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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女书-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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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脸便立时皱了起来,怀夏也颇为无奈,替她取了手中的绢布和绣线,搁在一旁,惯例交由梅才人收着,然后替千曲在伤口上轻轻吹了吹,才攥着妹妹的手道是:“姐姐这些日子得了些好看的小玉坠要给妹妹看呢,妹妹不想看么?咱们边走边看好不好?”
有了旁的东西吸引注意,千曲便立时不去管那点痛了,赶紧道:“好呀好呀!”
怀夏今日手里还真带着不少小东西,都是提前准备着,打算着万一有需要,好引着千曲走的,没想到果真排上了用场。她便牵着千曲,果真如自己所说,一边走,一边从怀中掏出些零碎的玩意儿来。
也并不是什么太好的东西,但怀夏的母妃终究是四妃之一,比之陈昭仪,能得的金银玉饰更多。怀夏和千曲年纪不大,看不出什么成色来,只要是雕得花样精巧,她们便喜欢看的。
怀夏这么拿给千曲看,还把千曲最喜欢的一只双翅可微微颤的银雕小蝴蝶送了千曲。也不知为何,千曲对蝴蝶纹样的东西格外有几分偏爱。走得离那亭子远了许多,眼看着便要出御花园了,怀夏眼珠子一转,道是:“还有个玉蝴蝶,更好看。”
说着,她做出往怀里找的模样。
千曲眸子亮亮地,也不着急往前走了,就在那儿等着看玉蝴蝶。
怀夏却是皱着眉头,怎么找也没找到。
千曲瞧出了些不对:“姐姐,难不成是丢了?——呸呸呸,也或许是姐姐忘了带,好端端地在玉鸢宫里呢!”
“不会呀,今日下学往御花园的路上来的时候,我还特地拿出来把玩过一会儿呢。”怀夏一脸懊恼道是。
“那会不会是丢在姐姐把玩它的那处了?”千曲忙道是,“那咱们回去找找?”
怀夏哎了一声,却摇头:“不行,太晚了,昭仪娘娘该等急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她二人出来找梅才人是偷偷来的,身后除却一个兰芷也没带别人。如今想要派人去寻找,也抽不出人手来。怀夏苦恼地想了半晌,才道是:“兰芷,你送三皇女先回陈昭仪那处,而后回玉鸢宫带人来帮我找找。我先回去找找看。”
千曲却摇头道是:“姐姐你一个人留下怎么行呢?”
“听话,姐姐总比你年纪要大。这在宫中,又不会有什么危险。”怀夏柔声道是,“再说,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说服昭仪的,你不也总一个人跑出来么。”
千曲被她说得理屈,只好应承了下来。又转而对兰芷道是:“那,兰芷咱们可得一路小跑回去,你送到了我,也得跑回玉鸢宫,早点来找姐姐!”
兰芷便应下来:“是,三公主,奴婢知道了。”
她其实颇有几分新奇,这一日来之前怀夏要她做什么,具都是提前说明了的,包括此时带三皇女回去。心知自家公主怕是有话要单独对梅才人说,兰芷作为奴婢,自然是听自家主子做事的。
她便果真带了千曲开始小跑,目光之中,自家公主一转身,便往来路回转了。
梅才人还未走。
她在宫中没什么跟脚,那宁心殿的主子江嫔自己又是个小孩心性,对她并没有太多约束,是以她才能得以一日一日地守在这亭子里,也不带个宫女或是小太监,就等千曲和怀夏两个。
梅才人此时的心绪半分平静也无,等那两个皇女走了之后,总算是压不住了。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瞪着池塘边,满目愤恨。千曲和怀夏并不知道,这便是梅才人与宋才人起得冲突的地方。
是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没了的地方。
怀夏转身回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个场景。这女子没了往日的淡然平静,大口喘息,眼角带着泪珠子,在这冰天雪地里,滚落的热泪很快便冷了下来。
怀夏没控制自己的脚步,踩上了台阶。
梅才人似一只被惊了的猫,警惕地转过头来,瞪着怀夏:“你?”
