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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白甲苍髯烟雨里-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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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落,从杌凳上起身,跟随华佗施施然往外而去。
祁寒目送她离开,不禁一阵晃神。仿佛不知不觉之间,他竟真的对丁夫人生出了几分孺慕之情。
与曹昂的记忆融合越久,他越无法漠视丁夫人对他的好。连带曹昂的记忆中那个苛刻严厉的曹操,竟也变得莫名亲切起来。祁寒有时甚至会不自主地代入身份,将他二人视作双亲。
曹操还在怒他。回府多日了,他不仅不肯见祁寒,还将人圈禁在曹昂的院子里,不准他随意外出,以免逃跑事件再度发生。适才祁寒那番话,便是故意让丁夫人心疼,也好为他向曹操争取一些行动自由。
……
“何谓心病?”廊庑之中,丁夫人忧心忡忡地问华佗。她还以为只是普通的病症,但华佗却说得不清不楚的。
“病者的心思烦乱,郁结于心,脉息紊乱,抑郁不开。”华佗稍一沉吟,将诊脉情况说了出来,“我开具的药方,只能治本,不能治根……世子的心情郁卒似有其因,若是放任不管,时间一久,对身体恐怕不妙。若是将来遭受了更大的打击,只怕还会加重病情……”
“病情加重,又会如何?”丁夫人秀眉深蹙。
华佗严肃道:“会短寿。”
他见过许多类似的病人,起先都是心情积郁。轻者疾病缠身,久治不愈,最终短寿;重者……则会有更严重莫测的举动,乃至伤害自己。他见丁夫人神情哀沮,便不想直言,本来这位世子的情况也不算严重。
丁夫人却是眉心一跳,心口仿佛砸上了巨石,也不顾礼法了,伸手握住华佗衣袖:“……华大夫你术精岐黄,必知道该如何治他。”
华佗思忖道:“那便要设法令他欢喜一些,多交一些友人,多外出游玩吧。”
丁夫人轻点螓首,心中却是将曹操给气上了,决意立刻去找他,不可任他再将儿子困在府邸。
事过不久,曹操终于松了口风,允许祁寒外出走动。但不管他走到哪里,身后总有一大队禁卫军死死跟着,盯得极紧。祁寒心想,看来这半年“曹昂”流落在外,曹操是当真怕了。更何况他还大逆不道,放走刺客,三次逃跑……曹操越疼爱这个长子,便越会觉得心灰意冷,失望透顶。
而曹操不肯理他,只是派人监视,祁寒反倒觉得轻松了几分。
就算曹昂的记忆尚在,但内里已经换了灵魂。若曹操当真拿他去问话,只怕会漏出破绽,被他识破。祁寒心中没底,因此按兵不动,面上淡然镇定。曹操一日不召见他,他便一日不去见曹操,虽然有些失礼,却好过见了面被曹操识破,性命不保。不论怎么解释,都容易被拆穿,还不如就不解释,让曹操自己去猜,猜他这大半年在外头,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才会如此的性情大变。
。
这一日,白云青霭,天气晴肃。祁寒风寒大好,还见不得风,只得在荷斋中看书练字。他的字体与曹昂大不相同,因此每写得一简,便即用清水洗去,不留丝毫痕迹。写着写着,忽地想起从前赵云教授自己汉隶的情景来,心中登时波澜翻滚,手肘微颤。
“……大火流兮草虫鸣,繁霜降兮草木零。秋为期兮时已征,思美人兮愁屏营。”
竹简上不知不觉现出了赵云写的那句。
端方沉厚,翩若游龙,竟与赵云的字体极为相似。
祁寒揣摩着他那时恋慕自己的心情,口中喃徊低念,反复咀嚼着,竟渐渐觉出一缕甜意来。唇畔不由翘起一抹弧度,追忆二人过往的美好片段,一时间心潮起伏,又喜又悲,不可自绝。
思绪涌动起来,便再难写下去了,祁寒默默洗了竹简,撂下笔墨,起身往外走去。
脚步刚迈出门槛,便听廊下响起窸窣喀嚓的甲胄摩擦声。祁寒撩起眼皮,朝那一队紧张兮兮的近卫淡淡瞥了一眼,也不多言,任由他们跟在自己后头,信步走向院外。
解开禁足后,他还是第一次在相府闲逛。丞相府占地广,内中亭廊环绕,楼阁缦回,他摸不清道路,不敢走远,暗暗记下来时路径,走到一处莲池旁,便即站定。但见四下无人,连仆婢也无一个,塘中水波沉碧,苇荷枯凋,岸旁三两萧疏垂柳,俱是荒凉之感。祁寒此时心情郁悒,最不喜爱这孤寂荒凉之景,只觉寒风侵人生冷。他轻蹙眉头,拢紧貂领,折身便走。
谁知刚一抬步,忽然听到回廊深处传来隐约的人声。
祁寒脚步一顿,循着声音绕将过去。
“转蓬离本根,
飘摇随长风。
何意回飚举,
吹我入云中……”
稚嫩的童声琅然而颂,祁寒讶异地望向前方那个青衣锦服的小童,见他凭立栏边,竟对着一池枯凋的残荷,出口成章。
这首诗……
祁寒是读过的。
“植、植儿?”他试着喊了一声。
那孩子应声转身,一脸震惊地望着他,黑漆溜圆的一双大眼里满是喜悦!
