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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卿骨-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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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遂并未多想便同意了,殷铮不着痕迹地与李弘茂相视一眼,眼里带出几分笑意。
月夜祸起(四)()
午间李弘茂与殷铮二人轮流给李景遂灌酒,在酒酣之时总算问出了一些关于这次案件的话。确定了没有查出于李从嘉不利的证据,殷铮一颗心总算放下一半,但另有一半仍旧提着,于是分开后,他还是忍不住担忧地问道:“齐王殿下似是醉了,说的话真能当真?”
“先生有所不知,我这个三皇叔素来好酒,有人酒后胡言『乱』语,偏三皇叔喝醉之后最爱吐真言,比平时还要实心眼,若他真不是这样想的,那方才断不会点头的。”李弘茂眨了眨眼,灵秀的睫『毛』上下扑闪,笑容里多了一丝狡黠,“不过三皇叔酒醒之后,醉酒之时的言行都会记得一清二楚,怕是之后便会反应过来被我们算计了。”
殷铮忧心忡忡地皱眉。
李弘茂忍不住大笑起来:“先生别担心,三皇叔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您且放心,他方才既然那般说,六弟定然会平安无事的。”
这还是殷铮自相识以来第一次见他这般笑得畅怀,眉眼舒展,五官单薄,笑容纯净,就像……就像初冬的一片雪,在漫天遍野的素『色』里,无忧无虑地翩然而落。
许是被他的笑容感染,殷铮感觉自己沉重的心情也跟着轻快了几分。
之后便再无殷铮可做之事,在醉园里等待的短短三日,却是殷铮自来这边以后度过的最为难熬的日子,每天的时光都漫长地仿佛没有尽头一样,而他也在这样的等待里,第一次深刻地意识到了身为白丁的自己在这等级森严的皇权社会里,多么的渺小无力。
三日后,李弘茂突然来访,带来了李从嘉恢复了自由的消息。
殷铮惊喜交加地再三确认:“真有此事?”
“我自然不会骗先生,”李弘茂若有所思地打量他一眼,见他神情憔悴,眼底青黑,笑道,“这几日先生很是为六弟担心吧?”
担心吗?
当然担心了,毕竟李从嘉身上可能藏着自己想知道的答案,自己几乎是将最后的希望全放在他的身上了,怎么可能不担心他的安危。
就算不提这些,相处的这些日子,李从嘉『性』情纯善,殷铮也是打心眼里有些喜欢这个学生的,自然不希望他出事,而且真到了出了事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想到这里,殷铮眉间笼上一抹忧『色』:“为人师长,却不能为学生分忧,除了担忧,我什么也做不了,实在是……”
“先生已经做得够好了,”李弘茂摇摇头,垂眸遮住眼里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和艳羡,语气仍是一贯的温温和和,“若这世上能有一人,在我身陷囹圄之时为我所牵挂,我便十分满足了。六弟如果能得知先生一直挂心着他,也会很开心的。”
语毕,他便合起茶碗,起身告辞。
上了马车后,丫鬟知春将一直热着的暖炉放在李弘茂冰凉的手心里,又为他斟了一杯热茶,偷偷『摸』『摸』观察了半晌,却还是没能在李弘茂脸上看出什么端倪,终于忍不住问道:“爷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不是说接殷先生去宫里的吗?”
李弘茂将暖炉放在腿上,接过热气升腾的茶杯捧在手心,道:“殷先生脸『色』也不好,反正六弟也已经没有事了,不如休息好了再见面。”
“您好像心情不好?”知春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李弘茂沉默许久,目光微垂,出神地看着茶杯上升起的雾气,又好像在透过那雾气看着虚空的某一处。
知春静静地陪在他身后,轻声道:“您若是累了不如睡一会?等到了府上奴婢喊您。”
李弘茂依言闭上眼,轻轻靠在车厢上,眉眼平和,唇角却微微一勾,勾出一个有些『迷』惘的弧度,“六弟是兄弟里最不管事的,没有实权也没野心,之前打听来的消息不是说他们才刚认识吗?他为什么对他那么好……知春,你说一个人真的可能不求回报地对另一个人好吗?”