“我丢了个东西。”怀夏似是没看出梅才人的异样,只四下扫视着亭子,在她才刚落座的那一处瞧见了一只玉蝴蝶,便上前去捡了起来。
梅才人整个身子都在颤,张了张口,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她这不堪的模样,是绝不该露于人前的。但偏偏撞见了这一幕的,只是个孩子。
她并非是那等丧心病狂之人,虽是被选入了宫,却也并不肖想那不知为何空悬至今的后位。在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被撞见了,梅才人的第一个念头是杀了怀夏灭口。但这个念头立刻被打灭,不是因为她权衡过这举动的后果与得利,而是因为她想起来,怀夏也是一个母亲的女儿。
贤妃。
梅才人又是抖了抖。
第26章 廿陆 生机()
梅才人认出了这方帕子,愣了愣神。她咬着下唇,不知在回想着什么,但好歹平静了些许。
“擦一擦吧。”怀夏道是。
梅才人便接了过去,轻柔地抚摸着那几朵皱巴巴的梅花。
良久,她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又终于恢复了惯常的模样,低声道是:“让公主见笑了。”声音却带着喑哑。
怀夏没有紧追着说些什么。
尽管已经对这一幕盘算了许久,算出了梅才人一切可能的反应,但真到了这一刻,怀夏心中却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对她自己说,你先等等,等一下,让她再缓一缓。怀夏便顺从了自己的心意,只静静地守在一旁。这池边景色萧索,并没有多大看头,如今少有人来往,可供她二人安静片刻。
等了一会儿,怀夏才道是:“梅才人痛失至亲,这等切肤之痛,我虽无法感同身受,却也能知一二。”
小姑娘此时说话却并没有半分稚气,神色中极为认真。梅才人颇有些看不懂她了,诧异道是:“你能懂得?”
怀夏说的其实不是懂得,而只是略有知晓。但她也没去反驳梅才人之言,转而言说起当初那件事来,道是:“那一日宁鹤宫中,宋才人非要说是我母妃指示的她。若非是贵妃娘娘明察,恐怕如今我与母妃也要分离开了。每每回想起,我都害怕极了。”
说罢,怀夏平抚着自己的心口。万一贤妃那一日被屈认作了主谋,可并非是如今这区区禁足的惩罚了,虽罪不致死,却有可能会被认作无法教养皇嗣,那怀夏便不能再被养在贤妃身边了。
尽管怀夏的忧虑不过是生离,比之如今梅才人的死别相距甚远。但梅才人却觉得,怀夏这个年纪的孩子,还不能很好地领悟生死,在她看来,见不到自己的母妃了这件事,无论是生离还是死别,都是一般地不能承受。
梅才人有种找到了知音的错觉,尽管这个“知音”才刚过九岁的生辰。她冷笑一声:“那一日我未曾能下床去,亲眼看那宋氏的下场。至于贤妃一事,却有几个嘴碎的家伙,也不知有意无意,偏在我房门口说那些。”其实梅才人心知肚明,那又怎可能是无意之事。但这话她并不是说给怀夏这个小娃娃听的,而是希望怀夏回得玉鸢宫后能学舌与贤妃听,想必贤妃听得出自己的弦外之音。
怀夏忙道是:“母妃与那事无关的。”
梅才人见她为母焦急的模样,神色更是温柔了几分,温和道是:“公主莫要担心,我并不是愚傻之人。”
怀夏这才点点头,却仿佛还害怕梅才人迁怪到贤妃头上似的,道是:“母妃久居玉鸢宫,是那事发生了之后才知晓梅才人有了身子的。”说罢她嘀咕了两句,“也不知是谁,能这么快地知晓那天大的好消息,偏要下这种狠手!”
这嘀咕却不是怀夏刻意为之的了,她是真的十分气恼,那未出世的孩子毕竟是她的弟妹。若搁在半年以前恐还好说,但这半年间,她与千曲他们几个可谓是朝夕相处,正是最童真的岁月,还并不需争夺什么利益地位,怀夏还是恨喜欢弟妹们的。唯一的例外是渺云,但怀夏觉得那是淑妃对这个妹妹太纵容了的过错。倘若是梅才人的孩子平安降生了,她觉得那个孩子应该不会太坏的。
梅才人的手又颤了颤,霎时间瞳孔放大,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神色间翻涌上了一股恨意,那恨意着实似一团冲天的火,要将整个梅才人焚烧殆尽似的。
这模样让怀夏吓了一跳。她如今已经确定了,梅才人果真如念新姐姐说的那样,不过是痛失了自己的孩子,想要一个孩子,才移情到伶俐可爱的千曲身上。却不曾想,这一位身上,会燃出这般的恨意来。
怀夏声音开始颤抖起来,颤颤巍巍地唤了她一声:“梅梅才人?”