“大哥?!”
下一秒,那孩子便飞奔起来,浑然不顾礼法,炮弹一般砸进了祁寒怀里,直将他撞得一个趔趄。那张圆润的小脸儿霎时埋入祁寒腰间,边蹭边带着哭腔道,“大哥大哥大哥……”
祁寒被他搅得手足无措,有点承受不住这孩子的热情,只得抱着他,将他拉到阑干前坐下。
原来才高八斗的曹子建,幼时竟然这般柔软憨萌……傻得可爱。
“大哥你终于回来了……”曹植紧抱着他的腰不肯撒手,委屈地抽噎着闷声道,“上回出征我要同去,父亲责我年纪太小,不准我去……丕哥哥果真把大哥给弄丢了,他们还说……还说你死在了淯河……”
他年纪幼小,奶声奶气地抱怨,那声音软糯潮湿得像年糕一样。祁寒听他说得情真意切,那点小洁癖竟也没发作,任曹植将鼻涕眼水全蹭在自己的裘袍上,心头莫名觉得温软。
他伸手拍抚曹植的脊背,轻哄他道:“植儿莫哭。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恩!大哥以后也莫要走了!留在许都陪伴植儿!”曹植从他怀里抬头,黑眼明亮生光,憨甜一笑,竟让祁寒也跟着笑了起来。他心情微畅,伸手揉捏了一下他软嫩的小脸。
祁寒听出曹植小小年纪便有异禀天资,文采极高,便故意拿些问题考校他,曹植软软依在他怀里,有问必答,遇到不懂的,立刻向大哥讨教,一脸的乖顺可爱。祁寒被他影响,心情逐渐转好,也跟着那咯咯的笑声勾起了唇角。
二人言谈正欢,忽听身后一声清叱:“……你就知道一天到晚缠着大哥!”
祁寒讶然回头,却见是个十岁出头的锦服少年,眉锋锐利,小脸涨得通红,正怒目瞪视过来。身后还跟了一大帮孩子,个个都是锦帽貂裘,气宇不凡,应该是京中官员的子嗣,都以那少年马首是瞻。
适才那一声喝斥,声音虽嫩,却已隐隐透出了威严的味道,倒让祁寒想起了发怒的曹操……
“丕儿见过大哥。”
那少年步上前来,敷敷衍衍朝祁寒行了一礼。眼神与他对视的瞬间,立即闪躲开去。但下一秒,立刻又目露怒焰,紧盯着他怀里的曹植不放。
曹植吓得一瘪嘴,大眼泪汪汪的,看着又要哭了。
祁寒正要说话,曹丕突然冲了过来,一把将曹植拉开,鼻子几乎贴上曹植的小脸,怒冲冲吼道:“我不是教过你许多次,无论何时,切不可失了礼数!你倒好,还在此胡乱抱人!”
话落将曹植扯到身后,护犊子一般的姿势,把祁寒看过来的视线全挡住了。
曹植苦着小脸,从曹丕身后探出头来,偷偷朝祁寒眨眼,曹丕板着脸微微侧目,那曹植登时如小乌龟一般缩了回去。祁寒看得哑然失笑,无奈再也瞧不见他,只得将视线放在紧皱眉头的曹丕身上。
小小年纪,已是气势凌人。瞧瞧那一脸的冷漠酷戾,当真是生人莫近。
不愧是将来的魏文帝啊。
祁寒心中感慨了一下,见曹丕始终冷冰冰的,不似曹植对自己那般亲昵,脸上还残留着一点敌意?他便也没了逗弄弟弟的兴致。
祁寒朝他身后眺了一眼,起身拂了衣袍,盯着曹丕道:“哎,既然这么喜爱植儿,就别对他凶神恶煞的……懂吗?”话落意有所指地挑眉,露出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啧啧,小小少年,竟然对弟弟的占有欲这么强烈,连大哥也不让抱,不让看,这分明就是很喜欢曹植啊。可惜却不懂表达的方式……真是年轻呐。
祁寒挠了挠头,暗自感叹了一遍,转身便走了,只留下一脸愣怔的曹丕,傻望着他的背影,心头雷鸣电闪,狂风呼啸,懵愕到了极点。
大哥他……
在说什么啊?!
