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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剑长歌录-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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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这是一个爱情故事,更是一曲爱情悲歌,也是□交织的痛苦折磨。这也是一个男儿豪情的武侠世界,有江湖诡诈、生死相斗,有家国大义、民族融合的历史画卷,有一腔热血、为公忘私的烈士,也有为欲忘情、为利弃义的卑鄙小人!这个故事就是江湖,盛唐至安史之乱时的江湖。这个故事更是生活,讲述的只是发生在我们身边不断重复上演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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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

    潼关,残阳似血。

    城外五里的马道上一骑疾驰而来,乘客胡碴张舞,眉宇间却可看出才过弱冠之年。此人浑身风尘,肩后衣衫上有一片已结成暗黑色的血迹,想来已是染上日久。

    背上绑着一幅襁褓,断续传出婴儿的呀呀哭泣声。他极目四望,只见前方一棵巨大的槐树临道长成,树下一户村野人家正冒出炊烟袅袅。

    他一声长叹,勒马走近。槐树下几名顽童正在相互嬉戏,奋力跳起去摸主干上离地一人多高的一个深洞。

    旁边柴门开启,一名农妇探出头来大声唤道:“幺敦儿,都回来吃饭了。”她背上也是背着一名初生婴孩,看得那马上乘客心下一喜,当即跳下马,伸手拿起行囊便走上前,连马匹也不拴套。那马儿欢嘶撒蹄,竟自顾往来路跑了回去。

    顽童们在他身后大叫:“马跑啰,马儿逃跑啰。”那男子只是不睬,快步来到那名农妇身前,求道:“娘子可否匀一些奶水给我孩儿?”

    那农妇本是纯朴人家,见那男子的模样心下已惊,但见他解下背上襁褓,露出其中死命哭叫的幼儿来,身为人母的天性立时盖过了惊惧。她已是生有几个孩子的妇女,自是知道那男子手中的婴孩饥饿至极,才会如此嚎哭,当即伸手接过婴孩问道:“这孩儿哭成这样,有多久未曾喂奶了?”

    那男子面色黯淡,答道:“许久不曾了,都是喂点米汤。”

    那农妇将婴孩面上纵横交错的口水眼泪擦拭干净,撩开胸衣便将**送进那婴孩口中,边说道:“孩儿的娘呢?这孩儿还不足月吧,做娘的怎如此狠心?”此时正值大唐开元盛世,民风甚为开放,那村姑已是育有多儿之妇,也不刻意避那男女之嫌。

    那男子看着拼命吸吮的婴孩,露出一丝怜惜的笑容,答道:“她娘可喜欢她极了,只是只是呵呵,不过很快我们一家人就能团聚,到那时这孩儿便不会再受这些苦了。”他说完这话,面上露出憧憬的神色,退身出门遥望前方,只见潼关城上的谯楼已是清晰可望,此时红霞如火,那谯楼斗角雕柱,飞檐钩心,将霞光分射成道道如剑光束,显得甚是雄伟奇美。

    一名从田间归来的农夫肩扛锄头正在槐树下听那几名顽童加油添醋的讲述那男子弃马的“奇闻”。

    那男子走近说道:“大哥请了,我的马儿跑得疲累,自己寻草吃去了,不久自会回来。”

    那农夫见他这副模样也是一惊,但见他面目憔悴,却又生出一丝怜悯。那农夫已听顽童们讲过这男子是为婴孩借奶水而来,当下也不多问,笑道:“壮士一个人带着小儿出门,自是处处艰难。”

    那男子微笑问道:“这是你家么?”

    那农夫应声称是,那男子又问道:“每日里劳作回来,会很辛苦么?”

    那农夫憨厚笑道:“我下田,婆娘在家操持,都只为把这几个孩儿盘大,有啥辛苦的。”

    那男子游目四顾,映入眼中的正是一幅恬静安逸的乡野图画。他悠悠说道:“若换作我,也定与你是一样的想法。”

    二人说了一阵闲话,那农妇已是喂饱那婴孩。

    那男子连声道谢,从行囊中拿出一包白绸包裹之物,取出部分交给那农妇,说道:“这是蜀中戎州特产的青荔枝,原本还需月余才能熟透,这孩儿的娘最喜欢吃这果子,我便赶到蜀中弄了些勉强已可入口的带去与她相会。我身无长物,这些个果子就拿给你家几个孩童尝尝鲜吧。”

    那农妇也不客气,收下谢过,见那果子连着的枝叶嫩绿未败,显是才采摘未久,奇道:“这果子是蜀中特产之物么?怎的看来象是新摘不久?”