梅才人却只是喃喃:“是了是她,只能是她了。——是我太过轻信于她,到现在也不曾怀疑过她。但那件事,我还未来得及请脉,只同她说起过那猜测的我被她天真的模样骗了!”
她越说心绪越开始波动,到最后一字一泣,音色凄厉,在这空荡的亭子中回旋着,仿若厉鬼。怀夏是真的吓着了,踉跄了两步,后退到台阶处,差一点坠下去。但梅才人却是瞧见了,那纤细的女子,不知哪里来的气力,一把拽住了怀夏,还将之拦在了怀里。但那眼眸,却根本不是在看怀夏,而更像是在透过怀夏,看别的什么。
梅才人低低唤着:“我儿,娘会为你报仇的,娘一定会杀了那个贱人,为你报仇的!”
怀夏唇轻轻颤着。梅才人不曾有过真正的孩子,抱她的姿势令她并不舒服,力气大得勒得她生疼。但怀夏挣脱不开,忽然也不想挣脱。
这女子,恐怕是真的疯了。
但这不是怀夏想要的,怀夏只是希望她能解脱出来,离千曲不要太亲近,能有点别的事做。她想了想,努力地抽出一只手来。小女孩的手心软软暖暖,那手覆上了梅才人泛红的眸子。怀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轻声道是:“它更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呀,一定是这么希望的,你可是它的娘亲,是最期盼它的到来,也最为它的离去伤心的娘亲啊。”
怀夏把这样的话絮絮叨叨地念了好几遍,不厌其烦地念,最终念成了一首安魂曲似的,让梅才人终于渐渐平复了下来。那女子终于松开了手,呆愣愣地坐在地上。怀夏也不着急离去,她静静又守了一会儿,梅才人终于甩起袖子,失了所有养出来的教养规矩,粗暴地擦了擦自己的眼泪。
“你说的对,我得活着,我得活的比那贱人更好看,把她踩在脚下,让她余生的每日都给我儿抄经,痛哭流涕地求佛祖保佑我儿才是!”说罢,梅才人竟提起裙裾下摆,跑着便离开了。
而怀夏还坐在原地,失了几分气力。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一处正在咚咚地起伏着。
天已经晚了,亭中逐渐被黑夜所笼罩。怀夏望着梅才人消失的方向,不知自己做的是对是错。她现下急需要人来同她说说话。
这时,她瞥见了守在下面的兰芷。
这宫女福了福身,请道:“公主,咱们回去吧,娘娘该等急了。您再不回去,娘娘就得顾不得禁足出来找您了。”
母妃!
怀夏立时噌地站了起来,脚步还是不够稳妥,却赶紧地往兰芷那儿去。兰芷何曾见过自家小主子这么急匆匆的样子,赶快上前去接:“哎呀,公主您慢着点,小心脚下!”
怀夏不再多说一句,只往玉鸢宫赶去。
贤妃正守在宫门口处,再往前迈一步,就要破了禁,该被告到贵妃那处了。
见怀夏过来,她着急的神色终于缓了缓,眼角泛红,却也没舍得打怀夏半下,只道是:“你这丫头,跑哪儿去了!兰芷也不肯说!”
“母妃母妃,要是哪天我出了事”怀夏喃喃。
话音未落,贤妃便打断了她下头的言语:“要是我女儿出了事,我绝对要要了那害你之人的命,再陪你去阴曹地府!”
贤妃这话说出来更是要吓吓怀夏,这丫头近些日子的胆子太大了,大得贤妃都后怕起来。怀夏听了这话,果然身子一抖,半晌,才又低声道是:“母妃这么说的话,女儿都不敢出事了啊”
“瞎说什么出事不出事的!”贤妃唉了一声,拽着怀夏赶紧往宫里走。
怀夏又缓了半晌,才道是:“可母妃,女儿好像做错事了。”
她将梅才人的事慢慢地道了出来,一字一句地。
而贤妃只是静静听着,良久,才摸了摸她的头顶:“怀夏没错,怀夏给了她活下去的希望呢。”
只是带着那等希望而活下去的梅才人,恐怕不会再是之前那个梅才人了吧。后宫要乱了。
第27章 廿柒 年宴()
许是受了惊,怀夏在那日之后便没再去见梅才人。而梅才人却似是想清明了什么,着人将绣了一半的牡丹和花样子全送了千曲,人却没再出现过。
千曲很是不高兴,却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梅才人态度这突如其来的转变,究竟是因为什么。小丫头想不通,便只好去问姐姐。
怀夏也不多说,只道是:“人家肯定有更要紧的事要做,就想千曲,你现在坐在这儿,最要紧的是什么?”
