殿择为司令部，导致多少古物文献惨遭洗劫？更甚者，光绪27年1901年2月底深夜，仪鸾殿莫名火势冲天，一直延烧至前后殿、配殿，久久不息……【225】至于代号“J”的纳粹德国间谍冉克，他虽曾在美国将同胞过世的亲属尸体运回故土安葬，但其所作所为到底哪点像刘砚心所提及的拉贝先生——是在贩运途中牟取暴利，乃至以此竟获得了同盟会、国民政府高级顾问？还是凭借该身份一直在中国从事烟土、黄金贩卖等肮脏勾当？亦或是顶着“中国人民的朋友”的美好光环，实则与日本特高课暗通款曲？

　　　　所谓亲密的“友好往来”，真相无非互取充满铜臭的利益，不惜两面三刀罢了

　　　　再见再见，再也不见……

　　　　只是，你，身为BIS二处侦防科B组高级科员、代号“蜉蝣缩写m”的吉赛尔女士，究竟目前人在哪里？又该如何与你取得联系？

　　　　——是的，这才是我前来该国的真正目的。

　　　　注释：

　　　　【225】摘自1901年三月初一4月19日，在京作为“辛丑和议”的奕劻等满清议和大臣，所发给追随慈禧逃亡西安的军机处的电文。仪鸾殿位于紫禁城边的中海西岸，是慈禧决策兼起居的权力中心。电文中所叙述的烧死“德军提督一名”即瓦德西的参谋长施瓦兹霍夫少将，瓦德西本人则闻警撤出，衣衫不全。该电报现存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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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6。第346章　乱雨倾迷雾重【第一幕】　霾晦（12）（）　
“真是的，还没戴上‘它’就到处乱跑，可别又闹出什么事哟”末了，许平君缓回神思，不满地苦笑且嘟嚷道。有顷她揉搓因大量速干胶水粘合已久，卸除假发后所导致的面额肌肤疼痛，从手提包内小心翼翼地掏出那酚醛塑料盒，反复端量。

　　　　奈何她有所不知的是，那辆携带雨薇照片的黑色甲壳虫轿车，早已稳稳地停靠在彼时田尻光也曾拜访的阿尔布莱希特王子大街8号内——纳粹警察保安总处盖世太保总部一块干净整洁的水泥空地中。

　　　　丹尼尔与他的搭档并未急于走入这臭名昭著的楼栋内，而是先迈过花园大门旁的一对砖砌槛柱后，按惯例巡察了几间仍灯火闪烁的审讯室。其中传来的阵阵浓烈血腥，以及惨叫呻吟或咒骂控诉，足以令人心惊肉跳。

　　　　但包括他俩在内的盖世太保们始终充耳不闻，反而其眉眼间无不绽出愉悦与得逞的笑意，甚而有人竟和着这些声音不时比划节拍——这被后世称作“罪恶之地”或“恐怖地形图”的暴力机关所设立的地窖监狱，正是先前囚禁、刑讯逼供刘砚心、岑苡诜两名中国学子的骇人场所。

　　　　“丹尼尔，你的效率真是太差劲了”某逼仄的审讯室内，无视面前被拷打得血肉模糊而已昏死的嫌疑犯，一梳着大背头的男子像受了委屈的孩童撅起双唇，伸手拨弄他的左领章，双手托腮地抬眸抱怨：“你直到现在还没查到那个纵火贼，还是把你的‘二级小队长’乖乖地让给我吧”

　　　　丹尼尔瞟向对方仅镶有一颗将星、一道缝线的军衔后，不无骄傲地炫耀他的军衔，朝其随口吐出一串青色烟圈：“想得挺美，还是乖乖地当好你的中士。除非你将来能像我当年那样协助……”

　　　　话音未落，有熟悉无比的传唤声自审讯室外遽然响起：“在老城区那儿掉袋还不够么，丹尼尔？丹尼尔·尼古拉斯·奥滕堡上士，时候已经不早啦小心我在贝斯特博士那里检举你偷懒哦”

