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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渚-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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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秦霄心满意足地踱出书社,见夏以真不在门口,便举目朝斜对面的刀剑铺子望了望,那门口也不见人影,正要过去寻她,衣袍后襟却忽然被扯住。
回头看时,竟是个垂髫小童立在身旁,衣衫敝旧,小脸脏兮兮地冷抽着鼻涕问:“你你是秦哥哥么?”
秦霄微一皱眉,俯身问:“小兄弟,有事么?”
“那边有个姓夏的哥哥与了我两文钱,说把这个给你。”那小童朝前面的刀剑铺子一指,随即双手递上一张折起的纸条。
秦霄不觉奇怪,又仔细打量了那小童两眼,暗中留了心,这才拿过纸条翻开来看,只见上面粗斜歪扭地写着几个字:我有要事,你且自回。
有要事?
到底什么事,竟连这一时半刻也等不得当面交代,如此急匆匆地便去了?
况且夏以真的字迹他从未见过,也不知这字条是真是伪。
他又是诧异,又是担忧,总觉这事透着些不寻常,可又不愿往凶险处想,只盼真是镖局中忽然传了什么讯息过来,交由她去处置。
捏着字条略略沉吟,瞥眼见那小童已转身走出几步,赶忙上前拉住问:“小兄弟,那位哥哥朝哪处走了?你且说来,我再与你几文钱买糖吃,好不好?”
那小童搔首想了想,望街尾指道:“我也不知,像是朝那边去了。”
秦霄点头一笑,真个从怀中摸出几文钱给他。
那小童喜笑颜开,抹抹鼻涕,捧着钱头也不回地跑了。
这厢秦霄站在原地又思忖了片刻,想着应该先去那刀剑铺子打探核实一番再做决定,当下不再迟疑,便抬步朝斜对面走。
到了铺内一问,那掌柜的便说方才确是有个好俊的小哥进来拣兵刃,可是一转眼又说要走,还借纸笔写了张字条,然后便急匆匆朝街尾去了,像是要追什么人,连付了账的长剑都没拿。
听他这么说,秦霄不由又多了几分担心。
这般急切,究竟是要追什么人?是偏巧遇见了同门,还是仇家?如此孤身一个人去,若是遇上危险该如何是好?
况且这一来,她定是已去得远了,又到哪里去寻?
正站在街口思虑着如何找她,忽听身后有个清亮的声音高叫道:“前方可是慕云兄么?”
那语声极是熟悉,他不由一愕。
回过头来,就看不远处果有人在那里招手相呼,竟是许久未见的周邦烨。
他不意竟会这般巧合,再看时,就见他旁边竟还有两人,其中一个身材高瘦,面皮微黑,脸色沉肃,约莫三十许岁,另一人却是白面儒雅,年齿与自己和周邦烨相仿,都作士子打扮,想是到京城后新结交的朋友。
“哎呀,果然是慕云兄!”
周邦烨似是大喜过望,满面春风地迎上前来。
秦霄心下一叹,也只得作出欢喜状,走上两步,拱手道:“龙川兄,多时不见,一向可好?”
周邦烨呵呵大笑,这头也叙了礼,便开始介绍身旁同来的人。
原来那黑脸高瘦的名叫陆从哲,乃是京畿河间府人氏,高中今科顺天乡试头名解元。
另外那名叫吴鸿祯的年轻士子便更加不得了,其父乃是当朝次辅,吏部尚书,依朝廷规制,蒙荫入了国子监,明年也准备春闱应考。周邦烨目下便是在吴府寓居。
秦霄见吴鸿祯神情间颇有几分傲色,心中暗自不屑,但见周邦烨对他带着几分谦恭,又是当朝高官子弟,面上也自恭维了几句。
那陆从哲却仿佛天生是一副招气惹怒的脸,始终绷蹙着,不见半点笑意,颇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当下各自请教了台甫,叙了年齿,便算是都认识了。
秦霄心念着夏以真,无意与他们多说,正要借故告辞,周邦烨却抢先问:“咦,夏兄呢?今日没同慕云兄一道来?”
秦霄挑眉干咳一声,微笑道:“他有要事,早便离京了。”
“啊?竟如此不巧。”周邦烨愕然轻叹。
“哪有什么不巧,依我看巧得很!”
吴鸿祯忽然插口进来,摇着玉骨折扇笑道:“你看,仲涵兄是我顺天府解元,慕云兄为应天府解元,南北二京龙虎榜首无意间在闹事相遇,此乃佳话,更是天意。依我说,今日实是盛会,走,走,走,去五芳楼,今日定要一醉方休。”
“不必了!”
