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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归-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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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却未起身,匍匐在地,给陆氏行了个大礼,继而垂着眼眸,尽量压平声音里的颤抖,缓缓道:“自半年前开始,陆方便开始问奴婢要银子,奴婢以为他准备成亲所用物事,手头紧,便连着三个月每月给他五十两。谁知今日他来竟张口便向奴婢要一百两,奴婢便怀疑他在外面做什么不正经的勾当。不曾想,他竟迷上了赌博!”
“小的鬼迷心窍,一时误入歧途,小的承认!小的回去后一定痛改前非夫看在小的双亲面儿上给小的一个机会!”陆方一口认下赌博这事,并不住以头碰地,咚咚磕头,将额头磕出两个又红又紫的印子,险些渗出血才停下。
珍珠却是冷笑一声道:“他方才使出下三滥的手段妄想逼迫奴婢就范,那手法显见是脱惯了女人衣裳的,奴婢便猜着他在外面有了不三不四的人。只怕那主意,还是那女人帮着出的呢。”
陆氏听到此处,霍然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陆方,厉声问道:“珍珠说的可有其事?”
佟雪目光讶异地自珍珠身上掠过,又落在陆方脸上。
他目光闪烁,虽仰着头,却不敢正视陆氏,听到陆氏逼问,肩膀猛地一抖,显得极为心虚。
而珍珠,仅凭方才与陆方的一番争执拉扯,便能推断出陆方在外面有了女人,足见其心思之细腻敏感。
佟雪又想起那个记载府中各人情况的册子,重新将目光放在珍珠身上。
她跪在地上,腰背挺得笔直,双唇紧抿,双眼红肿,双肩轻颤,却自始至终冷静自持。
与之相比,陆方就显得太不堪了。
“回夫人,小的没有,珍珠这是污蔑!”
“是不是污蔑一查便知,你爹娘俱是府里的老人,我若大动干戈派人去查,到时可是他们没脸。”陆氏嘴角噙着一缕冷笑,语声平缓却气势逼人。
陆方肩头一垮,顿时委顿在地,原就灰败的脸上此刻没有一丝血色。
“奴婢恳请夫人即刻吩咐掌柜的清点金铺与账本,他既染上赌瘾,又要供养那等女人,只怕花费不小,从奴婢这儿骗的银子远不够用,指不定他就将主意打到金铺上去了。”
在看清陆方的真面目后,珍珠显然也已心如死灰,不曾顾念一丝往日的情分,将自己的猜测对陆氏说了。
“娘亲,您先坐下。”佟雪见陆氏胸脯起伏,显见是动了真怒,忙扶着她的胳膊,将她扶回太师椅里坐下。
“儿觉得珍珠的推测甚是有理,此事只等查证便会水落石出,咱们不若先将陆方关押起来,待查清原委,到时是扭送官府还是逐出侯府,您再酌情处理?”
陆氏见佟雪比之以往沉稳许多,又见她才学掌家,便点了点头,吩咐董妈妈去外院寻了个小厮,往金铺走了一趟,将佟掌柜请了来。
陆方则被压下去,暂时关在了柴房里。
“奴婢虽有所察觉陆方的异处,却未曾及时禀告夫人处置。”待陆方被压下去,屋里只剩陆氏等人,珍珠以头触地,颤声道。
陆氏轻轻地叹了口气,弯腰欲起身。
佟雪伸手陆氏的胳膊,对她摇了摇头,而后动作伶俐地走过去,将珍珠从地上扶了起来。
“此事错你,且你能大义灭亲,处处为母亲着想,母亲只会念着你的好,心疼你的难处,又如何会罚你?”佟雪仰着小脸,一脸认真地看着珍珠道。
她年纪小,双眸圆润,目光清澈,看着人的时候显得分外真诚。
珍珠垂首看着佟雪,眼里含着两泡泪,欲滴未滴,强自忍着,双唇轻轻颤抖。
“你先下去清洗一下,我替母亲做主,放你半日假,算是给你压压惊!”佟雪俏皮一下,松开了搀扶珍珠的手。
“多谢姑娘。”珍珠轻声地说道,给陆氏和佟雪各行了个礼,“奴婢先行告退。”
“嗯,莫想太多,好生歇着。”陆氏终是站起身,对她说道。
珍珠点了点头,退到门口,转回身,拿袖子往脸上用力一抹。
佟雪看着她挺直脊梁,脚步镇定地走远,不由回头,对着陆氏感叹,“珍珠太不容易了。”
陆氏原也在伤感中,见她如此感叹,却有些想笑。
“你一个小孩子家家,怎发出如此老成的感概。”陆氏将佟雪拉进怀里,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
佟雪不答,仰头问道:“娘,珍珠和陆方的婚事,该是结不成了吧?”
