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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玉投珠-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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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颗金刚石没什么,切工好才能成耀眼的钻,玉石也一样,雕出来好看是首要的,细观无暇显手艺水平是高一等,最高等是完成品最大限度的美化料本身,改一刀都不行,挪一厘都过分。

    显然,姜廷恩没这个本事,打通任督二脉都办不到。

    时间晚了,丁汉白打算明天再给姜采薇,回卧室时经过隔壁,发现掩着的门已经开了。他咳嗽出动静,长腿一迈登堂入室,正好撞见纪慎语在擦手。

    纪慎语湿着头发,刚洗完澡,但头发可以不擦,手要好好擦。他没想到丁汉白突然过来,举着手忘记放下:“有事儿?”

    丁汉白吸吸鼻子:“抹什么呢?”

    纪慎语十指互相『揉』搓:“抹油儿呢……”

    丁汉白走近看清床上的护手油和磨砂膏,随后抓住纪慎语的手,滑不溜秋,带着香,带着温热,十个指腹纹路浅淡,透着淡粉,连丁点茧子都没有。

    他们这行要拿刀,要施力,没茧子留下比登天还难!

    丁汉白难以置信地问:“你他妈……你他妈到底学没学手艺?!”

    纪慎语挣开,分外难为情,可是又跟这人解释不着,就刚才抓那一下他感受到了,丁汉白的手上一层厚茧,都是下苦功的痕迹。

    “刚长出茧子就用磨砂膏磨,天天洗完了擦油儿?”丁汉白粗声粗气地问,捡起护手油闻闻又扔下,“小心有一天把手指头磨透了!”

    纪慎语握拳不吭声,指尖泛着疼,他们这行怎么可能不长茧子,生生磨去当然疼,有时候甚至磨掉一层皮,『露』着红肉。

    “我……我不能长茧子。”他讷讷的,“算了,我跟你说不着。”

    丁汉白没多想,也没问,探究别的:“你那翡翠耳环是真是假?”

    纪慎语明显一愣,目光看向他,有些发怔。丁汉白觉得这屋灯光太好,把人映的眉绒绒、眼亮亮,他在床边坐下,耍起无赖:“拿来我再看看,不然我不走。”

    纪慎语没动:“假翡翠。”

    丁汉白气得捶床,他居然看走眼了!

    “本来有一对真的,被我师母要走了。”纪慎语忽然说,“师父想再给我做一对,我求他,让他用假翡翠。”

    “为什么?”

    “假的不值钱,师母就不会要了,我也不在乎真假,师父送给我,我就宝贝。”

    “既然宝贝,怎么轻飘飘就给我一只?”

    纪慎语蕴起火,想起丁汉白蒙他,“我只是暂时给你,以后有了好东西会赎的。”他扭脸看丁汉白,“你看出是假翡翠了?”

    丁汉白脸上挂不住,转移话题:“纪师父是你爸?”

    纪慎语果然沉默很久:“我就喊过一声,总想着以后再喊吧,拖着拖着就到他临终了。”

    他哭着喊的,纪芳许笑着走的。

    丁汉白的心尖骤然酸麻,偏头看纪慎语,看见对方的发梢滴下一滴水珠,掉在脸颊上,像从眼里落下的。

    他起身朝外走:“早点睡吧。”

    纪慎语钻进被子,在暗夜里惶然。片刻后,窗户从外面打开一点,嗖的飞进来一片金书签,正好落在枕头边。他吃惊地看着窗外的影子,不知道丁汉白是什么意思。

    “书那么多,这书签送你。”丁汉白冷冷地说,“手擦完,头发也擦擦。”

    人影离开,纪慎语舒开眉睡了。

第4章() 
《战争与和平》已经被纪慎语看完大半,那片金书签正好用上,妥当地夹在里面。他知道丁汉白瞧不上他,也知道那晚丁汉白不过是心生恻隐,他没在意,怎么样都行。

    丁汉白同样不在意,他从小被纵出挑剔的脾『性』,一时的同情过后,再看纪慎语毫无不同。可怜虽可怜,无能真无能,他顶多想起对方遭遇时心软那么一会儿,并无其他。

    天气太热,凑一起吃饭都心烦,丁厚康一家在自己的院子里,丁延寿一家在前院,暂时拆伙。菜还没上齐,丁延寿拿出一份档案,说:“慎语,我托人在六中给你落了学籍。”

    纪慎语端着盘子差点洒出菜汤,搁下后用力擦擦手才接:“谢谢师父,我什么时候去上学?”