我分明最喜爱的就是你,我分明是因为讨厌曹植他老缠着你抱你黏糊你……连你看他一眼,我都生气,我怎么可能喜爱他?!
曹丕僵冷着小脸,身体一晃,一把扶住阑干,好似要摇摇欲坠。他咬着牙恶狠狠地瞪着祁寒消失的方向,只觉得三观尽碎。一腔孺慕尽付流水,
164|第一百六十二章()
第一百六十二章、囿禁京都结英义,对质都堂说人情
。
匆匆半月一过,祁寒虽得了一定的自由,可以四处走动,但近卫们却看得极紧。相府防卫森严,加上他并无可以信任之人,因而无法联络上赵云,更别说要离开许都,前去寻他了。
这日复一日,思念愈盛。他渐渐觉出了焦虑不安,但却又无计可施。山长水阔,就不知赵云他们到了何处。
祁寒耳目闭塞,唯一得到的消息是,赵云与浮云部的人马还留在徐州,并未随同刘备入京。或是为了避嫌与刘备的关系,或是另有打算,他却无从得知了。
从徐州回来之后,曹操的头风病发作得越来越频繁,脾气也变得极坏,阴晴不定的,难以捉摸。一次,丁夫人因为曹昂,又与曹操争执起来,诱得他头痛发作,曹操一怒之下,竟然一改从前的容忍恩宠,将丁夫人发回谯县老家去了。
祁寒惊闻之时,丁夫人已经拾掇好了行囊,将要出发。
见丁夫人一脸泪痕,祁寒不免有些难过,便想去劝曹操,却被丁夫人拦下。
丁夫人一脸肃重地告诫他,绝不可再拂逆曹操,触其逆鳞。自从祁寒在祈谷坛放走了刺客,曹操对长子的感情便似受了冲击。何况他近来头风发作,更是易怒,惹恼了他,后果不堪设想。祁寒无法,只得一一应下,任她拥着自己,好一通宽慰。
丁氏这一走,祁寒身边可用的人就更少了。
回京以来,曹操一直监控着他的人脉交际,虽然没有废除他世子的名号,但却已经把他打压到了泥底。外人都知道曹昂失了宠,对他避之不及,唯恐从往过密,遭到牵连。祁寒倒不在意这个,他更担心无法及早抽身离开。
幸亏司空刘晔性直,又与曹昂素来交好,也不嫌他失势,倒是三天两头就便往相府里跑,给祁寒解了不少烦闷。
刘晔心思活泛,见他终日孤单无聊,每次来便都捎带上一堆的年轻同僚。其中以京中的侍郎王子服和昭信将军吴子兰二人,最得祁寒喜欢。
他们四人年纪相仿,又都是豪放直爽的性情,更兼博闻强志,学识渊博。每聚在一处,便是把酒言欢,谈天说地,海阔天空地聊些遗闻轶事,倒也十分得趣。但祁寒心中有所挂牵,又受制一隅,便不似面上看着那般喜悦。他与刘晔等人著意结交,却是带有一定目的性,希望从中寻得一名可以信赖的友人,托其联络赵云等人。
虽然目的不纯,但却也是真心相交。
祁寒投其所好,将曹昂生前最爱的一柄宝雕弓,赠予了吴子兰;又派人给嗜酒的王子服送去三桶兰陵美酒。至于刘晔……这位几乎是不请自来,每天都会定时来报道的——只因在高谈阔论之际,刘晔突然发现曹世子竟然拥有惊人的创造力。每多奇思异想,新鲜至极,他听了都深有裨益,于是将祁寒引为毕生知己,恨不能天天抱着自己发明器具的图纸过来,与祁寒商议如何改造这些攻城守城的器械。
祁寒无奈之下,只得给他画了几张草图,让他自己去琢磨后世那些个经典的器械装备。譬如十。字。弩、步人甲、吕公车等等。刘晔如获至宝,每次都两眼发光,抱着图纸飞奔回去,准备慢慢研究。有一次,祁寒多饮了两杯,甚至还跟他提说了一下火药的威力和制造原理,听得刘子扬是目瞪口呆。然而这些东西,他最后能研究到什么程度,就不是祁寒关心的了。
如此又过了半月,某天黄昏,曹操似乎终于消了些气,在议事堂中召见了祁寒。
临行之前,祁寒对镜自照了半天,默默将一应袍服玉弁收束齐整,生怕错漏了哪里。
绀缥深衣,云履皂墨,腰间系着青灰螭纹带,正中间两枚掐丝珊瑚铜扣,严丝合缝,勒出纤细的腰线。末了,在外头披上裘袍,系好颈下绦带,镜中便现出长身玉立,毫无瑕疵的俊美青年来。
祁寒望着这张与前世七八成相似的脸,心中骤然有些沉重。去见曹操,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兴许他马上就会面临冗长的质问,严厉的责罚——这些日子,他为自己做下许多的心理建设,也想好了说辞,但事到临头,却仍不免担心。
按下思绪,祁寒深深吐纳了一口气,跟随侍从往议事堂去了。
明堂恢宏宽阔,斗拱森严,阙檐高耸,四壁清一色的厚实枋木门柱。祁寒一路行到门口,两名黄门侍者还未通报,便听里头传来曹操勃然震怒的声音。
“……荀文若,你、你安敢如此!”