    那男子哈哈笑道:“这果子最怕久置,过了五日便口味全败,我这一路上星夜兼程,总算赶至此处还未过五日之期。”

    那农夫心下一惊,未料这果子如此精贵。此地离蜀中已是遥远,那男子口中说得轻松,但五日时间从蜀中行到此地,不知要怎样的争分夺秒才可做到。他见那男子只为自己妻子一丝喜好便如此劳师动众,当即从农妇手中夺过荔枝追出门去,要将这果子还给那男子,却见月光皎皎,方才跨出门的那男子身影已在数丈之外。

    那男子运足轻功奋力疾奔,片刻后已是来到潼关城前,但他却不进城,折而往城西方向飞奔一阵,终于见到风陵渡口高挂的灯笼。

    他进风陵镇中寻了间客栈住进,将那婴孩平放床头,自己则用湿巾包住嘴鼻,又从包裹里拿出一团熏香点燃让那婴孩吸了片刻,嘴里自语道:“你好生睡上一觉,醒来便可见到娘亲了。”

    接着他又将自己梳洗一番,用匕首将面上胡须剃除干净,换过一身干净衣衫,神情极是振奋,顿显英俊刚毅,和前判若两人。不过脸色惨白,想是伤后劳累所至。

    待到三更将至,他将婴孩牢牢绑缚在背上,悄然掠上屋顶,往镇东驿馆潜去。不多时他已趴在驿馆屋顶上四下打量,只见馆舍周遭遍布兵士,几幅大红高幡竖放院中,车马绵延若龙停在道旁,看这情形此处正住着一队迎亲的队伍。

    不过如此盛大的规模却大出他的意料,下面巡视的卫队时有玄甲明盔的士兵,瞧那装束竟是来自京城长安的羽林卫。

    他心知羽林卫专事防卫皇宫,其中不乏江湖高手,偶有王公大臣出巡,皇帝也会调给部分羽林卫随行防务,今夜此地出现的羽林卫粗略估计也有百名以上,哪象是一般迎亲仪仗所需的规模?

    他迟疑片刻,此来种种兴奋顿时消散,只感到一颗心不停下沉。他正拧眉深思,突听内院传来一阵吵闹声,当即按住飘摇的思绪,潜身来到内院二楼一间敞室之外,躲在暗处将窗纸戳开一个小洞往内窥看。

    只见内中一名女子衣衫凌乱的拖地执着一柄玄色重剑,正语气激动的与身旁一名长相俊美的男子争吵不休。

    窗外偷窥的男子猛见房内那女子,心头仿似被黄蜂蜇了般的一痛,接着又感麻麻的欢喜,一时竟有些痴了,耳听房内那俊美男子压低声音急切说道:“七妹,你可不能糊涂啊。难道你连四哥的话也不信了么?”

    房内女子长发披散,气息短促,犹如重疾缠身,方才骤见那俊美男子拿出这柄重剑,心情大骇之下高声质问,不过身子实在赢弱,闹得两声已是无力再骂,低泣道:“杨鉴,你好狠的心呐!”

    那俊美男子上前轻抚那女子肩膀,说道:“七妹,长这么大,四哥何时骗过你?那日出城后,确实是成全忽然发疯,抛剑弃子。否则凭他的剑法,崔市等人怎能是他的对手?”

    那女子抽泣不止,也不避那俊美男子伸来安抚的手掌,只在口中重复念道:“不会的,不会的,好端端的人,怎会疯了?你骗我,你骗我,你们只想着自己,何曾为我想过?”

    那俊美男子低叹一声,将那女子扶至床头坐下,伸手去拿她手中重剑,那女子却死命抓住不愿放手。他不敢用强,柔声道:“天下有几人敢和皇权作对?幸得那日我带人追上你俩,将你救了回来,否则你现在面对着的,只是一个疯掉的狂夫,如何能照顾得了自己和孩儿的安危?”

    那女子猛然抬头惊呼道:“我女儿,我女儿,你们你们拿她怎样了?”

    窗外偷窥那男子听到此处,眼角已是隐有泪水,此时那女子抬起头露出一幅天下无双的绝色之貌,更是令他想要不顾一切冲入进去,将那女子带离此间。

    房内那俊美男子连声安慰道:“四哥从小对你怎样,你还不清楚么?你女儿也是我的亲侄女,怎会害她?”

