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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渚-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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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霄却已瞧出这从水里猝然钻出的既不是鬼怪,亦不是旁人,正是在魁宿楼中所遇的那个江湖少女。
此刻见她头脸浸湿,秀发散乱,几缕青丝黏贴在颊边,恍若出水芙蓉,晓露茗仙,不由怔住了。
那少女抿着朱唇吐了吐水,樱口微张,像是在水中憋得久了,连喘了几口气,仰起俏目看过来,立时也瞧见了他。先是一愕,两道黛青柳眉随即立起,面色也陡然沉了下来。
秦霄回过神,心头登时纳罕起来。
大江之上,这丫头从何而来?莫非是寻着自己跟来的?
可瞧她那副错愕中带着愠怒的神色,便知绝非如此。
正自出神,水声哗然又响,那少女从下面一跃而起,轻巧地落在船上。
淋漓的河水溅得满脸都是,顿时朦了眼,那微腥的水气裹挟着素淡的馨香冲入鼻间。
他半眯着眼,便瞥见那尽已湿透的白衫红裙伏贴在肌肤上,胸间一片殷酡之色若隐若现
“船家,他与你多少银两?”
秦霄浑身打了个颤,头回听到这少女说话,只听那语声如水激寒冰,晶莹澄澈的双眸中也是一派冷意,与清丽秀雅的容色全不相称,却和这凶蛮任性的脾气颇为相符。
如此温婉如玉的美颜,竟生在这野丫头身上,可也真是暴殄天物,可惜至极。
那老舟子兀自面色发白,浑身颤抖,哪敢应声。
见他不答,那少女似是更加急了,也不再问,从身上莫出一锭大银丢过去:“先与你这些,回头还有。快把船摇到岸边去,不管谁问起,千万莫说见过我,听清了么?”
说着冷眼扫向秦霄,又示威似的按着腰间短剑“哼”了一声,便闪身进了船舱。
“秦公子,这你看这”那舟子惊魂未定,抽搐着脸。
秦霄将手一抬,侧目向前艄望,遥遥便见那江面开阔,烟锁朦朦处有一点模糊的帆影,像是正朝这边来。
他立时明白了七八分,略想了想,低声道:“莫理她,只管走咱们的路。”
“啊?可是可是”
“你怕什么,听我的。”
那舟子因他是读书人,自然又敬又怕,只得依言仍去摇橹操船,继续前行。
秦霄肃立而望,见对面那船果真是迎面朝这边来的,借着风向水流行得极速,只片刻工夫便近到百步之距。
此时赤霞渐退,天光慢慢暗了下来,只能粗略看出那船极是宽大,鼓张着三幅硬蓬竖帆,上面立有两重柁楼,似乎载了不少人。
他自也是吃惊不小,定定神,正欲吩咐舟子稍慢些,那少女忽从舱内探出头来,怒目喝问:“船家,为何不靠岸?”
那舟子哪敢应声,哭丧着脸将目光瞥向秦霄。
“不是已与你银两了么?还怕他做什么?快些靠岸!”那少女嘴上吩咐着,却也冷眼瞪着秦霄。
“呵,你只管靠岸好了,到时我便拉你去见官,大牢是不用进,一顿板子怕是少不得了。”
秦霄话音刚落,那舟子立时吓了一跳,连声央求:“秦公子高抬贵手,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那少女柳眉一立:“仗势欺人,读书人了不起么?这船是人家的,难道你租得,旁人便租不得?船家,靠岸!我倒要看他怎样拉你去见官。”
秦霄却是不紧不慢,挑唇微笑:“这位姑娘莫要高声,须知我与船家有约在先,如今你中途生事,以钱财相诱,令其改道,是为不义,他若应了,亦是不义,呵呵,既是这般,只管靠岸好了,回头一并去见官。”
“岂有此理,信不信我将你踢下江去喂鱼!”那少女怒骂一声,“唰”的抽出腰间短剑,指在他喉间。
那舟子见亮了兵刃,吓得双手抱头,暗地里悔之不胜,早知如此,打死也不会蹚这趟浑水。
秦霄垂眼望着那寒光熠熠的短剑,不自禁地咂了咂嘴。
女儿家一言不合便拔剑相向,还敢说他是仗势欺人,还有天理没有?
“这位姑娘,前面那船快得紧,只怕早就瞧见咱们了,这时靠岸岂不是招人生疑么?”