“好啦姐姐,我知道了嘛。”千曲撅着嘴,打开面前的书本。
怀夏松了一口气,这件事便算是了解了。
怀夏心怀不安,想找个宣泄的出口,也便只有何念新。她将这事又写在了绢布条上,没过两日便收了回信。
回信中不仅是念新姐姐的宽慰,还有一个好消息。
年节将近,年夜宴上,所有梁京城内的宗室亲眷都需入宫。两人又可以见面了。
姐姐要来啦!怀夏一讶,紧接着眼睛笑弯了。
过年,虽是在萧索的冬日,却是宫中极少的热闹时候。今年贤妃还在禁足期内,但内务掌事还不敢克扣怀夏的东西。几卷上好的布料送往了玉鸢宫中供贤妃挑选,许是见清平公主今年可没少在陛下面前露脸,贤妃显然看得出,今年送来的料子可比往年要好上不少。
贤妃也不委屈女儿,挑挑捡捡了半晌,留了不少好布料,又想了想,给掌事定下了要做些什么衣裳,着他们快些送来。
没过多少日子,怀夏便又得了一身新衣裳。
贤妃先是让迎露去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定这些衣裳上没有什么手脚,才把怀夏喊来让她去试。看满意了,还又取了一套首饰过来,再让怀夏带上。
外褂是水红色,绣着白色纹饰,看纹络仿若孔雀翎羽,倒是别致。手镯是银打的,镶嵌了一颗红玛瑙。头顶的簪子也缀着红玉。幸而怀夏生得白,这么一衬,倒是白里透红。
贤妃总算是点了头,怀夏赶紧去把这一身都换了。新年的衣裳,按规矩是要在新年的头一天才能穿的。
她颇有些奇怪地问贤妃:“母妃,这颜色不是太招眼了吗?”她虽是不怕招眼,但玉鸢宫一向低调惯了,若是今年忽然改头换面,该叫那些有心人盘算去了。到时候万一那些人想不通,再着人来打探,还怪扰母妃清净的。
贤妃品了一口茶,凉凉道是:“无事,反正今年咱们也无需去宫宴,怀夏穿着好看才是最打紧的。”
怀夏眨眨眼睛,才想起来,母妃禁足,若不是格外恩许,今年是不用去宫宴的。而她毕竟还太小,自己一个人去也不合适。她想见她的念新姐姐,好像还得多等上几个时辰了。
心里头有点小失落,但又转头一想,反正宫宴上两人也不能说话,那还不如不去呢。
这么想,怀夏便释怀了,专心等着那一天到来。
***
贤王府中,贤王妃与郡主二人,不知哪一天起,简直跟销声匿迹了似的。开始也有几家女眷开宴时往贤王妃这里投个请帖,但被拒绝得多了,也便没谁会再自讨无趣。
若非是这宫中年宴需清点全部在梁京的宗室,已经许久没人想起这母女二人了。
贤王妃虽是爱热闹的,但却着实懒得应付宫中那些虚与委蛇,还跟何念新念叨了几句,她还着实有点同情太后,这一位入宫太早,又一直居住在深宫里,恐怕不知道真正的“热闹”是什么,办个宴会就当天大的乐子了。
她也知这种话不该说,两句后便打住。瞥了一眼身侧的女儿,这丫头正双手托着腮,竟听得一脸认真的模样,不知哪里来的一阵无名火,敲了她脑袋一下道是:“才刚的话可不许跟任何人学了去!”
“哎呀!”何念新捧着脑袋,假装很疼的模样。她这段日子并不怎么跟自己娘亲顶嘴了,也不说什么打头长不高的话了。自从知晓边疆战事并不顺利之后,何念新便生怕哪天这消息传到了贤王妃耳朵里。贤王妃已经够愁苦的了,何念新虽是大大咧咧地,却也不是个没良心的。她只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是,“娘,女儿都这么大了,说话是知道分寸的!”