    那女子显然无法接受这个说法,犹自摇头自语道:“你骗我,你骗我”。

    那俊美男子起身打开房门,接过站在门外一名老者手中的红色襁褓,复又关上门来到那女子身前,将襁褓中正自沉睡的婴孩往她面前一放,说道:“四哥就是怕你不信,因此冒着天大的风险将侄女带在身边。此番寿王亲来迎亲,可见对你甚是看重,你哪怕是为了这孩儿的将来,也该好生振作起来,别让这可怜的孩儿才疯了亲爹,转眼又没了亲娘,唉”。

    他这一声长叹令人甚觉情切,那女子一见那婴孩,立时抛掉手中重剑抢过去抱在怀中,将自己的脸庞轻轻贴在那婴孩的面上,眼泪如水流下,却不发出一丝声响。

    窗外那男子看到此处,胸中怒火已是忍无可忍,就待破窗冲将进去,却听房门外有人敲门说道:“寿王又来了。”

    房内那俊美男子面色微动,走上前抢过那女子怀中婴孩,将那女子按在床上,急促说道:“杨家上下几十口的性命全在妹子手中操着了,寿王今日已是来了两次探问你的病情,这次怎样也要见他一见。侄女我先教崔市带走了,你――可要好自为之啊!”

    那女子默不作声,那俊美男子知她已是心下松动,转身便要离开,却被那女子拉住道:“让我再看一眼孩儿。”

    那俊美男子依言回身,任那女子贪看婴孩。那女子玉掌轻抚婴孩小脸一阵,忽然举袖拭干泪水,平静说道:“你吩咐崔市好生安顿我女儿,若有差错,我定会寻机杀尽他全家老小。”

    那俊美男子闻言脸色微变,连忙顺着应道:“妹子放心,四哥会亲自照看侄女。”

    那女子将一头长发拂至颈后,又道:“你将这剑留下,让寿王进来吧。”

    那俊美男子迟疑片刻,见那女子神情淡静,当下应道:“好吧,妹子可要保重自己。”

    那女子点点头,目送那俊美男子出门而去。窗外偷窥那男子心下难决,看着房内那女子起身将剑拖入床下藏好,复又上床躺下。就听房门敲响,接着一名锦衣绣袍的高大男子推门进入,先是远远站在门口拱手做礼道:“环妹安好,小王心挂环妹病情,难以入眠,因此深夜还来打搅,还请不要见怪。”

    那女子闻声即要爬起身来,却见进来那人快步抢上将她轻轻按住,说道:“环妹病体未愈,俗礼也就免了吧,小王此来一直未有机会前来探视,原是大大不该。”

    那女子见来人语气谦和,礼数周到,便不起身,说道:“寿王乞谅,小女心中惶恐。”

    来人随即退至桌旁正襟坐下,微笑道:“日后咱们便是夫妻,许多繁文缛节自可免了。今日三次来探,总算听闻环妹病情已有起色,小王心下实感大慰。”

    那女子连声告罪,房内二人一时陷入无话可说之境。来人丝毫未有不耐,又说几句安慰的话,这才起身告辞出门。

    窗外那男子却是瞧得心潮起伏。他早已知道房中女子被皇帝下旨赐婚,未婚夫便是皇帝的第十八子,正是刚才来到房中的寿王。他望向房中复又起身拖出床下重剑凝神观看的女子,各种想法纷沓而至,甚觉难以决断。

    房中那女子对剑沉思,忽然自言自语道:“你答应我要照顾好咱们的女儿,为何却让她落入他人手中?你自诩剑法高强,怎的竟连自己的剑也失掉?眼下你让我如何是好?”,窗外那男子被那女子哀怨的自语触动心弦,就待推窗而入,将那女子紧紧搂在怀中,却又听那女子继续自语道:“如今还能指望你依约前来接我么?即便你来了,又能怎样?外间寿王带了这许多的兵士,我们还能往哪里逃?我若也死了,还有谁来疼我们的女儿?你你,你死也好,活也好,告诉我该如何做才好啊?呜”。

    窗外那男子心中猛然惊醒,想到:“我若此时冲了进去,这外面几百号羽林卫团团守护,无论如何也难全身而退,更何况还要带着环妹和女儿”,想到此处,他才记起犹自在他背上酣睡的女婴,心中更是一凉:“当日与环妹分别时,她曾再三叮嘱要我好生照顾女儿,我我怎能令她失望?”