那少女闻言一愣,略想了想便知他所言不错,方才自己一时情急,确是有些思虑不周,又觉他像是话中有话,当下沉着脸问:“那便如何?”
秦霄神秘一笑:“不如何,我这里有个计较,姑娘若肯听,定能保你避过此劫。”
“什么计较?”那少女冷颜追问。
秦霄情知她不信,当下摊摊手:“现下说出来便不灵光了,姑娘信也好,不信也罢,全凭你自决。”
那少女见他生得俊俏,但那副唇带轻笑的模样,怎么瞧都不像个诚实可靠之人,再加上先前魁宿楼初遇的过节,心中不由更是生厌,实不知他此刻心中打得什么主意。
却见秦霄又向前望了望,跟着道:“对面那船说不得少顷便到,再纠缠下去,待被瞧见就迟了。我言尽于此,姑娘如若不信,便请自行下船,莫要连累我们。”
那少女狠狠瞪着他,心中仍是将信将疑,却也情知他所言不虚,想了想便将短剑撤了,沉声问:“那你说该当如何?”
秦霄呵呵一笑,当下让她躲入船舱躺好,用被子裹住全身,又吩咐了那舟子几句,便也进了船舱。
脚才刚跨入去,便觉眼前寒光闪动,那柄锃亮的短剑又抵在了颈边。
“你做什么?”那少女从被中探出头来,冷然问。
“不做什么。”
“那你进来做什么?”
明明舞刀弄枪凶巴巴的,如今倒好像怕了自己似的。
秦霄暗暗好笑,清着嗓子道:“方才不已说了么,姑娘若想避过此祸便要听我的,还多问什么?”
言罢,也不多言,便在舱中坐了,撇过头继续朝前艄望。
那少女不明所以,将被褥裹在身上,半坐半靠,短剑暗握在手边,目光觑他动静。
又过得片刻,那大船已近在十余丈处,果然是径朝这里来的。
秦霄暗自皱皱眉,待船靠到近前,就听一个粗豪的声音喝道:“兀那艄公,可曾看到一位年轻姑娘么?”
只听舟子在外应道:“没见啊。”声音却有些发颤。
那少女蒙着褥子,露出半张脸来,像是怕那舟子应付不周,把眼去瞪秦霄,意是叫他快些出去支应,却见他不紧不慢,竟伸手将遥兰缤返南荡饪
她俏脸一红,目光陡然狠厉起来,短剑探出,指着他低声道:“你这厮又做什么?”
秦霄做个噤声的手势,却不答话,跟着将领口也扯开了。
那少女大怒:“不要脸的淫贼!作死么?”
“嘘!”
秦霄瞧也不瞧,又竖指在唇,压着声息道:“你躲着莫动,除非他们闯进舱来,否则万不能出去。”
话音刚落,外面船上的人又道:“这片江面上就你一艘船,当真没瞧见?舱中坐的何人?叫出来瞧瞧。”
“这”那舟子一听,便支吾起来。
秦霄也不再等,当即出了舱,迎面就见一艘十丈来长的大船横在小舟前。
那船通体赭红,艄头尖尖,用白漆涂作鸟嘴状,近旁舷侧还画着一对大大的重睛双瞳,让人见了便心生惧意。
鸟生双目者,谓之重明。
这东南一带常有船帮将自家船身漆做鸟兽状,寓意乘风破浪,消灾避祸,可以这上古神鸟作寓,还画得如此狰狞可怖,却是见所未见。
他目光上移,见那船头聚了二十来人,个个劲装结束,体形彪悍,其只能有几个瞧着甚是眼熟,赫然便是魁宿楼中所遇的几个江湖客。
那些人见出来的是他,也自有些大出意外,先前喊话的矮壮汉子看了那长身男子一眼,稍稍敛着声气,抱拳道:“这位公子有礼了。”
秦霄抬手整衣结带,面上故作不耐烦地问道:“诸位有何事?”
“请问公子,可曾见到一位穿白衣红裙的年轻姑娘么?”
“姑娘?呵,这大江之上,又无别船,哪来什么姑娘?莫非你等要强抢民女?”
那汉子听他语带嘲讽,当即脸现怒意。
“在下诚心相询,公子这般回答,只怕于理不合吧,莫非是心中有鬼,舱中还有何人?一并请出来见见吧。”
秦霄坦然不惧,望他哂笑道:“我自回家省亲,却被你等拦在江上,究竟是谁无礼在前?不瞒你们说,这舱中是我府上女眷,岂能由你们说见便见?没有王法了么!”