    “马上放暑假了,你先随便跟一个班上课,等期末考试完看看成绩怎么样,再让老师给你安排固定班级。”丁延寿挺高兴,倒了一杯葡萄酒,“院长和我认识,芳许当年来这里玩儿,还送过他一座三『色』芙蓉的桃李树,至今还摆在他办公室呢。”

    纪慎语在家言语不多,心里默默惦记着事儿,这下石头落地,连吃饭都比平时开胃。丁汉白如同蹭饭的,不吭声地闷头吃,他已经歇了好几天,百无聊赖没心情。

    姜漱柳看他:“你不去上班就去店里,大小伙子闲着多难看。”

    丁汉白挑着杏仁:“玉销记又没生意,在家闲比在店里闲好看点。”

    他哪壶不开提哪壶,丁延寿日夜『操』心怎么重振旗鼓,偏偏亲儿子不上心,说:“反正你闲着,那你接送慎语上下学吧。”

    丁汉白撂下筷子,对上他爸妈的目光便知反驳无用。也是,纪慎语人生地不熟,来这儿以后除了去过玉销记,似乎还没出过门。

    他忆起纪慎语擦油儿,联想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

    噗嗤一乐,他答应了:“珍珠啊,那师哥送你吧。”

    纪慎语一听这称呼必然起鸡皮疙瘩,捏紧了瓷勺说:“谢谢师哥。”

    这声“师哥”给丁延寿提了醒,他指着丁汉白看纪慎语,说:“慎语,上学也不能荒废手艺,咱们这行才是主业,其他都是副业。你既然认我做师父,我把会的都教给你,找不着我的时候让汉白教你也是一样的。”

    纪慎语确认道:“师哥跟您一样?”

    丁延寿笑起来,他这辈子只嘚瑟这一点:“你师哥说话办事惹人厌,但本事没得挑。”他看向丁汉白,忍不住责怪,“慎语来了这么久,你俩没切磋切磋?那住一个院子都干吗了?”

    丁汉白的表情像不忍卒听,切磋?他没好意思告诉丁延寿真相,怕纪慎语臊得遁地。抬起眼眸一瞥,没想到纪慎语打量着他,一脸坦『荡』。

    他觉得这小南蛮子面如清透的白玉,可是厚度当真不薄。

    纪慎语来这儿以后还没见过丁汉白雕东西,只知道对方吃饭挑嘴,讲话无情,游手好闲地歇着不上班,透顶纨绔,不像技高于人。

    主要是不相信技高于己。

    他们俩一个骄得外『露』,一个傲得内敛,谁也看不上谁,更遑论服气。晚上一道回小院,门口分别时纪慎语出声:“师哥,明早上学。”他怕丁汉白又睡到日上三竿。

    “上呗。”丁汉白脚步没停,“看你期末考几分儿。”

    纪慎语没白白担心,翌日一早他都收拾好了,可丁汉白的卧室门还关着,背角处的空调机连夜工作,漏了一滩凉水。他看时间还富余就坐在走廊等候,顺便把课本拿出来复习。

    等了半小时,再不走真要迟到,他敲敲门:“师哥,你睡醒了吗?”

    里面没动静,纪慎语更使劲地敲:“师哥,上学该迟到了。”

    丁汉白正做着春秋大梦,梦见张寅从福建回来,带回一箱子残次品,要不是敲门声越来越大,他得往深处再梦片刻。睡眼惺忪,掺着烦躁,趿拉拖鞋光着膀子,猛地开门把纪慎语吓了一跳。

    “催命一样。”丁汉白去洗漱,不慌不忙。纪慎语心里着急,进卧室给对方准备好衣服,一『摸』衣柜犯了职业病,目光流连徘徊,纵着鼻尖闻闻,屈着手指敲敲,把木头的硬度光泽和气味全领略一遍。

    丁汉白洗漱完进来,靠着门框打瞌睡:“爱上我这衣柜了?”

    纪慎语头也不回:“这木料太好了,在扬州得打着灯笼找。”

    “在这儿也难寻。”丁汉白觉得纪慎语挺识货,上前拉开柜门挑出一身衣裤,然后当着纪慎语的面换上。他边扎皮带边使唤人:“给我系扣。”

    纪慎语立即伸手,迅速给丁汉白把衬衫扣子系好,系时离得近,他正对上丁汉白的喉结,便滚动自己的开口:“师哥,六点半放学。”

    丁汉白说:“我上过,不用你告诉我。”

    纪慎语收回手,有些踌躇:“那你早点来接我?”