　　　　面对搭档在外不断催促，丹尼尔无奈地耸耸肩，一手取下叼着的烟蒂。此时，那中士见嫌疑犯仍昏迷不醒，便让他人盛了满满一盆掺了盐的冷水试图将其浇醒，却被丹尼尔当即伸手拦下。

　　　　“所以你直到现在还是‘中士’，给我认真学着点。”丹尼尔不慌不忙地说着，用食指、拇指捏住烟蒂猛地朝嫌疑犯的脑袋狠狠一烫，“照你那老法子，只怕整条施普雷河……不，是莱茵河的河水都被你浪费光了”

　　　　戏谑中，炽热的烟头刺激得犯人痛苦地仰面嘶喊一声。囿于周身被绑得动弹不得，他只得惊恐地瞪圆双眼，一瞬不瞬地望住眼前正狞笑不止的灰衣魔鬼，心中盘算是否值得牺牲他的性命以掩护那些曾在旅馆内痛骂希特勒、希姆莱的法国游客。

　　　　那中士见状啧啧两声，略有服气地望向丹尼尔：“这么说这次出行真的大有斩获？可否给我瞧瞧‘猎物’？”

　　　　丹尼尔得意洋洋地摆晃正悬挂左肩的相机后，大模大样地走向房门。即将离开这狭小空间时，他朝那中士含笑地竖起一指：“别告诉别人哦，我发誓之前真见到了‘神’和以前看到的绘本插图一模一样”他说着微垂眼帘，掩住眼底的几分憧憬，“啊如果上帝能安排我与她再见，真是死而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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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7。第347章　乱雨倾　迷雾重【第二幕】前尘（1）（）　
但丹尼尔所拍摄的相片并未成为其立功受赏乃至晋升的阶梯，反而为此险遭降职处分——当瑙约克斯获悉他僚属的该趟出行，居然毫无斩获有关彼时深夜离火灾的详情，而是将宝贵的胶卷与精力悉数浪费在无关紧要的风花雪月，当即肝火大盛——

　　　　“交给你的任务这么困难吗？”保安局谍报警察处办公室第三处内，待丹尼尔甫一锁死了门，瑙约克斯便彻底爆发了，“还是你一直从内心深处看不这办公室？施密特那家伙曾有句话没说错——这里确实快容不下你这‘勇敢小裁缝’了”

　　　　望向瑙约克斯的领章，丹尼尔不由垂眸瞅了他所佩戴的，下意识地喉结动了下，却是仅咽了下口水以滋润干涩的喉管，而非予以解释或反驳。　他转而抽动鼻子，侧首偷瞥了一排紧闭多时的窗。

　　　　显而易见，眼下的火药味着实太浓烈了，以致恨不能立刻统统大敞了这些窗，流动室内空气而将其祛除。无奈深秋已至，将其稍敞便有阵阵沁骨凉风飕飕地扑来，直让同僚们在这这久未修葺的办公室为之瑟瑟。加之此时此刻仅有此二人在场，人气严重不足便更显空旷寂寥，愈是深深感觉了几分森冷。

　　　　“相机留下，明天一早将检讨交至一处，不然……”瑙约克斯略微一顿，似是缓了口吻，但依然挑明了其利害，“如果拖延至博士知悉了事情原委，他完全可以以相关党纪查处你此次失职之举。”

　　　　丹尼尔当即暗自松了口气——瑙约克斯此为显然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之意，不然何必给他情面，而非当众将他狠狠训斥？毕竟目前波兰新政府正在筹建之，柏林事务也日益琐碎忙碌，自是谁也不愿在这关键时刻，发生下属掉了链子而遭秋后一齐算账。他忙朝瑙约克斯端正地鞠躬敬礼，恭谨地开门离去。