祁寒眉心一跳,暗想:“这是在骂荀彧?可是稀奇了。”脚步一顿,朝门口的黄门摆手,示意他噤声。
里头接着传出一阵铜器坠地的闷响,显是曹操生气拂落了案头的器物。
“初平二年,你二十九岁,自袁本初处来投我,我将你视作上宾,以你为司马。旁人皆猜疑你、诟病你,我却告诫他们‘荀文若就是我的子房先生,谁若敢诬陷他,便是辱我曹操!’……多年来,我待你不薄!却不想你今日竟敢当众诋毁于我……”
话落砰的一声,桌案被重重拍击了一下。
这声落下,内中一片沉默死寂,祁寒心念电转,察觉到里面似乎只有曹操和荀彧二人。
下一刻,便听荀彧道:“主公恩沃,彧一日不敢或忘。但今日所言,句句都是为了主公打算。”
曹操怒道:“你还敢说!”
荀彧道:“正因今日廷中无一人敢违逆主公,说一句主公的不是,彧才不得不挺身谏言,甘冒不韪,劝告主公。”
伴着荀彧的话音,堂中响起轻微的踱步声。祁寒心头暗自佩服,这荀彧的胆子可真大,伴君若伴虎,曹操都气得拍桌子怒吼了,他还敢直言不讳,当真不愧良臣。但却不知道他二人是因为什么,闹得言语龃龉,如此地不快。
却听荀彧边踱步,便道:“初平四年,公过取虑、雎陵、夏丘,一路屠城,杀数十万人,所过之处,鸡犬不留,泗水为之阻流。兴平二年,公大破张邈,旋即屠了雍城……如今白了吕布,竟然又屠了彭城……如此有伤天和,凶酷残暴,岂是明公之道?”
荀彧忆起所屠城池的惨状,仿佛见到了那数十万奔逃哭叫的百姓,推拥滚扑,尸骸遍地,千万房屋为战火焚烧,雪满平野,尽染赤血的景象。他的语声越发沉痛下去。
他话音刚落,便听曹操道:“逆城不服天威,累我损兵折将。贼将困我爱子,又害死我的义子阿酥,如何不能大大洗屠一番?正好教他们知晓我曹孟德的厉害!欲平天下,必先清流肃毒。即使生民惴惴,但余威震慑,才能令后来之人不敢再反我。”他微微一顿,又道,“文若,你之宏愿,我何尝不解?无非是侍奉明主,荡平天下贼寇,还大汉一个清平安稳的世界。这又何尝不是我之夙愿?但想要海晏河清,则必先要流血漂橹,你须有这个觉悟……”
荀彧乃是汉室忠臣,奉曹操为主,只因他足够贤明爱才,又以他有能力征服天下,此刻听他如此论调,一时竟找不到话来反驳,登时怔住。
似是不愿再继续下去,曹操忽地拔高了嗓音:“子脩,你还要听到何时?”