陆氏柳眉倒竖,“自是不成!珍珠这般好的丫头,该配个人!”
“那母亲心中可有人选?”
陆氏愣了愣,神色有些黯然,“珍珠刚来旭日堂时,若你这般大,一晃十多年过去了。陆方那小子还是我跟你爹提起珍珠婚事时,你爹的,原极老实,谁知竟偷偷学坏了呢。”
“这府里除了小厮,可还有不少护卫。娘亲你想想法子,给珍珠配个英武的护卫大哥吧?”佟雪两眼亮晶晶地道。
“这哪是你该操心的事!”陆氏拿手点了点佟雪的额头。
佟雪却觉得珍珠品貌不俗,加之本身聪明灵秀,只怕原就有些心气高,经此事后,难保不把心思打到不该打的地方。
母女俩腻歪了一阵,陆氏面上露出乏意,佟雪催着陆氏去休息。
她也回了寒梅馆。
到得晚些时候,佟雪让采青去旭日堂打探消息,果听佟掌柜回报,铺子里共丢失了八件金器,总值三千四百五十八两银子。
“还真是胆大包天!”佟雪忍不住感叹。
“姑娘!”采蓝从外间进来,脸色有些发白地道:“奴婢听说,陆方他在柴房里用裤袋自缢了!”
第021章 佛珠()
“竟然自缢了?”佟雪忍不住喃喃道。
采蓝点头,心有余悸地道:“听说挂在房梁上,舌头吊在外面,两眼突出,死状甚为吓人。”
佟雪忽然起身,“先去旭日堂瞧瞧!”又朝采青、采蓝面上瞧了一眼,道:“采蓝胆子大,随我一道去。”
采青脸色煞白地道:“姑娘,您年纪小,此事侯爷夫人会处理的,若是去到旭日堂,受了惊吓可如何是好?”
佟雪微微翘起嘴角,“我胆子大,不怕吓。你将晚膳和洗澡水先备好,待我回来用。”
采青性子温柔恭顺,知晓劝解无用,便应了下来。
佟雪整了整衣衫,带着采蓝往旭日堂去。
到得院子里,见守门婆子,廊下丫头与平素一样守在原处,院子里静悄悄的,并无一丝慌乱迹象,心下稍安。
她轻手轻脚地迈上台阶,跨过门槛,步入正厅。
听见佟靖玄正对陆氏道:“观其死状,是自缢无疑。”
陆氏叹了口气,“谁曾想,他竟会一时想不开,走上这么一条路。”
佟靖玄却是轻哼了一声,“私自赌博,拿铺子里的东西到当铺典当,还在外面养不正经的女子,他若活着,就拿三千四百多两银子来说,只怕他娘老子都得受牵连,如今死了,我们倒是不太好发作了,不然显得太不近人情。”
佟雪原也是这般作想。
这陆方原就是个懦弱老实的,不想竟硬气了一把。
他死了,他爹娘至少是保住了。
只可惜,白发人送黑发人。。。。。。
佟雪心下感叹着,带着采蓝走近,给佟靖玄和陆氏行礼。
“爹爹,娘,儿听说陆方没了,特意过来瞧瞧。”说完,咬着唇,“都怪我不好,瞎出主意,若是不将他关进柴房,或许他便不会想不开了。”
不是她故作姿态,而是她现在这个年纪,若是表现得若无其事,反倒显得不太寻常。
陆氏见状,果真将佟雪搂进怀里,“此事不怪阿锦,他想死,法子多地是,即便不关起来,只怕也逃不脱这个结局。”
佟雪目光怯怯地看着佟靖玄,“爹爹定是怪儿胡闹了吧?”
陆氏一向护短,父亲这儿就有些不好说了。
“哈哈!”谁知佟靖玄竟笑了起来,“你是我的女儿,再胡闹些又如何?有爹罩着,谁敢说什么!”