    他在这儿只认识丁家的人,就算丁汉白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那也是最相熟的,但他对于丁汉白不一样,比不上亲朋,不值当费心。

    就像早晨起不来一样,他怕丁汉白下午忘了接。

    出门太晚,丁汉白把车开得飞快,颠得纪慎语差点吐出来,但还是迟了。学校大铁门关着,纪慎语独自下车敲门,和门卫室的大爷百般解释,可他既没证件,也没校服,人家不让进。

    纪慎语翻出档案:“大爷,我是新转来的,今天第一天上课。”

    “新转来也得家长办手续,不然怎么证明?”大爷端着搪瓷缸,“第一天上课来这么晚?太不像话了吧。”

    汽车已经掉头,丁汉白从后视镜看见一切,只好熄火下车,他小跑过去:“师父,办什么手续?我给他办,你不让进门怎么办手续?”

    大爷绕晕了:“你是他哥?”

    丁汉白手一伸,穿过栅栏『摸』到铁栓,拉开就推门进去,大爷见状吵起来,他挡在前面,反手扯住纪慎语的书包带子,连人带包拽出去多半米,喊道:“撒什么癔症!跑啊!”

    纪慎语拔腿往教学楼跑,遇见老师就表明来历,挺顺利地被带进一间班级。等落座喘匀气儿,忍不住担心丁汉白在校门口怎么样了。

    丁汉白好得很,被大爷扭着胳膊还能嬉笑怒骂:“大厅里优秀毕业生的照片墙你找找,看看有没有我丁汉白?开一下母校的大门怎么了?厅里的浮雕都是我爸带着我刻的!”

    大爷在这儿干了十几年:“丁什么?你是丁汉白!”

    丁汉白挣开抻抻领子:“我就是这儿毕业的,不是什么不法分子,放心了?”

    大爷气得搡他,吆喝买卖似的:“就是你这小子!那时候在老师们的车横梁上刻字,什么乌龟王八蛋,什么作业写不完,我抓不住人天天扣工资,你这小子一肚子坏水儿!”

    丁汉白早忘记陈年旧事,笑着奔逃,钻进车里还能听见大爷的叫骂。开到街上才逐渐想起来,他那时候铅笔盒沉甸甸,一支笔四支刀,烦哪个老师就给人家车横梁刻字,蝇头小楷,刻完刷一层金墨。

    路过文物局,方向盘一打拐进去,他休息一个多星期,张主任应该已经回来了,他想看看对方有没有带东西。

    办公室还是那些人,瞧见丁汉白进门都热闹起来,丁汉白平时大方,帮个忙什么的也从不计较,人缘不错。他朝主任办公室努努嘴,问:“回来了?”

    同事点点头:“张主任和石组长正分赃呢。”

    丁汉白去销假,返回时正好对上石组长出来,他发觉石组长瘦了,可见这趟出差辛苦。迎上去,拎着水壶给对方沏茶,问:“组长,想不想我?”

    石组长瞅一眼办公室,咬着后槽牙:“我每天都想你!”

    福建打捞出一大批海洋出水文物,各地文物局都去看,开大会、初步过筛、限选购买,连轴转费尽心力,石组长给他一拳:“我得歇几天,接下来你替我跑腿干活儿。”

    丁汉白问:“没买点什么?”

    石组长又来一拳:“你就惦记这些!”压低声音,悄悄的,“损毁轻的要报批,我只拣了些损毁厉害的,给市里展览的我不做主,全由张主任挑,。”

    丁汉白心痒难耐:“晚上我请客,让我瞧瞧?”

    他这一整天都没别的心思,攒足劲儿干完积累的工作,只等着下班跟石组长饱眼福。六点半一到,开上车拉着对方,先去酒店打包几道菜,直奔了对方家里。

    单元房有些闷,丁汉白无暇喝酒吃菜,展开旧床单铺好,把石组长带回的文物碎片倒腾出来,蹲在床边欣赏。石组长凑来问:“都是破烂儿,你喜欢?”

    丁汉白捂着口鼻隔绝海腥味,瓮声瓮气:“我对古玩感兴趣,市面上的出水文物都太假,可惜这些又太烂,不过碎玉也比全乎瓦片强。”

    石组长摆摆手:“那你都拿走,这堆破瓷烂陶你嫂子不让留,上面有盘管虫,脏。”

    丁汉白立刻打包,生怕对方反悔,这下能拿回家慢慢研究了。收拾清坐下来吃饭,外面天已经黑透,天气预报都快播完了,他敲开蟹壳忽然一顿,总觉得忘了什么事儿。

    石组长问:“今天怎么开车来的?那别喝酒了。”

    怎么开车呢?因为开车快,为什么要快,因为出门晚了会迟到……丁汉白啪地放下筷子,他忘记去接纪慎语放学了!