知春动作轻柔地为他裹上一件『毛』毯,轻声道:“奴婢不知……”
许久再没声响,她忍不住抬头,却只见乐安公神情平静地闭着眼,似乎是已经睡过去了。
*
再次授课是在三日之后,这日一早殷铮便赶去微著宫,谁知李从嘉到得比他更早。等他推开正殿大门时,少年已经含笑静立在桌前等他了。
这日李从嘉穿了一件宝蓝的绸缎直褂,领口用浅白的线绣着云纹,肤『色』红润,看起来比上次见面要精神许多。看到殷铮出现在门外,他眼睛一亮,直起身行了一礼:“先生。”
殷铮扶着他胳膊,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回距离离得近,能看到少年左眼重叠的瞳仁,就像氤氲开的墨水,干净通透。
遭到至亲的背叛,似乎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仇恨的痕迹。
“看到郡公并无大碍,草民总算是放心了。”
“这几日有劳先生挂怀,”李从嘉说着坐在书桌后,和往常一样与殷铮对桌而坐,“在讲课之前,学生有一事不能明白,想和先生探讨。”
“正好草民也正有一事要与郡公说,”殷铮放下书,伸手一引,“郡公请讲。”
“我一直都想不明白,如果这次真的是……是有人想陷害我,那他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放过我了?据我所知,三皇叔查办此案,一件不利于我的证据都没找到,似乎我那日真的只是碰巧被牵连一般。”
“草民也想过这个问题,”殷铮沉『吟』了一下,“事发之后,皇上只是下令将您禁足,并没有将您关押,可见皇上对您的偏爱,幕后之人怕是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若是不能一次将您扳倒,一是有暴『露』的风险,二是日后您有了警惕,再对付您就更加困难了,所以才按兵不动。”
见李从嘉眼里光芒暗淡,似乎最后一丝希冀也彻底湮灭,殷铮有些不忍,于是安慰道:“当然,也有可能您真的只是无意间被牵连到了。”
李从嘉低下头,嘲讽地笑了笑,并不信他最后这句略显苍白的安抚。
殷铮当即转移话题:“这件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还没查出来,不过三皇叔似乎有了些头绪。昨日抓了几名宫人走……那些宫人,有哪个真有胆量有缘由去用死婴偷换刘美人新生的婴儿,不过都是些可怜的替罪羊罢了。”
殷铮从他失落的话语里察觉出了些许端倪,联合之前他所说的话,不难猜出他现在的心思:“郡公真的觉得幕后之人便是南昌王?”
李从嘉低声道:“大哥一直对那个位置虎视眈眈,但凡有哪个兄弟较为出『色』,他便会视之为眼中钉,刘美人被诊出有喜那日,父皇曾做过一个蛟龙在天的好梦,大哥肯定是怕生出来的孩子会成为他的阻碍,这才想偷偷换走。”
谁知殷铮听了他这番话,却皱紧了眉头:“郡公可曾想过,既然南昌王是一心想要偷换婴儿,必是抱了不会暴『露』的想法,又为何会引诱您在那?若是他想要陷害您,便不能换走婴儿,但若是成功换走了婴儿,又不能陷害到您,这岂非两相矛盾之举?”
“这……”也许是被痛苦和失望冲昏了头脑,李从嘉显然没有想过这些,听殷铮这一解释,顿时如醍醐灌顶,僵在原地。
“依先生所见呢?”
殷铮摇头道:“草民所知甚少,无法推断。不过若是说幕后之人目的并不在婴儿,而是只想布局陷害您,那更是说不通为何没有后续之举,这么轻松便放过了您……所以草民只能推断,想要换走婴儿的人,和引您过去的人,必定不会是同一人。”
李从嘉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殷铮沉默且耐心地等着,过了大半晌,李从嘉这才抬起头,脸『色』虽然还很苍白,但总算好了许多。他勉强弯了弯唇角,问道:“先生方才说也有事想和我说,是什么?”
殷铮慢慢地道:“草民想请郡公为草民引荐几名可交的朝廷之人。”
“先生想从政?”李从嘉睁大眼睛,“先生不是一直对这些都不感兴趣的吗?”
“郡公这次出事,草民却只能在一旁干等,实在愧疚,”殷铮摇摇头,“草民并非想要从政,不过是多认识一些人,日后也多几条路罢了。若是以后郡公再出事,也不至于直到事发三日之后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先生……先生是为了我?”
