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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安在-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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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朦朦胧胧的望过去时,那人恰好也在看她。似乎有些不确定似的问:“吵到你了?”

    她摇摇头。

    “锁太久了容易靥着。透透气再关上。”

    她点点头。半晌,又小声问,“怎么回来了?”

    “回来看看你。很快又要走了。”

    “嗯。”

    半晌没听见声,她抱着被子又睡了过去。盹着了不知多久,睁眼来,那人还立在窗前。

    她不知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有些不确信的问:“谢先生?”

    谢择益应了一声,“我在。”

    即使是做梦,她也觉得此情此景有些奇怪,便问道:“你是不是有要紧事要讲?”

    他想了想,说,“有一封信带给你。”

    “嗯?”

    “在南中国海一艘船上,有个少年,姓斯,我见到过他与你一起。他问我能否替他带一封信给你。”似乎不能确定她到底是醒着的还是靥着了,又说,“信在桌上,有空去看看。”

    谢择益声音很轻,一边说,她一边渐渐又睡了过去。只听得他声音模模糊糊,好似轻轻在她耳边叹了口气:“算了。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很想写一写那时日本人对中国有一点变态的控制欲。他们认为中国应该不战而亡,全中国人都该听命于日本人,并对侵华战争中的种种反抗十分不解……不知道写崩没有。

    ——

    *这仍然是个无聊的过渡章,不过很快要开启下一状态了。

    ——

第90章 〇一四 夜之六() 
林梓桐第一次来福开森路时就知道谢择益授命引渡南中国海的邮轮。那日来寻楚望时,又看在林三小姐的份上; 给了谢择益一些十分中肯的建议。

    “留英学生多数爱读书; 不爱搞政治活动,与留法学生不同。”他说; “法学生多为勤工俭学生。特别是五四前后出国的留法学生; 在欧陆思想活跃的法国; 卷入各种主义的论战,留法学生基本都有自己的政治派别; 一千多留法生; 几乎没有一个‘白丁’。其中涌现一批思想激进的作家;是如今淞沪警备司令部通缉在案的左联。这一千个人里; 有三十余人出现在即将抵达南中国海的船上。那么谢先生是否知道,这里头; 有多少名‘赤『色』学生’,又有多少名通缉犯?如果谢先生不明白江西如今的地位; 可以类比民国十五年天津英租界破获国民党天津市党部的案子。”

    三年前十一月; 天津英租界的英方不顾广州国民『政府』抗议,将被捕十五民国民党人引渡给奉系北洋『政府』; 激起南方反感情绪。次年北伐成功,中央军事政治学校的宣传队在江汉关前华界与英租界处的空地上进行反英宣传,要求废除不平等条约。收回英租界次日,英驻华公使下令撤走义勇军、海军陆战队,下午撤离英巡捕。一月五日,二十万示威群众包围巡捕房,英资企业全部停业; 英租界内侨民全部搭乘军舰与商船离开汉口。二月十九日,英国公使代表签订了《收回汉口英租界之协定》。三月,汉口英租界工部局解散。

    临走之前,他又说:“谢先生,百年来,英国驻沪领事向来都是极聪明的人。他们将这件差事全权交给你,想必也给了你相应的忠告,是不是?”

    林梓桐说的没错。

    不论是一百年前试图驶入上海的胡夏米,八十余年前力排众议买下当初那片泥潭地的巴富尔,还是“青浦事件”后将租界面积从八百二十亩扩张到两千八百二十亩、泥城之战后取得上海海关主权的阿礼国……经历小刀会、太平军;五卅与四一二,这个国家经历朝代更迭、军阀混战,他们仍能在这个远东万国通商之城稳稳立足,英国人怎么能不聪明?

    看看世界版图就知道。一个多世纪来,英国人简直将聪明发挥到了极致。

    若非如此,朱尔查也不会告诉他:“研究院就是一份闲差。从前如此,现在也如此。”

    这句话与其说是建议,不如说是忠告。忠告给了,未必人人能做好;之所以将差事交给他,就是抬举他,认定他必定能游刃有余的处理三国关系。

    日本舰队是皇家海军一手带大的。七年前华盛顿军缩条约后,日本轻巡洋舰渐渐青出于蓝,竟有些如日中天的意思。但在南中国海上,谁会比他更能同时懂得东南亚英殖民地领域与皇家海军、陆军?