    那堆“破烂儿”放在车座上,怕颠碎又不敢开太快,丁汉白绕近路到达六中门口,大铁门关着,里面黑黢黢一片,根本没有人影。

    他下车隔着铁门喊:“师傅!上午那个转学生已经走了?”

    大爷出来:“扒着我窗户看完新闻联播就走了。”

    丁汉白开车离开,一路注意着街道两旁,可汽车不可能行驶太慢,总有看不清的地方。他猜测纪慎语没准儿已经到家了,干脆加速朝家里赶。

    前院客厅没人,丁延寿带姜漱柳给朋友过生日去了。丁汉白跑进小院,发觉黑着灯关着门,纪慎语没回来,又跑回前院卧室找姜采薇,问:“小姨,纪慎语回来没有?”

    “没有啊,慎语不是今天上学吗?”姜采薇说,“你不是负责接送吗?我以为你带着他在外面吃……”

    丁汉白没听完就转身走了,骑上自行车冲进夜『色』,沿着街边骑边喊。家里距学校挺远,早上开车又快,纪慎语肯定记不住路,这会儿不定自己走哪儿去了。

    纪慎语的确『迷』路了,他在校门口等了一小时,把学校都等空了。回忆着来路往回走,越走越饿,这儿比扬州大多了,马路那么宽,路灯之间隔得老远。他经过一片湖,来的时候没记得有湖,再一绕,从湖边进了公园。

    绕出来又是另一片模样了,沿街有垂柳和月季,书报亭正在锁门,他过去问玉销记怎么走,人家说远着呢。他抬头看看月亮,这儿的月亮倒是和扬州的一样。

    他想回扬州,想一辈子就叫了一次“爸爸”的纪芳许。

    他明明提醒丁汉白早点来接他了,丁汉白为什么不来?

    是因为他雕的富贵竹太烂,还是因为他用假翡翠骗人,又或是他没借那本《如山如海》。纪慎语继续走,背上的明月清晖都觉负担,他挨着墙根儿,红墙黑瓦挺漂亮,他就沿着一直走。

    丁汉白看见纪慎语的时候,对方在看屋檐下的一圈鸟窝。

    “纪珍珠。”他喊。

    纪慎语望来,没『露』出任何表情,欣喜或失望,什么都没有。

    丁汉白推车过去,伸手摘下纪慎语肩上的书包,很沉,他拎着都嫌沉。他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最终还是那德行:“你怎么不等着我,瞎跑什么?”

    纪慎语说:“我知道你不会接我的。”

    “什么?”

    “我知道你根本没打算接我。”

    “我忘了而已……”丁汉白捏捏铃铛,把心虚表『露』无遗,“我有点事儿,忘了。这不出来找你了么,上车。”

    自行车稳稳地沿街慢行,书包挂在车把上晃悠,丁汉白找人时出了一身汗,后背的衣服都贴着肉。纪慎语抓着车座下的弹簧,微曲着双腿轻轻打颤。

    “饿不饿?”,“今天都学什么了?”,“同学没让你来两句扬州话?”丁汉白问了一串,半字回应都没得到,他猛地刹车,“你到底想怎么着?你明天问问看门大爷我去没去,忘了就是忘了,别弄得好像我故意不要你。”

    纪慎语一拳头砸他背上:“忘了也不行!”

    丁汉白被砸得一怔,明白了纪慎语的潜台词。他的确是忘了,但忘了对纪慎语来说和被扔下没什么区别,因为当时的感受都一样。

    倦鸟要归巢,纪慎语立在校门口等到人们走尽,和离开扬州时一样狼狈。

    他顿时语塞,纪慎语便说:“我很快就记住路了,我记住之前你别忘不行吗?”他这回声音很轻。

    丁汉白一口气蹬回家,姜采薇在大门口等他们,还热好了晚饭。纪慎语没吃,径自回卧室写作业,丁汉白求姜采薇:“你去给他送点吃的。”

    姜采薇把饭盛好:“你自己去。”

    丁汉白单手托着碗回小院,见平时虚掩的门紧关着,敲敲也没人应。“我进去了啊。”他说完推门,里面亮着灯,桌上放着书本,但纪慎语没在。

    他估计纪慎语洗澡去了,放下碗赶紧走,免得见面又闹不愉快。

    一夜过去,丁汉白起个大早,拿着打气筒准备打打车胎,走近发现车横梁上一行小字,标标准准的瘦金体,刀刻完描金,转运处藏锋。

    醒目无比——“浑蛋王八蛋!”