李从嘉浑身一震,愣愣地看着对面的殷先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似乎比感动更深一些。那种感觉,就好像乌云蔽日的天空里,突然有一缕阳光破开云层,就好像在一片荒原里,忽然吹来一阵暖风,于是青草破芽,万物复苏。
“郡公?”
低沉悦耳的嗓音唤回李从嘉神游天外的思绪,他抿抿唇,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卑鄙,根本不配他这样真心相助,“先生……先生其实不用为我做这么多的,当初我拜先生为师,其实是利用了先生……”
殷铮打断他:“草民知道。”
李从嘉呆呆地看着他:“先生……知道?”
“郡公的做法草民能理解,书院多是官家子弟,郡公不欲与他们走得太近,免得有拉帮结派的嫌疑,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所以才借口拜师离开了书院,”殷铮温和地看着他,“一开始草民也觉得郡公拜师拜得太过急切和随意,后来经过和郡公相识的这段日子,草民才想明白,郡公是想远离权力漩涡,置身事外,清闲一生。一来草民无权无势,和我结识并不会引起别人忌惮,二来也可以借此离开书院。不过郡公,您又怎知草民答应您的拜师,没有其他目的呢?”
李从嘉更是不解:“先生……会有什么目的?若说先生贪慕荣华富贵或是追名逐利,那为何这段日子从不去接触京中的达官显贵?”
殷铮摇摇头,只轻声道:“不论目的如何,现在你我已是师生,当初拜师之时草民说过,您既唤我一声先生,我自会用心尽力会护您,此话草民决不食言。”
李从嘉鼻子一酸,只觉得胸腔仿佛被什么给填满了,他弯腰深深一拜,神『色』坚定:“从嘉何德何能可得先生此言,先生放心,从嘉今后也会真心对待先生,决不食言。”
明月楼(一)()
这还是殷铮第一次拜访乐安公府,与府邸主人相似,府里布置十分素净,不见其他树木,唯有杏花栽了一株又一株。如今已经到了春末,枝头花瓣零落,绿叶葱茏,倒也将府邸点缀得生机勃勃。
“先生想结识什么人?”
李弘茂正引着殷铮往花厅走去,听了殷铮的来意之后,眉梢微扬,很是有些惊讶。
“还不知如今朝中是何局势?”
“先生先请坐。”
尽管春天已经快过去了,花厅内还是摆着几个火盆,将这块开阔的空间也烘得十分闷热。李弘茂与殷铮坐下后,注意到殷铮似乎有些不适应,于是示意下人将火盆移走,有些赧然地道:“我自幼畏寒,府里的人担心我受凉,若非盛夏,从没断过火盆。”
殷铮摇摇头,止住了下人搬火盆的动作:“殿下身体要紧,草民不碍事。”
李弘茂一笑,也没坚持。待下人上了茶之后,他才屏退他人,缓缓地给殷铮讲起了一桩前朝往事。
“据闻当年皇爷爷去世的时候,曾经留下过遗诏,今后皇位兄弟相继。可是,这道遗诏却只是口谕,并且当时只有父皇和几位宫人在旁,所以包括几个老顽固在内的很多大臣怀疑遗诏是否真的存在,坚持应当遵循自古以来便有的子承父位的规定,立皇长兄为储。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遗诏的内容传遍了街头小巷,百姓们口口相传,父皇碍于此不得不重用几位皇叔,并且为了避嫌,将皇长兄派去了东都杨州。”
“几位皇叔里,二皇叔早逝,四皇叔燕王常年领兵在外,至于五皇叔保宁王,则一直在封地上,只有回京述职时才能见到。唯有三皇叔齐王为人仁厚忠善,很是有些名望。如今朝堂之上的人虽然表面相安无事,暗地里实则大多分为两派,一派支持三皇叔,另一派则支持立皇长兄为储。两方相互制衡,父皇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态度模糊,从未过多干涉。当然,除了这两派人之外,朝中仍有几名清流。”
李弘茂语调轻缓,诸多关系纠葛在他娓娓道来之中便显得十分清楚明白。殷铮听得认真,见他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一双眼睛隐含深意地看着自己,微微一怔后便心下了然。
“殿下是想问,草民想结识哪一派的人?”