    上一船邮轮自然将另两**舰远远甩在后面,让满船地质学家与法国共|产党人神不知鬼不觉沿陆路进入中国腹地。

    而这一次,另两**舰有了警惕;要引渡进入中国境内,难度已远远超过上一次。虽也不是不可能,但他心中仍需要先做个权衡。

    如今中国大陆上已不是满清封建王朝,英国的地位已比不得日本。倘若仍不顾一切将那一船师生带入中国境内,难保上海英租界不会重蹈汉口覆辙,留得背后虎视眈眈的日、美与法国渔翁得利。

    倘若最后真的使英国落败撤离租界,废除种种中英不平等条约,这真的是他们所希望的吗?

    第二次将军舰驶入南中国海,临近槟城附近,在太平山天文台指引下寻找到那一艘从马赛开来的游船,他带着一队海军及随同翻译上船补给物资、安抚满船地质学家情绪。

    临下船时,突然一个身姿挺拔,面容清秀出众的少年走近前来,用十分地道的英文同他打招呼,问他:“谢先生,请问你是否还记得我?”

    他有一点重度黄种人脸盲症。回忆再三,他用英文回答:“十分抱歉。”

    少年也不生气,微微笑道:“离岛的船上,你同我借过火。”说着便从马甲口袋里掏出一只十分精致的机械火机,“兴许你不记得了。”

    他不大认人,但这一只机械火机,他可是觊觎了许久的,怎可能忘记。

    盯着看了会儿,他竟觉得最近在船上晃久了,有点胃酸过度似的,用那万年没法将发音纠正过来的中文说:“你可以同我讲中文。”

    少年点点头,又问:“请问你认得林三小姐么?我见你似乎与她姑妈熟识。”

    他答得言简意赅:“认得。”

    “谢先生方便联络她么?”

    “怎么?”

    “近年来通信受阻,几乎险些与她断了联络。假如能联络她,我有一些十分重要的书信,能否替我交给她?”

    望着那一沓信,他沉默了一阵。

    他这几句都答得言简意赅,最后一句后干脆沉默了。少年还以为他中文听力有问题,便又用英文重复了一次问题。

    随行皇家海军中尉一语替他解了围:“带是不难,去邮局寄,随便寄给谁都行。只不过入境警察盯得紧,我们也怕惹麻烦。所有信件都得先经盘查,就是得拆开检查一次的意思。你看可以吗?”

    少年笑道:“没问题。”

    一张信封递过来,他略掂了掂分量,不轻。将信递给皇家海军中尉后,少年又问:“假如能知晓她住在哪里,入境中国后,谢先生能否带我去见见她?”

    英文里,“他”与“她”这两个单词十分好区分的。他这句英文问完,随行皇家海军都笑了。军官们先于他回答少年道:“能不能入境尚还是个问题,就先惦记起情人来了?”

    他孜孜不倦的追问:“假如能呢?”

    谢择益盯着少年的眼睛,皱着眉头沉默片刻,尔后用中文说,“这话我说了不算。等我问过三小姐,看她怎么决定。可以吗?”

    ——

    能在上海停留的时间仅二十小时。巡洋舰一抵达上海,汴杰明来码头上接。听说她在家,他马不停蹄开车回了福开森路。

    到家时正是周六早晨十点,到家时广东阿妈正在做午饭。汴杰明说她周五晚上回的家。餐桌上放着早晨的虾饺、叉烧与茉莉香片还没动过。

    他想是累过了头,便由着她多睡一会儿,叫阿妈将早餐都收了。又嘱咐她,让她今天先在这里多呆一阵,若她醒来,将餐饭替她热一热,再打个电话给工部局通知他一声。

    中途出门一趟,晚上八点多,阿妈向工部局打电话说:“瞓咗一日了,咪制是病咗吧?”

    “我返来看一看。”

    推门进来,餐桌上摆着温热的晚餐,仍还没吃,也已经凉了。

    拉开冰箱门,早餐与午餐都在里头,也一应没动过。

    距离他离开上海还剩下不多几个小时,汴杰明也已经派车去海关将信取了回来。盯着长廊尽头那扇紧闭的大门,他有些纳罕:这人睡觉怎么是以天为单位的?

