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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一夜死七次-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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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明媚绚烂到极致的笑容。

    没等唐淮墨看清她的笑容,记忆中的小姑娘却骤然被青衣白发的清瘦女子所取代。

    她用着比白鹤的羽毛更加纤素柔白的指尖抚摸着它的羽翎,清冷的声音说出比任何美好的事物都要柔软的话语,“它会觉得疼吗?”

第43章() 
“可会疼……?”

    突然地,唐淮墨俯下身,将她的一头白发都拢在手中如是问道。

    他的宝儿,吃不得苦,也从未受过苦。

    她虽只是他从谷外抱养回来的孩子,但他却将她视若亲女,谷里的人也从来不敢对她有所怠慢。

    他的宝儿从小就被他娇养坏了,生性多动,皮的像个男孩子。上山爬树,下河摸鱼,什么都做。

    可若一旦她从树上摔了下来,在河里踩着河床的石子滑了一跤,却又哭的像个真正的娇气的小姑娘一样拽着他的衣角哭啼不休。

    但,就是这样一个平日里连被针扎一下都要同他撒娇许久的娇气到不行的小姑娘,如今,却已在他双目不及之处磨练的无坚不摧。

    她再也不会对着他叫疼叫苦了。

    记忆中那个满山满谷停走不休,一日消停便让谷中所有人求神拜佛大呼阿弥陀佛的小姑娘——她终究不在了。

    这曾经是谷里无数人希望发生的事情。

    他也毫不例外。

    然而一直等到时间和封丞逸将这个希望变成事实时,他才发现——自己其实并不希望如此。

    他宁愿她依然像以前那样终日无所正经。逃课、爬树、捉弄人……

    而非现在,将诸多心事印在荒芜的眼底,从此再不笑,再不出谷,再不医人。只等来年,忘川河旁一碗忘川水,忘尽如锦岁月,再不记得世间种种。

    他的宝儿……该是有多苦有多疼才连对着他哭泣都无法做到?

    迟墨不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只道他是在问自己可否是觉得梳子缠住了头发,便抿着唇摇了摇头。

    唐淮墨见她摇头,便也只是弯了弯唇角。

    很快的速度,就连他自己都不曾发现。

    他并拢了手指,将流落在掌心的长发轻轻挽起。

    “我不太会梳女子的发式。”

    如白鹤一般清逸的青年缓缓地说道,手上的动作依旧不紧不慢的。

    “宝儿喜欢什么样的发式?”

    “说什么都可以吗?”

    唐淮墨点头,“自然。”

    “说了师父就给我梳吗?”

    唐淮墨回道:“我就只听你说说有哪些女子的发式罢了。”

    迟墨:……

    于是最后师父给迟墨梳的发型是——包包头?

    迟墨:?

    唐淮墨自己倒是对迟墨的包包头表示很满意。

    “扎的还是和以前一样呢。”

    他抽紧了她发间的头绳,问道,“宝儿觉得如何?”

    迟墨完全无法违心说好看。

    先不说她一大把年纪了还扎这样的发型真的好吗。光是她的一头白发就已经够违和了啊。

    但是要怎么说呢?

    迟墨对着梳妆镜里的自己微微歪了歪头。

    镜面中倒映着的因扎着两个包子头而略有些模糊年龄的女子也跟着她的动作向着一边歪了歪头。

    唐淮墨的眼神不可避免地就温柔了下来。

    他摸了摸她的发顶,“不喜欢的话我便拆了帮你重绑吧。”

    迟墨顿时将身子摆正,乖乖坐正。

    虽然她没有说自己到底喜不喜欢,但是她的动作已经将她的想法一展无遗了。

    唐淮墨忍不住就弯了下唇角,手指的指腹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沿着她的发旋将两个包包头拆了开来。

    体谅自家师父估计就没给姑娘家梳过头,迟墨说道:“师父给我扎个马尾吧。”

    “马尾?”

    她给出了极为简单的描述:“把头发一捆扎。”

    “这样吗?”