佟雪神色怔忪地看着佟靖玄爽朗的笑脸,心下一阵酸楚。
自重生以来,她便下意识地躲着父亲,因为前世那撞破父亲与何永婵丑事导致母亲落胎进而自缢而生的怨恨,因为父亲日后的落魄与自弃以及对于她们姐妹的冷淡。
父亲被发现醉倒路边,被大雪淹没,窒息而死时,消息传来,不仅祖母未曾落泪,她与绣绣亦如此,面上皆是一片麻木。
然而此刻的父亲,他的面容是如此的鲜活,他的表情是真切实在的,他看着她的眼里满是温柔宠溺,还带着一丝丝的自豪。
虽然没说,但他的眼神在告诉她,“你是我佟靖玄的女儿,你做的什么都是对的,即便你做错了事,有父亲在,亦无需担心!”
佟雪原本一直悬在半空、极度不安的心,此刻忽地落到了实处。
是啊,那一切尚未发生。
事后父亲也不曾将何永禅纳入府里。
可见父亲对那个女人是没有感情的,只怕前世那一幕原就是那个女人的算计!
既如此,她还有什么好惶惑不安的呢?
她强自逼退眼中的酸意,对佟靖玄露出一个浅浅的笑靥,“有父亲在,阿锦便放心了。”
佟靖玄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忍不住感慨,“转眼间,你便这么大了!”
佟雪看着父亲一脸的遗憾,忽的想起,小时候她最喜欢骑在父亲肩头,被父亲举着在府里溜到,或是站在父亲肩头,摘树上的叶子、花儿、果实,逗笼子里的小鸟。
“女儿大了,便可以跟着父亲一块儿去骑马了!”佟雪仰头,双眼亮晶晶地道。
“还可以跟着我学耍鞭呢!待这胎满了三个月,娘亲就教你舞鞭!”陆氏忽然来了兴致,提议道。
佟雪看了看母亲尚平坦的小腹,腆着脸笑,摇了摇头。
她娘即便再彪悍,肚子里也揣了个娃娃,她可不放心让母亲做什么危险动作。
陆氏兴致既起,便兴冲冲与佟靖玄商量此事。
佟靖玄自是不敢冒这个险,好声好气地劝陆氏打消这个主意。
陆氏见女儿与夫君都不自己,神色间颇有些气恼,揪着帕子坐在那儿,噘着嘴,生闷气。
佟靖玄见状,不由哑然失笑。
佟雪也跟着笑,母亲自怀孕后,举止愈发孩子气了。
小厮进来时,瞧见的便是这诡异的一幕。
侯爷父女俩坐在那儿眉眼带笑,夫人却兀自坐在一边儿皱着眉头生气。
然主子家的事,不是他该打听的,便老老实实行了个礼,躬身道:“禀老爷,陆管事已将陆方入殓,从侧门运了出去。”
佟靖玄点点头,站起身,“我去前院处理些事情,阿锦你陪着你娘,稍后一块儿用晚膳。”
佟雪点头应了,陆氏哼了一声,没理他。
待人走后,佟雪摇着陆氏的胳膊道:“待弟弟或是妹妹生下来,阿锦一定天天缠着母亲学舞鞭!”
陆氏面色这才缓和。
母女二人手挽着手在院子里散步,等佟靖玄一道用晚膳。
一圈儿尚未走完,暖苍堂的宋嬷嬷竟来了。
宋嬷嬷身份非同寻常,陆氏与佟雪亲自迎了上去。
“老奴给夫人请安,给姑娘请安。”宋嬷嬷向二人行礼。
佟雪亲自搀扶着宋嬷嬷的胳膊,笑道,“嬷嬷如何来了?可是祖母想念阿锦了?”
宋嬷嬷笑了笑,“大姑娘体贴孝顺,太夫人心里自是念着你的。”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锦盒,打开来,竟是一串佛珠。”
佟雪瞧着这串佛珠,不由发出一声低呼。
“这可是祖母日日待在腕间的那串佛珠?”
