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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妆盛宴-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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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吃混喝?很有趣嘛钱宝儿眯了眯眼睛,转身道:“羡鱼,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马上就到戌时了。”

    “那你们还在等什么,钱二小姐要回府了,各位才子可以回去了,明儿个再来。”说着,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径自上楼掀了红帐,嘿嘿笑道:“二小姐,我的女神,我来接你回家了——”

    钱萃玉听到楼下传来的风言风语,微微皱眉。

    钱宝儿察言观色道:“姐姐也不需要不高兴,这帮蠢才如果连我是男是女都看不出的话,又如何指望他们高明到哪去?”

    钱萃玉百思不得其解,“是天下的才子们都恃才傲物,不肯屈膝来此做这浮华之争,还是我真的要求太高?”

    钱宝儿扬了扬眉道:“姐姐,你觉得我如何?”

    “你?”

    “我也算是百里挑一,哦不,是万里挑一的聪明人了吧?”钱宝儿赞美起自己来时从不脸红,摇摇手中的折扇道,“可你若让我写这种文绉绉的东西,我也未必能写好。所以,单以文章论人,是很不可取的。”

    钱萃玉微一咬唇,忽地站起身来将桌上的书卷尽数拂落在地,然后甩袖下楼。钱宝儿对二姐的乖僻行径早已见怪不怪,吐吐舌头跟了下去。

    但见楼下人已散得差不多了,角落里的那个书生伸个懒腰,堪堪睡醒,也正要起身离开时,钱宝儿一个纵身,轻飘飘地自楼梯上一跃而下,落到他的面前,手中折扇更是“啪”的一声展开,直往他面门前拍落。

    这一招出其不备,又迅捷之极,本是避无可避的,谁料那书生很随意地朝右踏出一步,看似无心,却避得恰到好处。

    钱宝儿的眼睛亮了起来,笑道:“原来还是位高手,再来!”折扇改拍为点,认穴又快又准,但她快,那人却比她更快,也没见他如何闪躲,但偏偏每招都落了空,最后他伸出二指在她手腕上轻轻一弹,钱宝儿大叫一声,向后跳了好几步,再站定时,脸上笑嘻嘻的表情已经没有了,留下的只有震撼和惊讶。

    钱萃玉在楼梯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瞳仁的颜色逐渐由浅转浓。

    书生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要离开,钱宝儿柳眉微轩刚要拦阻,钱萃玉开口道:“宝儿。”

    这一声唤住了两个人。

    书生止步,忽地扭头,一双眼睛灿若流星,看得在场几人都是一愣——先前怎未发觉,此人竟是如此气势迫人!

    钱萃玉扶着楼梯扶手悠悠而下,声音不高不低,却正好让大家都能听得到:“这里是以文会友,不是以武会友,不要搞错地方。”

    “是,二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钱宝儿满不在乎地眨眨眼睛,冲那书生道,“不过,这位兄台你确定你没搞错地方?一直以来只听说有露巧藏拙的,你倒好,扬短避长,放着这么好的武功不用,跑这来比文?”

    书生扬着眉道:“谁说我是来这比文的?”

    “那你来这干吗?”

    “睡觉。”

    钱宝儿一听,乐了,“你哪不好睡,偏偏跑这来睡觉?”

    书生拍拍身上的旧衣,声音无限感慨:“我身无分文,即无钱买米又无钱住店,正逢此处提供糕点软座,聊胜于无。”

    临渊、羡鱼两个侍婢顿时心中暗叫糟糕,这不摆明了心存蔑视吗?只怕二小姐那儿要发火。果然,再回头看,钱萃玉的脸已经阴沉得不行了。只听她冷冷地道:“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第57章 红楼文试遇才子(3)() 
临渊小声道:“他叫殷桑。”每日都是由她登记来客名单,自是晓得他的名字。

    “殷桑是吗?”钱萃玉略作思索,唇边的冷笑更浓,“你第一日交的是首无聊诗:‘无聊复无聊,无聊何其多。红楼比才子,韶华掷蹉跎。’第二日换做了无趣诗,第三日是无畏诗,第四日是无心诗,第五日是无奈诗,我没记错吧?”