陆从哲将手一抬,冷冷道:“陆某年过三旬,应试十余载,侥幸得中,实不敢与慕云兄这般少年才俊比肩。再者,陆某家境贫寒,从不饮酒,还是莫要搅了三位兄台的雅兴,这便告辞了。”言罢,抱拳虚躬了躬,转身便走。
吴鸿祯面上有些挂不住,当即沉脸变了色。
周邦烨瞧着势头不对,赶忙上前拉住陆从哲:“哎,今日巧遇慕云兄,确系幸事,若明年春闱得中,大家便都是同年,当如兄弟一般,现今闲坐论道叙话,也是快事,仲涵兄何以这般不近人情啊?且请回来,且请回来。”
陆从哲回过身,涩然一笑:“陆某才疏学浅,明春应试也未必能中,即便中了,也不敢与诸位兄台攀附,还是现下便告辞的好。”
这番绝决的话一出口,连周邦烨面色也登时难看起来。
只听吴鸿祯仰天一笑,撇唇讥道:“陆兄为顺天府解元,才高八斗,自是瞧不上我与龙川兄,可江南文昌之地,慕云兄贵为榜首,你竟也不屑为伍。呵呵,也罢,那请便好了。”
秦霄半晌没开言,此时却听得暗暗皱眉。
这吴鸿祯许是仗着老爹的势,说话毫无顾忌,明着与人炝火,暗地里却夹枪带棒地意图挑拨,竟像是刻意要让自己和陆从哲才一见面便生嫌隙,进而反目,这般的心思虽算不得高明,可也着实可恶。
想来周邦烨是寄人篱下,自然不敢得罪,可陆从哲这般耿直清高的脾气,怎会与他们一道出来?
心中暗自计较,眼见他转身又要走,便也清清嗓子叫道:“仲涵兄请留步。”
“秦兄还有何指教?”陆从哲冷冷问。
秦霄抱拳一揖:“仲涵兄既是姓陆,敢问前朝那位迁居河间,临魏碑出神入化的陆阳冰陆老夫子,与尊兄如何称呼?”
陆从哲似是万万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起这个,不由一愕,跟着缓下声音还礼道:“不才,正是在下先祖,秦兄问来做什么?”
“哎呀,原来仲涵兄竟是‘碑圣’后人,失敬,失敬!”
秦霄心中暗喜,面上却肃然起敬,当下又深深一躬:“陆老夫子大名,家父与小弟都仰慕已久,尤其那卷’龙门十品’堪称最绝,只是无缘得见真迹,今日得见陆兄实为大幸,不知是否带在身上,可赐一观么?”
吴鸿祯和周邦烨对望了一眼,面上也微现惊色,一时竟插不上话去。
陆从哲不明其意,摇头如实道:“不瞒秦兄,几幅碑帖而已,原也不足赏玩,只是既为先祖遗物,自当供于祖宅,如何能带在身上?秦兄若真有意要看,可待明年春闱之后,同我一道还乡,届时自当奉上。”
“甚好,甚好!深谢仲涵兄玉成。”
秦霄拊掌而笑,上前两步,拉住他道:“既如此便说定了,这个今日得遇诸兄,实是三生有幸,小弟提议,不如大家找个好去处,一同吃杯茶,论些诗文书法,才算风雅,岂不强似去那吆喝连天的地方么?”
他说着,转过头来,向周邦烨暗丢了个眼色。
周邦烨立时会意,也附和着笑道:“是极,是极,座上饮宴随时都可,今日既然说到书法碑帖,小弟倒也有些兴致,大家同去饮茶论道最好。文宇兄,你以为如何?”