    唐淮墨从妆奁盒中又翻出一面小镜子,放在她的脑后照着她面前的镜子让她看。

    迟墨只看了两眼就点了点头。

    毕竟扎马尾不需要太多技术,脸好看就够了。

    扎好的马尾于是就没再拆。

    迟了。

    一教二谷三毒,四医五家六阁之中,唐淮墨是医之首。南久卿次之,迟墨最末。

    这也在情理之中。

    无论是从阅历还是对医术的见解深度来看,唐淮墨都是首位。

    而迟墨够上四医之位倒是有些占了家门的光。毕竟有着师父是口口相传的天下第一名医,师兄又是江湖中久经传闻的神医,旁人怎么着都觉得她也合该是医术高明的,但实际上还是差的够远的。

    加之迟墨本就是存着想安安耽耽的研究医术的念头,因此便跟着唐淮墨一起去书房了。

    唐淮墨从书柜里翻出了一本《千金方》给迟墨。

    迟墨看着,他自己则是翻下了一本游记坐在她身边慢慢的翻阅。

    偶尔迟墨会拿笔圈出书页上不太明了的地方,唐淮墨就会暂时放下手上的书,就着他在下方记着的自己的想法同她细细地说。

    说到飞尸鬼疰时,半开着的窗子斜敲入几枚细雨。

    书页上有两个字就这样雨水打湿了。

    迟墨下意识地举起了袖子挡住了雨水。她看了一眼,被雨水濡湿的两个字是唐淮墨自己写上去的笔迹,被模糊了几分,却依稀还能辩清。

    “……红豆。”

    迟墨照着他的笔迹将那两个字念了出来。

    “豆性平味甘酸,无毒。能滋补强壮,健脾养胃,利水除湿,和气排脓。”

    这就是他写的全部了。

    唐淮墨隐隐地顿了一会儿,而后站起身将窗子关上了。

    薄暮时分,晚霞云影。

    淅沥的雨声中,他的声音带着些薄弱的回声,像是雨珠滴在飞檐上的响动,“今晚我们便煮红豆粥吧。”

    迟墨立刻地便皱起了眉。

    粥大概是她这世上最为讨厌的东西之一了。

    倒也不是不能下咽,只是吃着总是觉得难受。

    哥哥知道她的喜好,因此家中的早餐桌上从未出现过粥一类的食物。

    唐淮墨一回身,看到的就是她蹙起的眉头,不由失笑。

    “宝儿还是如此的不喜欢喝粥。”

    迟墨没说话。

    于是唐淮墨道:“那便不吃了。”

第44章() 
最后为了应哄挑食的迟墨,晚餐是酒酿圆子。【鳳/凰/ //ia/u///】

    虽然说是酒酿,但实际上也只是用了一点度数不高的甜酒,既不会醉人,也不会伤身。

    但是这种甜酒的味道尝起来又和集市上贩卖的那些有着很鲜明的不同。只是说是鲜明,不同在哪里又无法准确地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种甜酒的味道尝起来更自然吧。”

    就是这个——

    手里拿着瓢羹的迟墨当下就转过了头定定的看着自家师父。

    相比其他的酒酿圆子,师父做的确实要更甘美一点。

    “也许是用春露酿造的甜酒口感会好一点吧。”

    唐淮墨舀了一勺碗里的圆子,送进嘴里,毫不在意地将决胜的关键都推在了雨露的身上。

    迟墨也跟着舀了一勺圆子。

    就在她鼓着一边的腮帮子,将送进嘴里的糯糯的团子嚼碎咽下去的时候,依旧一身白衣的南久卿走了进来。

    他的脸色至始至终都带着几分病色,单薄的唇瓣也是苍白的了无血色。远远看去,他就像是天地之间的一抹新雪,虽是苍白的几乎寂静,但是却再也没有什么能比他更加的注目。

    南久卿对着唐淮墨行了一礼,“徒儿来迟了,还望师父责罚。”

    唐淮墨是停了一刻才接下了他的话,“没什么责怪的,本就是家里人聚在一起吃饭。卿儿坐下吧。”

    “徒儿遵命。”

    南久卿的座位是在迟墨的对面。

    吃饭的桌子是四人桌。

    上首的无疑是唐淮墨,迟墨坐在他的右手边,南久卿则是坐在了他的左手边,和迟墨面对面。

    迟墨一边将嘴里的圆子咽下去,一边抬眼看了看南久卿。

    他衣服的样式倒还是先前见到的模样,只是在袖口上多了一圈用淡银色的丝线绣上去扎着右手的绷带被袖摆遮住,只在抬手的时候显露了几分。

    迟墨安心了几分。

    不管怎么说,包扎了就好。

    她虽然无意打探别人的**,但也不是冷漠到能对别人的生死犹隔岸观火般的漠然视之。

    生命可贵。

    这是时代和良知教会她的。

    等到南久卿落座后,唐淮墨并没有像对待迟墨那样替他盛一碗,只是说:“酒酿圆子。卿儿尝尝可喜欢。”