    书生目光闪烁,笑了笑道:“不错。人道钱二小姐过目不忘记忆超凡,果然如此。没想到区区几首不入流的打油诗你竟也能记得如此清楚,并且顺序一日不差,佩服佩服。”

    “今天又是什么?无赖、无愧、无故还是无意?”钱萃玉伸手,身后两侍婢立刻从大堆文稿中好一番捣腾,才找出这位殷桑老兄今天所交的稿子。

    上面只写了一句话:哭怒哀悲皆不可。

    钱萃玉只看了一眼,便将那张纸撕了个粉碎,怒声道:“你竟敢如此讽刺我!”

    临渊推推羡鱼,“什么意思?”

    羡鱼摇了摇头,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那句话怎的就惹火了二小姐。

    于是临渊便求助于三小姐,钱宝儿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哭怒哀悲,所差一个笑字。其他皆不可,说明剩下的那样就可以。”

    临渊惊叫出声:“那不就是‘可笑’吗?”

    钱宝儿叹了口气道:“好一个哭怒哀悲皆不可,二姐这回气得够呛,看这狂妄书生如何收场。”

    狂妄书生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钱萃玉,不知为何,在他深如海水般的目光下,钱萃玉竟无来由地觉得一阵心慌。

    可恶!这个人,竟然敢如此讽刺她!实在可恶!

    当即转身,走至最近的那张桌前提笔刷刷刷写了几行字,然后将笔一扔,以眼睨他,大有示威之意。

    羡鱼好奇地将头凑过去,念道:“殷生妄也耳!恋新不念旧,残文语中伤,滔滔罪昭著,浩浩行轻狂。终有自食果,畏影迹浮光。穷山水出处,独他名为桑。”

    这这这这又是什么?完全看不懂!

    那边钱宝儿已拍手哈哈大笑起来,“不念旧恶,恶语中伤,罪恶昭著,自食恶果,畏影恶迹,穷山恶水。你给我二姐六个无字,她就还你六个恶字。”

    钱萃玉冷冷地道:“不,是七个!”她再度提笔,在诗前写了大大的三个字——“可恶诗”。

    殷桑沉默半晌,鼓起掌来,“好,好一首可恶诗!人称天下第一才女,果然名不虚传。”

    钱萃玉瞥他一眼,满脸不屑之色。

    殷桑却又朗笑道:“我本来的确是来这混吃混喝的,不过主人如此高才,倒让我起了景仰之意。红楼文试是吗?就请出题吧。”

    钱宝儿咬唇嘻嘻笑道:“怎么,你要挑战我姐姐?”

    “聊胜于无。”

    又是一个无字!可恶,这书生竟敢如此小瞧于她!钱萃玉云袖一挥,怒声道:“好,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何本事!”

    厅中的人还没散尽,剩下的几人一听说这书生要挑战钱二小姐,当下也不走了,各个在案旁坐下看好戏。临渊、羡鱼连忙整理出两张青玉案来,以供两人比试。正在摆棋盘时,殷桑忽然道:“且慢。”

    钱萃玉回身道:“怎么?你要认输了?”

    殷桑微微一笑,“可是要琴棋书画皆比吗?”

    “当然。”

    “棋我放弃。”

    钱萃玉一怔,“你说什么?”

    殷桑轻叹一声道:“我生平有三样事情是绝不敢碰的。一是下厨,二是带小孩,第三就是下棋。”钱宝儿“哈”的一声笑了出来,“下厨是应该的,所谓君子远庖厨嘛;小孩也可以理解,你怕麻烦;但是这下棋又怎么招你厌恶了?”

    “下棋是这世上最费脑力却又一无所得的无聊事情。”殷桑说得好像天经地义。

    钱萃玉瞪他一眼,沉着声道:“好,撤去棋局。摆琴。”

    殷桑拦截道:“等等。”

    “你又想放弃?”钱萃玉忍不住火大,这家伙,难道只是耍着她玩?

    “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弹一曲我弹一曲这样很没意思,不如你弹琴我吹萧合奏一曲如何?”“那么如何一分高下?”

    殷桑轻扬唇角笑了一笑,“很简单,姑娘先弹,我若追不上你的曲律,就是我输,我若追上了,便是我赢。”

    狂妄!钱萃玉冷哼一声,拂袖坐下,手指在琴弦上轻滑而过,发出几下空灵之音。

    钱二小姐的琴声,可是京城出了名的,不知有多少达官贵人渴望听她一曲,却不得其门而入。在座几人一听说她要弹琴,早已喜不自禁。书生啊书生,你找她比试,不是找死吗?