吴鸿祯本来一心想挫两个解元的锐气,再挑得二人反目互斗,没曾想却被秦霄几句话就轻描淡写地化解了,不由怒气更甚,但此刻话头转向自己这边,倘若发作或是推辞,便显得自己小气,当下强作笑容道:“既是慕云兄与龙川兄都有此意,我又怎敢不依,搅了二位兴致?只是恐怕”
陆从哲见他暗含讥讽的眼神瞥过来,不由轻哼一声,索性继续与他作对,当下负手点了点头:“秦兄和周兄如此盛情相邀,陆某若再推辞便是不恭了,便同去吃杯茶吧。”
秦霄听他应了,连声赞道:“好,好,好,仲涵兄果然是快意人,既是小弟提议,自然要做东。文宇兄,我才来京城未久,不甚熟识,烦请指引个吃茶的好去处。”
吴鸿祯唇角一垂,但那不豫之色一闪即逝,当即摇扇道:“这吃茶的好去处,我自然知道,但这里既是京城,自然该由我来做东,谁都不要抢。”
四人当下便沿路朝街尾走去。
秦霄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不断四下里望。
就这般穿过两条街,三人跟着吴鸿祯来到一处茶楼,瞧着门面并不甚大,里面却是古朴闲雅,居闹市间竟也不失清静。
吴鸿祯果然面子极大,进门也不问,便有人引着去了二楼雅间,跟着又有茶博士煮了香茗捧上,另有各色茶点小食。
秦霄并没落座,装作四处赏玩的样子踱到后窗口,才刚向外看,便见一个婀娜的身影从下方巷中疾掠而过。
第33章 座中谈()
秦霄乍见夏以真,不由又惊又喜,刚想探头细看,又恐被她瞧见,便缩回身子,避在窗栏边,瞄见她脚下如飞,迅捷无伦地划过巷子,虽是男装干练,却丝毫不掩其美,让人一望便怦然心动。
眨眼之间那灵猫般的身形已到了远处,在一排院墙下停住了步子,碍着树木和临近屋檐遮挡,看不清全貌,只勉强瞧见半边挺拔娇细的背影,螓首左右摆着,似在张望。
她怎的会到这里来?
莫非那要找的人一直未追上,便这么循着踪迹来的?
秦霄心中疑惑,也顾不得那许多,向前挪了半步,探着身子朝那边望,可惜仍瞧不出个全像,就看她在原地转着,似是已跟丢了,却又不甘就此离去,样子甚是焦急。
就这般看了几眼,他也有些替她急了,思虑着干脆下去找她。
正要移步,忽见那院墙高出猛地跃出一个人来,白袍宽大,如巨鸟般扑落而下。
秦霄心头登时一紧,只觉那人身形颀长,体貌动静也极是熟悉,再细看时,当即便想起他就是当日跟在夏以真身旁的那个大师哥。
果然,她一见那人,也立刻迎了上去。
秦霄看他们虽然还隔着些许之地,但神情言谈间却颇有几分亲近之态,暗想人家师兄妹同门十几年,日日相见,那般的情谊自非别人可比,可越是这般想,就越是心绪难平。
尤其前些日子还听说他曾带夏以真去看过两次花灯夜市,那胸中登时又是一番酸意。
“慕云兄,慕云兄?”
秦霄忽听叫唤,这才回过神,转头见周邦烨站在近处,望他疑惑道:“慕云兄,说好了饮茶,却不落座,只顾在这窗口瞧什么?”
顿一顿,忽又挑唇笑道:“莫非这外面有哪位天仙般的二八娇娘,让慕云兄看得入眼了?”
这话像是引起了兴头,吴鸿祯也扭过身来,微作惊讶状:“哦?原来慕云兄平日里也爱这风月之事么?”
“可不是。”
周邦烨接口笑道:“文宇兄有所不知,咱们秦解元此次上京还是携美同行呢。”说着又朝秦霄挤了挤眼。
吴鸿祯起身呵呵大笑:“都说江南自古文士风流,美人亦是多情,慕云兄既有此好,不若改日仍由兄弟做东,酒宴便设在园子里,届时正好请慕云兄品评,且看京城女子风韵比江南如何?”
秦霄暗自收拾心情,面上不露破绽,也是慨然一笑:“呵呵,两位仁兄说笑了,这后院哪里有什么姑娘。不过么,小弟方才确是瞧到了一件趣事。”
“哦,是什么事?”对面那两人都觉诧异,同声问道。
只听秦霄不紧不慢道:“这事说来蹊跷,方才小弟无意间瞧见有只猫从巷间溜过,在对面墙下停了,忽又来回踱步,我只道它是要捉鼠,不想半天没见鼠出,反倒从墙上扑下一只大白鹅来。”
周邦烨和吴鸿祯听得面面相觑,都眨了眨眼,又问:“后来如何?”
“哎,这便说到要紧处了。照理说,那白鹅从天而降,若是凶的,便该张口去啄,而那猫受了惊,若是不跑,也该反过头来上去撕咬。谁曾想,那呆鹅既不去啄猫,猫儿也不去扑鹅,两下里反而凑在一处,这边咯咯乱鸣,那边喵喵做声,像是相谈甚欢的样子”
周邦烨和吴鸿祯此时已知他是在故意说笑,两人都是忍俊不禁,却也不说破,仍作关切状问:“再后来呢?”