那汉子斗嘴自然不是他的对手,神色愈加狰狞,冷笑道:“女眷又如何,今日老子定要见一见不可。”言罢,纵身一跃,“嗵”的落在小舟上。
“我若不回来,又怎能瞧见方才那一幕精彩?”
秦霄忍着笑,眼角垂向他腰下。
二牛黑脸一红,仿佛酒气上涌烧烫了起来,慌忙将裤带紧了紧,赧然搔头憨笑几声,拧干了衣衫,便抢着上前提了书箱包袱,随他一同朝村里走。
秦霄离了月余,少不得问些家事和乡间近闻,同时旁敲侧击,探听走后这些日子父亲如何说。
二牛说自从他中举的喜报传到村里后,秦老爹除了央人去寻,便绝少再外出,连村中学塾也停了馆,整日里待在家中闭门不出,大伙背地里都觉得奇怪,至于其他的,便不甚清楚了。
第56章 空余叹()
无良书社盗刻猖獗,待小生肃清这股歪风,再来与姑娘们同文共赏!之前那店伴“噌噌噌”地跑上楼来,歉声道:“诸位客官,对不住,县衙来了两位捕爷查问,都请随小人下楼去吧。”
廊间的宿客一听是衙门里来了人,登时纷议起来。
秦霄也暗暗奇怪,江边那事才只过了不久,怎的县衙这么快便知晓,遣人来查了?
不过,这些人倒也来得巧。
他心下暗自计较,瞥眼见夏以真已换上了袄裙,只是手脚不便,穿的不甚妥贴,于是比着手势,叫她仍躲在被中。
外面那些宿客只是议论,发些牢骚,却不敢违了官差的令,片刻间便都纷纷下楼去了。
只听那店伴又拍门叫道:“客官与夫人可还好么?外面有捕爷叫,还请快些下去。”
秦霄拉张方凳坐了,清清嗓子,冲外面回了一声:“我不必去,有话叫他们上来与我说。”
“啊?这”
“你不用怕,就这般回他们便是。”
那店伴无法,只得应声去了。
“你为何不下去?”夏以真忽然问。
秦霄好整以暇地理着袍子,又将帽巾扶正,轻笑道:“夏姑娘难道忘了,我是堂堂乡试解元,位列‘龙虎榜’魁首,便是见了知县也可平辈叙礼,若被两个小小差役呼来喝去,成何体统?”
夏以真不懂这些规矩,只道他不过多认识几个字,满嘴酸文假醋,又不曾做官,与寻常百姓没什么两样,该当一般的畏惧官府才对。
现下见他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倒颇有几分不信,撇唇一哂:“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个读书的么,莫要胡吹大气,稍时被官差拿了去,本姑娘”
她本要说不去救他,转念又想,这样不免又会被说成是忘恩负义,顿了顿道:“我此刻使不出力气,不能与人动手,可不是不讲江湖道义,你还是快下去吧,免得自讨苦吃。”
秦霄听得忍俊不禁,望着她道:“多承夏姑娘关怀,不过么姑娘只管瞧着好了,且看我如何自讨苦吃。”
“怎么?你真想叫那些官差进来?”夏以真凛眉急叫。
话音刚落,楼下哄闹声又起,随即便听“噌噌噌”的脚步急响,似是有人奔上楼来,在廊间粗声恶气道:“他娘的,是哪个不晓事的混账如此大剌剌的,敢叫老子上来寻他?”
夏以真听来者不善,赶忙撑起身子,冲他连使眼色。
秦霄对她一笑,却不言语,起身缓步上前,开门而出。
果见两个身穿罩甲,腰系木牌的粗悍捕役凛眉立目地径直过来。
他掩了门,负手在后,含笑而立。
两个捕役见出来的人年纪甚轻,俊眉朗目,像是个书生,神情间也是毫无惧色,当下互望了一眼,各自留了心,将那满脸怒意也收敛了些。
来到近前,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其中一人便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不遵差令,到下面听讯?”
秦霄也自拿眼横着他们,看了看,却反问道:“你二人可是宁德县吴大人差来的?”
那两个捕役见他似知道本县太爷的名讳,不由又是一惊,只恐有什么后台,当下更不敢造次了,抱拳道:“莫非先生识得我们堂尊大人?”