宋嬷嬷笑着点头,“姑娘好眼力。”
陆氏则面露讶然。
“这佛珠陪着太夫人已有几年光景。太夫人听闻了旭日堂里发生的事,便让老奴将这佛珠送了过来,这佛珠在菩萨面前供奉了许久,早已沾染了佛气,夫人带着以防邪物入侵。”
“这东西贵重,又是母亲戴惯了的。。。。。。”陆氏面色有些踌躇。
佟雪却极不客气地将锦盒拿了,笑眯眯地道了谢,“祖母这是心疼母亲,担心母亲被那事吓到了,用这佛珠给母亲压惊呢。”
陆氏如何不知晓定远侯太夫人的意图。
她只是不太习惯,太夫人连连向她示好。
“如此便多谢太夫人了。劳烦嬷嬷跑这一趟,快进屋喝口茶。”陆氏迅速回过神,神情热络道。
“不了,老奴赶着回去伺候太夫人用晚膳,这便告辞了。”宋嬷嬷见佟雪拿出佛珠,体贴地替陆氏带上,目中露出一抹赞许,放心离去。
第022章 心思()
陆方的事,因他有错在先,且是畏罪自杀,陆管事将人抬回去后,和陆方娘一起抱着哭了一会儿,到底抹着泪将人寻了处地方埋了。
佟靖玄夫妇看在死者为大的份儿上,命小厮包了五百两银子送过去。
陆管事夫妇心里过意不去,待将陆方下葬后,特特前来求见佟靖玄。
“竖子做下此等事,老奴教子无方,深感羞愧。”陆管事夫妇一同跪在了佟靖玄面前,不过一夜光景,脸上满是褶子,头发白了一半。
“陆管事请起。”佟靖玄念在他们老年丧子,特意许了他们一个月的假,然他们来这一趟,却又在他的情理之中。
陆管事从荷包里掏出两张银票,共计一千五百两,“这一千两乃老奴这些年的积蓄,五百两则是侯爷前两日的赏赐。竖子虽死,他犯下的错老奴夫妇亦要想着法子弥补,但远比不上他偷去的那三千四百余两。余下的日子,老奴夫妇会一如既往尽心做事,竭力偿还竖子欠下的债,弥补他犯下的错。”
“人死如灯灭,那些过错亦不必再提。”佟靖玄并未接银票,表示此事就此揭过。
陆管事夫妇千恩万谢地拜别了,又买了礼品前去拜会珍珠娘老子。
珍珠娘老子和陆管事一样都是定远侯府的家生子,俱住在定远侯府西北角,专为府里下人开辟的院落里。
珍珠在听闻陆方的死讯后,整个人飞奔到柴房,目睹了陆方的死状,当场便晕了过去。
陆氏无法来大夫诊治,待她醒后,便许了她的假。
现下,珍珠正在家里休养,由她娘老子照看着。
陆管事夫妇带着礼品进门时,珍珠正面色怔忪地坐在自己房间临窗的大炕上。
初春的天,她穿着一件小袄,发髻散乱,面色发白,整个人蜷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珍珠爹与哥嫂皆有职务在身,一早便外出忙去了,只有珍珠娘带着小孙女儿在家。
见陆管事夫妇上门,她沉了脸色,将人堵在门外道:“你们儿子犯错在先,我们珍珠大好的姑娘,都是被他给耽误了!”
陆管事面上勉强挤出一丝笑,陆方娘则在他身后低头抹眼泪。
“林嫂子,方子做错了事,我们作为老子娘,亦有责任。珍珠是个好姑娘,是老佟家的福薄,娶不到这么好的儿媳妇儿。这些礼品不成敬意,方子以前有得罪的地方,老头子和老婆子给您行礼,望您大人,看在死者已矣的份儿上,便饶了他吧。”
陆管事说完和陆方娘一起,对着珍珠娘拱手,深深作揖。
“哟!原是来赔礼的,不是来问罪的!”珍珠娘知晓二人意图后,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忙将人让进屋,“陆管事,方子娘,快进屋坐!”
陆管事摇了摇头,“我们刚办完白事,身上不吉利,就不给林嫂子添晦气了。”
珍珠娘面上更是过意不去。
虽说陆方确实做错了事,但她家与陆管事家素来交情不错,而陆方去世,他们竟是一个人都没前去吊唁。
不过也不怪他们,陆方犯了错事,畏罪自杀,府里谁不避着轮陆管事一家,谁还上赶着寻晦气不成?
珍珠娘心里这般想着,又觉得一切都是陆方的错。
竟然还敢在外面养女人,她女儿长得如花似玉,那小子还不满足!
简直死有余辜!
“那您忙,我们便不叨扰了。”陆管事和方子娘放下礼物后,再次对珍珠娘拱了拱手,抬脚便走。
“哎!这礼品我们可不能要!”珍珠娘心思千转百回,待回过神,陆管事夫妇已走了五六步远,她只得抱着小孙女儿对二人的背影喊道。
“嫂子,您便收下吧。”方子娘回头眼圈红红地道,终是忍不住落下两行泪。
珍珠娘脸色讪讪的,“嫂子,你们可得节哀顺变呐!”