    南久卿自己给自己盛了一碗。

    他拿起放在碗里的瓢羹舀了一勺,却只象征性地吃了一个圆子。

    而后他微笑道:“师父的手艺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南久卿微微一笑,说得无比真诚。

    有些人就是连恭维话说的都无比动人。即便你明知道他说的不是实话,他是在恭维,却还是不得不因为从他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眼而感到雀跃。

    当然,她并不是说自家师父的手艺不好。

    唐淮墨的手艺足够了。

    只是从南久卿的动作和一成不变的笑容中实在感觉不出他有多么喜欢。

    唐淮墨却信以为真,点头认真道:“那卿儿便多吃一点吧。”

    南久卿过了一会儿才将他的话接下,“自然。”

    迟墨:……嗯,师父当真不通人情世故。

    南久卿将手中的瓢羹缓缓盛起碗中的圆子。极为简单的动作由他做来却也看的令人觉得无比的优雅和赏心悦目。

    这是一种由无数金钱和时光的堆砌才能造就的无法磨灭的风骨。

    他垂着纤长眼睫将舀起的圆子送进嘴里,动作间的每一下停顿乃至咀嚼的速率都有着某种规律,无比的好看。

    但是这样的进食好看是好看,就是累了点。

    迟墨看着都觉得替南久卿觉得累。

    她撑了撑自己的脸,拿起靠在碗壁的瓢羹就开始吃了起来。

    唐淮墨偏头去看她。

    等她吃完了一碗后,他问道:“还要吗?”

    迟墨看了看见底的碗,想了想,没忍住,将手中的空碗递了过去,“要。”

    唐淮墨忍不住就笑了。

    他接过她大方递来的碗就又盛了一碗酒酿圆子给她。

    满满的一碗。

    递回过去的时候,南久卿道:“师父莫要给师妹盛太多,晚上会积食的。”他这么说着,态度显得从容,就好像与她相安无事一般。

    迟墨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倒是唐淮墨回了话,“无碍。”

    他拿起迟墨手中的瓢羹放进了碗中一并放在了她的面前,“宝儿喜欢吃便多吃一点,一会儿我再去熬碗消食的汤药便是了。”

    听到这句话,迟墨拿起碗的手竟然带上了几分轻颤。

    ……师父绝对是宠徒弟宠到毫无原则的那种。

    南久卿没再说话,迟墨也不说了。

    等她将手上满满的一碗酒酿圆子吃完后,师父问她是否还要再添时,她果断地摇头了。

    见她拒绝,唐淮墨也不说什么,只是等着南久卿也吃完后收拾了一下桌上的汤碗。

    迟墨抬头看了眼南久卿,又很快低下了头,帮着唐淮墨一起收拾。

    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家师父是否知道师兄那极度厌恶别人触碰的怪癖。

    等她再度将头抬起时,眼前已没了南久卿的身影。

    手中抱着一叠汤碗的唐淮墨见她定定的看向门口,将她的疑问明了于心。

    “卿儿每在这时都会去采药。宝儿若是要寻卿儿的话可去浣花溪找他。”

    迟墨点点头。

    他们将手上的汤碗放进了东厨,然后一拐就又回了书房。

    至于洗碗这种事自然是轮不到他们自己来做的。

    虽然唐淮墨喜欢凡事亲力亲为,但是不管怎么说,谷里还是有不少的侍女的。

    走回书房的路上时雨水还在不停地落下。

    露珠打在房顶,顺着凹槽滑下,又从飞檐上淌落,一滴一滴地打在回廊的美人靠上。

    唐淮墨让迟墨走在里面,自己则是在外道上慢慢地走着。

    夜深花眠,寂雨悄至。

    迟墨和唐淮墨借着穿花廊中挂着的几盏轻轻摇曳着的灯笼才走回了书房。

    唐淮墨先迟墨一步推开了屋子,将桌案上的蜡烛点了起来。

    借着微微晃动的灯火,迟墨倒是看清了唐淮墨湿了一边的袖摆。

    想来应该是方才外沿的雨水从飞檐上滴落的时候无意中带到他衣衫上去的。

    见唐淮墨并没有在意的样子,迟墨不由出声说了一句,“师父。”