“不错,如今皇长兄兵权在握,六部之中兵部和刑部大多是他的人,去年吴越大举进攻常州,皇长兄年幼,父皇担忧他抵挡不住,想把他召回,皇长兄却整顿兵马,大破吴越军,斩首万级,俘虏了数十位将领,也一举赢得军心。三皇叔却与皇长兄不同,他德心仁厚,有君子之风,为国为民,深得民心,素有贤王之称,再加上有先皇遗诏,可以说与皇长兄不分伯仲,”说到这里,李弘茂顿了顿,叹道,“要说,皇长兄带兵攘外,三皇叔在京安内,其实是我国两大栋梁,若他俩能拧成一心,我大唐何愁不能一统天下,只可惜一山不容二虎,两虎相斗,必有一伤。”
他说的这些是时下关注政事之人都能知道的,并不算隐秘,就算是不关心时政的殷铮都略有耳闻。殷铮虽然为他最后那句感慨而微微侧目,却也并未太过在意,而是认真思考起他说的话。
比起地地道道的古人,殷铮多了一大段历史记忆,能知晓今后发生的事情,实乃幸运。据史书中记载,就在不久后,元宗李璟便下诏命齐王李景遂总领朝政,虽然因李景遂的力辞而终是未果,然而想想也知,这件事之后朝中格局定然会有大的变化。
总的来说,目前李景遂是占了上风的,再过一年多李璟便会立他为皇太弟,入主东宫,不过之后李弘冀更是行事更是肆意狂放,对李景遂紧紧相『逼』,李景遂一退再退,终是自请辞去储君一位。
后世从史书中所读到的不过寥寥数言,然而不难从中揣度出当年的风起云涌。
这风诡云谲的数十年,他定要护得李从嘉周全。
殷铮心中思定,脸上便显出几分果决,正要张嘴,却听李弘茂轻笑一声,道:“在先生做选择之前,我还有件事不太明白,不知先生可否解『惑』。”
“殿下请讲。”
“先生来江宁府两个多月,期间也曾收到过大大小小官员的邀约,却一概推辞,可见当时先生是不想参与到这些事里的,为何现在改变了主意了?”
殷铮一怔,抬起头,却只撞入一双探究的眼睛,半晌后,他微微一笑,坦然道:“明明已经涉入浑水之中,却仍想着独善其身,从前草民的这种想法未免太过天真。实不相瞒,正是安定郡公此次出事,才让草民意识到,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在郡公出事之时,却什么都做不了,仿若刀俎之下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实在太过被动。”
李弘茂喃喃:“又是……为了六弟?”
“殿下方才问草民,想要接近哪一边的人,”殷铮目光坚定地道,“草民想结识齐王殿下,不知殿下可有办法?”
李弘茂回过神,勉强笑了笑:“办法……自然是有的,不过,为什么?我还以为你会远离这两派的人,先选择接触朝中清流,毕竟你现在算是六弟的人,一举一动也会被别人误解。”
殷铮一时有些迟疑,李弘茂却想清楚了,垂眸悠悠笑道:“我猜,还是为了六弟罢?六弟出生于七月初七,司天监的人说那日是个十分吉祥的日子,而且六弟左目是重瞳子,据说……”他话语一顿,抬眼意味深长地看了殷铮一眼,“据说这是帝王之相。”
殷铮放下了茶杯,静静地看着他。
“一直以来,皇长兄就把六弟看做眼中钉,比起三皇叔有过之而无不及……”李弘茂似乎有些受不住被他这样看着,于是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投下一排淡淡的剪影。
“先生帮三皇叔,其实是担心皇长兄一人独大之后,会对付六弟,所以才会帮助三皇叔,分散皇长兄的注意,这样皇长兄也就顾不上六弟了,是也不是?”
李弘茂已经将话说得这么开了,而自己既然是主动求上门的,坦然点或许更能表示诚意。略一犹豫,殷铮便大大方方地点头应道:“殿下心思缜密,猜得不错。”
李弘茂站起身,两人身高相仿,目光持平,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对视了良久。
这似乎是殷铮第一次这么清晰地看到面前这位皇子的眼睛,与李从嘉相似的浅『色』瞳仁,不同的是,他的眼睛就像一汪藏在沉寂深冬里的潭水,无波无浪,将所有的情绪都冰封潭底,无人能够窥见。
殷铮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个毫无根据的想法令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而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将这个想法宣之于口了。
“殿下……也有意于那个位置,是吗?”