    阿妈仍闲在厨房里,只等她醒来以后不至于只有残羹冷炙而已。

    走到长廊尽头,敲了敲门,没有声响。

    稍稍将门推开一条缝,小声喊道:“三小姐?”

    昏暗的房间里头传来含混的一声清响,紧接着是一阵翻身的声音。他愣了片刻:原来是梦呓。

    连带阿妈都有些纳罕的凑近前来:“睡咁耐嘎?”

    他一早嘱咐过她独自在家时要将大门与窗户锁牢,钥匙他只交给汴杰明一人,留待他每次接阿妈过来时才能打开门。如今这情形,她应是将自己关在这密闭小房间里一日有余了,不是靥着也将自己给闷晕过去了。趁他与阿妈都还在,他轻手轻脚推门进去替她将窗户推开透透气。哪知风刚吹进来,她便醒来了,瓮声瓮气喊了句:“谢先生?”

    半梦半醒时的声音比她清醒时要轻柔得多,叫他谢先生时,仿佛有人拿着一只小小爪杖,在他心上不经意的挠了一下。

    眼睛还没适应这屋里的黑,他什么都看不清,却从窗外些微路灯光里,见一双『迷』蒙眼睛向他往了过来。他本该更轻一些,免扰她清梦。又想叫她起来吃点东西,填饱肚子再去睡。恍然间,屋里又响起了细小的呼噜声,跟只小兽一样,连带门外阿妈听到都笑了。

    “睇嚟是真个累了。”

    他大衣袋里还揣着那封信,还有一些话要问她,却不知怎的不愿就这么吵着她睡觉。替她关上房门,同阿妈交代几句话,又闲聊一阵。等到不得不走了,替她锁牢窗户时,她又醒了一次。

    睡觉时警惕一些也挺好。

    将信放在她书桌上,走前同她说了几句话,也不知醒来还记不记得。临走时,叫阿妈今日在附近旅店暂且住下,过来勤一些,等她醒了让她吃点东西。又多付了许多工钱,这才匆匆下楼离去。

    舰队和海关的几辆车已等在码头。海关警察一见他就笑道:“谢,听说那几封信是带给你正在追求的女士的?”

    “信怎么了?”

    他一问完,海关那群查过信件内容的军官都一齐哈哈大笑。

    那人又说:“那可是剑桥大学生,格兰塔大红大紫的作家之手写成的文采斐然、热情洋溢的情书。谢,你完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才到信的内容,约莫在后半夜或者明天中午前后更新;

    ——

    *老谢大约不知道有种生物叫死宅。该种生物可以一次『性』好几天不睡觉,一睡就能睡到地老天荒。

    ——

    *写这文之处其实我也是尝试着写一点家长里短的……后来写到二十几章了,我发现连舅妈婶婶姨妈姑妈都分不清,也就此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嗯,我这个智商,确实写不来家长里短的种田及宅斗文。

    ——

    *虽然左翼作家联盟1930年3月正式成立,但是成立前也称为“左联”;

    ——

第91章 〇一五 夜之七() 
楚望芳鉴,

    久疏通问; 时在念中。今冒昧致书; 兴许你难以想象,这只是无数日日夜夜里书信之中的一封。曾想要将他们都留存下来; 等到见了你时一并交给你;然而字字句句都是思及你的情绪; 信未到你手中; 想要见你的心却先老了;若你见了信,也无非徒增烦恼; 并无丝毫益处。

    今日明月夜; 思来想去只想叫你知道; 想到你时你却是走在明亮的天光底下;爱他明月也好,憔悴也好; 都与你无关。

    本翘企示复,谨此奉闻; 勿劳赐复。

    言桑敬上

    一九二八、三、〇九

    ——

    楚望谨启;

    迭接来示,因羁琐务; 深以为歉。时常怀揣多封书信,出门见到邮筒就想投寄一封,总认为总有一封能逃脱层层检验顺利抵达远东;但若将信寄出,却总等不来回信,未尝不会以为你每一封都已经阅过,却不知哪里使你不高兴,丝毫不值得你寄来回信。

    前些时日学校好友博士陈先生将他家乡妻子接来英国。留学圈子常常盛传其妻长他十岁; 两人状似母子;又听闻他妻子长于湖南乡下,裹小脚,不曾读书。同他交往从密,也悉知种种皆是谣传。陈女士长他一岁,虽裹小脚,他常致信劝其岳母为她放脚;虽不曾念书,也时常致信鼓励她念女塾;虽才学悬殊,十余年天涯两隔,书信不通,陈先生亦从未间断寄信,实在令我钦佩不已。故也常常会想,假如初来绍兴林宅见到你时,未曾听过你以理化学科应达五言绝句的机警,也未曾见得你韵脚不齐、尔后却遣词宏大诗作;若你举止俗陋、诗礼不达、形貌黯然,且有一双使人一言难尽的小脚,我是否仍会做出当初的抉择?