　　　　“‘一下子打死七个’敢得意洋洋，那野兽之前收纳召集的都是一群什么货色……”目视房门再度阖，瑙约克斯一拳重重捶了桌面，恨恨地咬紧牙——丹尼尔简直是典型的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渣滓，不过是有个在国防军的少将叔叔才被赫斯看了某些政治资源，不仅硬生生地塞进这机关浪费资源，更偏偏被海德里希交给他全权负责，令他束手束脚。

　　　　这简直是赤裸裸地羞辱他这曾为帝国立下汗马功劳的良臣猛将

　　　　回想起之前柏林大学的一番遭遇，他越发觉得一股莫名燥热正袭心头、直冲脑顶，不由随手一霎松扯了领带且怒啐一口。可这团郁结依然不曾全消，堵得他一见那相机便又烧得肝火、心火皆炽烈熊熊，几欲将之砸碎烧毁而方休。

　　　　罢了，先瞧瞧丹尼尔究竟抓拍了什么而致如此兴奋。片刻后，瑙约克斯稍许冷静，苦笑了声而拿起相机，从熟练地取出一枚胶卷，继而抓起话机命他人前来，将之冲印鉴定。

　　　　但他仅拨出了两个数字便匆匆挂断电话——冥冥之，直觉告诉他之前柏林大学的遭遇与这胶卷似乎有某种联系。那盒被海德里希取走的诡异录音带、那曾惊得他险些拔出配枪膛的不屑哼声……他咂巴嘴，攥拳而松手，松手又攥拳……如此反复几次后，拿起那胶卷直往冲印室大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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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8。第348章　乱雨倾　迷雾重【第二幕】前尘（2）（）　
但他仅拨出了两个数字便匆匆挂断电话——冥冥之，直觉告诉他之前柏林大学的遭遇与这胶卷似乎有某种联系。　那盒被海德里希取走的诡异录音带、那曾惊得他险些拔出配枪膛的不屑哼声……他咂巴嘴，攥拳而松手，松手又攥拳……如此反复几次后，拿起那胶卷直往冲印室大步走去。

　　　　纳粹警察保安总处某宽敞的办公室内，难得不曾如往常般人头攒动，各式件资料在桌面堆积如山。

　　　　其实该办公室的负责人由于近期大量的巡视查访而在外居多，自是鲜少在此办公。相较戈林嗜好以各种古董珠宝所堆砌的富丽堂皇，建筑面积不小的它，内部陈设仅是几处掉漆的办公桌、台灯、话机等必备什物而已，连其他办公室所具有的盆栽绿植或家属相片也一概全无，如此简洁反显得空旷寂寥，凝肃逼人。

　　　　“这么说，‘那家伙’又办砸了事？”一身材挺拔的男人正悠闲地倚靠椅背，似是无所事事地不断摆晃二郎腿，瘦长清俊的面庞掠过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难怪最近的工作态度变得……”

　　　　今天难得偷闲片刻便收到了这不大不小的“惊喜”，是否应该立即再颁发件，抽调贝斯特所属的一处办公室的部分科员？反正那专管人事的老东西与他面和心不善也不止一两天——多么来之不易的机会？

　　　　交谈间，这空旷区域内倏然响起清脆的敲门声。紧接一留了板寸头的男子朝那男人一手半推开了门，朝他恭敬禀道：“长官，党卫队二级突击队大队长阿尔弗雷德来了。他打算向您汇报个别案件的突破口。”

　　　　“和他说，我海德里希正和******议事，让他给我等着。”话音方落，男人已沉了面色，虽维持了语声和缓却不掩态度冷淡，“‘突破口’？他是曾在但泽走廊为帝国撕开了敌方的什么防线缺口，还是清剿‘波兹南’的途‘光荣’暗指牺牲了？”说着猛地挂断轮盘式话机，随手抓起桌面的最新一期《民族观察家》报。