李弘茂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殷铮这才回过神,他后退一步,低头躬身道:“是草民逾越了。”
李弘茂笑意渐渐收敛,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的头顶,半晌后,他才淡淡地道:“祸从口出,先生以后说话千万要小心。”
“殿下说的是。”
李弘茂忽而一笑,玩笑道:“我帮了先生这么多,先生总不能一点表示也没有。等事成之后,先生得到自己想要的,能否也给我一样我想要的东西。”
殷铮直起身,静静地道:“就算殿下不说,草民会将殿下的恩情谨记在心,日后若有用得上的地方,草民一定会尽心尽力地帮助殿下。”
“我想要什么,现在还没想好,不过先生放心,不会是您给不起的东西,”李弘茂似乎一眼就看穿了他心里的戒备,轻轻笑道,“自然也不会是对六弟不利的东西。”
殷铮抬头看着他,心情复杂。
每一次接触,每一次相处,似乎都能在他身上看到不同的东西。
初次见面时,得他相助才入得皇宫,只以为是个善解人意却身体孱弱的皇子,那时他感到惋惜。
再次见面是明月楼之行,见识到了他通透灵慧又能言善道的一面。
而这一回,他却越发让自己觉得看不透了。
许久后,殷铮才轻轻颔首:“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两年后()
时间一晃便是两年。
两年的时光可以改变很多东西。比如说闽国在唐国和吴越的夹攻之下彻底灭亡,唐国将领查文徽攻破泉州、俘虏闽王的消息传回江宁的时候,元宗大喜,设下宫宴欢庆三日,普天同乐、歌舞升平,好似战争已经消亡,而盛世即将来临。
却无人看得见这纸醉金『迷』的背后,几乎被掏空的国库和几近腐朽的朝廷。
在这块掩耳盗铃只顾享乐的江南净土之外,是连绵未歇的战火。这场火从漠北一直燎到中原,一个国家在火中消亡,另一个国家便会踏着它的遗骸崛起。
在这场仿佛永远不会有尽头的战争里,两年的时光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这天晚上,泉州刺史王继勋在沸反盈天的喧嚣声中被惊醒,窗户上糊的薄纸被火光照得透亮,『妇』孺的哭泣声若隐若觉。
还不待他唤人来问话,门就“砰”的一声被推开了,一个家丁连滚带爬地扑到他床边,惊慌失措地喊着:“大大大人,威,威武军又来犯了!”
“什么?!”王继勋一惊,下意识挺了挺大肚子,“李仁达怎么打过来了?!下午的修好书送过去了吗?!”
“回大人,您写的和李将军修好的信确已送达。”
门外忽然又进来一人,身姿挺拔,他一步步走来,就像从黑暗里走出来一样,莫名让人觉得惧怕,等走到明亮的地方才让人看清,其实只是个作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手上提着一个湿淋淋的布包裹。他在床边不远处停了下来,将包裹随意地掷在地上。
包裹骨碌碌地滚到床边,摊开来,里面是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死不瞑目的眼珠子正好瞪着王继勋,仿佛挣扎着从地府爬上来的厉鬼一样,想向他索命。
王继勋一个哆嗦,脸上的横肉也抖了一抖,颤巍巍地移开目光,『色』厉内荏地斥道:“大胆!你将这个拿进来做什么?!”
“大人难道不该先问问这是什么吗,”年轻人神『色』如常,轻描淡写地道,“这是下午派出去送信的士兵,方才李将军的手下将这个扔过城墙,并且在外面留下一句话。”
王继勋下意识接着他的话问了句:“什么话?”
“李将军以为泉州原是隶属于威武军的,而您自然比他低一等,可是您却在信里面用对待同等级的人的礼仪,李将军大怒,非但没接受您和好的请求,还杀了送信的人,并且举兵来犯。”
“胡,胡说,本官怎么就低他一等了?!”王继勋面『色』铁青地瞪着眼睛,这才想起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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