    她指了指他的袖摆,“衣服湿了。”

    唐淮墨最开始被小徒弟叫住回头的时候还以为是小徒弟吃撑了觉得不舒服,正要询问,却没想到她关注的却是这个问题,不禁将眼神放柔了许多,“无碍。”

    迟墨没听他的说辞。

    唐淮墨和她家哥哥在某种定义上如出一辙。

    她伸手直接捞过了他的衣袖,然后拧在一起想要将布料里含着的水挤出来。

    但是没成功。

    毕竟只是被雨水淋到了一点,她的力气也不算大,没法像拧干洗净的衣服一样,挤出一地的水来。

    “我来吧。”

    这么说着,唐淮墨拂开衣袖。袖摆的水渍就在他手指的游走间顷刻就恢复了平整和干燥。

    迟墨:……内力真好用,我也想要。

    唐淮墨回过眼神对着迟墨抿起唇角笑了起来。

    悄无声息的笑容在眼前绽开。

    他唇角的弧度就像玲珑剔透的水晶一般在曳动的灯火下闪闪发亮。

    有些人的笑容能令人忘记呼吸,有些人的笑容能令人忘记时间。

    而有些人的笑——能令人忘乎所有。

    迟墨怔怔地看着他,半晌,她回过神,也笑了起来,“师父应该多笑的。”

    唐淮墨慢慢地看着她,漆黑的眸底只有她闪烁的笑意是明亮的。

    他低下头俯视着她的笑容,而后对着她说道:“如果宝儿愿意一直这么笑着的话,我也可以做到……”

    闲庭信步,烹茶煮酒,过着闲庭信步。

    她本该是过着这样的生活。

    有生之年里诸事顺心遂意,无波无澜不经雨雪摧折。

    若她愿意,烧琴煮鹤,对花啜茶,松下喝道——无不可。

    迟墨一怔,显然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虽然乍一听像是情话,但是一旦是从唐淮墨的口中说出来的,那么在她眼中,所有的暧昧气息也就都荡然无存了。

    就在她想说些什么时,书房门被人轻叩了两下。

    随即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小侍推开门,送上了一封被洁净的樱色信纸封住的书信,“谷主,这是永蛰谷的人送来的。”

    唐淮墨接过便拆开了信封。

    展开的信纸上誊以娟秀的字迹。

    他扫了两眼,只看清了中间的两个字便就立刻将手上的信纸折了起来,深深地蹙起了眉。

    迟墨略有些不解地去看他的脸,却措不及防地迎上了他正低下来的眼神。

    “宝儿……”

    唐淮墨的唇瓣轻动了两下,最后念出了她的昵称,“宝儿可想嫁人?”

    迟墨一滞,有些错愕。

    被他手指掐住折痕的信纸上,指尖轻轻地覆盖着两个字。

    ——求亲。

第45章() 
迟墨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唐淮墨就顺势收住了话匣,浅尝辄止。

    在接下去的几天他都没有主动提起过这件事。

    而从永蛰谷送来的信亦是在他手中不知去何处向。

    迟墨奇怪了一阵子便也就放下了。

    他不提,那她也不必说。

    毕竟谈恋爱和嫁人不一样。

    如果是谈恋爱只是两个人之间的风花雪月,那么嫁人就是两大家子的雷霆轰鸣,茶米油盐酱醋茶,生生能把一个姑娘熬成黄脸婆。

    好在新时代的法律条文中对于女性的权力有着名门规定。

    时代更迭,日新月异。每一个存活下来的自然人都受有极高的权利,其中女性因各方缘由所享有的权利和待遇都要远高于男性。

    ——她的世界是一个与这里截然不同的时代。

    翌日拂晓,宿雨初歇。

    迟墨听着阳光乍破的声响换去身上的旧服,推开了窗子。

    天光微熹之下的院子还带着些潮湿的气息,窗口下翻起的泥土中夹杂淡淡的草腥味。

    唐淮墨比迟墨先一步看到了她。

    “宝儿。”

    迟墨一顿,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师父的声音。

    “在这里。”