秦霄并不还礼,挑唇一笑:“今秋丙辰科乡试头名解元,姓秦名霄,不才便是在下。当初童考县试时,吴大人为主考官,在下曾有缘拜见,想必还记得。”
“先先生是秦解元?”
“两位如果不信,尽可回去调阅在下留存于公的识认印结查验,若有冒认,但凭见官治罪。”
先前那捕役赔笑连连摆手:“不,不,不,解元公大名如雷贯耳,我等怎敢不信?今日确是奉了堂尊大人之命,前来查问一些事情,不想竟冲撞了解元公,还请恕罪,恕罪。”
秦霄抬抬手:“不知者不怪,两位来可是要查今日渡口处袭船杀人的案子么?”
“不瞒解元公,正是。”
“巧了,我今日恰好从乡里来,不想途经这里就遇上此等事。”
那捕役一惊:“解元公也遇上了?可没事么?”
秦霄叹口气,抖抖身上的袍子道:“还能有什么好事么?落水好不容易逃出来,才到这里换了衣裳,你们便来了。”
两个捕役登时脸现尴尬,又赔笑了几句,便试探着道:“小人们也是衙门里当差,养着一家老小,若是抓不到人,交不了差,不光罚饷银,还要挨板子,着实可怜。解元公若曾见那伙贼人的去向,还请告知。”
秦霄摊手摇头:“那些人来去如风,杀人炸了船便走,我当时只顾逃命,又落在水里,哪还有暇留心这事?”
两个捕役面面相觑,顿感失望,却似又有些不甘,朝房门看了看,其中一人又问:“不知解元公此番是独自前来,还是”
“不瞒二位,这里面是女眷,两位不会是想进去查看吧?”
“不敢,不敢,我等不过问问,既是如此,便不搅扰了,告辞。”
“二位且慢。”
那两人刚要离去,却被秦霄叫住,只得又转回身来,笑道:“解元公还有话说?”
“在下当时走得匆忙,将随身之物尽数丢在了船上,若能寻到,还请送还给我。”秦霄说着,拱手抱了抱拳。
两个捕役肚里暗骂,面上却只能笑道:“解元公放心,若能寻到失物,我等定会送回。”言罢,还礼去了。
秦霄目送他们下楼,这才回入房中,见夏以真已坐了起来,正撇唇望过来,面色冷中含怒。
“夏姑娘似乎猜错了,那两个官差没敢拿了我去。”
夏以真沉哼不语,颦着秀眉,神情微滞,俏脸带着几分忧色。
他微感奇怪,收起说笑的心思,正色问:“夏姑娘可是在想方才在船上遇袭的事?”
夏以真斜觑他一眼,冷然道:“这事与你无关,多问个什么?”
“不是我多问,只是想给姑娘提个醒。”
“提醒什么?”
“那些袭船的人进退有序,又预先在舱内放下了雷火,显是早有预谋,绝非乌合之众。”
“嘁,还道你要说什么,这谁瞧不出?若非早有预谋,就凭那帮宵小之徒能成什么势?”夏以真不屑地哼了一声。
秦霄并不着恼,拉过凳子坐下,不紧不慢道:“姑娘莫急,且听我把话说完。袭船者早有预谋,自是不难瞧出,但姑娘可曾想过,那毕竟是喜船,又紧靠着临江埠头,里里外外都避不开耳目,对方究竟是什么来头,既能查知婚期吉时,暗中布置,又能轻易在船上做下手脚,不引人起疑?”
夏以真只听到半截,脸色便陡然一沉,待他说完,更是半晌不语。
若论起在江湖上的势力,无论爹这一派与那个人都少有能及,是哪门哪派能有这样的本事,之前没有半分预兆,却叫两边都吃了大亏?
这的确太不寻常。
只听秦霄又续道:“这是其一,据我所知,宁德县城距这里尚有七八里远,而出事到现下才只一个时辰,县衙即便知悉了,也不会这么快便派人来,这其中太过蹊跷。”
夏以真像是隐隐想到了什么,却望着他问:“你的意思是”
秦霄摸着下颌,沉吟道:“这事我一时间也猜想不透,只是瞧这阵势,镇子各处的水陆要道怕是都要封阻,不容人随便进出,夏姑娘也须小心些,且在这客栈中休养,莫要外出露面。”
“那些人要对付的又不是我,躲它做什么?”夏以真不以为然。
秦霄摇头一笑:“你难道没瞧出他们根本没打算留下活口?若非如此,又炸船做什么?”