“再后来?”秦霄不耐烦地袍袖一挥,“再后来便被龙川兄叫住了,哪里还看得到?现下怕是早都跑了。”
“哈哈哈”
话音刚落,周、吴二人已是笑得打跌。
秦霄本来借物比人,调侃一番,多少吐了些心中闷气,这时余光瞄向窗外,却见那墙下已然空空,夏以真和那大师哥都已不见了踪影,心头忽然酸涩更甚,好像被什么压住了,极不舒服,先前那点快意也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边周、吴两个好半天才止住笑,拉着他一同重又落座。
秦霄抬眼见陆从哲半晌没说话,此时又脸蕴不悦,像随时要拂袖而去似的,于是便微笑道:“小弟方才不过一时兴起说个笑话,只为博文宇兄和龙川兄一乐,仲涵兄更请不要在意,咱们言归正传,言归正传。”
顿一顿,便当真转了话题道:“小弟浅见,以为这魏碑一体上承古韵,下开新风,其形拙朴险峻,又不失流畅端丽,实乃书道之根本。遥想六朝魏晋风骨,索幼安习章草,人皆赞其银勾虿尾,其后山河破碎,碑书凋零,直至盛唐欧阳询,褚河南,方又见魏碑之风,而前朝佼佼者中,自然当推河间陆阳冰陆老夫子,我大夏立国二百年,也尊碑学,但不知又以哪家造诣为最高?”
吴鸿祯似是没什么兴致,只顾端着茶盏品茗,并不言语。
周邦烨看了他一眼,笑道:“魏碑之风雄劲,颇合古意,世人皆知,慕云兄爱之无可厚非,但小弟以为各家书体均有其精妙之处,无分高下。比如当今圣上精善飞白体,亦是苍劲浑朴,势若飞虹,文宇兄家尊吴阁老也是其中大家,不知慕云兄可有耳闻?”
他嘴上这么问,目光却望向左手旁。
那边吴鸿祯眉梢一扬,搁下茶盏,抱拳拱了拱:“龙川兄过誉了,家父书法虽精,可又怎敢与圣上相提并论?”
秦霄也点头道:“吴阁老书法之妙,小弟自是如雷贯耳,但我闻当今圣上除飞白体之外,亦工于魏碑,咱们今日共聚也是由此而起,自当先以此论道。”
周邦烨又看看陆从哲,眨眼沉吟道:“慕云兄这话倒也有理,嗯若说魏碑一项,当今世上还真不知谁可居首。”
“仲涵兄有家传之幸,自然精于碑书之道,见解也当有独到之处,不知可否赐教?”秦霄转向陆从哲问。
陆从哲依旧冷着脸,端茶呷了一口,轻笑道:“祖上薄名不足挂齿,陆某更是不肖,于书法一节没半点悟性,惭愧的紧,哪里敢在三位面前卖弄。只是若以魏碑论,常听说环顾我大夏二百年来,唯两人足可称道。”
“哦,是哪两位?”秦霄跟着追问。
周邦烨和吴鸿祯也都望过去,倒要看他如何说。
只听陆从哲道:“以陆某之见,我大夏虽崇尚碑书,实则却无真正扛鼎之人,非要说起来,当今首辅张老大人有几幅题记,颇得了些先圣,当算是一位。”
此言一出,秦霄和周邦烨都不禁点了点头。
吴鸿祯却撇唇道:“但不知另一位是谁啊?”
陆从哲也不看他,又吃了口茶,才缓然道:“这另一位却是不得了的人物,据说为本朝首倡碑学,还着书立说,只是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秦霄原只是假意周旋,此时倒也生出几分兴趣,端起茶壶要往他杯中添水,谦声道:“如此先贤,小弟却从未听过,当真是孤陋寡闻了。仲涵兄既然知道,可否赐教一二?”
陆从哲见他敬茶,赶忙抬手拦住:“秦兄不可,陆某痴长几岁,也是早年道听途说,哪里知道仔细,怎当得起‘赐教’二字?”