第5章() 
丁汉白觉得这大概就叫因果报应。

    他弯腰凝视那五个小字,撇开内容不谈,字写得真不错,写完刻得也不错。再上手一『摸』,转折拐角处的痕迹颇深,力道不小,遒劲得很。

    丁汉白通过昨天的情感矛盾确定是纪慎语刻的,但疑『惑』的是——纪慎语能刻出这么入木三分的字来?用那连薄茧都没有的十指,和画画时『乱』晃的腕子?

    他琢磨着这点事儿,以至于忘记追究这句骂他的话,打好气去吃早饭,终于和纪慎语碰上面。“师弟。”他把两股拧成的油条一拆为二,递给对方一股,“喜欢瘦金体?”

    纪慎语接过,坦『荡』『荡』地说:“喜欢,秀气。”

    丁汉白心中觉得有趣,哪怕是骂人也得挑拣好看的,挺讲究,对他的脾气。

    吃完趁早出门,书包还挂在车把上,铃铛捏响骑出去几米,丁汉白手抬高点就能抓住路旁的垂柳,指甲一掐弄断一条,反手向后『乱』挥。纪慎语躲不过,况且柳条拂在身上发痒,于是揪住另一头,以防丁汉白找事儿。

    丁汉白左手攥着车把,右手抻抻拽拽不得其法,干脆蛇吃豆子似的,用指甲掐着柳条一厘厘前进,一寸寸攻击,越挨越近,忽地蹭到纪慎语的指尖。

    飞快的一下,丁汉白的手背挨了一巴掌。

    柳条掉落,卷入车胎的轴承里饱受一番蹂躏,落地后又被风吹动,左右都是命途不济。丁汉白顽皮这一下没什么意义,结束后还有点尴尬,低头看见横梁上的字,故意感叹:“力道那么足,刻的时候得多恨我啊。”

    纪慎语不吭声,从出门到眼下,每条经过的街道都默默记住,路口有什么显眼的地标也都囊括脑中。他在兜里揣着一支笔,时不时拿出往手心画一道,到六中门口时拼凑出巴掌大的地图。

    丁汉白单腿撑着地,漫不经心地做保证:“我六点半下班,四十五准时到,你在教室写会儿作业再出来。”

    不料纪慎语背好书包说:“不用了,我已经记住路了。”

    丁汉白似乎不信:“远着呢,你记清了?”

    “嗯。”纪慎语挺笃定,“我知道你不愿意接送我,这是最后一趟,以后就不用麻烦了。”

    他一早就是这么想的,尽快记住路,那就再也不麻烦对方,要是昨晚丁汉白没忘,他昨晚就能记住原路。丁汉白却好像没反应过来,攥紧车把沉默片刻,然后什么都没说就掉头走了。

    丁汉白去上班,但凡看见个挡路的就捏紧铃铛,超英赶美,到文物局的时候办公室还没人。他孤零零地坐在位子上,盯着指甲上一点淡绿『色』出神。

    不用再接送纪慎语,这无疑是件可喜可贺的事儿,但他处于被动,感觉被抛弃了一样。也不太对,像被纪慎语辞退了一样。

    纪慎语还在他自行车上刻“浑蛋王八蛋”,这也成了笔烂账。

    丁汉白人生中第一次这么憋屈,亏他昨晚良心发现内疚小半宿,那堆残损文物都没顾得上欣赏。“什么狗屁。”他低骂,声儿不敞亮,闷着不高兴。

    而后又拔高,掀了层浪:“老子还不伺候了!看你期末考几分儿!”

    其实除了丁汉白以外,家里其他人也都等着看,他们兄弟几个虽然主业已定,但读书都不算差,就姜廷恩贪玩差一些。

    纪慎语还不知道自己的成绩如此招人惦记,只管心无旁骛地用功学习。况且他志不在交友,期末氛围又紧张,独自安静一天都不曾吭声。

    放学后,班长忽然过来:“下周考试那两天你打扫卫生吧。”

    纪慎语应下,索『性』今天也留下一起打扫,省的到时候慌『乱』。他帮忙扫地擦桌,等离开时学校里已经没多少人了,校门口自然没有丁汉白的影子,他不必等,对方也不用嫌麻烦。

    纪慎语沿街往回走,停在公交站仰头看站牌,正好过来一辆,默念着目的地上了车。真的挺远,最后车厢将近走空,他在“池王府站”下车,还要继续步行几百米。

    清风拂柳,纪慎语蹦起来揪住一截掐断,甩着柳条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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