    二人一内一外,一男一女,明明想念的人就在咫尺,却犹如迢迢银河横阻当中,竟不敢说上只字片言。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女子终抵不住身弱疲乏睡了过去。窗外那男子虎目已湿,轻推开窗翻身入内,爱怜无比的用手在那女子绝美的面上虚空抚摸一阵,然后欲将她依然抓在手中的玄色重剑除下,不料那女子抓得甚紧,被他轻扯两下竟未脱手。那男子不敢再取,生怕惊醒睡梦中的女子,当即弃了取剑的念头,掏出怀中从千里之外的蜀地日夜兼程带来的青荔枝,悄悄放在那女子枕头旁。

    他复又仔细端详了一阵那女子,神情甚是难舍,忽又拔出匕首,将那女子垂在床侧的一缕青丝割断揣入怀中,对那女子轻言说道:“你等着我,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回来赴今夜未成之约。”

    他抬头见天色快要起亮,当下不敢再耽误,穿窗而出,沿着来路潜出驿馆。接着腾身往渡头外一处小山上疾步攀登,待他登至山顶,天色已是大亮,四野明如悬镜,清晰可见从风陵津镇口如蚁排列缓缓往长安方向行进的队伍。

    他知道在那队伍中有自己心爱的女子,正随着这队因视觉变化而突显虚幻的迎亲队伍离他越来越远

第2章 (1)() 
第2章1

    “喻………吁………”,一名十来岁的少年骑着高头大马如风冲进热闹的市场,勒马停在马厮门前,高叫道:“七叔,这马还算使得,就是性子弱,看来不能用作打仗。”

    马厮门口站着两名装束各异的胡衣男子,其中身穿波斯样式服饰的老汉大声反驳道:“胡说,胡说,这马乃是货真价实的大宛良马,怎的性子会弱了?”另一汉子的装束却是羌人打扮,笑眯眯的听那波斯马商说话,却不置可否。

    马上那少年顽皮至极,忽的撑起身来,站到马背上稳稳的打了两个翻滚,笑道:“我在它身上随意戏耍,也不见它生气,还说不是性子弱么?”

    那波斯胡商奇道:“马术虽是骑者作出,但却必须好马才懂得配合。这马站着不动任你打筋斗,正说明这是匹好马,你怎能反说它性子弱?”

    那少年嘿嘿笑道:“我若站到你头上撒尿,你不会生气么?”

    那波斯胡商气往上冲,不悦道:“马和人怎能作比?老七,这马要或不要,你说句话吧!”

    一旁那羌族打扮的汉子呵呵笑道:“贾穆老兄,这娃的老爹才是买主,我只是卖力听使唤的人,有他在这,我得听他的啊!”

    那少年翻身跳下马来,拉了那羌族汉子就往别处走,嘴里嚷道:“这马性子太弱,走去别处找找。”

    那波斯胡商面色顿急,抢前拖住那羌族汉子的衣摆,说道:“老七,楼兰城里谁不知我贾穆卖的马匹最是上等?你们和我交易也不是一年两年了,现在突然不买我的,传出去不是砸我招牌么?”

    那少年闻言停步,问那羌族汉子道:“七叔,你和这老板关系熟络么?”

    那羌族汉子道:“自是熟悉。往年来楼兰城收马,总是没有断过与贾穆打交道。”

    那胡商连连点头,伸手轻拍自己的胸口。那少年一脸恍然,道:“既是相熟,那怎么也要照顾照顾啊!”

    那胡商更是听得点头不止,还对那少年伸出手去比了个赞许的手势。那少年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楼兰人都说‘贾马若假,楼兰无马’,想来楼兰没有好马可买原是有些道理的。”

    那胡商在丝绸之路上经商已久,汉语甚是精通,闻言大笑道:“小哥是羌人,汉语看来不甚通晓。这话的意思是说:假若我贾穆卖的马都不算得好马,楼兰也就没有好马可买了,呵呵呵。”

    那少年佯怒道:“唐人的话很好听么?不通又怎样?总之你又‘假’又‘无马’的,这马不买也罢。”

    贾穆气急,大声道:“你这小娃无理取闹,你你这不是无理取闹么?”毕竟他的母语不是汉话,激动之下便感表述困难。

    那少年哈哈大笑,神情极是嚣张,道:“便是欺负你了,怎的?你千里迢迢贩来这许多马匹,若我不买你的,你就在楼兰城中等着过唐年吧!”

    贾穆牛眼圆睁,脸色顿时灰败,一个字也说不出,胡须抖动不停,想来已是气极。

    那少年本就想要搅黄这次交易,心想:“这个波斯老头也太没脾性了,我这样惹他,也能忍着?”当即又道:“别以为你赶来的马多就耀武扬威,哼,我们不买你的,看你有多少草料喂马!”