　　　　足足半小时后，待瑙约克斯在门外等得几欲睡着了，海德里希才允许与之会见。

　　　　“这是我刚发现的相关线索。”瑙约克斯不敢丝毫怠慢，恭谨地递数张被放大的黑白相片，从衣袋内摸出一支钢笔不住敲击其的细节，“长官您看这相片里的女学生，正是我曾在柏林大学所蹲点遇见的目标。据闻前些日子，她还大闹了该校哲学院的阶梯教室，和在场的一些师生……”

　　　　“给我汇报重点简略而详细”海德里希已日益不满这油滑圆熟的属下，横眉逼视他，“要是柏林大学真有什么大动静，科里尼斯那些人不早汇报过来，还等你今天在我这里有一句没一句地扯淡？”

　　　　瑙约克斯已然被他的森森怒气震撼。他握住钢笔的指节泛白而微有颤抖，期期艾艾地解释：“长官，我……觉得绝不能孤立看待那晚火灾。您也仔细推断一下：为什么那柏林大学的学生事件好不容易地被平息才不过几天，又发生了那起火灾，偏偏还烧死了达吕格将的两名线人？目前他责成催促我再也不能一拖再拖，务必近期找到真凶，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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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9。第349章　乱雨倾　迷雾重【第二幕】前尘（3）（）　
海德里希静静望住对方，任其喋喋不休而企图一如往常般，从他这办公室内索取更多便利。片刻后，他终究忍无可忍地打断对方，略一抿了薄唇，湖蓝色双眸漾起一丝笑意更透着浓烈厌恶：“既然他这么赏识你，你该拿出当年‘罐头货行动’与‘R行动’的勇气与智慧来证明自己。怎么？难道还需要我现在务必致电‘别人’辛苦一趟前来，在这里手把手地为你这老资格党员补习吗？”

　　　　见海德里希格外强调了“老资格”、“别人”，瑙约克斯如何不清楚对方又以那善于逢迎溜须的舒伦堡当作模范？他猛地攥紧了钢笔，原本敬畏恭谨的心绪一霎被收拾得干净，半点痕迹也不曾残留，转而胸腔正不断腾起阵阵愤懑，恨不得当即拗断了钢笔，从而将其悉数宣泄。但正如海德里希所言，毕竟他沉浮宦海多年，很快稳住理智，绽露了豁然开朗的笑容。

　　　　“多谢长官的教诲，我明白您的意思。”他霍然起身，向对方致以极为规正的军礼后，一手伸向桌面试着收拾那些黑白相片。

　　　　海德里希却瞥视了相片后，朝瑙约克斯微蹙浓眉，淡淡吩咐：“这照片都留下，马把这底片也交给我。反正你心里已经有了一篓子方案，也再也不需要它们了。”

　　　　瑙约克斯面色苍白，当即心破口大骂没有底片何来审理证据？倘若达吕格向他索取相关调查卷宗，他这目前仍是海德里希的棋子岂不又被加以揉圆搓扁，再度平白生出诸多麻烦周折？诚然，海德里希与达吕格不和已久，彼此也不能把这些怨气恣意转移，况且其一方时至今朝竟用舒伦堡加以威胁掣肘——捧人欺人也不能这样放肆

　　　　但他不得不恨恨地咽下这口气，用尽全身气力维持表面的敬慕和蔼，直至在室外阖了门才彻底砸碎了这令他作呕不已的面具，只想尽快找几个类似丹尼尔的僚属狠狠地发泄这一腔憋屈。

　　　　不过怒归怒，气归气，他仍凭借沉淀的多年侦察经验，在下班前便整理出一份让达吕格较为满意的调查报告，继而步履轻快、哼着歌地再度走向海德里希的办公室，将对方所需要的物置于桌面。

　　　　海德里希并未急于阅览，目前业务繁重，瑙约克斯的团队却迟迟难出成绩而遭受非议，也累及他这长官脸色难看。谁让盖世太保总部越发充斥了那些徒有其表、能力浅薄的金发碧眼笨蛋？偏偏是赫斯、希姆莱等以各种名义，让贝斯特安排进来而由不得他拒绝。