    也因此,幸而那时你终于肯从房中出来见我一面,终叫我知道,将与我相伴终老的人,原来是你。

    言桑手肃

    一九二八、五、廿三

    ——

    楚望垂鉴,

    暌违日久,拳念殊殷。

    今天我看到你了。除了我,许多人都看到了你。从前时常在想,该是什么时候,我与你的名字将会刊登在报纸上,排在一齐,让许多人都看到这是斯先生的太太是林家三小姐。这曾是使我备受鼓舞的一幕,而今才知道我是大错特错了。你终叫世人知道,远东之国的林家有一位三小姐有如此高尚智识,竟丝毫不输此间诸多自诩才学高人一等的男子汉大丈夫。

    父亲自小不喜我从文。未能时常与你互达书信,入学牛津以后,常一周数次乘车去生出诸多诗人学者的剑桥村托人修改书信、传授遣词造句方法。起初是因你,后来却日渐沉『迷』此中。上海一别,心中对于你与令堂诸多负气,想以笔为刃,使我的心意终有一日能使你在书刊报文上见诸;也因小有成绩,就此沾沾自喜,并几乎荒废牛津地质学位。而你却于沉默无声之中,在另一领域上,成就早已远远胜过我,无声无息,实在叫我汗颜;我竟从未好好认识过你,如今再重新认识一次,来得及吗?

    林三小姐,久慕鸿才,今冒昧致书,以求教诲。

    敬申寸悃,勿劳赐复。

    言桑伏乞俯俞

    一九二八、七

    ——

    楚望女士垂鉴,

    一别经年,海天两望,弥添怀思。

    外滩码头一言我记了许久,修国际法至如今顺利毕业,竟不过一年有余;国际法学生思想见解多自由活跃,于诸多英国学生中极为少见;其中有序组织,素日与欧陆思想活跃的留法学生互通有无。参与诸多活动,也因此再度耽搁了地质学学业。国际法学卒业后,教授也曾陈赞我才思敏捷聪慧,并建议我考取博士,而我只想致信于你,同你商量此事。可我却因参与在伦敦举行的反法西斯游行被学校警告处分,通信大大受阻,竟不知该如何于你联络。

    近来听闻皇家学会会长将携助手前往中国,而邀请人,正是那位毕业于剑桥物理系的优等生、因那篇自然科学的论文名声大噪的徐来。我无数次曾见过他的名字与你一同出现。我在校刊上见到过他二十岁时的照片,我承认我嫉妒过他。可是当旁人因你享有过高成就,而恶意揣测、诋毁你与他的关系时,我这才明白这嫉妒的可怕之处。你有过人才学,在近五年前我见你时便知道。我比任何时候都想见你,告诉你我相信你。

    也因此,我致信恳请会长此行能带我一同前往香港,你所在的地方。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我,这也在情理之中。而在信的末尾,他却告诉我:在我能半年之内完成地质学业的前提下,他兴许有办法带我回中国。

    书短意长,余容续陈!

    诸荷优通,铭感不已!

    言桑

    一九二八、八、〇四

    ——

    楚望足下恳启,

    因羁俗务,久不晤见,稽复乞谅。

    毕业答辩在即,本不该此时致信,以免耽搁学业时,将回到中国的唯一途径也一并断送了。林先生于旧岁末那一封电报实在一鸣惊人,于英国华人译报上阅得时,所思所想无非竟是:天底下有这等父亲,不知作何考量,不惜就此在世人面前断送女儿姻缘前程!即便不是亲生父亲,也不至于恶毒至此。若非毕业在即,便就要立刻乘船前去巴黎,找林先生问个究竟。

    愤怒之林先生此举之余,竟隐隐也有一些妒忌你的老师。识得他的人,都道他“极能思想,读书甚多,高洁近乎狷狂”;此外,他才华容貌定在我之上,还能常伴你左右,令世人误会你与他,如何使人不妒忌?