“先学者为师,仲涵兄既然居长,如何当不起?况且在咱们四人当中,小弟年齿最轻,自然须得恭敬些。”
秦霄说着先在他杯中添满,又依次给吴鸿祯和周邦烨都敬了茶。
这一来各人面上都舒缓了许多,陆从哲也不好再推辞,于是便道:“好,那陆某便孟浪多言几句,先时曾闻,三十二年前,有位少年士子高中乙酉科会元,金銮殿试时,又被先帝钦点为头名状元,名动天下,但后来他身居何位,又有何建树,便从此淹没无闻,也不知如今是否尚在人间,只有两本精研碑学的集注留存下来,端的是造诣极深,堪称大才,不负状元之名,可惜却也少有人知。”
秦霄皱眉不解道:“这位前辈既然如此高才,为何却闻所未闻?可当真是奇了。”
“这有何稀奇,小时了了,大未必佳,自古能臣干吏讲的都是为官之道,治世之要,光会临几幅碑文又算得什么大才?慕云兄岂不知我大夏历代首辅阁臣多是二甲、三甲中人,那贵为三鼎甲的反而没多少卓然之辈。”吴鸿祯摇扇而笑,很是不屑。
陆从哲嗤的一笑:“吴兄如此说,那我辈读书人便不必去想什么一甲进士及第,只须往二三甲里下功夫便成了。”
这直耿耿的话一出口,吴鸿祯登时双目瞪起,勃然变色。
周邦烨见他要发作,急忙插言道:“既是前人,我等仰慕便可,也无须过分着意。依小弟看,书道一节,不如便论到这里,咱们且说些正事如何?文宇兄,不知这明春会试的主考已有了定论没有?”
吴鸿祯朝对面瞪了一眼,像也自重身份,便压住怒气,摇扇轻哼道:“这等事谁能知晓,最早也要过了上元才有定论。本来么,这次我爹该是两名总裁之一,可因我这次也要应试,须得回避才行,不过莫管圣上最后如何钦定,那首辅张阁老十之七八是错不了的。”
他略略一顿,朝左右各望了望,凑身向前笑道:“不如过几日便由我引路,大家先去他府上拜望,如何?”
天近黄昏时,一驾马车在玉澄湖南岸清幽处停住了。
秦霄下得车来,面上微带倦意,手拎一提荷叶包好的熟食,有些无精打采地挪到院门前。
刚要那手去推,那门竟自己“吱呀呀”的打开了。
跟着便有一张俏脸探出来,微嗔道:“你这书呆子逛到哪里去了,怎的这时才回来?”
“”
秦霄愣愣地望着她,低沉的唇角慢慢上扬,摸摸鼻子如实道:“从书社出来没见你,一地里寻不见,偏巧却遇上几个同年,拗不过,就一道拉去吃茶了。”
“吃茶竟还吃了半日,当是又在那里酸文假醋地吟诗作对了吧?”夏以真余怒未熄,忍不住又白了他一眼。
秦霄心中正暗喜,当下也不分辩,搔头微笑。
夏以真也不与他当真,闪开身道:“快进来吧,叫的饭菜都快凉了。”
秦霄一听,面上已有些绷不住了,将手上的熟食晃了晃:“好,好,我这里还买了好东西加菜!”
“什么好东西?”
“烧鹅。”
第34章 不知愁()
显德十五年。
春天来得比往时都早,和风送意,僻处山间的黄墙灰瓦早已掩不住满院的香花郁树。或嫣红,或葱翠,或魅紫枝枝瓣瓣伸展着,都朝向那醉人的。
禅院深阔,到处砖漆斑驳,带着经年累月烟气熏燎的记忆,已不知有多少时日。
正殿内檀香袅袅,梵音靡靡,融暖的阳光斜斜地投进来,只在青砖地面上留下几片柔淡的晕色,像是被什么压住了,反倒连几盏泛黄的香灯都及不过。
四下里仍是昏默默的,烛火重重,映在高暧全无血色的脸上,恍然间竟有种泥塑的不实感。
她阖着双目低低念诵,白玉般的纤手拈着犍槌轻敲在木鱼上,声音似繁实慢,不乱分毫,全然不为殿外那勃勃的生机所扰,仿佛只是一门之隔,就把外头的一切都阻断了。
她没有剃发,满头乌云青丝随意挽了个髻,后面如垂瀑般的散下来,铅灰色的宽大缁衣遮不住窈窕聘婷的身段,比着旁边那尊两丈来高的金身大佛,更显得稚柔纤弱,一张恬淡清绝的小脸沉寂寂的,没半点正值妙龄该有的欢漾。
殿外脚步声起,两个人影从门外急急地走进来,转眼间便来到近旁。
“公主大喜!大喜啊!皇上差了人来,要接你回宫呐!”
“什么”
她没听清,有些木然地转过头,见侍婢翠儿拉着自己的手兀自颤着,满脸却都是喜色,不禁微微颦了下眉。
“阿弥陀佛,静安师妹哦,不,公主恕罪,翠儿姑娘所言不错,那传旨的公公已到庵前,还带了仪銮车驾,师父正率众门人跪迎,专等公主接旨回宫。”旁边同来的女尼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微笑致贺。
高暖仍有些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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