    指尖轻扬,琴声已起,开场如潺潺泉水,节奏时快时慢,难以捕捉,分明是成心给他一个下马威,教他追不上她的旋律。哪知殷桑只是横箫于胸,静静地听着,既不浮躁也不着急,倒让人琢磨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第58章 红楼文试遇才子(4)() 
眼见钱萃玉越弹越快,琴音也越来越急时,一声箫声突然幽幽地响起,好似在急流奔腾中一刀切断了走势,又好似在毒蛇肆游时一剑戳中了它的七寸,只听“砰”的一声,凤凰琴上的角弦断了,钱萃玉虽及时抽手,但也脸色煞白吓了一大跳。

    殷桑手抚洞箫微微一笑道:“承让了,二小姐。”

    钱宝儿看到这里收起了戏玩之心,开始暗生警觉。二姐的琴声如绵绵密网,本是绝无可能赢她的,却被他寻出唯一的破绽并给以重重一击,乱了她的心神以使琴弦绷断,这书生,音律上的造诣固已不凡,但心机之深更是让人觉得可怕!他究竟是什么来历?

    钱萃玉看着断了的琴弦,也是好一阵子发怔,最后一咬唇道:“好,很好。原来你就是这么追的!”

    殷桑笑得很是儒雅,“只要追上了,过程嘛不重要。”

    钱萃玉推琴站起,沉吟了许久,转头对临渊道:“把我前天画的那幅画拿下来。”

    “是。”临渊应声而去。

    “天色已晚,剩下书画不如一块比了,如何?”

    殷桑很好商量地说:“一切听二小姐的。”

    这时临渊自楼上取来了画轴,钱萃玉缓缓将它摊平到案上,诸人探头去看,只见一片红彤之色中点了一个墨点,根本看不出画的是什么,只知道那颜色层层铺展,倒是相当好看。

    “你能看出我画的是什么吗?”

    殷桑绕它走了一圈,轻摸下巴做沉思状。钱萃玉见他如此,不禁有些得意,冷笑着道:“我的考题就是这幅画,你若看不出来,就是你输。”

    “这有何难?”殷桑抬起头,眼睛明亮,“二小姐画的是——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周围起了一片哗然声。他不说大家谁也看不出那画的是什么,但被他说破后再去细看,还真画的是天边的晚霞,那个墨点,自然是飞远的孤鹜了。画得这么隐晦,也真亏他看得出来!

    再看钱萃玉,一张脸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表情非常古怪,像是震怒又像是欢喜,复杂到了极点。

    殷桑扬扬眉毛道:“不知我猜对了没有?嗯?”最后那一个嗯字,几乎是压着鼻音发出,柔软异常,像是情人的窃窃私语。

    钱萃玉抬眸看他时,一双眼睛如墨般黑浓,几乎滴得出水来。

    “那么”她开口,声音喑哑,“请君为它题词。”

    殷桑似乎被她的眼睛看得怔了一下,大改轻浮之态,他提笔,每个字都写得很慢,“斜辉脉脉落霞飞,形如水,影亦相随。掠痕微褪芳红萃,剩几笔,晚晴眉。不恨天涯共卿醉,时虽暮,却有云杯。人生若永如初见,换千古,莫相催。”

    “换千古莫相催”钱萃玉的目光从画上的题字看到那只握笔的手,慢慢往上移,看到他方毅的下巴,再到那双亮如流星的眼睛,一经对上,便再难转移。

    “殷桑”他的名字从她口中第二度吐出来时,便成了宿命中的一记烙印,从此,天涯海角,沧海桑田,无论世事怎么变幻,她知道她都忘不掉了,再也忘不掉这个名字,再也忘不掉这个人。

    “你赢了。”钱萃玉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我认输。”

    诸人齐齐起身,为这终于令天下第一才女认输的须眉男儿欢呼,没有人看到当事人的眼睛,变得多么恍惚迷离,仿佛在悔恨自己,犯下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一时好胜,纠结起一段孽缘。若她当年知晓结局会是这般不堪,她还会不会恃才自傲,摆出那红楼之试?

    七年后,当钱萃玉站在翡翠山庄的大厅里,面对叶慕枫探究怜惜的目光,面对顾宇成错愕失色的脸,当曾经的种种都已变成前尘旧事烟消云散时,她问自己——如果给她一个重头来过的机会的话,她还会不会选择如当初那般任性,似飞蛾扑火?

    她的眼中,何止只有泪光!