    而不过一周有余,我收到了他的电报。其中邀请了诸多牛津大学地质学泰斗前往中国,其中竟也包括我这刚毕业的新生;此外,他还给我一封额外的电报,告诉我你与我十分般配,听闻我难于归国,曾想将你送往英国深造便能玉成此事,却因种种原因,告知我你也有诸多离开中国的难处;便在邀请英国地质学家与法国化学家偷偷前往中国的同时,请我一并前来。并告诉我,你是能造大学问、有大本事,当世极难得的中国女人,叫我一定珍惜你。

    徐先生是值得尊重之人,是真君子。至此才知,比起徐先生,我是何等见识短浅。

    当今文人皆赞颂自由恋爱,摒弃封建糟粕。没了这纸空头婚约,于你我,兴许未尝不是件美事?

    寒上

    一九二九年二月十六日

    ——

    楚望女士,

    红海早过了。渐入热带,海上时常狂风骤起,同行之人皆怨声载道。只我一人心情舒畅,只因船快到埠了。

    于英国这些年,留学生多爱穿西服洋装。英国冬天漫长,天阴多雨,时常会想起热带初夏岛屿上穿衬衫与白裤的少女。不知两年后,上海再见时,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言桑敬上

    于槟城塔斯特号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这三个人,某两人之间的故事,约莫能在5…8章内搞完并真相大白吧。

    ——

第92章 〇一六 夜之八() 
从远东前往欧洲的航船主要停靠在法属越南西贡和英属新加坡,极少极少部分时候; 也会停靠在南中国海最南端的槟榔屿; 这里也是中国势力的尽头。

    这座马六甲海峡上的小岛,停靠船只虽少; 过境边检却极为严格。这座英国占领的小岛与新加坡完全两样:受英国人经营; 经由印度文化熏陶; 街上见不到一个中国字;而今,这座小岛边境警局却迎来日英两国两队轻巡洋舰。

    这里仍是英国领地。在海上巡逐数日; 谢择益难得心情大好; 猛然升了个白旗、自降威风的目的; 竟是请日本舰队军官上槟榔屿,在这个英属边境小岛警局内吃饭喝酒聊天。

    不多时; 槟榔屿警局来人找他,说上海租界工部局致电给他; 说三小姐已经醒了。

    他让那人去回个电话过去; 叫汴杰明去将三小姐接去工部局之后,再打个电话给他。他有话要问她。

    当众吩咐完琐碎事; 皇家海军的军官便想起他那莫名其妙“为情敌手传情书”的笑话。一众英军日军口耳相传,一时间惹得会客厅众军官大感好笑,气氛顿时热络不已。

    他不以为然,面带微笑的落了座,对那位负责拦截远洋轮渡的日军大尉说:“这事说是公事,于我而言,实在只是一件私事。”

    那位大尉看了他一会儿; 哈哈大笑道:“那么谢上尉是希望邮轮入境中国,还是不希望?”

    他撇嘴笑笑,颇有些为难,“邮轮入境了,于公,我捞不到半点功劳;于私,劳心劳力给情敌牵线搭桥,让他近水楼台,也很遗憾。不入境,我也无过;只是让整个工部局听了去,觉得我谢择益怕与情敌公平竞争,故而引渡邮轮的差事上故意放水,只为满足一己私欲而已。倘若他日真的抱得美人归,旁人恐怕也要道我胜之不武,实在算不得什么正人君子。我实在冤枉。”他啜口酒,又笑道,“大尉认为我该如何处理这艘船?”

    大尉轻咳两声,抿嘴笑道:“你要知道,这艘船不止我们看在眼里,南京比我们盯得更紧。我说了不算。”

    “那是。”谢择益眯着眼睛说,“那么,今早凌晨三点,从虹口出发的天津丸,说是搭载仙台医学院的医学实习生,但工部局接到举报称:天津丸上搭载有三十余名来路不清的中国人,有涉嫌拐卖人口嫌疑。”

    大尉脸『色』一沉,“这事不归我管。”

    “确实不归你管,”谢择益低声笑了:“但是你要不要致电去问过驻沪日本领事的意思?毕竟,这艘船虽然南京盯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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