    他向着迟墨站着的窗口缓缓走去。

    竹屋的地基也不知道有多高,平日里高她两个头的唐淮墨此时站在窗外竟还要微微地仰起头来看她。

    迟墨倚在窗口,还未来得及梳起的如雪长发顺着她垂下脸的动作从耳边滑落,似有若无地拂过了唐淮墨的眼尾。

    倏地,唐淮墨抬起左手——

    那是一枝桃花。

    繁艳、辉煌、盛丽……用多么曼妙的词语来形容它都可以。

    “也是入夏了,桃花也都开了。”

    唐淮墨这么说着,捻着桃花的手对着她示意了一下,让她低下头来。

    迟墨踌躇了片刻,还是将手掌压在窗柩上,自己低下头来。

    他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靠的很近。

    唐淮墨疏朗的眉眼旋即在眼前慢慢放大。

    很慢很慢的速度,每一分距离的缩短都带着他手中桃花流转的越发馥郁的味道。

    直到最后,他将下唇虚靠在她目光下垂之处,举起了手上托着的桃花,准确无误地别入她的耳上。

    “可喜欢……?”

    迟墨心神一晃。

    等到唐淮墨抽回了手,她还是觉得别上桃花时,被他用指尖无意摩挲到的耳尖带着几分烫灼的热度。

    沉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自己该说些什么来回应,便忙又开口道:“喜、喜欢。”然而话一出口却不由磕绊了一下。

    迟墨又顿住,缓了一会儿,打算对着唐淮墨重说一遍。只是眼神才一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她就看到他笑起来的一幕。

    “宝儿。”

    他笑着指了指她的耳尖。

    “耳朵红了。”

    迟墨顿了好一会儿:“……哦。”

    她像是没事人一样将话应下,淡定回身,耳尖却更红了起来,然后……果断地捏着耳朵蹲下了。

    老实说,这种感觉很奇怪,就连迟墨自己也无法说清楚。

    也不是没有人给她送过花。花时暮也曾送过。很多人都送过。但是——

    迟墨放下了手,交叠着靠在了半蹲着的膝盖上。

    但是感觉不一样。

    很新奇的感觉。

    是因为师父和哥哥很像的缘由吗?

    迟墨有些困惑。

    她尝试着想象了一下画面——

    ……嗯。想象不出来。

    哥哥怎么看都没有师父的文艺细胞。

    身为一个理科生,他平生做过的最为文艺的一件事大概就是抱着小时候不肯喝药的她捏泥塑。喝一口,捏一只小兔子。再喝一口,捏一只金丝雀……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她最爱的哥哥。

    一想到自家哥哥,迟墨就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迟墨蹲在地上又等了许久,感觉自己耳尖上的温度散去后,她才又站起身。

    唐淮墨在她蹲下的期间一直都站在窗口,眉心微蹙,直到又看到了她的身影后才微微的将皱起的眉舒开。

    他抿紧唇线,表情难得的有几分忐忑,“宝儿生气了吗?”

    迟墨:“……没有。”

    所以说师父真是不通人情世故。

    听到了她这么说,唐淮墨就也安心了,“宝儿没有生我的气就好。”

    讲真,做人师父做到这种份上……还蛮可爱的?

    迟墨禁不住踮起脚尖伸出手在唐淮墨的头上摸了摸。

    亏得唐淮墨也是好脾气,一动不动地任由迟墨摸完了这才出声道:“宝儿?”

    迟墨没说话,顺势将手放下按在窗柩上,倾过身将身体的重量往下压了压。

    因前倾而与他视线平齐的面容近如咫尺。

    下一秒,那张素来盛以冰雪的脸上随即被清曼的笑靥所覆盖,宛如春来日暖中的一阙盛景,桃花渐红柳深浓。

    春景韶华,千娇百媚,却始终不比她微扬的唇线。

    一瞬间,他又像看到了她年幼之时吵着要他梳头。

    他抱着她,手中拿着木梳,坐在桃树下替她梳着头。

    他们不知道说了什么,小姑娘回过头,突然对着他笑了起来。

    极为绚烂而明媚的笑——

    只是,他忽然的有些看不清了,也不知是否是因为岁月太过久远模糊了记忆中太过臻美的画面。然而瞬间,在那模糊的笑颜绽开在他眼前的即刻,那张笑容便如同黑夜之中的花火一般跳动一下,被此时此刻,就在眼前的笑容所取代——一切的事物都由此变得无比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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