    扭身,一言不发地奔出大厅,这一次,顾宇成因太震惊而忘了拦阻。

    假山石景、碧潭长廊从她身边飞快掠过,她知道自己在疯狂地奔跑,却不知道该奔向何方。天地苍茫,世界如此之大,为何没了她的容身之所?

    左脚磕到一块突出的白玉石面,整个人顿时摔倒在地,她抱住一旁的抄手栏杆,哭得痛不欲生。

    他不是他。

    她想,水无痕不是殷桑。

    殷桑视下棋为天下最无聊之事,而公子喜棋;殷桑食无辣不欢,而公子吃辣就吐;殷桑桀骜阴沉,而公子温文如玉他们有那么多那么多不同的地方,最重要的一点是,殷桑爱她,他是这世上唯一一个爱她之人,而公子不。

    钱萃玉抱着栏杆咬牙站起来,视线一片模糊,泪眼??中又依稀可见这翡翠山庄春色盎然、风景如画,这样的富贵人家,这样的安逸人生,属于这个世界里的无双公子,又怎会是那落魄江湖穷困潦倒的殷桑?

    “哈!哈哈!哈哈哈”她忽然放声大笑,吓坏了几个路过的仆人,远远地站在长廊那头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为天有眼兮何不见我独漂流?为神有灵兮何事处我天南海北头?”刚吟了两句声音即断,她按住胸口弯下腰去,仆人们见情形不对连忙上前询问,却见鲜血自她唇边涌出,一滴一滴落在白玉石地上,当下仆人大叫道:“木先生?木先生,你怎么了?”

    钱萃玉抬起头,一张脸已成死灰色,她望着天边一道红霞,凄声道:“原来毕竟还是争不过你啊,老天爷,我争不过你,我认输”话音未落,人已“咚”的一声倒地。

    仆人急急将她扶起时,只见她双目紧闭,已经晕死过去。

第59章 忆往昔笑我多情(1)() 
第四回忆往昔笑我多情

    七宝锦帐已经轻轻挽起,两个侍婢垂手立在玉屏旁,虽不说话,脸上却有掩饰不了的欢喜,只因她们的大小姐,在长达半月的昏迷之后,终于醒过来了。

    “我是不是变丑了?”顾明烟靠躺在床上,望着公子微微而笑。她虽大病一场,容色憔悴,但这一笑,仍不改妩媚之态,双目柔润得像要滴出水来,任谁也不会把这样的美人与丑字联系在一起。

    于是公子道:“怎会?”

    “那你看我的样子,为什么这么古怪?一副心思恍惚的样子。”

    公子微微一怔,不知该如何回答时,顾明烟已“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是不是不敢相信我清醒了,所以开心到呆掉?呆子,那是因为我舍不得你啊,我知道你在等我醒过来,于是我就拼命地睁眼睛,睁啊睁的,终于成功了!”

    公子被她逗笑,略带宠溺地帮她将额际的散发抿到耳后,顾明烟顺势抓住了他的手,撒娇道:“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很担心我?是不是一直吃不下睡不香,担心我担心得快要疯掉了?如果你敢说不是,我就咬死你!”

    公子笑着道:“听你这么说话,我是确信你真的好了。”

    “讨厌啦。”顾明烟皱皱鼻子,忽然放低声音道:“无痕”

    “嗯?”

    “等过几天我彻底康复了,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公子一呆,没想到她大病初好,第一个要求竟是这个。

    顾明烟咬着下唇,不胜娇羞地道:“你莫要以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我真的觉得自己是从生死关头走过了一回,真的因为舍不得你,所以才挣扎着回来的。我们成亲好不好?”

    “好。”他温柔地应承下来,但不知怎的,脑海中却掠过木先生的脸,那双眼睛漆黑,盯着他,无比幽怨,无比神伤。公子觉得自己的心悸痛了一下。

    顾明烟高兴得差点儿从床上跳起来,急忙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不许赖皮!”

    公子望着她,眼前这个女子才是他的心仪之人啊,为何他会在这种时候想起另外一个女子?他反握住她的手,想借由她的体温来证明彼此的存在,纤纤柔荑柔软滑腻,可他脑里想的心里惦的却是另一双手——

    那双手拈起白子,在棋局上同他争锋;那双手拨动琴弦,引导他与她合奏;那双手做出菜肴,却又将它打翻在地;那双手提了毛笔,写下令他惊悸的诗句

    那么多那么多那双手的影子,直把他的思维萦萦填满,再也看不到眼前。

    顾明烟见他神思恍惚,当即噘起嘴道:“讨厌,你这就开始犹豫了是不是?你后悔了是不是?”