方子娘点点头,抹着泪走了。
待人走后,珍珠娘将大包小包的礼品提到屋子里,转而去了珍珠的闺房。
见珍珠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心下蓦地有些生气,“那个不中用的,死了便死了,以你的条件,何愁找不着,何苦在这边儿自怨自艾!”
不是珍珠娘自夸,珍珠的模样儿在这侯府丫头里面可都是拔尖的。
就连那姿容不怎么出色跟珍珠同岁的连翘,不过幸运了些,去到二夫人屋子里服侍,在夫人怀上三少爷的时候,可不就让连翘服侍了二爷。
现下,连翘穿金戴银,辫子都要翘到填上去!
虽只是个通房丫头,那也是二爷的房里人,就连连翘爹娘,平日里行走间,腰板也挺得比别个直些。
珍珠听着她娘的话,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唉!你说说你,这般窝在炕上像个什么事儿!”珍珠娘一见女儿这般模样,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珍珠索性侧身躺下,拿被子蒙住头。
“你是夫人身边得宠的,夫人焉能不会你打算,怕是因了此事,心下愧疚,会为你的寻个。”
珍珠娘叹了口气,抱着小孙女儿在炕沿坐下。
“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娘焉能不为你考虑?现下夫人有孕在身,侯爷身边又没有一个服侍的人,以你的才情样貌,便是替夫人照顾侯爷,那也是使得的。。。。。”
“娘!”珍珠猛地掀开被子,神色狰狞地坐起身,尖声道:“您若还想女儿好生在这府里活着,此话切莫再提!否则泄露了半句风声,女儿唯有一死!”
珍珠娘见珍珠面容扭曲,神情激动,心里也有些害怕,忙将小孙女儿放在一旁,上前搂住珍珠的肩膀,落下两滴泪道:“娘还不是为你打算。你这孩子,怎生得这般倔!”
珍珠兀自落泪不语。
心里泛起难言的苦涩。
自夫人进门后的第二年生下大姑娘佟雪,她便一直在夫人院子里服侍,从最初的小丫头到二等丫头,再到夫人身边的贴身大丫头,夫人与侯爷的感情,她看在眼里。
侯爷身姿挺拔,眉目舒朗,端地是贵气逼人。
然不管在他外面多么威严,在夫人面前,都是一副温柔深情的模样。
这侯府里,对侯爷芳心暗许的丫头只怕少数。
然这些年,哪怕夫人只生了大姑娘与二姑娘两个,侯爷也不曾有过纳妾的念头,连暖床的丫头都无一个,她又何德何能,能入侯爷的眼?
她若在侯爷面前表露出一分不该有的心思,只怕不等夫人出手,她就先被侯爷给解决了。
这世间女子千千万,真正能入侯爷眼的,唯夫人一人而已。
第023章 闹腾()
陆方的死讯及所作所为在侯府下人堆里悄悄传开了。
然侯爷夫人显然是个宅心仁厚的,并未再追究陆管事夫妇的责任,还是让他们在原处当差。
那些原抱了顶替陆管事差事打算的,只得歇了心思。
原以为此事便就此揭过,谁知陆方头七那日,竟有一个大肚子的女子,跪在定远侯府侧门前,一个劲儿地抹着泪,嘴里大骂不止。
“你个杀千刀的,一死了之,丢下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
“我还没进你家的门儿,就成了个寡妇,肚子里还揣了个小的,我到何处喊冤去呀!”
“老天爷哟!奴家命苦哟!还不容易傍上个男人,他却不生不息地死了!弄大了奴家的肚子,就这样将奴家给抛弃了呀!”
守门的张老头见那女子哭得惨兮兮,说出来的话粗俗不堪,便知她不是什么正经人,忙招手唤来一个小厮其去内院报信,自己则打开侧门一角,驼着背走了过去。
“这位娘子,你这样跪在定远侯府前哭哭啼啼,是何意?难道我们府里可有亏欠你的地方不成?”
张老头年纪虽大,到底是跟着老侯爷上过战场的,这般佝偻着身子说话,也难掩语气里的威严。
那女子却颇有些豁出去的意思。
猛地将头一扬,瞪着张老头,揪着帕子恨恨道:“就是这府里的陆方,他弄大了奴家的肚子,却撒手去了,奴家身无长物,可怎么养活肚中的孩子呀!”
说完,那女子便一个劲儿地拿帕子抹眼,呜呜哭着。
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
报信的小厮还未返回,张老头可不敢擅自将人迎进府里去。
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那女子挺着五六个月大的肚子跪在地上,委实显得有些可怜不堪,他只好找来一个小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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