    贾穆拿眼望向那羌族汉子,见他只是微笑旁观,心下不由忐忑。他虽是楼兰城中有名的马贩,却并非财力雄厚之人。每年费尽心机收罗西域各地良马,趁着春夏之交赶来楼兰城中卖马易货,赚头也只能够上一家人一年的吃喝而已。近两年来这群归附大唐朝廷的羌人专门负起了在沙洲至楼兰一带采办朝廷用马的职责,原本双方合作愉快,因此今年贾穆特地举债多购得较往年多出一倍的马匹,打算多劳多赚,哪知对方却出来这么个蛮横无理的少年。

    他咬紧下唇,心头快速算清账目,说道:“老七,你是趁火打劫啊,罢了,价钱你出,马匹全拿去,就当我贾穆少走了几百里沙漠。”说着拿出一块遮布,搭住右手等待。

    这变化大出那少年意料,寻思:“这个波斯老头莫非疯了么?价钱都不讲好就卖?”他却不知楼兰城向来不是胡汉交易马匹的主要市场,贾穆带来二十五匹上好战马,若非大唐朝廷的采马使团,谁人能够一次全买下来?

    那羌族汉子呵呵笑道:“给撒,这价钱如何出?”

    那少年来此前已经问过行情,当下将右手伸进贾穆端着的遮布中拉住对方的手掌勾指比划一下。贾穆一时无语,那少年稍等片刻,问道:“你怎的不说话?”

    贾穆惊道:“这样就算出价?”

    那少年心头暗笑,情知贾穆以为自己手势还未比划完,犹在等自己接下去的手势。西域交易讨价还价的风俗多以厚布遮住买卖双方右手勾指论价,此时马匹的行情从未有低过两位数的,因此一般出价之人手势都要比划两次,刚才他比划一下即止,在贾穆摸来还不及正常行情的一半,自是等着看他如何砍价。他嘿嘿笑道:“怎么,觉得价钱低了么?那这交易不做也罢。”

    贾穆气得须发欲燃,心下顿时凉透,紧咬着的下唇已是隐然渗出血迹,使力一拍额头,恨声道:“老七,你倒是说句话啊,若非你曾说今年还会来楼兰城收马,我又怎会跑遍沙漠周边寻得这般多的马匹来?你们这样是在将我往绝路上逼哟!”

    那少年奇道:“你这老头也真古怪,我给的价钱不好,你自管卖给旁人便是,谁又将你逼上什么绝路了?”

    贾穆只道那少年故意这样问来消遣自己,便不答话,急切的看着少年身后笑容可掬的那羌族汉子,只见他终于不再沉默,上前对那少年说道:“给撒,这贾穆家有八个小儿,四个婆娘,吃喝拉撒全靠他每年来这楼兰城中贩一次马赚取钱币。今年他带来的马多,若我们不买,旁人谁还有这财力全买下来?他要是卖不掉,不能按时赶回家乡,婆娘儿女们便都只能去给财主卖身做奴来养活自己了。”

    那少年恍然大悟,心下立时软了。他原本打算搅黄这次来楼兰采办马匹的交易,好教他爹恼他胡作非为,推迟催他前去长安城的念头,哪知却遇上这么个苦着脸的波斯老头,当即暗叹自己背时,伸手搭在贾穆手掌上接连比划两下,给了个超过行情的高价。

    贾穆又惊又喜,还道自己感觉错误,怔怔看着那少年默不作声。那少年见他刚才连眼白都急得现了血丝,此时却又如此惊喜交集的模样,顿觉自己甚为可恶,竟不敢再行耽搁下去,抽身跳上马背,说道:“七叔,价钱就这样定了,老爹那我会说去。我去城里逛逛,先走了。”

    那羌族汉子哈哈大笑,对着已经匆忙催马冲出市场的那少年喊道:“只要你早些去长安,你爹才会高兴哩。哈哈哈哈,早些回来,吃过饭便要动身回去了”。

    那少年充耳不闻,胡乱放马信步闲走,只见城中各色人等来往穿梭,俱是一脸忙碌之色,不由再次联想起刚才贾穆那令他心头微酸的神情。他初次体会到人生活着的艰难,心情不免郁闷,忽见前方一群孩童欢声奔跑,涌向旁边一座石楼。

    他童心未泯,当即拍马冲上,拉住一名少年问道:“有啥稀奇瞧么?”被他拉住的少年急于脱身,答道:“楼兰两位公主每日此时在这楼上跳舞,大家都去看哩。”

    他听闻原是女人跳舞,立时便没了兴趣,看着那名匆匆跑走的少年,心想:“你娘老子的,女人跳舞有啥好看?”

    他抬头望向楼上,只见此处已是楼兰国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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