　　　　一群该死却偏偏不死的酒囊饭袋他心绪难平，却朝对方投去一抹赞赏目光后，从镜盒里慢悠悠地取出一副折叠眼镜：“阿尔弗雷德，我同意批准你明后天放假，多陪女友逛逛商店。去吧。”

　　　　算是互求所需。毕竟如此糟糕的情况下，只得对能力出众而忠诚不够的瑙约克斯之流既提防也拉拢了。

　　　　如此互不相欠。精明油滑如瑙约克斯，何尝不知这是海德里希素来最擅长的“糖果加鞭子”政策？他布满倦色的面庞好歹挤出了一丝欣悦，心则对这驯人之术厌恶至极，亦是报以客套的微笑且挺身转首，准备回家好好休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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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0。第350章　乱雨倾　迷雾重【第二幕】前尘（4）（）　
办公室遂再度清清冷冷，海德里希环顾四周便如此形容，转而想起了发妻丽娜——彼此曾在某次舞会相遇相识，使他甘愿被海军辞退的女人的种种不满，以致某天她再也按捺不住，哭诉为何他虽已身居这泱泱帝国的高位，却仍孤独得只能与他抱团取暖。　　　w　w　wnbsp；。　　。　c　o　m

　　　　——我们非得要朋友吗？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不需要和别人分享友谊。以后咱们还像以前那样生活

　　　　犹记得彼时他捧住她泪汪汪的脸，这么安慰并亲吻她。有顷他端视这骨节分明的双手，自嘲地笑了——自他从事这份不讨好的工作以来，何尝指望有什么真心朋友？反不如夫妻相依为命来得可靠。

　　　　但说实在，有谁这一生不喜欢、不需要朋友呢？为此，他很是嫉妒舒伦堡的好人缘，乃至固执地认为如此出类拔萃的人才仅需听命于“他”而非“他人”足矣，即有且只有为己所用。至于其他人胡扯所谓“海德里希与舒伦堡是天生一对”之类的闲话，去他娘的吧难道这堂堂的帝国，唯有他不配拥有盟友与心腹么？

　　　　所以，他只能更加努力出政绩以换得丽娜坚定不移的支持，也让舒伦堡等敬畏有加，不生二心。

　　　　片刻后，他随手翻阅那叠大小不等的黑白相片，当浏览至其两张，不由多看了两眼——不论放大版或原尺寸相片，皆是一蓄留了黑发及腰的高挑女子，伫立且持了亚洲特有的竹骨纸伞，低眉垂肩似在思索什么。

　　　　这，不正是瑙约克斯先前建议他格外注意的女人么？

　　　　他登时哼笑了声，那些金发碧眼的笨蛋个个粗手笨脚惯了，抓拍这些女人却很是无师自通平心而论，拍摄者的构图确实十分出色，尤其这相片心，即这亚裔女人的侧颜判断肯定相貌不凡，与环境、角度配合得简直俨如一幅精致油画。

　　　　可惜美不足是，相较丽娜的丰腴，她实在太瘦弱了。他啧啧数声，拨动指节展开其他相片以尽快结束当天的工作日程。可很快，他又飞快地翻回直至寻得那女子的相片，与此同时，他湖蓝色双眸掠过一丝犀利光芒，直直地落在那女子的侧颜。

　　　　等等，这亚裔女人，为何冥冥之觉得有些眼熟？似乎曾在哪里碰面过……他蹙起眉，饮了口英式红茶，思绪转瞬回溯至五年前6月下旬的某傍晚——

　　　　彼时临近盛夏，即便夕阳西沉也是空气黏腻憋闷，新换的谷黄色短袖衬衫很快被汗湿得紧贴皮肤，举手抬足都很不舒服。

　　　　他接任这帝国的监察机构才两个月，便收到了一份关于恩斯特·尤里乌斯·罗姆将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