    公子惊醒,心中大骇,喃喃地道:“我何时言而无信过?”

    顾明烟这才满意了,娇笑着将脑袋靠到他肩上,一旁的侍婢互相使个眼色,悄悄地退了出去。

    “见鬼,她不是神医吗?怎么反而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真不知道是不是风水轮回转,那边妹妹刚清醒过来,这边就换成木先生,哦不,钱萃玉昏迷不醒。顾宇成在厢房外负手踱来踱去,觉得自己很头疼。事情一扯上这个女人,他就觉得头疼。这回真是请了尊菩萨回来,赶又赶不得,说又说不得,谁叫她是钱家的二小姐,不看僧面看佛面,目前钱家还是得罪不起的。

    比之他的烦躁,叶慕枫显得镇静多了,他斜靠在一旁的软椅上,淡淡地道:“木先生才是神医。钱二小姐没听说有这方面的专长。”

    顾宇成百思不得其解道:“可是,我妹妹的病不就是她治好的吗?”否则怎么解释妹妹好巧不巧怎么这会儿醒了?

    叶慕枫想了想,回答道:“也有可能是她。以她的聪明想要学医,应该不是件难事。”

    顾宇成心想:废话,说了等于没说。

    这时,大夫为钱萃玉把过脉,背着药箱走了出来。他连忙迎上去道:“树大夫,如何?”

    “古怪,古怪啊。”

    顾宇成恨不得上去掐死这老头,上次请他来看妹妹时,他也是摇头晃脑地说古怪古怪,现在请他看钱萃玉,他还是古怪古怪,真不知道这蜀中第一名医的头衔是怎么得来的。

第60章 忆往昔笑我多情(2)() 
树大夫拈着胡须道:“这位姑娘的心脏,应该是曾经被剑气所伤,以至于心脉十已毁九。奇怪就奇怪在这里,依着平常人,早就死了,可她竟然还活着。”

    叶慕枫问道:“你是说,她这是旧疾复发?”

    “应该是。依我看她先前的那个大夫极其高明,用了种非常巧妙的方法在延续她的生命,可惜她不但没有静心养性,反而大动肝火,以至于气血攻心,终于支撑不住。能不能活下去,我可真是说不准了。”

    顾宇成和叶慕枫对望一眼——原来她真的是个神医。

    送走那位表示无能为力的树大夫后,顾宇成掀帘走进内室,细细打量病床上的钱萃玉,觉得昏迷中的她看起来非常楚楚可怜。奇怪,为什么他以前没发觉这一点呢?

    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叶慕枫也跟了进来,顾宇成好奇地道:“我听说钱家三女儿的故事时,年纪还小,只记得奶妈说那几乎是集天下所有灵气于一家,三个女儿各个聪明美丽。没想到竟让我真能碰见其中一个,只是这个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叶慕枫轻轻一叹:“世上不如意事,十有八九。”

    “当年的她,是什么样的?”

    “当年”叶慕枫的目光转向窗外的天空,放得很悠远,“当年她可是我心目中的奇女子!不仅才学过人,而且性格如火,为了心上人,甘与家人决裂,抛弃荣华富贵陪他颠沛流离。古往今来,但得一知心,白首不相弃的能有几人?殷桑何幸,遇到这样一位红颜知己”

    纱帘外,本要入内的公子听到了他的话,整个人呆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半晌后,他忽然调头,一言不发地离开。

    日近黄昏,天边晚霞似锦,彤云层层叠布,看上去绚烂之极。

    他仿佛听见一人问他:“你能看出这是什么吗?”

    然后一个答案自然而然地出现在脑海中:“这是落霞与孤骛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公子深深地弯下腰,将头埋入腿间。

    “小姐,到了。”

    一只手掀起车帘,无边的黑暗世界顿时滋延出了光亮,满目的绿竹,浓翠欲滴。

    她觉得自己像是借了某个躯壳,然后去重复一些故事,在那故事中,名叫钱萃玉的少女正青春无敌,眉梢眼角尽是逼人的骄傲——

    “小姐,到了。”临渊、羡鱼两侍婢先跳下车,然后转回身来扶小姐。

    钱萃玉打量着车外的景色,只见一间茅屋掩映在翠竹之中,很干净,却也很简陋,“就是这吗?”“是啊,小六他们找了三天,才打探到他目前在此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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