祁寒一惊,心头觳觫一抖,连忙捉起裘袍转至门前,迈步跨了进去。
荀彧没料到大公子竟还有听墙角的习惯,本就紧蹙的眉峰登时挑了一下。曹昂既然来了,他正好借机脱身。荀彧如临大赦,连忙朝曹操拱手行礼,默然退行出去。
出门之前,他正与祁寒擦肩而过。
荀彧心思忽动,突然朝祁寒耳语一句:“……公子,你若有空,请去看看奉孝。”
祁寒不明所以,眨眼疑惑地看过去,却见荀彧低垂着头,不动声色,脚步匆匆地退出了大殿。
“孩儿……见过父亲。”
一个多月,祁寒早将曹昂的记忆通阅了一遍,虽不说事无巨细,但关键的地方还是不敢疏漏的。譬如此刻,他将礼数做得非常周全,连行礼的姿势也分毫不差。
劲腰微弓,平肩正背,臂如含鼓。足闲二寸,端面摄缨。琼树般玉立的身姿,分毫也不摇晃,低垂眼眸,面色诚挚。
这般良久,也不见曹操说话,祁寒额头渐渐滋出一层细汗来。
执礼的双手,也开始微微颤抖。
曹操的手抚着下颔,正坐于墀级之上,一脸似笑非笑,漫不经心般看着他。
就在祁寒快要支持不住的时候,他出声了。
“坐吧,子脩。”
沉沉的嗓音,较之先前的震怒,显出了几分慵懒的性感。
祁寒低了头,往他右手边上坐了。这一动作,袍披进风,才觉出后背上一脊的冷汗。
曹操笑道:“半年不归,你便与我这般生份了?”语声忽变,带了些冷峻,“你——抬起头来罢。”
祁寒心头一震,呼吸莫名有些失律。曹操的气势委实太强,那沉甸甸近乎实质的威压,使他喘不过气来。
祁寒下意识地稳住心神,深吸了一口气,方才抬起下颔,不偏不倚,朝曹操望了过去。
“孩儿不敢。父亲……始终是父亲。”
祁寒口喉有些发干,拘束地措辞着。
曹操不语,抿着薄唇,盯住他那一双黑白分明的凤眸,看了良久。久到似要从中窥出一朵花儿来。
半晌,他轻轻叹了口气,面色微有疲惫。
“子脩啊……”他声音沉沉,“你在外头,到底经历了些什么?那夜,淯河寨里你受伤沉重,又是……如何痊愈的?”
他曾亲眼见到张绣的将士刀箭齐发,加诸在自己长子身上……
而那时,他却骑着曹昂让出的大宛良马,逃之夭夭。
那一幕血腥刺目,曹操这一生都不愿意再去回忆。因此回京以来,他强忍着怒气,却没有立刻提问曹昂,不仅仅因为曹昂的忤逆气狠了他;也因为那件事,令他心中有愧,只要一见到曹昂,就会起那个弃子逃亡、形同懦夫般的自己。
曹操的内心非常矛盾。明明此次挥师东进,讨伐吕布,也都是为了救回曹昂,可当他将人带回许都,却已是不愿意见他了。
祁寒道:“孩儿醒来时,被一个异人所救。他名为董奉,世居南阳,四处行医。”
他并不谈被救的细节,任曹操自己去想象。
曹操沉吟不语,只盯着他的眼睛看。祁寒心头发寒,却也只得再往下说,“不知为何,也许是药物影响,孩儿醒来之后,就只记得自己名为祁寒。那董奉不知道孩儿身份,指引我往幽州去投奔公孙瓒。孩儿一路到了北新城,为严纪将军所用,使计击退了袁绍和乌桓的联军。后又辗转来到徐州,结识了吕布等人……后来回了许都,才听母亲说起,原来父亲是被人蒙蔽,以为吕布软禁孩儿……”
“失忆?”曹操要笑不笑地看着他,忽一摆手道,“这些容后再叙。你且先告诉我,那一日,你为何要以死相逼,要挟于我,放走那名贼子?莫非……我的孩儿,竟然勾结了刺客,想要谋权弑父?”
他话音落下,一双细长的眸子便闪动着危险的光芒,一瞬不眨地望着祁寒,眼角的白渐渐氲上了一层红色。
那是杀意……
祁寒脖颈一寒,竟陡然生出一抹心酸的情绪。他唇瓣翕合,嗫嚅道:“父……父亲……我没有……”
那一丝酸涩,是曹昂残存在体内的情感……一份对曹操赤诚的孺慕。
曹操见他唇色泛白,眼神微微一闪,但旋即又沉了下去。
祁寒知道曹操多疑,却不想他的性情竟如此复杂,令人捉摸不透。
他喉头轻动,在威压之下微微低头:“那人……乃是孩儿在北新城时结识的挚友。”
“挚友……”曹操的手指在案旁轻叩,一下一下,似是漫不在意地道,“他姓赵。字子龙……”
祁寒一怔,顿时想道:这必又是刘备告知的了!
他一咬牙,硬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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