其实夏以真原也想到了,只是嘴上不肯听他的话。
可是想想他说的的确有理,眼下情势未明,自己又有伤在身,确是不便四处走动,可心中牵挂,又怎能放得下,忧心忡忡,不禁默然。
秦霄见状也不愿再多说,徒惹她烦恼,又觉腹中饥饿,便出门到楼下。
此时两个捕役已去了,其余宿客也都各自回房。
那掌柜店主也在楼下,这时已知晓他是新科解元,客客气气地迎上前,呵腰连连致歉,一面叫人预备酒菜,一面言称解元公下榻本店,实是蓬荜生辉,当即退还了已付的房钱,又说无论住几日,食宿一概全免。
秦霄推辞了两句,见他坚执,便应了,借来纸笔,题了副店名赠与他,权且作谢。
当下无话,到了傍晚,秦霄眼见天色渐暗,正思虑着今晚与她两人一房该当如何睡,外头忽又响起了敲门声。
刚开了门,就看那店伴迎面抱拳一躬,恭敬笑道:“秦老爷,知县大人差人来相请了。”
秦霄也暗地里抽了抽唇角,起身正要再说话,却看对方已坐了回去,端起案上的茶盏,半问半言道:“说了这许久,也不知几时了”
这话中已有送客之意,虽是突然了些,但其意却是不言自明。
秦霄当即顺着话头道:“小侄今日来得冒昧,多有搅扰,这便告辞了,改日再登门拜望世叔。”
夏仲琏又假意留了留,便不再坚持,客客气气地送至楼下。
秦霄道声“留步”,告辞去了,一路到前厅却也不见那母女俩。
他倒也不在意,当下出门,径回自己那边院落去了。
且说夏仲琏这边又回了静斋,坐于案后沉思,不多时,夏夫人带着夏以真也快步上了楼。
“老不休的,知道我和真儿等得急,竟与那小子说了这许久,之前还那般好脸色对他,真是越老越没分寸了。”夏夫人袁氏在旁边椅子上一坐,劈头怨道。
第57章 雨霖铃()
无良书社盗刻猖獗,待小生肃清这股歪风,再来与姑娘们同文共赏!之前那店伴“噌噌噌”地跑上楼来,歉声道:“诸位客官,对不住,县衙来了两位捕爷查问,都请随小人下楼去吧。”
廊间的宿客一听是衙门里来了人,登时纷议起来。
秦霄也暗暗奇怪,江边那事才只过了不久,怎的县衙这么快便知晓,遣人来查了?
不过,这些人倒也来得巧。
他心下暗自计较,瞥眼见夏以真已换上了袄裙,只是手脚不便,穿的不甚妥贴,于是比着手势,叫她仍躲在被中。
外面那些宿客只是议论,发些牢骚,却不敢违了官差的令,片刻间便都纷纷下楼去了。
只听那店伴又拍门叫道:“客官与夫人可还好么?外面有捕爷叫,还请快些下去。”
秦霄拉张方凳坐了,清清嗓子,冲外面回了一声:“我不必去,有话叫他们上来与我说。”
“啊?这”
“你不用怕,就这般回他们便是。”
那店伴无法,只得应声去了。
“你为何不下去?”夏以真忽然问。
秦霄好整以暇地理着袍子,又将帽巾扶正,轻笑道:“夏姑娘难道忘了,我是堂堂乡试解元,位列‘龙虎榜’魁首,便是见了知县也可平辈叙礼,若被两个小小差役呼来喝去,成何体统?”
夏以真不懂这些规矩,只道他不过多认识几个字,满嘴酸文假醋,又不曾做官,与寻常百姓没什么两样,该当一般的畏惧官府才对。
现下见他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倒颇有几分不信,撇唇一哂:“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个读书的么,莫要胡吹大气,稍时被官差拿了去,本姑娘”
她本要说不去救他,转念又想,这样不免又会被说成是忘恩负义,顿了顿道:“我此刻使不出力气,不能与人动手,可不是不讲江湖道义,你还是快下去吧,免得自讨苦吃。”
秦霄听得忍俊不禁,望着她道:“多承夏姑娘关怀,不过么姑娘只管瞧着好了,且看我如何自讨苦吃。”
“怎么?你真想叫那些官差进来?”夏以真凛眉急叫。
话音刚落,楼下哄闹声又起,随即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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