贤王妃也知晓自己今日这火不该撒到何念新身上,自己叹了一口气,又去管府中那一点点的杂务,打发时间去了。
这些日子,何念新听得最多的便是贤王妃的叹息声。她抿了抿唇,悄悄从贤王妃身边跑开,找自家师父去,又多加练了一个时辰。
这般场景近日里见得颇多,做师父的见怪不怪,只丢了一副铐子过来道是:“老规矩,带上!”
那东西颇似镣铐,却比铁疙瘩沉多了,也不知自家师父是从哪里弄来的。一开始何念新还不肯带,直嚷嚷着她堂堂郡主,怎么还得被弄得像个囚犯似的。师父也没跟她废话,直接给扣上了,道是:“师父千辛万苦弄来让你练轻功用的,你还不领情!”
何念新便只好带着了。
幸而摘下那一瞬间何念新真真感觉着自己身轻如燕,仿佛一跳便能冲破云层似的。见着实有效,她也便不反对了。
但今日这一戴上,何念新却觉得双脚双腕一压,比往日还要沉重。
“师父!这不是平日那个吧!”何念新忙喊了出来。
她师父瞥她一眼:“忍着,要不是看你年纪还小,还在长个子,怎么可能让你带这么轻的?”
何念新一脸苦哈哈地。
“你还想不想把你父王替下来的?”男人凉凉道是,那语气,一听便是专在戳人痛处。
何念新赶紧振作起来:“想!”
“那就加紧!”
这当师父的一点都没有因年关将至而放松对何念新的要求,以至宫宴当日,何念新还得先绕着贤王府跑上几圈,才被允许换上新衣裳,坐上马车入宫。
贤王府的大门极为难得地开启,何念新撩起布帘,探出头去,冲着抱臂待在不远处目送她离去的师父做了个鬼脸,还幸灾乐祸道是:“师父,我们去宫里吃大餐啦!你就只等呆在王府!没有好吃的!”
说完,她缩回脑袋来。梁京这冬日,还真冷!车马前行,寒风刮过她的面颊,刮得她双颊生疼。
一进马车厢里,何念新便没了刚刚那劲儿。
贤王妃好气又好笑,道是:“你嚣张个什么劲儿?不怕旁边府里听了去,瞧你笑话?怎么这见不着你师父了,你就不嚣张了?”
何念新哎呀两声:“我那不是骗师父的嘛!宫宴可难吃了,哪有咱们府上大厨烧的菜好吃!好想留下陪师父、女夫子他们吃呀!”
但何念新也只能是想想。
年夜宴连开二日,昨日宴请的是重臣,今日才请宗亲。男女分席,贤王妃自然是携着何念新往太后那一处去。今年留在梁京的亲王还有几个,贤王妃便与其他几位亲王妃坐在一处,这回离几个妃子那一处稍远了一些。
何念新的却也不张望。她早便收了信,知道怀夏今夜不来了。
许是封地处规矩较少,有不少又颇为富饶,这几个亲王妃虽风情各异却个个珠光宝气,衬得贤王妃母女二人格外质朴。
何念新甚至穿得颇似男孩。
便有一位王妃,非是梁京人士,话语还带着颇重的口音。恐是对梁京中的形式并不熟悉,她也没个熟人,便来找同被冷落的贤王妃搭话闲谈的,开口便道是:“这一位是贤王世子?”
第28章 廿捌 侧目()
同贤王妃搭话的这一位乃是闵王妃。
她这一话问出,贤王妃也是一怔,思衬着该如何回话。气氛颇有些尴尬,那闵王妃也是觉察到了自己可能是说错了什么。
何念新捧着下巴,眼睛亮亮地:“咦?这么说我瞧着一定是相貌英俊威风凛凛了?”
有这么一插科打诨的,二位王妃之间便没那么僵了。贤王妃敲了她脑袋一下,道是:“哪有你这么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谁见你整日里穿这么一身,都瞧不出你是个堂堂郡主!”
那闵王妃在何念新一开口的时候便听出自己认错了。这小娃娃眼睛圆溜溜地,声音清清脆脆,不像是同龄的男孩略带沙哑。她只能笑了笑,瞧着便十分不善于应付这种情景。
偏偏贤王妃也同样是个不适应的。
幸而开宴了,坐于上首的太后开了腔,其余人便都静默下来,摆出聆听的模样来,以示尊敬。这一位惯说些场面话,何念新一向听得不耐烦,便在位子上挪了两下,又暗地里被自家阿娘掐了一把才老实下来。
三位宫妃便接了话开始捧太后的场,一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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